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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夕辞眼前一片漆黑,身后的人一直推着她往前,她一边战战兢兢地摸索着走,一边感受前进的方向,只觉得自己脚下的阶梯一直在往地下延伸,她冷不防踩空摔了好几次,只听见离染发出的嗤笑声,心里暗骂这个男人简直比云墨逍的心眼还小。
想起云墨逍,她心中沉了一沉。这一次他真是恨透了她吗,以前无论霍柒寻说什么他都护着她,这一次连霍柒寻都看不下去了,但他那绝决冷漠的眼神却将她最后一丝希望都掐灭了。
对了,那把星芒剑恐怕也被秋雨棠她们扣下来了。当初她本是要把星芒还给云墨逍的,但他却说给了她便让她留着,在山下也好防身用,她便神使鬼差地带了出来,虽然这把剑别说防身,只要不误伤了自己就谢天谢地了。据说这把剑是他的第一把剑,不知道他如果知道星芒落入影门手中会是什么表情?
这般胡思乱想之际,她又磕磕碰碰地摔了几跤,然而脚下终于是平缓了起来,看来已经快要到了,这影门的总坛竟然深入底下,难怪疏影城中的百姓从来没见过影门所在。那青府的某处通往影门总坛,不知这疏影城中还有多少这样掩人耳目的地方。
前方离染的脚步声忽然慢了下来,白夕辞差点撞了上去,第一次听见他用颇为恭敬的语气,她还以为离染只会阴阳怪气地说话,要不是双手都绑着,她定然要掀了布袋瞧瞧他这幅样子。
“门主,属下带来一人,略懂摄灵之术,自称对我们遇到的情况有所办法。”
“什么叫略懂,我明明很懂,特别是跟你比,差的可不是一点两点好吧!”白夕辞不服气地嚷起来,同时也不安分地扭动起来,想要挣脱这个黑布袋。
刷的一下,眼前的黑色被抽离,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却没有预想中的光线刺眼。
只见一间气派非常的灰色石室中伫立着几根雕满怪异花纹的巨大石柱,室内虽点了灯,却并不见得起了什么作用,室内的光线仍然昏暗。
而在这昏暗的光线之中,一座高高的石座上铺满了黑色的绒毯,光滑油亮,而半卧于其上的女子更是让人眼前一乱。那慵懒的身姿起伏着优美诱人的曲线,如烈焰般的红色燃烧在每一寸白玉般的肌肤上,妖媚上扬的眼角和慵懒上翘红唇蕴藏万种风情。
白夕辞暗暗惊叹座上之人浑然天成的妩媚风流,远胜过她见过的所有人。她一直觉得火息虽是个男子,却将红衣穿得比女子还要好看。如今与这女子一比,却觉得这炽烈妖艳的火红色仿佛是为她而创生的一般。
琉砂抬手制止恼怒的离染,他的袖中刀早已蓄势待发,而白夕辞还毫不知觉地四处张望,真不知是胆子大,还是心眼大,她轻轻掩嘴笑了笑:“你说你懂,那你可知道你见到的那些人是什么?”
白夕辞略一思索,答道:“我猜他们都是死过一回的人。”
“不错,那你可知他们是怎么活过来的?”琉砂撑了手掌坐起来,颇有兴趣地看着她又问道。
“影门绝世的秘术,我怎么可能一时间参破呢。不过我倒是知道这个问题在哪里。”白夕辞不紧不慢地说道。
“问题在哪里?”琉砂伸出青葱的手指,摘了颗葡萄送进嘴里,甘美的葡萄汁液让她满足地弯起了嘴角,一举一动之间都透露着妩媚的气息。
“问题嘛,我现在还不知道。”白夕辞诡秘一笑,一旁竖着耳朵的离染顿时震怒,抬手一阵掌风便向她击去,吓得白夕辞连连后退躲到了秋雨棠身后。
“离染。”柔软的声音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离染气愤地放下手,对琉砂道:“门主,此人心思狡猾,几次三番耍弄我们,决不能留她!”
“杀了我,你们就等着一些都付之一炬吧!”白夕辞从秋雨棠身后探出脑袋来,对离染做了个鬼脸。
“好了。你,叫什么名字?”琉砂挥手让离染退下,问白夕辞道。
“我叫白夕辞。”
“白夕辞,你可知道这一秘法叫什么?”琉砂缓缓起身,走了下来,细长的桃花眼底有暗红的花纹蔓延到鬓角,神色之间更添一丝神秘的风韵。
“只道类似于起死回生之术,还请门主赐教。”白夕辞从秋雨棠身后走出来,迎视着琉砂。
“炼尸。”艳艳红唇中缓缓吐露两个字,邪气冲天的名字让白夕辞后背一凉。
琉砂满意地看着白夕辞瞬间惨白的面色,继续轻笑着说了下去:“你说的起死回生,对,也不对。这世间根本没有起死回生之术,我不过是以血煞银针将七日之内死去的人的魂魄封在体内,一直保存在极阴之地,以阴气养尸身,保其不腐。”说到这时,她眉头微皱,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已将炼尸之术参透,以灵犀角所燃之烟烬与血煞之气引魂魄归位,控制尸身,却不知为何始终都无法正常行动。”
白夕辞沉吟许久,看着琉砂的眼神有些异样:“门主为何与我说这些?”
琉砂掩袖笑了起来,清越的笑声在空旷的石室中回荡,说不出的诡异:“你不是说能解我之困吗?我如此信你,将炼尸之术说与你听,好让你找一找这问题所在。”
“我一时无法找出原因,若门主看得起我,便多给我些时日,让我细细研究。”白夕辞面上镇定,然而心中却忍不住颤抖,琉砂故意将这些透露给她,恐怕不会轻易放过她了。
“你凭什么向我要时间?我听说你之前便与我们影门作对,今日又窥得我们的秘术,我大可现在就杀了你。”琉砂目光一凛,白夕辞只觉得周围突然阴风阵阵,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因为只有我能解门主之忧。”白夕辞仰起头,微微一笑道。
“哈哈哈,好!”琉砂转身回到座辇之上,红衣在身后掠起一道惊鸿火光。她眼中有灼灼的烈焰,心头有强烈的*正燃烧:“便依你所说,我给你时间。”
“我还有三个请求。”
“白夕辞,你别得寸进尺!”离染按住袖里刀几欲冲上前来,被秋雨棠拦下,愤怒地瞪着白夕辞。
“无妨,你说。”琉砂抬手,懒懒地又摘了一颗葡萄放入口中。
“第一,你们试验的所有尸体我都有权力探察研究,包括方才那两个女子。”
“好,试验的赤月堂任你出入,其中人员任你调遣。”
“第二,我对衣食住行的要求向来不高,但是这一番下来要耗费不少功夫,若是吃不好睡不好,忧心思虑,恐怕会影响我的判断。”
“你的一切饮食起居,都按照夜使的标准安排,你可满意了?”
“第三,”白夕辞瞥了眼面色不善的离染,玩味一笑:“你这个属下脾气怪得很,分分钟想要拔刀砍了我。恐怕我还没有研究出什么,就先命丧他刀下了,所以在这里斗胆向门主讨个恩赐。”
“你放心,从现在起,影门里没人敢你一根指头。”琉砂目光懒懒地扫过脸色一阵红一阵黑的离染,长长的睫羽下闪过一丝戏谑之色。
“多谢门主,白夕辞定不负门主重望。”白夕辞单膝跪下,对高高在上的琉砂恭敬地说道,低垂的眼眸中翻涌起滔天巨浪,巨大的恐慌在松弛的瞬间席卷过每一寸神识,浑身战栗。
看似平静的几个话语来回,明枪暗箭齐发,白夕辞方觉自己已死过了好几回,每一步都如刀尖舔血。然而她赌的也就是琉砂门主眼中始终未曾灭过的赤火。
终于,她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