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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阳光倾照在“龙眼”的光纤幕窗上,让曦明的会长办公套间里,布满柔暖的味道。∑,
思维走进来的时候,樊玲正从办公桌前的会客椅里,轻盈起身。
樊玲虽然年过四十,看上去只有二十七、八的年纪。她身材修长,面色红润,收鬓短发干练洒脱,笑容活泼俏丽可人,与她目光相遇时,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甜美。
思维打趣道:“嫂夫人好!”
樊玲一笑,大方地接招:“张会长真有礼貌!”
曦明为防止事态“恶化”,适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你俩斗嘴,别老拿我开涮。樊玲,我和思维有事要谈,你先去吧。”
樊玲与思维握了手,表示“和解”,转身出门。
“我来的不是时候,”思维坐下,看着曦明桌上一株盛开的郁金香,“你今天过生日?”
“是啊!”曦明的洋洋喜气中透出一丝为难。
思维表达理解:“你今天日子不好过,我就不搀和了,明天到我小斋,请你喝点好酒。”
“好,肯定让你省不下。”曦明话锋一转,单刀直入,“思维,请你过来,是想商量整军的事。”
思维没有就事论事,而是将他的话题扩大化:“有人说全国最**的是三个地方,一是教会,二是军队,三是监察,道理很简单,因为缺乏监管。长期以往,这三个领域就成了查处贪腐的禁区,在一些群众心里,是社会最阴暗的阴暗面。”
曦明略加思索:“有一定道理,儒联监察需要和孔主席协调,学会内部监察这块,我有三个想法。一是‘改头’,监察部的领导班子要动一动,这次换届我想把建平调上来;二是‘换面’,就是信息公开,要将督查工作置于阳光下进行;三是‘输血’,监察队伍要年轻化、专业化、胆气化,不怕‘愣头青’,要敢说真话、动真格、干真事。”
见思维点头,曦明接着说:“宗教方面是个慢功夫,不是一朝一夕来的,也不会一朝一夕走。”
思维表示肯定:“是啊,毒瘤长在身上,一刀切下去是会出人命的。要先把它控制住,让肌体慢慢吸收,再动手术才好。”
曦明兴致渐起:“我的对策是‘抑东乱西,双管齐下’。对西方宗教,要挑动、加剧自身矛盾,使其疲于内乱而难以顾及其他。神圣联盟在斯兰丁战役失败后,东移至耶萨林地区,与那里的西教势力迟早有一场火并。对东方宗教硬来不行,还是要从正信强国入手,以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多种手段,抑制其传播与扩散。”
思维补充道:“打铁还需自身硬,强化儒学信仰是我们的根本,好在东教组织松散、门派林立,一时还成不了大气候。宗教不只是腐化问题,更是信仰争锋问题;整军不只是**问题,还有个体制对立问题。”
曦明终于等到他转至正题,感慨地说:“是啊,现在的问题是军制臃肿,贪腐滋生。林家军的军费由军安委直拨,其余各家就要‘凭本事’、‘捞外快’,可谓‘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实际上,各军分区和地方学会一样,也要‘跑部钱进’,军安委对部分军费的审批分配很随意,手中的权太大,钱太多,哪个都需要,给谁都是给,就容易导致暗箱操作。”
思维接话道:“有人质疑,为什么不严格按照预算走?其实行内人知道,很多计划外支出是不在预算范围内的,比如抗灾抢险、装备升级。一旦发生战争,投入更是无底洞,胜败是问题,烧钱不是问题,某种意义上,打仗就是烧钱。”
“现行体制下,这种情况很难改变,咱们如果管得太严,有激起兵变的可能,毕竟军队不同其他。”说到这,曦明面色凝重,“‘兵不贵多而贵精’,我的想法是逐步消减地方军队建制,在抑制贪腐的同时,集中人财物力,以高速机动的强大战力,建造一支压不弯、打不垮的部队。”
“难度不小,咱们受到的猜忌还少吗?你我对林家军的偏爱早就深受诟病。儒联唯恐林家军势力过大,表面歌功颂德,实际处处掣肘,以致扩军计划搁浅多年。孟凡学也在暗中操控部分地方武装,要打破军制的现有格局并非易事。”思维说着,神秘一笑,“不过可以争一争,毕竟拳头在咱们这。”
曦明的目光里闪现不容置疑的坚决:“一定要争,对军改我是不会放弃的,就从整军打开突破口。三年内,林家军七个集团军要扩充至五十万,连通各地的军事运输线也要扩建,保证大批军队能够在六小时内,从首都运送到全国各军事基地。地方除保留部分备用军外一律裁撤,减员一百万。”
“好,军改后,全国只保留一百二十万正规军,中央和地方军队数量相当,力量对比将发生倾斜。儒联方面,我去斡旋,可以从孔老和各委员会上做做文章。”思维表情自信,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整军任务繁重,军安委需要进几个得力的人手。”
“你有合适人选吗?”
思维不假思索:“你看周中和怎么样?”
曦明沉吟片刻:“有胆有识,是个人才。不过他是冯国为的人,可用吗?”
“他已经发挥过用处了,”思维提示道,“‘氘能源’的报告。”
曦明恍然大悟:“你是真会看人!”
“这年轻人身上有种潜质和气象,日后应成大器,只是此事你我都不好出面。”思维微微一笑,“有个人却可以。”
思维走后,曦明面前的全息信息系统平台上,收到一条晶莹闪烁的“祝寿”光信,它来自嘉馨。桌上娇艳开放的郁金香,则是樊玲送来的。今天是曦明的生日,每到此时,选择的难度都不亚于一次治国决策,名义上的家,他可以不回,这两份邀请却令他迟疑不决。
嘉馨是他真正意义的结发妻子,离婚后一个人孤独地生活在这座城市,曦明难以忘怀,与她十指紧扣、单车踏青的一幕幕真情过往。樊玲则是他真正意义的情感依靠,大学时代,她就义无反顾地和他在一起,并奉子与他人结婚,生下梦琼后又离婚。樊玲毕业留校成为曦明的秘书,后随他进入总会,任职科技信息部,直至部长。她精明强干,是曦明的得力帮手,还无怨无悔地为他成就了“儿女双全”的喜事,可至今也是孑然一身。至于他名义上的妻子李亚娟,就更为可怜,以政治为目的的婚姻,也会随政治地位的变化而转变,剩下的只是责任与面子上的“过得去”。曦明虽然为此承受着众多的道德非议和良心谴责,可感情上的事,能勉强得来吗?
男人其实并不贪心,起码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传说中的那么贪心,他们只要找到那个让他放置心灵的人,就会像女人一样,“历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但男人与女人不同之处在于,女人太过感性,可以将抓到手里的,就此当做终身托付的寄所,给人“不开窍”之感;男人太过理性,无论手里、手边的,都要严密审核一番,“试试看”情结,“盼更好”心理,常令男人的情感来去匆匆,起伏不定,背负“不定性”之名。
女人往往由感性步入理性的归宿,男人常常以理性沦落感性的结局,人是理性与感性相伴生的事物,注定要承受得失悲欢,即使身居高位的曦明也概莫能免。他的生日晚餐一年只有一次,自己却不能分处两地,向左向右,都是愧疚;向前向后,都有余悸。情感终究不是一场游戏,而是生命坚实的慰藉,真实的欢喜。
在他茫然的眼神里,光信的流彩,鲜花的橙红,却愈加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