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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梧不明不白地快步走向那扇铁门,乌黑色的长发随着微弱的风而飘扬了起来。
站定脚步,长发静止。谢梧立刻弯下腰去,又一次地从那小孔之中偷窥出去。
门外,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得异常。这倒是让谢梧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这老头,不是正要和那个叫马连营的人说什么什么的计划吗?
谢梧心下闪过一丝不安,稍稍移动视角。依旧是那张木桌、那盏火烛,那两个人,还有桌面上那已经完全展开来的卷轴。当然,在旁边还放置着一个空的高脚玻璃杯、和那根解开来的紫色的蝴蝶结绳。
两个人上身都向前倾。其中老者的手在那展开的卷轴上指指点点,口一张一合。而对面的马连营则是不住地点头,偶尔也会开口。
但是请注意,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谢梧眼睛睁得老大,难以置信之色溢于言表。他口中低声喃喃道,“隔音魔术?……真的有这种魔术吗?”
又看了一会儿,结果实在看不懂他们在讨论些什么东西。谢梧颇感无奈地叹了口气。本来还想多了解一些情报的嘛,你们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谢梧没有研究过人说话时的口型,所以也无法从别人的口型上判断出他们所说的话语。
他当真是后悔了。以前确实曾经在高中的图书大楼里见到过这种书,但是他完全不感兴趣。谢梧那时候是在找一本关于微积分的书。
书到用时方恨少。谢梧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从那小孔中收回了视线,谢梧摇了摇头,然后再次直起身来,有些不舍地看了那小孔一眼,好像还仍然不满足一样。
不过已经得知了这么多信息,也算是很有一番收获呢……
谢梧理了理脑海中的思绪,转过身去。整间囚室其实已经比昨天夜里明亮了很多,而且不再阴冷了。
直到这时,谢梧才闻到整间房间里面有一种香味……其实就是谢梧现在这具身体的、以及长发上的香味。
一切都是多么开朗,自己其实还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谢梧缓步走到囚室中唯一的家具:石板床旁边,坐下,身体向后仰躺而去,合上了眼睛。自己现在需要养足精力,等到门外那两个人搞什么“里应外合”的时候,就是自己逃出去的机会了。
虽然不知道成功几率有多大,不过这也是自己最后一次尝试了。成则获生,败则归亡。
但是那个老头说的“要不我们放了那个孩子吧”……那个孩子到底指的是谁?总不可能指的是自己吧?自己貌似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迷迷糊糊之中,谢梧就睡着了。俗话说小孩子一倒下去就会睡着,原来是真的。
外面的天空还是黑压压的一片,只是又有多少人知道,一场空前的大战即将在这座九亭城内爆发。
而这,就将是谢梧人生中的第一次大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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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连营看了一眼那边已经没有了动静的牢房,转过头来,“那孩子好像已经睡着了。你也可以把那什么‘隔音秘法’给解除了。”
“是吧?”赫鲁夫的目光聚焦在了那扇铁门下部的铁板上——不,准确来说应该是那铁挡板上的某个以普通人视力根本难以察觉的小孔之上。
毕竟那个孔特别的小,而且又掩藏在昏暗之中,更何况赫鲁夫这边距离那扇铁门足足有十多丈。
然而赫鲁夫并不是普通人。他年轻时曾是中州第一元帅的帐下参谋,观察能力、推理能力,都是成为一名参谋的必要条件。
其实赫鲁夫早就发现了那孩子在通过小孔在偷看他们,而马连营观察力则稍稍逊了一色,晚些时候才发觉。
但是他们都故意装作没有发现,若无其事地进行谈话。这也是有原因的。
赫鲁夫随意地摆出一个印结,从容不迫地道了一声,“隔音秘法,解。”
周围的空气一下子流通了。在空气中无形透明的隔音膜飞快地散去,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的轻松简单。
其实就是这么简单,而且根本就没有什么“中州八秘法”。
“隔音秘法”是赫鲁夫闲暇无聊时为消磨时间而自创的,虽然确实可以隔绝声音,只是这种法术既耗体力,又没有什么用。只要一根铅笔就能捅破。
至于那施展法术时的复杂印结,完全只是为了花哨。事实上这法术施展只需一个印结就行了。其它的,那是赫鲁夫一遍又一遍地在施展着“发光术”。
“你怎么知道那孩子听不到我们讲话,就会放弃、去睡了呢?”马连营疑惑地将目光转向赫鲁夫这边。
“呵,小孩子都这样。”赫鲁夫自然地一笑,“反正都已经知道有机会逃出去了,等下去也没有意思,所以就去睡了。”
“还是你了解啊!”马连营赞赏地点了点头,然后略带惋惜地说,“哪像我,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机会和妻女见上一面。”
“怎么会呢?”赫鲁夫一手执起桌上卷轴的轴心,然后站了起来,另一只手辅助着把那卷轴给卷起来,“计划都已经知道了,再过不久你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是啊,还不知道家中的老母亲怎么样。”马连营期待地说,同时从地面上拎起了那一瓶红酒,打开瓶盖,往那空的高脚酒杯中倒酒。
红色液体下倾,撞击到杯壁,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卷好了。”赫鲁夫已经将卷轴完全卷起,然后轻拿起桌面上的蝴蝶结绳,以和年龄不相符合的灵活动作再次扎好了那蝴蝶结,将卷轴束起。
那蝴蝶结,虽然不如先前的精巧,但是如出一辙。
赫鲁夫怀念地看着自己所扎的结,坦然一笑,好像又年轻了几岁,“当年可是我教三皇女打这蝴蝶结的呢。没想到现今居然比不上她了。”
“咱们都老喽……”马连营口上是这样说,表情却是愈发地灿烂,同时一手端着杯子,往口中倒了一口红酒。
“其实红酒陈放的时间越久,也就越是美味。”赫鲁夫重新将卷轴塞入了袖口之中,看着马连营满足地把酒杯放下、似是在回味着美酒的滋味的样子,意味深长地说道,“一个人的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
“希望计划能成功吧。”马连营把视线放在酒杯之上,没有看向赫鲁夫。
“希望……吧。”赫鲁夫的语气并不坚定,就好像计划的成功概率并非是百分之一百。
“那么再见了,老友。”赫鲁夫转过身去,“我还要去巡视别的牢房呢。”
“再见。”马连营的目光没有改变,还在酒杯之上。他听到了那逐渐远去的脚步声,越来越轻,直到最后,一点都听不见了。
马连营抬起头,长长的走道一直向前延伸,没有一个人影,最后被黑暗所笼罩。
“但愿她能够安全地逃离吧。”马连营转过头,看向那扇紧缩的牢房门。
“无论到哪里都行,但是不要再回到这个帝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