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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比武还有五日,陆白骑马悠悠跟在后面,与临工一齐下山来到集镇上,所为逛逛书店,看看一些基础之学中有没有适合牛俸的功夫。那头倔驴实在不是舞剑的料,要让他死记硬背照着招数来,他总是觉得别扭,动作比划不知不觉就走样。
到了镇上,与临工分别后,陆白牵马进棚,随意走进一家店铺,还真的找到好些有趣的功夫套路。比如猴拳、伏虎拳、鹰枪九刺等。他自津津有味翻看着,外间却出了事。
刚分别不久的姜大郎扑爬连天撞进店铺,开口就嚷:“陆管事,吴贵让人给打伤了!”
“被谁打了?”
“青龙堂的,我……我也不他叫啥!就在…..”
“走!”说着,陆白暗中捏出数根金针扎进了几处要穴。
姜大郎跟出店铺,连咽几口唾沫,才于路上把事情给说了个大致。
姜大郎和吴贵挨家住,行至离家还有两条街,撞上一男一女两人,女的好似那日陆管事的相好。听那男的说:“药园子管事?一个低贱之人算得什么,铃姑娘放心,在下便打折他两条腿,让他数月下不了床便是。”吴贵一听,当即就拦住两人骂了回去。结果吴贵被打趴在地,那男子踩在吴贵身上,让姜大郎去把这位下贱的陆管事叫过来。
两人来到时,街上远远的围着不少人,都不敢走近。陆白心下疑惑,按说大白天在山庄集镇上,不太可能出现武师殴打杂役之事。
一男一女。女的正是那位蛮横的铃姑娘,男的一身青蓝相间的武士华服,眉目间棱角分明,冷俊桀骜的模样。
陆白走近,见吴贵在地上哼哼呃呃,旁边吴贵老婆跪在地上求饶,哭得死去活来。见到他来,又跪嗑过来哭道:“陆管事,求求你救救我男人,他说他是青龙堂的,我男人犯了事,呜呜……”
“你就是陆白?药园子管事?”男的嘴角弯出一丝弧线,充满嘲弄的意味,转头对铃姑娘道:“可是他?”
陆白朝铃姑娘晃去一眼,见她没答话,目光有些闪躲,并不像前几次那般趾高气扬。陆白把吴贵老婆扶起来,轻声道:“放心,交给我,你随姜大郎先回去。”给姜大郎递去一个眼色。姜大郎担心也无法,只得扶着吴贵老婆颤颤微微离去。
“在下陆白,山庄药园子管事,请问这位大爷,我手下临工所犯何事,你所仗何法来处置他?有理有据,在下给大爷赔礼。”
“哈哈哈哈!”此便是服软的语气了,那人狂笑一声,又轻蔑地摇了两下头,道:“记好了,我是青龙堂护法,叫……”
“屁话!”陆白猛然一喝,把那人和铃姑娘喝得一愣。“我问你是谁了?我问你是阿猫阿狗了?”
只这一句,那人登时勃然大怒,一张脸刹那涨个通红,突然抢前一步,对准陆白心口就是重重一掌!
“噗”!
陆白往后飞跌,于空中喷出一口血,随手一抹,捏住一把血在掌心。只这一掌,他心中便有了底,攻来之时,那人于最后关头回撤了大部分劲力,不敢下死手。
铃姑娘惊呼一声,惊慌失措下赶紧拉住还要上前的那人,胆战道:“朱大哥……不……不要……”
那朱大哥被铃姑娘一拉,倒也清醒了不少,只阴鸷的双眼死死盯着陆白。“祸从口出,乱说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陆白挣扎起来,忽然笑了出来,寸步不让地盯回去,又走上前,一字一顿说道:“乱出手,是要付出代价的。来,继续!”他一把扯开衣襟,露出乌青的掌印,狠道:“青龙堂护法就这点能耐?昨夜没吃你娘的奶?没力气?”
那姓朱的狂怒,骤然提气,毕生功夫十成十的凝于掌心,就要对陆白下手。陆白一展皓齿,飒然大笑,一时间如渊如岳,铮铮而立,脚下寸步不见退让!
那高举的掌,悬于头顶,犹自因激烈而颤抖,手掌的主人却始终不敢拍下!
铃姑娘骇得紧紧捂住再合不上的双唇,不自觉退却数步,被陆白一时英姿所震慑,双眼瞪如铜铃。
不远处,震惊到微颤的祁俊呆傻地说道:“哥,那陆白……是个疯子!”
祁傲双眉紧锁,一眨不眨看着陆白,复杂的思绪一波一波涌上心头,没有应他弟弟。
“怎么,不敢下手,就给老子滚!”
陆白暴喝一声,竟把武功强悍的青龙堂护法喝得有些心惊!他几次欲重手毙去,却死死忍住冲动,双眼忽暗忽明复杂难辨。
终于,他咬着牙放低了手掌!“好,咱们后会有期!”说罢也不招呼铃姑娘,掉头就走。
铃姑娘没来由一个哆嗦,急急跟了上去。
“站住!”陆白再喝一声。
那两人双双停步。姓朱的阴狠地转身道:“不要给脸不要脸,你敢出山庄一步……”
陆白理也不理他,盯着铃姑娘说道:“我叫你站住,事情没说清就想走?”
姓朱的再红了一把脸,心道还不走,怕要气得走火入魔,这人一定是个死,却一定不能死在山庄之内、众目睽睽之下!重哼一声,快步离去。
铃姑娘被他喝得直颤了好几颤,想说话,却接连咽下去一串唾沫,牙关怎也不听使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好似陆白是一头吃人的猛虎,她敢动一下,那尖牙利爪就会毫不留情扑将上来。
“伤了人不赔钱?”
铃姑娘万想不到竟是这样一句话,有些惊诧地看了陆白一眼,这一眼过去,浑身如坠入冰窖,急急掏出一张银票递去。
“不够!”
喝得她一阵手抖,铃姑娘抓出一把银票摔过去。只听陆白又冷冷说道:“铃姑娘,咱们好歹见过几次,算是有点交情。有哪一次,我陆白是当真得罪了你,还是你仗着身份地位不同而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今日我受这一掌,吐得二两血,权作赔与你的不是,望日后,咱们就此井水不犯河水。”
铃姑娘情如乱麻,心绪激烈下,忽然哭出了声,掩面跑了。
陆白也不顾周围各种惊异的眼神,蹲在吴贵身边笑道:“你倒是有能耐,一介杂役就敢骂青龙堂护法。躺一两个月,赚几百两银子,你吴贵也算是个人精!”他心想这吴贵敢当街顶撞武师,却是为了回护他,为吴贵解围倒也值得。
吴贵早就忘了叫唤,窝在地上已是吓傻了,哆嗦道:“陆……陆管事……”
“回去陪大嫂罢,耽搁了明日做饭,我可换人啦。”说罢把银票收拢到他手上,缓步踱往马棚。
祁傲长长叹却一口气,对他弟弟说道:“二弟,无论如何,你万不可惹他。咱们……还应该多与他亲近才是啊!”
祁俊当然不会把“亲近”理解成反话,有了眼前之事,他那股子心高气傲再也寻不回来。
临街一间酒楼二楼雅座里,一个老者和一个华服大汉隔着不透明的窗纸,看往事发之地。
华服大汉叹道:“现在的江湖,还是我们当初的江湖吗?如今的年轻人,忒也多戾气!这个朱留行,乃我青龙堂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半年后棠花会,他是咱们山庄内定派去的参选人……”随即又笑了起来,冲老者说道:“秦兄,你朱雀堂藏龙卧虎啊,药堂一个小小的药园子管事,竟有如此脾性?你说,他是算计到朱留行不敢下手,还是仅仅是个一腔热血的铁脑袋?”
秦兄赫然是那位深藏不露,面目随和的朱雀堂秦堂主。此时他浊眉皱目沉思着,道:“此子老夫也不认识,观其骨龄已过双十,功夫底子太差,倒也难说可堪造就,可惜……”言罢缓缓摇头,似觉唏嘘。
“一个朱留行,一个洛十三,唔……如今还要加上个即将的上门女婿慕容赐……罢罢罢,就让二位庄主去头疼好了,四海堡因他们老堡主失踪一事,对山庄耿耿于怀,偏咱们年轻一代只这三个称得上苗子!告辞告辞,二庄主还等着我喝酒对弈。”
待大汉离去,老者双目如雷似电,深如渊潭,渐渐移到了药园子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