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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谨捂着嘴巴猛然后退,一下子撞在了身后的沐风身上。
这时的墨谨才感觉到沐风身体之僵硬。
而她眼前的容夫人虽然生得面相妖娆,脖颈处却生着一道浅浅的凸起……并不明显,却十分清楚!
墨谨眼前这个人,是个男的!!
之前那所谓的将儿子过继给他分明就是信口胡言!难怪一进门沐风就出现了那么异常的反应!
墨谨在心底将自己骂了一百遍,她真是个傻子!眼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林知府的妾室!
这时候的墨谨才觉得不对劲,他们身旁那群小厮从墨谨进门就跪在地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居然连动都没有!还有那戏台上唱歌的戏子,一直都在擎着衣袖转圈……墨谨不会听戏,先前居然也没有注意到,那戏子咿咿呀呀翻来覆去居然就只是在唱那一句!
而墨谨从椅子上猛然站起来后,连那唯一的一句台词都断了!
四周一片安静,墨谨甚至连他们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巨大的恐慌袭上她的心间……她这到底是遇见了个什么样子的变态?!这人出现在林家,到底是为了什么?!
慌乱只是一瞬间,瞬间之后,墨谨又坦然了。
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着容夫人笑了笑,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笑道:“夫人认得阿楚么?”
阿楚,君谦之是这么叫她喊他的。
“阿楚?”那男扮女装的变态容夫人也是笑了,染着丹蔻的指甲轻轻拂过殷红的嘴唇,声音却从柔美陡然变成了低沉沙哑:“你管他叫阿楚?你们是什么关系?”
墨谨呼吸一窒,冷汗顿时就出了一身,却还是死撑着,继续笑眯眯地说:“我们什么关系,跟你有关系吗?”
面前这人听着听着就笑了,掩着嘴角,身子乱颤起来,“呵呵呵……呵呵呵呵……非君公子的面子我可不敢不给,小姑娘,你既然已经发现了,那我也不想这么放你走。”
墨谨瞪眼,“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来林府道歉的,林夫人既然见到我了,那谦也道完了,不妨让我回去吧?”
她表示自己一点也不想掺和进去这档子烂事里面!她从京城跑出来,只是为了来玩的!真的她绝对不骗人!
可怜的墨谨,在面对着乱七八糟的状况的时候,脑子都有点脱缰了。
那女人……不对,是男人,听了这话,却笑得更欢了,“你害怕什么,难不成我还会为难你不成?”
墨谨正要摇头,却被身后的沐风拉住,只听见沐风她背后小声道:“他是江湖中人称红粉骷髅的容诡月。”
红粉骷髅!听这名字!看眼前这人这副模样……墨谨顿时觉得这名号真是跟他的人配极了!
容诡月被人揭穿,却不恼,他的视线绕过墨谨落到沐风身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道:“哟,没想到你个小丫头知道的还挺多。”
沐风一下子点破他的名字,这人也不在伪装,声音从女声一下子就换成了低沉的男声,他原本的声音有些沙哑,声线压得很低,尾音却拉得很长,居然比他的女声更妩媚上许多。
这当真是个妖孽。
沐风伸手拦在墨谨身前,冷哼道:“容诡月,这是我家公子的地界,你来这里做什么?!”
容诡月眼珠转了转,声音极轻地问道:“我来做什么?”——这口气,仿佛沐风问了一件极为搞笑的事情。
艳红色的衣袖一甩,墨谨顿时就觉得面前一片鲜红,她一愣,这才觉得自己的身子一歪。
沐风的惊呼声随之响起,墨谨却听见那声音是在自己脚下。
身体的悬空感随之而来,耳旁响起容诡月似男似女的沙哑声音,带着张狂的笑意,“哈哈,本尊要做什么,也容得你个小丫头来质问,正好送上门来,正省了我去翻找的功夫。叫你家主子带着黄昏谱来换这小姑娘!”
黄昏谱?!那是什么东西?!
惊呼声从墨谨口中溢出,却拦不住她觉得自己的身体离地面越来越远,有劲风扑面,墨谨这才知道,她被这红粉骷髅给掳劫了!
且不说墨谨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容诡月给掳走,就说君谦之这边。
君谦之同林醉一起到了林知府的府上,却见林知府亲自来迎,只是不知为何,林知府的脸上一点都没有对自己受伤的儿子的挂念,反而满面的笑意。
君谦之并不方便同林知府对话,于是便让林醉去,两人你来我往打了一通官司,这才说到重点。
林醉喝了一口茶,润了润自己说话说太多以至于十分干涩的嗓子,道:“咳咳……所以,林知府,您知道我们的来意了么?”
林知府已经听了林醉说明来意,却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只一个劲儿地恭维道:“林公子是说令妹跟着犬子回来了?!这怎么可能,犬子不是那种人!”
君谦之皱眉,他们的来意说的已经足够清楚,但是林知府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莫非他的准备不认账,将墨谨扣留下?!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君谦之就觉得他心里莫名的堵得慌。
君谦之的气息一变,林醉立马就察觉到了,心底苦笑,面上却还要装作毫不在意,跟林知府继续打官腔:“知府大人,是小妹性格顽劣而已,怪不得令公子……只是,小妹自小就跟随她的母亲流落在外,上个月刚刚与在下相认……想着十几年的分别,在下实在不舍得小妹再离开在下身边了!”
这一番话,说地半真半假,十分煽情,林醉卖力的演戏,几乎就要当着林知府的面抹泪了。
那林知府见到林醉这般模样,到底是不好让自己扣上一顶拆散人家兄妹的大帽子,更何况眼前这人还是林州的首富,他还有许多地方要仰仗着一家人呢!
于是干笑着,“老朽实在是不知道林公子什么意思……咳咳,犬子今天早上出门,现在并没有回家,也没带回来过什么姑娘……”
林知府终于说到了重点,林醉与君谦之却是愣了,“什么?没回来?!”
林知府点头,刚要说什么,却听到门外一阵子噼里啪啦地声音,像是有什么人推搡着跑了过来。
林知府皱眉,这大厅是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敢在这里胡闹?
房门却是一下子就被推开了,先是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小厮跌了进来,林知府猛然从座位上坐了起来,没来得及说什么,沐风就从门外冲了进来。
只见她满面焦急,冲进门来本来是对着林知府来的,却一下子看到了坐在一旁的君谦之与林醉,顿时变红着眼圈大喊道:“公子不好了!小姐被容诡月带走了!”
“咔啪——”一声,木料断裂的声音响起,在一时寂静的大厅中显得格外清晰,君谦之猛然站了起来,问道:“容诡月?!你们在什么地方遇见他的?!”
“后院!后院!”
沐风话音刚落,只见先前君谦之所坐的那紫檀木椅上有细小的裂纹蔓延来开,不过片刻,那张用一块木料完整雕刻的椅子居然碎成了小块,哐啷一声堆在了地上。
林知府猛然就张大了嘴,看着君谦之,像是在看一只鬼。
林醉这才反应过来,对着林知府道:“大人!那容诡月是江湖上极为有名的红粉骷髅,是个穷凶极恶之徒!还请大人带我们去后院查看!以免伤及无辜!”
那林知府当了一辈子的官儿,却是第一次跟江湖扯上关系,听到容诡月那个吓得名号的时候,当即都失去了自己思考的能力,顺着林醉的话就点头,忙不迭地带他们往后院而去!
而君谦之却是暗暗捏紧了拳头,容诡月行事邪恶血腥,以杀人为乐,尤其喜欢杀害美丽的少女……谨儿怎么会被他掳走!容诡月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君谦之跟着林醉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停住,转身对着沐风问道:“他说了些什么吗?”
沐风这才想起来那一句话,连忙点头:“他说要公子拿黄昏谱去换!”
果然是为了黄昏谱!
君谦之嘴角勾起冷笑,心中却是稍定,有目的就好,有目的就暂时不会对谨儿出手……不过,就算他不伤害谨儿,也要为他今日的行为付出代价!
君谦之决然转身,跟了上去。
身后的沐风却是突然捂住了胸口……非君公子最后那个眼神,好可怕!
却说林醉与君谦之跟随林知府来到后院,却是被眼下的情形给惊呆了。
只见搭好的戏台上,一个穿着花旦衣服的木偶正横在地上,空洞的眼睛正对着前面跪了一地的小厮身上,那些小厮却是一动都不动,低着头,也看不清楚表情,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
戏台前放着两把椅子,站在椅子的旁边,还能闻到浓郁的女人香气,跟周围的血腥气混在一起,形成一股浓烈难闻的味道。
林醉上前去查看,连续看了两个小厮,终于站起身来,对君谦之摇头,道:“都死了。”
林知府站在君谦之身旁,猛然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地问道 :“什……什么……什么?都……死了?!”
君谦之面色也有些难看,道:“我不曾与这人打过交道,只以为是江湖中人说他手段残忍喜爱血腥,是夸张了……,却没想到……”
传闻中的红粉骷髅喜爱美人,更喜爱美人的皮囊,所以经常将年轻美丽的少女带走,然后将她们的皮拔下来,染了色,当做衣裳穿在自己身上,手段残忍血腥,令人发指,江湖中有人多次围剿,却都被他逃走了,容诡月的功夫不怎么样,易容之术与轻功却是独步武林的,鲜少有人能找到他的踪迹,而找到了的,又抓不住他,更别提什么将他剿除了。
林醉面色凝重:“黄昏谱……”
黄昏谱……今日里来江湖中常常被提及的名字,这次君谦之被匆忙从京城拽走,也跟着东西脱不了关系。
一旁的林知府见到这两个人凝重的脸色,又哆嗦了一下,问道:“这……这……这个容诡月……他很厉害么?”
君谦之没有心情搭理这个人,林醉只得解释道:“大人不必害怕……这人是江湖人,我这位朋友就是江湖中有名的侠客,必定会将其缉拿归案!”
林知府终于安慰地点点头。
君谦之与林醉告别了林知府,回到林家,却不知他们一转身,林知府府邸最高的那间房屋之上,却传来了一个似男似女的声音,“诶……原来你真的是那姓林的妹妹啊?”
房顶上,容诡月一只手领着墨谨的衣服领子,盘腿坐在房屋的屋脊上,另外一只手拿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摘来的苹果,一口一口地啃着。
此时他脸上的浓妆已经卸去,露出来的面孔虽然柔美依旧,却让人一眼看上去,就能看的出他是个男的了。
墨谨只听见先前君谦之跟林醉的对话,知道自己身边这个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便闭着眼睛趴在瓦上装死,一句话也不吭。
许是觉得无趣,容诡月扔了手里啃了一半的苹果,将墨谨领到自己面前来,阴阳怪气道:“你再给我装死?信不信我让你假的变成真的?!”
这人果然是个变态!脸色说变就变。
墨谨心里腹诽,却不知道这表情已经全数露在了脸上,让面前的容诡月对她更为感兴趣。
那人的脸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都能感觉到呼吸喷在自己脸上的感觉了,墨谨终于耐不住将自己的一只眼睛掀开一条缝儿,然后从缝里去瞅那容诡月,却突然看到对方一张放的极大的脸,吓得她一哆嗦。
那容诡月拎住她的力道居然也不大,又或许是对方故意的,墨谨居然将自己从房顶上哆嗦了下来,沿着斜斜的瓦片咕噜咕噜地就往下滚。
吓得墨谨顿时哇哇大叫。
身体却在滚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顿住,墨谨觉得自己腰间一勒,回头看,竟然是那容诡月伸出一只脚,用脚尖挑住了墨谨的腰带,阻止了她落到地上去……
墨谨浑身僵硬,赶忙对着满脸笑意的容诡月勉强地笑了笑,道:“对对对,我确实是林醉的妹妹。”
容诡月这才满意一笑,脚尖一勾,将墨谨重新勾了上来。
这次墨谨终于学乖了,像是骑马一样,叉开双腿,在屋脊上跨坐下。
却惹来容诡月怪异地目光,他啧啧打量了墨谨一番,道:“真怀疑你是不是个女的……”
墨谨知道他是在吐槽自己动作粗俗,但是在性命面前,墨谨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墨谨坐定之后,对着容诡月笑了笑,她虽然听到下面的林醉说那些小厮都死了,可到底是没有亲眼见过容诡月杀人的场景,觉得面前这人虽然恐怖,却也不是不可以交流,于是就开始说服他, 让他放自己走,“额……这位容公子……”
容诡月媚态横生地斜了墨谨一眼,却是道:“小丫头,你不用说了,林醉不把黄昏谱拿出来,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黄昏谱,又是这东西。
墨谨欲哭无泪,道:“这位大人,我虽然是林醉的妹妹,却只是个前几天刚刚认的妹妹……那个劳什子的黄昏谱很重要吧?”
容诡月点头,“千金难换。”——岂止是千金难换,这江湖中,谁不想得到它?!
墨谨却更想哭了,道:“我跟林醉不熟!他怎么会拿这种东西来换我?”
容诡月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又没说要拿你怎么样,只要林醉拿东西来还,你自然就安全了……”
墨谨瞪眼,根本就不相信林醉手里有什么黄昏谱更不相信他会拿那黄昏谱来换自己!
容诡月却是枕着双臂在屋脊上躺了下来,看着天空,喃喃道:“没关系……没关系……你跟林醉不熟没关系……你认得非君公子……这就够了。”
说着,竟然闭上了眼睛。
墨谨瞪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身份不明疑似杀人狂魔的家伙,居然躺在林知府的屋脊上,身边放着一个不会武功的她……安静地睡着了。
容诡月的容颜,说实话,那也是拔尖的……只是先前墨谨被他诡异的装扮给吓到了,现在容诡月褪去了浓墨重彩的妆容,身上虽然还是穿着一件艳红色女衫,但是整个人却没有那么怪异了,更何况墨谨跟这个人相处了半日,他一点也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墨谨竟然也不觉得那么害怕了。
而现在,褪去容诡月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这个人安静地闭着眼不说话的时候,墨谨觉得,他就是个略微妖娆些的美人罢了。
一点也不似君谦之说的那般……好像很恐怖的样子。
容诡月自从躺下便一言不发,墨谨身在屋脊上,也不敢动,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天色居然渐渐黑了下来。
这时候已经是盛夏时分,夜黑之后气温也不算很低,墨谨没觉得冷……倒是被蚊虫叮咬的十分难耐。
她自小就是招惹蚊子的体质,这下子放在露天,更是遭了罪。
终于忍耐不住的墨谨伸出脚,踢了踢那边毫无动静的容诡月。
这家伙,该不会是死了吧?
心里恶毒地诅咒着,墨谨脚下的劲儿更狠了,两脚之后,终于听到了对面传来一声哼哼声。
容诡月伸出一只手揉了揉眼睛……然后……翻了个身。
墨谨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觉得这个容诡月的形象顿时从一个变态的妖孽变成了一个变态的逗比。
这货是睡傻了吧?都忘了自己是躺在屋脊上的?还翻身……
容诡月一个翻身,墨谨都来不及阻止,就咕噜咕噜从屋顶上滚了下去。
墨谨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半晌,终于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屋顶下方,却传来一个男人气急败坏的骂娘声,不过一个呼吸的时候,刚才睡糊涂了掉下去的容诡月就踩着屋瓦重新跳了上来。
他的步伐依旧轻盈,似一片落叶般轻飘飘地就在瓦脊上落定,只是面部表情有些僵硬。
墨谨赶紧止了笑声,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却见那容诡月瞪着墨谨,班上不说话……然后,突然打了个哈欠。
然后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道:“嗯……应该找个客栈睡觉的。”
墨谨倒。
这……这……这是……这乱七八糟的到底是什么麽!
最后,心里也乱七八糟的墨谨被容诡月扛着,从林知府房顶一路飞奔,到了林州最大的一家客栈,要了一间上方,二人住了进去。
一进房间,容诡月就直奔床铺,连看都不看墨谨一眼。
留下墨谨一人站在屋子中央的桌子旁,抽着嘴角道:“你就不怕我逃跑?”
那人早已在床上躺好,正在闭着眼睛摸被子,连眼皮都不争:“你觉得你能走得掉就走好了。”
墨谨想起刚才这人扛着自己在屋顶上飞来飞去的场景……还是算了,又道:“你就不怕我失踪了,阿楚来找我,你住在这里被抓到?”
此时的容诡月已经将自己裹紧了被子,蹭了蹭,道:“我就是在等他来……”
墨谨握拳,忍道:“那你为什么不要两间房?”
都这么光明正大了,那干脆给她也要一间好了,这大半夜,她也要休息好么!
回答她的……是容诡月绵长的呼吸声。
这一会儿功夫,他居然就睡着了!就!睡!着!了!
墨谨气急,终于还是忍住,没上前去将这人给踹起来……
她走到桌旁坐下,长长地叹了一声,终于觉得自己仿佛卷进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件里。
貌似很厉害的黄昏谱……貌似很凶残的容诡月……貌似很有名的非君公子……
貌似很复杂的江湖……
墨谨枕着自己的手臂,在桌子上趴下,心里想着,君谦之什么时候会到呢?
先前的时候,她虽然跟随君谦之离开了京城,但是他明显不想让自己掺和到他正在做的事情里,是觉得她一个足不出户的小姐,不合适做这些么?
唉……长长叹了一口气,墨谨的思绪也渐渐模糊。
一切,就等明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