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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这一日,邢氏收拾妥当便去了史氏的上房。在那里先是侍候了史氏用早膳,然后又陪着史氏聊家常。
说着说着,便将话题带到了宝玉的身上。
“老太太,先太太去了,媳妇之前没进门,这才将宝玉养在了您这里。媳妇想着,是不是把宝玉挪回梨香院去?”
史氏一愣,“抱回梨香院?”这是怎么说的,她的孙子不是都在她身边养到七岁上下才去前院的吗?
看了一眼张氏,发现张氏同她一样都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心中便明白,这是邢氏自己的想法了。
“是呀,媳妇听说珠哥儿便是养在先太太那里的,所以媳妇想着将宝玉接回去,养在媳妇那里。我们老爷有空了,也能时常教导着些。”
邢氏惦记着宝玉的身家,自然是想要将宝玉要回二房去,这样一来,做什么手脚不方便。不过,一惯小气的邢氏,一边巴望着宝玉名下的财产,一边还有些心疼二房要多出一份份例了。幸好不是大姑娘,份例还小一些。
她可是打听过了,这贾府姑娘的份例是要高于哥们差不多一倍的。也不知道这府里的人是怎么想的,姑娘哪还能有哥儿金贵。
史氏一听邢氏提到二儿子,眉毛便是一皱。她儿子啥样子,当娘的能不知道。这宝玉要是回了二房,指不定就是下一个珠儿。“很不必如此,宝玉就养在我这里了。反正也不过两三年的事情,就要去前院了。不必折腾了。到是你,”史氏看了一眼邢氏,又喝了一口茶,这才继续说道,
“你过门也有些日子了,还是好好调理调理身子吧。”这话里什么意思,凡是成了亲的人,都是明白的。邢氏一听,脸便有些个红,然后又是一白。
“弟妹房里不是还养着三丫头吗?再加上宝玉到是有些挤了。更何况,赵姨娘那里...不是还有一个。还是听老太太的吧。咱们老太太是谁,那可是最有福气的人了。养在这里。你看看哪个不是又聪慧,又壮实的。更何况宝玉是先弟妹最小的孩子,放在老太太这里,我们安心,便是先弟妹泉下有知,也是欣慰的。”你一个后妈,总惦记原配的小儿子干什么,这不是没事找事是什么。
邢氏对于史氏的话,不能反驳。但对于张氏的话,就有些个敏感了。她又不是专门给姨娘养孩子的,“话是这么说,只是我听说宝玉房里的李嬷嬷看着也不是个妥帖的。这才有些个担心。就怕委屈了宝玉。”
邢氏也是打听到了,前两天李嬷嬷便请了假回家去了。说是老娘过生日,那大包小包的东西,二门上的婆子小厮谁看不见。
说是什么无事时给全家做的换季的衣服,哼,骗谁呢。
邢氏这话一说,屋中一子就静寂了。看向她的眼神,都带着一种想要扶贫却不知要如何扶的感慨。
李嬷嬷是谁?那可是自小便在老太太身边养大的,到了嫁人前才出的府。就算是出府了,老太太惦记着,大太太喜欢着,每隔个三五日必是要招回来说话的。
就是二太太这个平时不怎么表示的,临终还求着老太太,太太允了让李嬷嬷给小儿子当奶娘呢,这样的一个人,也是他人可以随随便便说不妥的?
现在说李嬷嬷不妥当,是说老太太和大太太不会用人吗?还是意指府中的主子苛刻了二房的嫡次子?
这么直白的打脸,真的好吗?
蠢到这般境地,也是人才了。
邢氏也是被最近的动作弄得失去了一开始的小心了。不然也不会如此。古人常说,‘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此时的邢氏便有一种她是二房老大的错觉。
在邢氏的眼里,姨娘要么一个老实到像影子,要么张扬短视,蠢到让人无语。男人又是好摆弄,靠不住的。所以自信心极度膨胀的邢氏便走向了一条让贾家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路。
赵姨娘是谁,若是真的蠢不可及,又怎么可能一连生下一儿一女。现在消停不过是想要安生的生下孩子,故意表现的罢了。
就连新婚第二天的试探,虽然带着示威,但也是想让邢氏不敢刻意的怠慢她。
她不傻,贾家虽然比较太平,但也不过是这十几年才太平下来的。老太太那辈,内宅的手段,赵姨娘的母亲可是都亲身经历过的。
武将之家,一般在内宅上便不比读书人家严谨。男人要时时地上战场。也许便是一去不回。多纳几个姨娘,怀孕生子,也不过是怕后继无人,血脉中断。偏宠几分姨娘妾室,也不过是想要让庶出子女更容易生存罢了。
而自从老国公下了战场,贾家就再也没有人上战场了。不上战场,又娶了读书人家的姑娘做长媳,这府里的规矩才会不同于以往。不过曾经发生的事情,却并非是水过无踪,了无痕迹。
府里的老一辈,又有谁不知道那些年的风风雨雨和是非波澜呢。
因此像是隐瞒怀孕,在显怀前悄悄养胎的蠢事,赵姨娘是不会干的。你自己没报出来,将来没了,小产了,也是自己的事情。
毕竟谁知道你怀孕呢,没人知道,谁还能动手害她不成。
所以在新太太入府后,将怀孕说了出来,一来是赵姨娘本来就是张扬的性子,二来便是如此了。
果然,之后邢氏抱走了三姑娘。但这个丫头对于赵姨娘来说,还真的没有多重要。这年头,只要有了儿子,才是立身的根本。大房太太都是如此想,何况她们这种以色侍人的妾室了。
再说了,有了儿子,姑娘还怕要不回来吗?而且姑娘养在太太身边,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摆在明面上的文章。
这年头,并不是只有书生才会做文章的。书生的文章也不过是花团锦绣,可这后宅的文章,却是鲜血织就。
“哦?老二媳妇,说说这李嬷嬷哪里不妥贴了?”听了邢氏的话,史氏低下头,喝了口茶,语气有些低沉地问道。
史氏对于这位身份有些低的儿媳妇本来就有些看不顺眼,可想着自家这三个嫡出的孙子孙女,史氏便也决定委屈一下自家的二儿子。
可这才嫁进来多久呀,都闹出多少事了。打发先太太的陪房,她可以理解,所以事情发生时,她什么也没有说。但这时间却太短了些,连自己都没站稳呢,就想着做这样的事,可见也不是聪慧的。
再一个,便是裁撤了针线房。二房那小小的不过十来个人的针线房,一年能花费几个钱?偌大的梨香院,光是帐幔椅套这些就是不小的工程。还有被褥,衣衫,赏人的荷包等等,就屋里的那几个丫头能干的了什么。
一副小家子气。
有多大的碗,便吃多大的饭。这话是不假。但现在她还没死呢。既是分家未分府,一个府里住着,弄出一种极端来,这家还能消停吗?
一面大家气派,一面穷酸之相。对比之下,便是下人看了,也是要小瞧二房几分的。平民老百姓还讲究个穷家富路,既是全家住在府里,更应该为了颜面着想。
真真是不知所谓。
哼,还有,当她不知道这几天,这邢氏天天叫人到碧纱橱问唐朝那丫头,宝玉每天过得怎么样了吗?老大家的三个孩子,现在再加上瑚哥家的小芝哥都是在她院里养到七岁的。哪个不是健健康康的,说是唐朝丫头不妥帖,是说自己老了,还是自己不妥帖。
史氏越想越生气,但史氏城府极深,便是如此,脸上也是一片云淡风清之态。这满屋的老少媳妇,大小丫头们,也许也只有张氏这个在史氏身边侍候几十年的长媳能够看出来,自家的婆母此时已经处于盛怒中了。
于是给自家儿媳妇使了一个眼色,婆媳俩便老实地坐在一旁静观事态发展。
邢氏却是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的。连忙将之前找人打探的关于唐朝在宝玉房中作威作福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邢氏能找谁调查,不过是那两个宝玉周岁时便被遣回家的两个奶娘罢了。而那两个奶娘能说唐朝什么好话?
唐朝把持着宝玉所有的财产,连个线头都不带让人稍带出去的。就算是宝玉小的时候,将什么东西摔坏了,唐朝也特别无私的将碎片保留下来。然后登记造册,哪年哪月哪一天损坏。
因此就连离开,也没有捞到一点油水的两个奶娘,自然是怨气冲天了。在王善宝家的找来后,自然是把唐朝说的十恶不赦。
其实唐朝就是有些矫正过度,她那个时候,总以为这是个有神仙,有鬼怪的世界,以前一定是因为她手脚不干净,贪了许多小便宜,这才报应在李狗蛋头上的。所以为了她其他的家人,她也不敢再贪小便宜了。
不但如此,她还以着我不能贪,别人也不能贪的心态,把宝玉的房里管的那叫一个水泼不进的。当然也好在唐朝自己以身做则,这才没有引起众怒。
等到后来知道了李狗蛋的消息,唐朝更是认为是她现在所做的一切,让上天知道她在诚心悔过了,所以才将李狗蛋还给她。
之后的事情,便不用说了,手里更是紧的厉害。
这件事情,一日两日的,也许别人不知道,但时间一长,元春,张氏和史氏便都知道了。可对这样的下人,主子的心态正好跟仆人们的相反。不但没有不高兴,还大大的奖赏了唐朝一番。
可这些事情,入府时间尚短,办事又不着调的王善宝家的,却并没有打探出来。只是邀功一般的,急急忙忙将两个奶娘的话告诉了邢氏。
“...说来,好叫老太太知道,媳妇自嫁了进来,便发现宝玉的衣服翻来覆去的,就那么几件,不但一应佩饰皆不曾见他带过,屋中的摆设竟然也是少的可怜。媳妇便着人去问了,原来这些东西都是李嬷嬷收着的。听人说,自从李嬷嬷进府当差后,家里买房买地,好不富裕,连她那个寡母都在家里安心养老呢。......”
听到邢氏这一番车轱辘话,史氏本来还有些的愤怒,这会也消气了。更别提张氏和水氏了。
水氏是个精明的,在张家出事的那天,婆母非要见唐朝便明白其中有些什么不可说的事情。于是便派了自己的奶嬷嬷时时盯着唐朝一家的动向。
唐朝家买进了一个丫头,而那个丫头在住进来没两天,自家婆母便轻装上门的事情,也一一被水氏探得。
后来,又听到那是李漱的未婚妻,家里遭了难,这才住到这里的,再想到之前的事情,稍一打探便明白了几分。
不但她明白了,便是史氏也知道了一些。当然她知道的还要多一些,比如大儿媳妇拿着嫁妆银子,为那个唐朝弟媳妇买了田庄子和铺面的事情。
还有心疼侄女干粗活,悄悄买了个粗使婆子给唐家送去的事情,也没逃到史氏的眼里。虽然史氏从不惦记媳妇的嫁妆,但对于这件伤害自家孙儿利益的事情,也是不想多谈的。
若是没有这丫头,儿媳妇的嫁妆便都是她孙子的。可现在这丫头还活着,虽然不知道跟张氏是什么关系,但想也知道必是张家人。所以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当做不知道了。
所以唐朝家里买房子买地,真的跟唐朝没有一点关系。只能说原著中的王善宝家的生生挨了贾探春的一巴掌是活该。而愿意用这种不靠普的下人的邢氏,也只能生生地让人折了面子。
元春因着周瑞家的一系列人,早就对邢氏生了不满之心。这个时候邢氏的矛头又指向唐朝,心中便快飞地转着些念头。
她不是她母亲,也不是大伯母那样的贤惠人。别人敬她一尺,她自然还人一丈,反之,亦然。
元春是看过宝玉的小库房的,管理的非常整齐。就连宝玉百天时穿过的衣服鞋帽,便是小了,唐朝也收拾的妥妥当当,保存完好的放在厢子里,说是等到将来宝玉的孩子出生了,给他用。
这是带着几代人祝福的物件,又有不少是生母的针线。轻易还是不要赏给别人为好。就是这一句,元春便将想让唐朝拿家给唐净用的话,咽了回去。
唐朝的人品,元春是信得过的。所以,元春现在想的便是邢氏如此做的目的。她这么做到底想要什么?一个嬷嬷,至于拿到明面上来说吗?难道还是想着继续之前给二房换血的动作,先将宝玉身边的嬷嬷换了,然后再换自已和哥哥的?不然又会是什么原因呢?
对了,她刚才还说要将宝玉挪回梨香院?这安的是什么心。难道她不知道贾家的子孙都是在老太太这里养大的吗?还是想要将宝玉要回去,然后使些下作的手段养废宝玉。若真是如此,完全可以把所有的火力都对准宝玉,只要宝玉回了二房的地界,收拾一个嬷嬷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吗?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可现在呢,竟然是冲着李嬷嬷来的。
而将李嬷嬷打压下去,对她有什么好处呢?一个嬷嬷?还是宝玉的嬷嬷?元春也是自小噎金咽玉一般养大的,虽然自小接受张氏和教养嬷嬷的教养,但本质上,还是有些小清高的。她觉得时时地把银钱放在嘴,是非常俗气的一种表现。
也因此,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邢氏的目的。不过,在反复地回想了一遍邢氏可能有的目的时,元春就囧了。
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样,这位新太太也算是奇葩了。
这心思是不是也太浅显了些?便是宝玉还小,难道她和大哥是吃素的不成。便是碍于孝道不能说什么,做什么。那她们的外家呢。她外家王家,还有二舅舅也不会看着这个么不要脸面的人欺负他们三兄妹的。
便是这些都不提,元春也不会觉得老太太和大伯母知道了实情,会任由她作威作福,不加劝阻。
元春现在是真的好奇了,这么多的人和关系都在那里杵着呢。她的这位好继母,倒底是有啥依仗,就这么折腾呢?
“...老太太?”就在元春想着邢氏的目的时,邢氏的话早就说完了,只是她等了半天,也不见史氏说什么,于是便轻声地去唤她。
“噢,你说完了?唉,人老了,一上了年纪,精神就有些个不济。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来着,再说一遍吧。”语气平平地说着让邢氏有些接受不能的话。
邢氏一听这话,便有些傻眼,不过也没多想,还是按着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等这回说完时,她再去看老太太的面容。发现老太太的眼睛都闭上了。
邢氏:“......”这是要闹哪样呀?
元春自幼养在史氏身边,哪还能不知道史氏的意思。于是抿着嘴,低头轻轻地笑了一下。看到小堂妹睁大了眼睛,有些懵懂的看着前面,悄悄地拉了拉她的手。小声地跟她说起了话来。
元春明白,老太太这是生气了呢。这会她只要好好坐在这里就行了。
又过了一息,史氏睁开眼睛,不带一丝温度的眸子,直直地看着邢氏,“咦,怎么不说了?刚才说什么了。怎么就说了一半,就不说了?”
“...回老太太,说完了。”
“说完了?那你说什么了?”史氏一脸迷惑不解的反问邢氏。
邢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