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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鹏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直直的盯着我。
我乍一听他说是男人接的,立马想到的便是江铭晟。
因为除了他,就没有别的男人了。
“哦。”我不再疑惑,便淡淡的应了句。
接着,我打开案卷,装作若无其事的准备明天的一起案件申诉。
然而,赵鹏似乎没有要走的打算。
他看我已经不想再说些什么,便试探性的问:“那个男人是谁啊?声音冷的吓死人。”
我拿着卷宗的手一抖,仿佛犯了错般心虚的不敢抬起头。
我沉默了几秒后,勉强镇定的说:“是我哥。”
“你哥??”他惊讶的拉长了音调,极其不确定的口气:“共事三年有余,我怎么就没听说过你有哥呢?”
我本就因为提到江铭晟,心里顿生烦躁,这会赵鹏还没完没了的,我心里更是来火。
我将手里的卷宗一合,很不给面子的冲他怒道。
“我家里有哪些人需要跟你说吗?就算共事三年又怎样?我需要让你对我的事都了如指掌吗?”
赵鹏被我冲的满脸尴尬,顿时竟有了些无措。
他小心翼翼的瞅了我两眼,颇为委屈的嘟囔了句:“我不是关心你吗?”
“谢了。”我站起身,再次郑重的强调:“赵鹏,有你这么热情又助人为乐的同事我很荣幸,但请你不要关心的过了头,如果你说这是你的习惯,那么很抱歉,你的习惯让我很不习惯。”
我说完,抓起桌上的杯子,丢下一脸茫然的他,便去了茶水室。
真是个不让我省心的家伙。
这几天因为江铭晟,已经让我身心疲惫。
好不容易他走了,我想借助于工作的忙碌,来忘记心里的不愉快,却在这大清早,就被赵鹏给搅得烦上加烦。
我正在接水的空隙,身后又传来了赵鹏的声音:“来茴……”
他话没说完,我便恼怒的转过身:“又想怎样??”
“你电话。”他深受打击的将手机递了过来。
我接过一看,手里的杯子差点落地,我匆匆越过赵鹏,出了律师所的门。
对于江铭晟突然来的一个电话,显得毫无预兆又慌乱至极。
“喂。”
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只是希望他能忘记之前反抗的事。
“我前脚一走,你后脚病就好了,看来这病好的倒是挺合适宜。”
江铭晟的语气永远都是那般嘲讽。
我真想鼓起勇气问他,不用这样的口气说话会不会死。
“也不是全好了,只是比前两天稍有起色。”
我终于还是恢复了以前的温顺,想起那一晚的叛逆,心里一片感叹。
“都能急着去工作了,就算不好,想必也差不到哪去。”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一惊。
难道真被陈妈说中了,他果真闲的将电话打到了别墅?
不管是不是,我现在也没有时间去纠结这个问题了。
“因为明天要出庭,所以今天必须做好准备。”
我的对答如流,令江铭晟很满意,他在电话里轻笑了声。
因为我看不到他的人,所以,我不确定他是不是跟以往一样,又是满脸的嘲笑。
其实,我并不是在找理由,我说的都是实话。
明天有一件棘手的案子,我必须全力以赴。
我想起那个案子,多少有点头痛。
6日,我手里一起过失杀人罪开庭的日子终于到了。
当我拿着开庭需要的辩护资料,迈着沉重的步伐向法庭走进的时候,被告人的父母便冲过来,拉住了我的胳膊,接着便苦苦哀求。
“季律师我儿子的案子你有把握的对吗?你会帮我们的对不对?”
“你要多少钱我们都给你,你救救我儿子好不好??”
可怜天下父母心。
他们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一切不是我说了算。
“张先生,张太太,我是律师,不是法官,能不能救下你儿子,最终是法官的判决,我能保证的,只是尽全力为你们儿子辩护。”
我安抚的把话说到这份上,他们也不好再纠缠我。
我继续向庭里走,后面没有了脚步声,我知道他们没有再跟上来。
对于这起案件,我并没有多少把握。
虽然说,是过失致人死亡,但死了就是死了,结果,永远比过程更为重要。
那天,张氏夫妇找到我的时候,所里其他的律师都奉劝我不要接。
毕竟,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接了反而只是坏了自己律师的名声而已。
可我还是固执的接下了,原因有二。
第一,我想给被告人争取一条活路。
第二,我不忍心看到张氏夫妇绝望的眼神。
开庭时,那个刚满十九岁的小青年对我投来求生的眼神。
可我故意扭转头,不敢正视他。
因为,我给不了他任何的承诺和希望。
资料准备的很详细,庄严的法庭上,我极力的为被告人辩护。
然而,一切还是如他们预料,小青年最终还是被判了死刑。
尽管……我真的尽力了。
宣判结果一出来,我听到了张氏夫妇悲恸的哭声。
虽然,我作为一名律师,对于这样的结果,早已是司空见惯。
但我眼里仍然出现了一丝干涩。
我缓步走向被告台的小青年,疲惫的对他说了一句,“人生,不是时时刻刻都留有余地。”
说完,我疾步走出了法庭。
我怕看到他绝望的眼神。
没有人知道,我其实有多么希望法官能给他一条出路,就如同我自己渴望出路一样。
我站在庭外,一阵风抚过面庞,才惊觉,泪水已经湿了眼眶。
既然,我选择了律师这个职业,就应该对输赢司空见惯。
我不是不能接受失败,我只是不能接受法官的判决。
这起案件,我付出了很多的心血。
当初,张氏夫妇找了不少的律师,一听是杀人罪,便都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是的,再有能力的律师,也不会去接一件板上钉钉的案子。
我敢接,并不代表我认为自己能力有多强,我只是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我是他们找的律师中,第一个肯分析案情的人,也是第一个认为,他们儿子不该被判死刑的人。
可是,我有独特见解又怎样?
这场官司,还是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