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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器上的绿色波浪线开始剧烈起伏,莫泽睿的呼吸越来越快。
“放手、放手……”
如游丝般地声音,几乎不可闻,他的唇不停地翕动着,可是眼睛怎么都睁不开,那么黑、那么暗,只听到乔莫伊的哭声在耳畔不停地回响着,他怎么能继续睡着?他的伊伊又在被人欺负——
“师兄,求求你,不要碰我。”
乔莫伊的哭声渐渐变得断断续续,他可以听到乔莫伊的身体被碰撞的声音,心跳越来越快——似有两只手狠狠地压上了他的眼皮,然后猛地往上一提,他就睁开了眼睛。刺目的白光扎进眼中,他艰难地转动着眼珠,眼角余光看向了旁边的小床,只见两团影子相叠着,好像是林雅逸就压在乔莫伊的身上,一阵愤怒冲上了他的头顶,他努力想坐起来,可是浑身瘫软如同没有
骨头一样,他挣扎努力了好几次,直到她的身体已经不挣扎了,直到只有她的哭声断断续续,钻进他的胸膛,狠狠揉搓着他的心脏,他还是只能软绵绵地躺着,无能为力。
手上的针管晃呀晃,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突然他把手往床沿下一滑,一阵力量聚集在了他的手上。
“砰……”
一声巨响,林雅逸和乔莫伊侧脸看去,只见地上一只玻璃吊瓶跌得粉碎,药味儿充斥着二人的鼻腔,抬头,莫泽睿正侧着脸,肿得只有一条缝的眼睛正盯着他们,手背上的针头划破了皮肤,鲜血直流。
“老公,老公你醒了。”
乔莫伊掀开了林雅逸,赤脚跳下床扑向了莫泽睿,泪水已经糊了她满脸,她趴在他的胸前,放声大哭着:
“太好了,你终于肯睁开眼睛了,60多个小时了,你怎么才醒呢,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
莫泽睿想抬手抱她,可是力气已经用光,只能怜悯地看着哭得泪人一样的她,任她的泪水大滴落在他的胸前,滚烫的灼痛他的心脏。林雅逸站在小床边,静静地看着莫泽睿,脸上表情复杂,听说他一直不醒,只是一试,不料他真会醒来。他真想问问莫泽睿,没了乔莫伊你会死吗?你一定要爱得这样强烈吗,强烈到让我不能再向她靠近
半步。
砰——门被撞开了,是乔纪城举着一把木椅,狠狠地打开了那几个大汉,护着莫飞扬和莫天瀚闯了进来。
“兔崽子,你还敢来!”
乔纪城闯进来,拿着木棒指向了林雅逸,这两天他也一直守在这里,因为看莫天瀚不顺眼,所以独自呆在走廊的那一头,刚刚看到这里出了事,立马冲进医生办公室,夺了张椅子冲了过来。
“爸爸,飞扬,泽睿醒了,你们看,他醒了!”
乔莫伊根本不顾自己还衣衫不整,也不管这身后剑拔弩张的架势,起身拉着莫飞扬就说道。乔纪城和莫天瀚连忙扭头看向病床上,莫泽睿正睁着眼睛看着他们。
“小睿,小睿。”
莫天瀚快步扑到了床边,轻抚了一下儿子的额头,顿时老泪纵横。
“……”
莫泽睿气若游丝地说了句什么,几人连忙俯下身去,想听他在说什么,只见他的唇微微动了动,两个字传进二人的耳朵里:
“衣服。”莫飞扬反应下来,侧脸看去,乔莫伊的病号服扣子扯掉了,肩膀处散开着,露出里面的大片肌肤。他连忙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包住了乔莫伊,瞬间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大哥你都快死了,你还管老婆走不走
光?再回头,只见莫泽睿和乔莫睿和乔莫伊十指相扣着,她的泪水大颗地落在他的胸前,也不管身边有多少人,捧着他的脸,对着他的嘴巴就狠狠地亲了下去。
“叭——”
好清脆的一声。
“醒了就好,我去叫医生。”莫天瀚连声说着,两夜之间他已经全白了发,伊伊在房间里未合眼,他和莫飞扬就守在走廊上未合眼,从不沾烟火的他,吸了整整五包烟,是他对儿子关心得太少,他只顾着自己从这冰冷的家里逃脱出去
,几乎忽略了儿子的成长,也根本不知道儿子心里的想法,若他早早给予小睿家庭的温暖,像其他的父亲一样,成为儿子的支柱,他怎么会吃这么多苦头?
“莫泽睿,你也就这么点出息。”林雅逸淡淡地说了一句,转身往外走去,到了门口,他又扭头说道:“那个女人,确实是我的姐姐。”恩恩怨怨,到此为止,原来报复于他来说,也并不是快乐的事,他失去的东西,远远大于他所得到的,失去了最爱他的于婉静,失去了他想去爱的乔莫伊,失去了原本的理想、原本可以平淡但是幸福的生
活,他每天在仇恨和算计中度过,一夜又一夜……他失去的时光被仇恨密密占据,到头来却发现原来是一个可笑的笑话。细细的雨丝飘下,缠缠绕绕,他看向车内,失而复得的唯一的亲人秦菲儿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她忘记了所有的事,只记得有个弟弟,她的弟弟成绩很好,她的弟弟可以做大事业,她的弟弟优秀得无人能比
——十多年前,秦菲儿和林雅逸的班主任老师进了一次谈话,知道他的成绩可以直接保送C大,然后直升研究生。她欣喜若狂,又失落至极,她知道在C大读书的孩子们多是家世富贵的,如果大家知道弟弟有一个自己这样的姐姐,一定瞧不起他。她悄悄去了C大,那里的女孩子一个个年轻漂亮,充满朝气,哪像她,早早就用身体开始赚钱,可是她没有别的本事,她必须供弟弟念书、生活,她们家的希望全在弟弟
身上。
这一刻,她有了个念头,她要为弟弟攒一笔钱,然后悄悄离开,不当他的绊脚石,让他可以风光地过一辈子。有一伙诈骗犯在这个时候找到了她,想利用她骗乔纪城一笔钱,乔纪城这人肚量小又多疑,一直对他太太不放心,怀疑他太太对他不忠,有一次酒后,秦菲儿成功地诱惑到了他,和这些诈骗犯接上了头,巨大的利益诱惑,加上想和莫天瀚比高低的念头,让乔纪城放松了警惕性,大笔资金被秦菲儿掌握在手中,她迅速把这笔钱转移到了瑞士银行,存到了林雅逸的名下,为避免怀疑,在律师那里留下了一封
信,等林雅逸大学毕业之后,把钱交付到他的手里。之后,她便和乔纪城一起逃到了越南,乔纪城一直以为这钱落进了诈骗犯的手里,从未怀疑过她,直到两年前,她太想林雅逸了,便悄悄潜回了C城,想找有过一夜情的莫天锐弄一笔钱,让他帮自己弄到护照,去国外找弟弟,不料被莫天锐的太太徐燕跟踪至她藏身的地方,误伤了她。莫天锐和徐燕把她拖到郊外掩埋的时候,被在林中寻刺激偷情的商承启发现,并且拍了下来,成为他和老六一起威胁设施他
的把柄。商承启为了知道被杀的是谁,所以把她挖了出来,接触到空气的她苏醒了过来,商承启为免除后患,把她丢上了开往新疆的火车——
林雅逸不知道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她的后脑有很大一块伤疤,还有身上,到处都是疤痕,她只记得要去给他买围巾,当成他生日礼物,她每天都重复做这件事。
“我们去买围巾。”
他上了车,温柔地给姐姐把衣领扣好,又将枯黄的乱发抚到她的脑后,低低地说道。
“围巾,逸逸的围巾。”
秦菲儿嘻嘻笑起来,拍打着车窗,哗啦啦的声响扎进林雅逸的心里。
伊伊,虽然我不甘心,可是看到你和他同生共死,我还能怎么样呢?我希望——他自嘲地笑了笑,扭头看了看住院大楼的方向,小声说道:
“我希望你们早日离婚!”他还是做不到祝福他们,祝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幸福?拉倒吧,他希望他们过得不好,很不好,他希望莫泽睿从此当不了男人,然后乔莫伊就跑掉,他还希望——莫泽睿好起来之后,再和他好好打一架
。
朦朦胧胧,模模糊糊。
这种情况持续好几天了,他的视力很差,看不清眼前的东西,甚至看不清乔莫伊近在咫尺的脸。
“喝水吗?”
乔莫伊轻轻地扶起了他的头,用小勺给他喂着水,他躺在这里大半个月了,像个废人一样,吃喝拉撒,擦洗身体,全都要靠乔莫伊。
“你去休息吧,医生不说要保胎吗?”
他低低地说道,她还有身孕,这样操劳怎么行?
“呃,我没事的。”乔莫伊怔了一下,孩子没了的事,还没人敢跟莫泽睿说,怕影响他恢复。心里涩涩痛痛,她轻轻放下了水杯,坐到床边,紧拉住了他的手。活过来就好,虽然吃了这么大的亏,受了这么大的罪,可毕竟还
活着,上天眷顾,今后还会有孩子的,她只要他好好的,和她在一起一辈子。
“医生说你可以吃水果了,我削点苹果给你。”
她岔开了话题,一边削苹果,一边轻声说道:“飞扬让我告诉你,不要担心公司,还有林雅逸没有真的收购,他用原价把股份转让给了我,我现在有钱了,他用我爸爸的两千万炒股,也应该给我分点利息。对了,商承启那个王八蛋也倒霉了,他说不清
楚枪支的来源,也说不清他为什么晚上会到码头去,加上那两个小罗喽把他供了出来,他得坐一辈子牢,他毒瘾那么重,最近在强迫戒毒,你看,没好下场——”
“伊伊?”
她刻意装着语气轻快,听着她絮絮叨叨,莫泽睿反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起来,他低唤了一声,乔莫伊回过神来,挤出笑容,俯过身去轻声说道:
“怎么了?想喝水?还是要上厕所?”
“孩子——”他只说了一个词,便收住了话,因为有一滴滚烫的水珠落在了他的手背上,他的呼吸紧了紧,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不敢问出来,空气里弥漫着忧伤的咸涩之味,她的泪水越涌越急,终于忍不住俯在了他的
胸前,抽泣着说道:
“对不起,老公,孩子没保住。”
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任她的泪水浸湿他胸前的衣。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他,果然像林雅逸说的那样,他没本事保护伊伊,也没本事保护好孩子,她这个时候应该好好休养,可是却在这里忙着忙后伺侯他。
“别哭。”过了好久,他才轻拍了拍她的背,艰难地说了两个字,乔莫伊抬头,却看到他的眼角缓缓滑下了两滴圆润的晶莹之光,他抓着她的大手微微颤抖着,手指紧紧地扣着她的纤指,骨节青白分明,手背上的针
孔又悲伤地流出血的泪珠来。
“莫泽睿,我们两个以后都要好好的,你答应我,再也不要吓我,我们以后还会有好多孩子,你的战斗力这么强,一定会有的。”
乔莫伊拉下他的手,把针管整理好,然后把脸贴到他的手掌心,哽咽着说道。
“是。”
他低头亲吻着她的发,一定会有孩子的,一定会给她幸福的,一定会过上快乐的日子,一定会——他盯着天花板,眼前白茫茫,又让他的心沉到了无边的深渊。
好容易劝着她去休息一会儿,他悄悄地起了身,摸索着下了床,勉强扶着墙往外走去,他要去问问医生,自己眼睛的情况。
打开门,走廊上一扇窗未关,冷空气扑面而来。
他用手挡了挡阳光,眯眼看去,只见到前方有白晃晃的影子,可惜看不清面孔,也看不清是男是女。他微拧了眉,一手扶墙,一手轻摁着伤口,慢慢往前挪动着。
这么短的路,他却走得冷汗淋漓,每走一步,伤口都扯得剧痛无比。
“莫先生。”有护士看到了他,连忙过来想扶住他,身边却有另外一双手,更快地扶住了他的手臂,药水味冲进了他的鼻中,他侧过脸来,想看清扶他的人,阳光扑天盖地,镀在来人的发上,亮晃晃的,刺得他眼睛有
些痛,他闭上了眼睛,低低地说了声:
“谢谢。”那人的手僵了僵,一言不发地扶着他继续往前走着,她不问他要去哪里,只是扶着他一步一步地往前,步子很小,极慢,护士拿着她的药瓶,静静地跟在他们的身后的,还有两个女警。她求了莫飞扬,求了莫天瀚,求了王警官,才给她这个机会,再来看看他。她听着病床里乔莫伊哭诉失去孩子的事实,她听到到他低哑悲伤的声音,她发现,原来他痛苦了,她只会更痛苦,这种痛苦是无可排解的,只能任
它疯狂在体内扎根,开出一朵一朵带着尖刺的花,扎得自己血肉模糊。
她看到他拉开门,伸手去挡眼前那明媚的阳光,然后探手扶住墙,他的目光似是看向飘渺无边的远方,彻底地忽略了她的存在。
他说:谢谢。
他倔强得从不肯接受陌生人的帮助,更不会轻易说谢谢。
现在,她在他的面前,他却不知道是她。这样也好,她可以最后一次接触到他,她可以最后一次温柔地陪在他的身边。
从此、从此,退出他的世界。
莫泽睿,我真的错了呢,我放不开过往,我放不开你给的那如梦的爱,我不肯放过自己,我害你如此,我害你失去了光明,失去了孩子,我可以拿什么弥补?
“医生的办公室,还没到吗?”
他停了下来,掌心全是汗,她扭头看向了护士,露出求助的表情,护士连忙说道:
“到了,门就在你右手边。”
他又侧过脸来,看向了郑清歌,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地唤道:
“清歌。”
一声低唤,就像若干年前那初吻的夜晚,郑清歌松开了他的手,掩着嘴痛哭了起来。看不到,也认得出呵!有的人就是深根在心底,不管过了多少年,都会以最初的姿态存在着,平静而且温和地陪着你度过一辈子,就像他那园粉玫瑰,爱不在了,曾经的情却还在,他不会铲掉它,一朵一
朵的,都是曾经的美好。
“对不起,对不起。”
她摇着头,哽咽着说道。
“是我要说对起,对不起,清歌。”
莫泽睿探过手来,轻轻地抚上了她的脸,光影模糊,记忆里只有当初站在阳光下怯生生看着他的郑清歌,没有那晚拿着枪指着他的郑清歌。
“我不是好男人,不值得为我这样,好好照顾自己吧。”
郑清歌死死地咬住了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莫泽睿放下了手,转过身慢慢摸住了门框,往里面走去。郑清歌掩着脸,无声的泪水从指缝里大朵地落下,滴在他刚刚站过的地方,模糊了他的脚印。
女警过来,给她戴上了手铐,接过了护士手里的吊瓶,带着她往回走去,她的枪伤只伤了肩膀,过几天就会引渡回新加坡,等待她的将会是无尽的牢狱生涯。
办办室里。
莫天瀚正在和医生商量着关于他眼睛的事情,门口传来的声音让他们停止了讨论。莫泽睿慢慢地走了进来,天蓝色的病号服显得有些大,挂在他削瘦一大圈的身体上,晃晃荡荡的。
莫天瀚向医生使了个眼色,默默地让出了座位,护士扶着他坐了下来。
“医生,请问我的眼睛是怎么回事?我感觉看不清东西,而且右眼前完全是黑的。”
莫泽睿坐定之后,低声问道。
“损伤了视觉神经,还需要一段时间恢复,不过可能恢复不到之前的视力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拿着检查结果,低声说道。
莫泽睿点点头,只要能看得见就可以,比想像中的情况要好太多了,就在刚刚,他还以为自己就要成为一个瞎子,他都不敢想像双眼失明之后的生活,暗无天日的,靠双手摸索的日子。
“谢谢。”
他起身,慢慢往外走去。
莫天瀚这才站了起来,走回了医生办公桌边,低声问道:
“我会尽快想办法去寻找眼角膜,请您多费心。”
医生起来,和他握了手送他出了办公室。
“有钱人也没什么不一样,生病了,说倒下就倒下,说瞎也会瞎,你看睿少以前多风光,现在呢,还不是得等别人捐献眼角膜,又不能抓着谁挖过来。”
一个护士叹了口气,整理着桌上的病历,轻声说道。
门口,莫泽睿慢慢地抬步往前走去,拳紧攥着,抵在腿侧,他刚才出门走错了方向,有护士扶他走过来时便听到了办公室里传来的声音。
“睿少,不要太担心,会好的。”
扶着他的护士同情地劝慰着他,一个人失去光明是很可怜的事,而且她听说睿少是为了保护太太才成了这样。他的唇紧抿着,一言不发地跟着护士回到了病房。乔莫伊睡得很熟,从他醒过来开始,她一直忍着失去孩子的秘密,装着轻松逗他开心,陪他说话,今天把事实说了出来,整个人都放松了,全身虚脱,力
气一丝丝被抽得干干净净。
莫泽睿凭着左眼的一丝光亮走到了她的身边,弯下腰,轻抚着她的脸。如果他瞎了,还能照顾她吗?还是要拖累她一辈子?
“你怎么下床了?”
他的大手覆在脸上,乔莫伊猛地惊醒了过来,茫然地看了他一会儿,这才想明白自己和他的处境,她连忙爬了起来,扶着他的胳膊责备道。
“伊伊,我可能会成瞎子,你知不知道?”
莫泽睿看着窗户透进光亮的位置,低低地问道。
乔莫伊沉默了一会儿,抱住了他的肩膀,轻声说道:
“不会,你不会瞎,我就是你的眼睛,而且只要找到了眼角膜就好了。”
莫泽睿唇角苦涩地弯了弯,他一直没给她带来幸福,反而是无尽的伤痛和泪水,他开始有些痛恨自己。
“躺下吧,你现在还不能到处走。”
乔莫伊扶他躺下,给他盖好被子,想了想,也爬上了他的病床,侧身抱住了他的腰,小声说道:
“你别乱想,爸爸会想办法的,而且——你别生气,你也只是一只眼睛出了问题,大不了当独眼龙,我不会嫌弃你的,你看过加勒比海盗吗?杰克船长就很帅,你比他还帅,里面就有好多独眼龙海盗。”
“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莫泽睿侧过脸来,他本来很感伤,为什么听到她的语气,眼前突然闪过了一个眼睛上蒙着黑色黑罩的海盗,那海盗一手举着鱼叉,一手揽着性感火辣的女人,神气活现的眯着一只眼睛,嘴里还叼着烟斗!
什么鬼模样!他恨恨地瞪着她。
“你也可以戴眼镜,戴帽子,反正我也不放心你顶着这双桃花眼到处拈花惹草,从此之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我再也不担心别人来抢了。”
乔莫伊轻叹着,就是因为他太招人爱,才会有女人爱得死去活来,才会报复他们夫妻两个,现在好了,不会再有人看上他这个独眼龙了。
“去自己的床上!”
莫泽睿黑了脸,伸手去推他,可是一用力,伤口就痛得让他紧皱起了眉。
“你推不动我,现在只有我可以欺负你。”
乔莫伊伸出手指,在他的伤口上用手指戳了戳,小声问道:
“痛不痛?”
“痛!快滚开!”
莫泽睿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身上的感觉,她居然用手指来戳自己的枪伤之处。
“莫泽睿啊,你就是我的,别以为快变瞎了就想逃跑,你欠我的事,一样一样都得给我做到。”
乔莫伊又搂紧了他,看着他的脸认真地说道。
正如他了解她一样,她也了解他,这样的默契,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臭美的他失去了一只眼睛的光明,当然会失落会伤心,甚至还会想到拖累她之类的鬼念头。
莫泽睿的唇角扬了起来,探过手来,紧紧的抓住了她的小手。
真好,独眼龙也有人爱。
真好,遇到的女人是乔莫伊,连伤心的机会都不给他。
作为一个被她深爱的独眼龙,他还能说什么呢?
两个月零十七天之后。
噼哩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今天是大年三十。
“穿这件?驼色的,口袋上有两个大扣子的。”
乔莫伊转过身来,手里举着一件驼色的绒昵外套,莫泽睿跟个大爷似的躺在床上,只用眼角瞟了瞟她站的方向,摇了摇头。
“我叉你个独眼龙!”
乔莫伊恼怒地把衣服丢了过去,怒吼道:
“姑奶奶我不伺侯了!”
她已经拿过了十七件外套,并且殷勤地问了他十七次,形容着每件衣服的颜色特征,嘴巴都说痛了,可是他每次都是摇头,你又不是去相亲,不过是去吃个团年饭嘛,难不成还想抹点粉儿,戴朵花儿?
“我知道你就是这样不耐烦,我是个瞎子!”
他黑下了脸,猛地站了起来,快步往外走去,可是脚绊在了刚刚那件外套上,高大的身躯立刻往前扑去。
“喂喂——”乔莫伊挫败地扑过去,用力拉住他的胳膊,可是他却顺势带着她一起跌到了地上。为了怕他碰伤,房间里除了那张床和衣柜,所有的家具都挪出去了,地毯也加了两层,他倒在地上,身体压在她的身上,
一张俊颜满是怒气。
“你别生气了,那,我收回刚才的不耐烦,哦哦,乖,不要生气。”
乔莫伊捧着他的脸,哄着他。
“你说过不嫌弃我是瞎子,今天只让你帮我拿几件衣服,你就这么不耐烦!”
莫泽睿冷冷地说着,压在她身上,动也不肯动。
“可是——我不是不耐烦,你想想,你又不相亲,就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你有啥好挑的啊——挑挑好,过年嘛,当然要穿漂亮点!”
乔莫伊的话说到最后,又拐了弯,这丫丫的左眼视力很差了,只能模糊看到些光亮,右眼却是一片黑暗,只要身体稍稍在哪里碰到一下,她的心都要疼烂了,何况现在他摔到了地上呢?
“我要上厕所。”
他冷冷地说着,乔莫伊连忙从他身下爬出来,用尽力气把他扶了起来,牵着他的手,慢慢往卫生间走去。
“小心,门槛,小心,滑。”
她低头盯着地面,没看到他唇角扬起的一丝笑意,待她抬头时,他脸上又回复了冷冰冰的样子。
把马桶盖掀起来,她转过身说道:
“我在门口等你哈,你小心点。”
“我手摔痛了!”
可是他立刻就拉住了她的胳膊,把手指给她看,修长白皙,看到一丝划痕,哪里痛?她狐疑地捧着他的手看着,轻声问道:
“摔哪儿了?”
“都摔了,都痛,伤口也痛,快帮我解皮带。”
他不耐烦地抽回了手,呶了呶嘴指挥道。有没有搞错啊,这两个月来虽然她牵着他走路,把水杯饭碗递到他的手里,可也没哪一天像这样伺侯得彻底的啊,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可能是万家团圆了,他想着自己眼睛不好使,所以心情不好吧。有时
候有钱也不是万能的,有一回明明有了机会,找到了可以移值的眼角膜,可是那个小孩子的母亲跑来找到了他,跪到他面前求他让一让,他便真的让了出去,自己继续等待。
经历了这一回的事,他的心也变得更柔软了,蝎子没有了尖锐的心,怎么能保护自己呢?还是她来保护他吧!
乔莫伊替他解开了皮带,解开了裤链,又准备转身时,又听他说:
“继续嘛。”
乔莫伊愕然,下意识地说道:
“喂,你不是耍我吧?”
他脸上的笑意顿时证实了她的猜测,这臭蝎子就是耍她!
“你丫的,我就知道有事瞒我!”
她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摇晃着,尖声说道:
“快说,啥事。”
“不告诉你,除非——”
莫泽睿眼前只有她一团模糊的影子在晃着,他揽住了她的耳畔,低低地说道:
“除非你让我开心。”
“我这么伺侯你,你还不开心啊?要不要我给你作个揖,叫声皇上吉祥?”
乔莫伊掐着他的胳膊,咬牙切齿地问他。
“爱妃免礼。”
不料,他一本正经地接过了她的话。
“你给我快说,快说!”
乔莫伊又摇晃起他的胳膊来,他只低笑着,眉眼间全是这明亮的笑意,他越笑,乔莫伊心里越没底,不知道什么事可以让他开心成这样。
“有人给你写情书?烂桃花开了?”
她想了想,问道。
“你这朵烂桃花。”
他板下脸来,这两个多月来,除了去医院复查,他几乎没出门,哪里去找桃花。
“那,你——色心蒙动?”
乔莫伊往他小腹下看去,莫非是思春?这段时间来,为了不让他扯到伤口,她也在休养身体,所以两个人一直克制着渴望,没有缠绵过。
“乔莫伊,今晚,让我好好使唤你一次。”
他突然搂住了她,低低地说道。
“你还没使唤够啊?”
乔莫伊皱起了小脸,现在连解决人生三急的事都来使唤她,他这皇帝当得够舒服了,还不满足吗?
“没够。”
凑过来,双手扶住了她的脸,吻了下去。脑海里,她笑起来就弯弯的眼睛,弯弯的小嘴,还有红润的脸庞,清晰得像是用刀在脑子里一笔笔刻画上去。
“到底是什么事吗,我好急,你快说。”
乔莫伊让他吻了不到三秒钟就挣开了他的手,急切地问道。
“今天医生打来电话,说又找到了眼角膜,我下个星期就可以做移植了。”
莫泽睿抱紧了她低低地说道,乔莫伊瞪大了眼睛,尖叫了起来:
“真的吗?太好了!莫泽睿,太好了!你不用当独眼龙了!”
莫泽睿又黑下了脸,这两个月来,她一点也不注意,总是叫他独眼龙。
“你再敢乱叫试试!”
他恨恨地拧住了她的嘴,叫独眼龙也算了,一生气还戳他的伤口,到哪里去找这么“恶劣”的老婆?
“唔~不叫了。”
乔莫伊眉开眼笑地摇着头,太好了,他可以恢复光明了。虽然这段时间以来他嘴上不说,可是她知道他心里的压力,一辈子失去光明对他来说实在太残忍!
“你要不要嘘嘘啊?”她催促着他,得赶快去把好消息告诉大家,爸爸一定会很高兴的。她一面说,一面冲出了洗手间,把丢在地上的衣服收拾起来,应该给他配一套喜庆的,穿双红袜子吧,戴条红围巾吧,给他们的生活带点
喜庆!
她忙碌着,嘴里甚至哼起了歌儿来,莫泽睿靠在门框上,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不到她的世界,和往常没什么分别。她每天像只小蜜蜂一样在身边转悠着,嗡嗡嗡地在他身边叨叨:最近大家都在看热播的电视剧、大家都穿越回古代当妃子了;张妈又跟她八了什么明星八卦绯闻,谁
谁和谁谁上了床;就连莫莫换了女朋友她也会念上一天——她总有说不完的话,他听着这些和他以往的生活完全不搭边界的东西,日子就在她的声音里一天天滑过了。
可是,真好。
他没矫情地因为觉得自己瞎眼而离开她。
她也没觉得他是独眼龙而礼让他。
每天都会吵几句嘴,然后他又会把手放到她的手心里,任她带着他在家里走来走去,听她说:今天出太阳了、今天下雨了、今天我想和你亲个嘴——我们躲到书房去亲嘴吧。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奇特的女人,她的心思永远和别的女人不同,让他浑身都被这小太阳照得暖融融的,甚至想就这样一辈子瞎下去,只活在她的明亮里。
“老公,穿这个。”
“什么颜色?”
他下意识地问。
“就是刚刚那件。”
乔莫伊敷衍道,把红袜子给他套到了脚上,这是她悄悄买的,还有红围巾,给他系好,这才捧着他的脑袋打量了一会儿,认真地说道:
“独眼龙啊,你实在长得太好看了。”
“你还敢叫!”
他一把拉住了她,把她往床上摁去:
“看样子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记住了。”
“那,大家等我们吃饭呢,不能迟到!”
乔莫伊的衣服被他推了上去,他的手指灵巧地解着胸罩的扣子,看不到他也能解得这么快,果然,这种手艺看的是熟练度和天赋,不是靠视力!他的手揉上了她的柔软,她轻哼了一声,扳着他的手说道:
“喂,只有一个小时了。”
“勉强够了。”
他咬住了她的耳垂,飞快地拉开了她牛仔裤的拉链,抬起了膝盖把它往下推去。
“你真是——”
乔莫伊咬了咬牙,他实力太强了,勉强够——她被他翻了个身,腰被他拉起来,他扳过了她的脸,唇瓣在她的脸颊上滑过,到了她的嘴上。
“伊伊啊,泽睿,打电话来催你们快去——哟,怎么又不关门!”
张妈突然推门走了进来,一看到眼前的情形,立刻就连呸了两声。
“这俩孩子,我这双眼睛迟早要长满针眼!”
她叨叨着关门出去了,莫泽睿一脸黑线地停了下来,掐着她的脖子恨恨地问道:
“乔莫伊你为什么不关门?”
“我本来准备出去的嘛,是你色心大发,你都不给我机会让我过去关门。”
乔莫伊涨红了脸,快速整理着衣服,这种情况下的干柴烈火一点即着,哪里还记着关没关门呢?
“走了,去吃饭。”
莫泽睿铁青着脸站了起来,把手伸给了她,乔莫伊抿嘴一笑,背好了自己包包,拉着他的手快步外走去。老赵开着车,张妈顺便坐车回家去吃年夜饭,本来她今天不用来的,可是担心伊伊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他,所以一直留在莫宅。一路上张妈都在嘀咕着她自己再次受到伤害的、原本明亮眼睛,莫泽睿脸色黑
得吓人,乔莫伊窘得想挖地洞,只有莫莫最开心,蹲在座位下面,呼哧呼哧地盯着窗外飞快倒退的灯火。
这才是生活呵。
一家人可以坐在一起吃顿饭,一起度过大年夜,一起看万家灯火,一起听岁月静好。
乔莫伊倒进他的怀里,一手揉着莫莫的脑袋,傻傻的笑起来。
“傻瓜!”
他侧过脸来,低头吻她,因为看不到,这吻便落到了她的鼻尖。
“你才傻,全家都傻。”
乔莫伊回了一句,莫泽睿立刻就把她揉进了怀里,她尖叫起来,反揉上他的脸,莫莫也跟着汪汪大叫,车里顿时闹腾得让人耳膜都生痛。
“乔莫伊,你敢把狗毛塞我衣领里面来!”
突然,莫泽睿怒吼了起来,张妈捂着耳朵拧了拧眉,大声说道:
“快停车,我自己坐计程车回去,哎哟,这小两口就没个安静的时候,我长针眼了都,我耳朵都痛了都,还不肯放过我这把老骨头,我走了,老赵啊,你多担待着点。”
她下了车,走了两步又快步转过来,低下头,冲着车里大声说道:
“黑皮扭伊儿。”
“什么?”
莫泽睿循着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张妈站的地方,有一团彩色的灯光在晃动着。
“哦哦,黑皮扭伊儿。”
老赵回了一句,发动了车,继续往前开去。
“新年快乐啊,傻瓜。”
见他拧眉不解的样子,乔莫伊讥笑起他来,张妈可时尚了,这几天正跟着电视学英文呢,准备在她的洋媳妇面前显摆一下。
汪汪——你真笨!
莫莫很会凑热闹,又大叫了起来,将他的怒气掀上高潮,车一路演着奔驰版的“车震”,快速往酒店驶去。
到处可听到鞭炮声,到处都烟火冲上天空的美。
今年的团年饭,莫家兄妹四个,只来了两家半。莫天浩夫妇,莫天瀚一家人,再加上莫飞扬,场面比往常冷清了许多。
“泽睿和伊伊来了。”
见到小夫妻手拉手进来,大伯母站了起来,微笑着说道。
“不好意思,来晚了。”
乔莫伊歉疚地说道,拉着莫泽睿走了进来,莫飞扬连忙拉开了座椅,让莫泽睿落了座。莫莫在莫飞扬身边蹭了蹭,绕着桌子跑了一圈,回到了莫泽睿的腿边趴好。
“来齐了,我让服务员上菜。”
莫天瀚乐呵呵地起身说道,莫飞扬却看了看手表,大声地说道:
“还有一个人,等一下。”
众人怔住,正想发问时,只听到门外响起了清脆的高跟鞋声响。
“我来晚了。”
门推开,居然是莫婷婷!穿着一身大红的毛昵外套,里面是一条月白的真丝旗袍,胸前戴着一条蓝宝石项链,涂着亮红的指甲油,指甲上镶着水钻,很是漂亮。
“姑姑。”
乔莫伊起身打招呼,莫婷婷微微笑了笑,自然地走过去,坐到了莫天浩和莫天瀚之间。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个哥哥看到妹妹回来,面上都露出了欣喜之色。
“今天下午。”
莫婷婷笑了笑,看向了莫泽睿,居然系着红围巾,这倒是第一次看到。
“呵呵,是应该回来,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
莫天浩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又轻咳了几声,莫婷婷连忙递上了茶水,轻声说道:
“我在那边住得挺好的,是——飞扬说过年了,想看我。”
“是挺想姑姑的嘛。”
莫飞扬笑着说道。
乔莫伊轻轻地摇了摇莫泽睿的胳膊,莫泽睿的嘴角牵了牵,沉声说道:
“那边的天气应该不错。”
“确实不错,你也可以带伊伊过去玩一下。”
莫婷婷的眼中迸出几丝亮光,姑姑一向疼侄儿,这两个侄儿,她一直真心喜欢,和大人的恩怨无关。
“好啊,我都没出过国,他放我鸽子,还骗我说带我去英国。”
乔莫伊笑嘻嘻地告起状来。
“就你话多。”
莫泽睿伸手过来要拧她的脸,莫莫立刻站了起来,喉中发出了威胁的闷哼声,紧着盯着他的手。
“哦哦,我有莫莫。”
乔莫伊说着,大家全笑了起来。
“小睿的眼睛——”
莫婷婷的目光落到了他的眼睛上,莫泽睿唇角扬了扬,只平静地一笑。
“对了,爸爸,泽睿下个星期可以做眼角膜移植手术了。”
乔莫伊想起此事,立刻向大家报起喜来。
“对,我和医生也通过了电话。”
莫飞扬也接过了话题,继续说道:
“不过对方有一个条件。”
众人一怔,莫泽睿也怔住了,医生并没有和他提到条件的事。
“是要钱吗?”
乔莫伊连忙问道。
“付钱就好了。”
莫婷婷也连忙说道。
“不是,对方是个十九岁的男孩,出车祸去世的,家属有一个心愿,就是每年大哥可以给他们寄几张照片过去,让他们看看自己的孩子的眼睛。”
莫飞扬看着莫泽睿低声说道。
“真是要好好感谢他们,不止要寄照片,伊伊,你和泽睿要记住,一定要打电话过去道谢,还要送点礼物过去,如果对方有什么困难要帮忙,当然,最好是过去看望一下他们,当面致谢。”
莫天瀚激动起来,说了一连串的话,乔莫伊认真地点点头,握住了莫泽睿的手。
“上菜了,来来,今天是新年,难得大家聚着——”
“还有人没到。”
莫泽睿接了个电话,打断了他们的话,侧过脸在乔莫伊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便起身走了出去,不多会儿,居然拉着乔纪城进来了。
她本来是想和莫泽睿吃过饭之后,再去乔纪城那里陪他吃团年饭,没想到莫泽睿却让人把他接了过来。
“我——给大家拜年。”
乔纪城有些尴尬地向各人拱了拱手,他本来不想来的,别人家吃团年饭,他一个外人来干什么,结果接他的人告诉他,是莫泽睿交待的,说是一家人,不吃两家饭,大家会等着他。
“爸,坐这里。”
乔莫伊拉着他坐下,他有些局促地落了落,目光都不知道放到什么地方好。
“老乔,我们也有很久没一起吃饭了吧。”
莫天瀚起身,亲自给他倒了杯酒,笑着说道。
“嗯。”
乔纪城应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你们两亲家今天应该好好喝几杯。”
莫天浩的太太看出了气氛的尴尬,笑着说道。
“对啊,我们三个老头子喝点养生酒,他们年轻人就去喝葡萄酒。”
莫天浩也乐呵呵地说道。
“我也要吃养生酒。”
乔莫伊爱凑热闹,话说完,后脑勺就挨了一下,恼火地瞪向了莫泽睿,却听他斥责道:
“你不许喝酒。”
“凭啥啊?”
她嘟起嘴来。
“就是,凭啥啊?”
莫飞扬一手绕过了乔莫伊的腰,搂着她,给她面前的酒杯倒了满满一杯。
“莫飞扬,把你的爪子拿开。”
莫泽睿看不到,却能感觉到,莫飞扬一向占便宜惯了,而且这两团光影挨得极尽,肯定是他的爪子又在发痒,来讨伊伊的便宜。
“大哥,你就这么点出息。”莫飞扬讥笑起他来,大家忍不住都是一阵笑,笑得莫泽睿黑了脸。没人忘了,他醒过来就是因为听到老婆在被人占便宜,醒过来的第一句话,不问天不问地不问她好不好,而是——衣服,你的衣服敞开了
,亲爱的,有人看到你的春光了——
“嘿嘿,那我家睿睿多可爱嘛,哦,独眼龙,哦哦……”
乔莫伊不知死活地补了一句,接下来,她发出的惨叫声就震得在坐的每个人心肝肺都一起颤了颤,可是看过去,小两口只是在亲密的“拥抱”着,谁知道,藏在桌下的手在干什么呢?
笑声渐渐地小了,老一辈人看着这小两口,目光里陡然流露出无尽的羡慕来。
曾经的年华,不可再来。
那青葱翠绿的青春,也曾有过这样的和爱人一起甜蜜的时光,也曾牵手、拥抱、亲吻、欢好……只是,没有勇气踏出的那一小步,让他们遗憾了一辈子。
爱,不是藏着的才美,若不一试,又怎知不幸福?
“来来,先干一杯。”
莫飞扬笑嘻嘻地举着杯子站起来,椅子拖动声,起身的悉索声,酒杯碰撞的清脆声,莫莫找他们要骨头吃的急切汪汪声——
“照个像,过来,都站过来。”
莫飞扬请进了一个服务员,把相机递给他,指挥着各人站好,莫天浩被围在中间,莫泽睿和乔纪城站在乔莫伊的两边,莫飞扬给莫泽睿的头顶上竖了个耳朵,莫泽睿的红围巾很是扎眼。
一个多月之后,这张照片成为了乔莫伊“苦难”生活的导火索,全面引爆了她们夫妻生涯中最惨烈的一幕,莫泽睿将乔莫伊扑倒扒光折磨了整整八十一个小时。
铛铛铛——
钟声敲响,十二点,新年到了。
绚烂的烟花一朵朵在天幕上绽放,有小孩子举着风车,欢笑着跑在爸爸妈妈的前面。众人从酒店出来,道了别,各自走向回家的路。
“姑姑去我们那里住吧。”
乔莫伊挽着莫泽睿的手,看着莫婷婷说道。
“不用了,我约了人。”
莫婷婷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臂,这个女孩子真的很好,这个家因她而热闹了起来,她从未想过冷冰冰的莫家也会有这么一天,充满了欢声笑语。
她看了一眼莫天瀚,柔柔一笑,转身拦了一张车,和丈夫断了联系,可是两个女儿还在那里等着她,她不孤单,她心里住着回忆和爱。
“老乔,我们去下棋吧,今晚一定要分个胜负。”
莫天瀚拍了拍乔纪城的肩膀,语气带了些醉意,喝得有点多了。
“下就下,我还怕你不成?”
乔纪城的舌头都大了,一把揽住了他的肩膀,晚光陡然倒流,似乎回到了校园里,两个年轻的男孩子勾肩搭背地,看着不远处那名笑语嫣然的女孩儿。他的眼眶有些湿润,他好想若兰。
“我们还要去玩,你们走吧。”
莫飞扬把两个老家伙推上了车,笑眯眯地看向了乔莫伊和莫泽睿,很不客气地说道:
“怎么样,你们不会想把我甩了吧?我可丑话说在前面,我今晚上一定要跟着你们走。”
“真厚脸皮。”乔莫伊瞪了他一眼,挽着莫泽睿慢慢往前走去。脚下是光影淌成的河,泛着鳞鳞的希望之光,喜庆的乐声充盈着天地,他看不到,只跟随着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毫不担心会绊到碰到,因为他知道,
乔莫伊就是他的眼睛,替他无比明亮地看着前方的路。
突然,乔莫伊停了下来,抬头看向了天空,轻声说道:
“莫泽睿,又在放烟花了,是彩色的。”
生活是彩色的,生命是彩色的,她也是彩色的,她希望他能早一点重新看到这彩色的世界。
“废话。”
莫飞扬酸酸地说了一句:
“你们能不勾肩搭背吗,欺负我没人爱?”
“不敢,你不是有楚大小姐吗?”
乔莫伊扭过头,咬牙,恨恨,凭什么老六要恨她,不去恨楚倩?摆明欺软怕硬,她乔莫伊这么好欺负吗?
“她好吗?”
莫飞扬拧了拧眉,他才二十一岁,楚倩居然想强行拖他去结婚,他才没那么疯!
“不好!”
乔莫伊说出了这辈子让她最后悔的话,漫漫一生九十年,楚倩见她一次掐一次,有魔女死缠不放,多悲惨!
“对啊,你最好了。”
莫飞扬又凑了上来,想去揽她的腰,乔莫伊迅速闪开,他便结实地搂到了莫泽睿身上。
“堂弟,要我陪你勾肩搭背?”
莫泽睿面无表情地问道,唇角微勾的威胁之味让莫飞扬讪讪地松了手。
“无趣,我去泡美女。”
他说着,转身要走,却被莫泽睿拉着:
“干什么?泡美女想丢下我?”
“啊!那我要泡帅哥!”乔莫伊也拉住了他的另一只手,笑嘻嘻地说道。莫天锐夫妻二人都已经判了刑,徐燕误伤判了七年,莫天锐的罪名要多些,判了十年,他若一个人回去,便要面对冷冰冰的大宅,这个时候,怎么可以丢下
他一个人呢?
“那,去哪里?”
莫飞扬退回来,一手搂住了一个,笑着问道。
“酒吧。”
乔莫伊舔了舔嘴唇,有好喝的鸡尾酒,还有辣女美男,更重要的是,反正只能她看帅哥,莫泽睿看不到美女,哇哈哈哈哈,真是个美妙的夜晚!
“看电影。”
不料,莫泽睿却慢吞吞地说了一句话。
“你能看吗?”
莫飞扬和乔莫伊异口同声地说道,又立刻掩住了自己的嘴巴,胆怯地看着他,不料他脸色丝毫未变,只是继续慢吞吞地说道:
“反正都是看不到!”
他唇角勾着邪恶的笑,反正都是看不到,你们也别想占便宜,我得捡个最垃圾的电影,连带你们的耳朵眼睛一起受折磨!
“真歹毒啊!”
乔莫伊和莫飞扬对望了一眼,顿时泄了气,谁能违抗他呢?
“老公,去酒吧呀!”
乔莫伊凑过来,扭着腰,装橡皮糖,装妩媚,装娇滴滴,各种装——莫泽睿不为所动。
“大哥,去酒吧,看不到可以摸啊!”
莫飞扬凑过来,用充满诱惑的声音说道,美色诱惑,美酒诱惑,美体诱惑,各种诱惑——莫泽睿不为所动。
他看着前方朦胧的光,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打听过了,今晚有个很好看的电影,叫做——三枪拍案惊奇!”
“拜拜了您哪,我们决定私奔了!”
乔莫伊和莫飞扬互相看了一眼,突然就喊了一句,二人拔腿就往前跑去,清脆和爽朗的笑声在阵阵鞭炮声里不停地盘旋着,回响着。
真是个让人快活的大年夜呵!他呼吸着让他肺部兴奋的空气,慢慢地抬步,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三年后。
清晨的风,微凉地拂过了二人的面颊。
乔莫伊翻了个身,抱住了他的腰,深深地吸了口气,慵懒地说道:
“老公,新年快乐。”
“嗯。”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下雪了吗?”
她翻了个身,看向了窗外,飘飘忽忽,纷纷扬扬,雪花正片片落下,远处,目之所及,尽是银光。
“呀,真的下雪了!”
她跳起来,惊喜地奔向了窗前,身上仅一件真丝的睡裙,微微圆润的腰肢,贴在了落地的玻璃窗上。
“老公,快来。”
她趴在窗上看了一会儿,扭头唤他,他这才掀被下床,走到了她的身边,从身后搂住了她往外看去。
“又有好几年没看到雪了呢,你总说忙,真是讨厌。”
乔莫伊靠在他的胸前,他眼睛好了之后又投入了工作之中,和莫飞扬一起,重新带着莫氏走上了正轨,昨天是莫氏驻瑞士分公司开业一周年的庆典,他带着她和孩子一起来这里参加庆典,顺便渡假。
“好看吗?”
他看着窗外,有些不明白女人的心思,不过是下点雪,把天地染白一点,她就能激动成这样。
“好看。”
乔莫伊认真点头,扭头看他,他还是一副木然的表情,她心里隐隐有些恼怒,这么不会审美,不浪漫!她轻轻咬了咬唇,突然转身,双手勾住了脖子,抬腿,在他小腹上蹭着,轻轻地说道:
“睿少,时间还早,不如……”
他探手,在她臀上轻拍一下,眸色渐沉:
“还没玩够?”
“不够不够。”
她连连摇头,伸手去拉他睡衣的腰带,莫泽睿抓住她的小手,把她按在了玻璃窗上,低声笑她:
“你怎么这么色情!”
“老大,我憋了这么久了,此时不色,什么时候色啊?”她嘟起唇凑过来,怀孕,生小孩,坐月子,调养,带小孩,日子一混过了两年多,每每夫妻恩爱的时候,她还要支着耳朵仔细去听孩子有没有哭。她动作急切,火辣,莫泽睿心中某种物质砰地就炸开了,
他一手拉下了她睡衣的肩带,丝绸如水银般顺着她的身体滑下,热吻烙在她的雪白的脖颈上。
“不要,你昨晚已经要过了,你不能这样摧残我!”
突然,乔莫伊伸手推开了他,护着胸,逃到一边快速说道。
莫泽睿被她撩得浑身发烫,被她这样一推,不由得怔在了那里,不是她主动吗?此时她为何又露出这样受人摧残的表情?“睿少,为了养生,为了长寿,你怎么可以梅开二度呢?而且,尽管我很想被你摧残,可是你这样无休止地摧残我这样纯洁无暇、柔弱无力的年轻妈妈,这可是极大的、残忍的犯罪啊!除非你给我足够的好
处,让我受到摧残的心灵得到平复,我才会继续让你摧残,否则我将誓死捍卫我的纯洁……”
“滚过来!”
莫泽睿已经被她绕晕了,他伸手过去就用力掩住了她的嘴,扛起来就狠狠丢到了柔软的大床上。
“摧残是吗?让你尝尝什么叫摧残!”
他压上去,咬牙切齿地褪光她身上所有的屏障,狠狠地进入了她的身体,力道之大,几乎要揉碎他怀里这具让他迷迷的身体。
“莫泽睿,你这个摧残狂!”
乔莫伊小声尖叫起来,却是带着兴奋的颤音,身体拱起,迎合向他。
“叮咚——”
门铃响了,紧接着,是拍门的声音,还有孩子奶声奶气地大喊声:
“爸爸,爸爸。”
莫泽睿的脸色沉下来,乔莫伊吓了一跳,连忙把他掀开,手忙脚乱地去穿衣服,一阵悉索之后,乔莫伊跑过去打开了门,只见莫天瀚抱着刚满两岁的宝宝站在门口。
“爸爸。”
宝宝肉乎乎的小手直接扒开了乔莫伊的脸,彻底忽略了乔莫伊,直指向了还在床上的莫泽睿,气得乔莫伊抓狂。
“儿子。”
莫泽睿从莫天瀚手里接过了宝宝,用力举起来晃了晃,宝宝就兴奋地咯咯笑了起来。
“叛徒!”
乔莫伊恨恨地说了一句,天天带着他,可莫泽睿就这几天带他出来玩而已,居然就彻底把她给扫除出界,只留他们父子两个人寻欢乐,更可气的是,孩子只会叫爸爸,不会叫妈妈,这让她气愤到极点。
“哎呀,泽睿小时候一样,也是先学会叫爸爸。”
莫天瀚呵呵笑着,自莫泽睿出事之后,他坚绝递了辞职信,回家帮着打理家事,所有欠儿子的家庭温情,在他晚年的时候都要一一补上。
“莫泽睿,今天你带孩子,我要去逛街。”
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抓了衣服去洗手间,莫天瀚同情地看了一眼莫泽睿,摊摊手说道:
“你岳父让我陪他去走走,我先下去了。”
说完,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乔莫伊,你不能去,我可带不好。”
莫泽睿连忙爬起来,可是儿子紧紧地抱着他的胳膊,不停地说道:
“爸爸、抱抱……”
“让妈妈抱。”
他哄着儿子,想撺掇儿子去缠妈妈,可惜儿子不吃他这一套,难得纠缠他一回,当然要把他当牛当马,好好折腾一番。
“你是他爸爸,还好意思说带不好,现在八点半,你给他冲了奶粉,记得带他去吃点东西,不要喂他吃太甜的,九点给他换个尿片,出去要给他穿厚点,记得穿袜子,戴围巾。”
乔莫伊絮絮叨叨地说着,过来穿了小靴子,拿了包,冲他做了个飞吻,也扭着腰走了。
“爸爸,抱抱,”
小家伙继续往他身上爬,他沮丧地看着小家伙,捏了捏他的脸低声说道:
“你自己换尿片好不好?”
“咯咯。”
小家伙仰头朝他笑着,让他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啊,对了,照片。”
乔莫伊突然又冲了回来,从床头柜里拿出了相机,快速说道:
“今天照点雪景的给那边寄过去,上次他们写信说想看孩子,你还是起来吧,一起去照相。”
莫泽睿如释重负,连忙把儿子塞到了乔莫伊怀里,自己去洗漱穿衣。
“我就知道。”
乔莫伊气鼓鼓地抱着儿子往外走去:
“一家姓莫的,全是磨人精!”
“你敢说你公公!”
莫泽睿的声音追过来。
“除外!”
乔莫伊连忙补了一句,又捏了捏儿子的小屁股,咬着牙说道:
“你是最磨人的!你老娘我快被你磨死了,等下你给我好好缠着你爹,不许从他身上下来。”
宝宝眨着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乔莫伊,突然就抱紧了她的脖子,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声:
“妈妈。”
“啊?”
乔莫伊一怔,教了几百回,他就是不肯开口,今天怎么突然开窍了?激动如同电流击中她的身体,整个人都轻飘飘起来了,她抱着宝宝就往回跑,大声说道:
“莫泽睿,儿子会叫我妈妈了。”
“是吗?”
莫泽睿走出来,从她怀里接过了孩子,低低地说道:
“儿子,再叫一声听听,看你妈是不是在吹牛。”
宝宝红嘟嘟的小嘴儿一张,便脆嘣嘣地叫了一声:
“爸爸。”
“叫妈妈!”
乔莫伊温柔引导。
“爸爸。”
“是妈——妈——”
乔莫伊渐有些心浮气躁,怎么这么不配合呢?
“爸爸!”
宝宝坚定不移。
“乔莫伊,你老眼晕花耳朵也不好使了?”
莫泽睿讥笑起她来。
“我走了!”
乔莫伊气得扭头就走,这种叛徒,不要也罢!身后,是两大魔头的笑声,大的笑得好爽朗,小的笑得很欢快,总之——闪闪惹人恨!
她在前面走得飞快,莫泽睿抱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不耐烦,他都腾不出手来吸烟。
“乔莫伊,我怎么觉得你左边屁股比右边屁股大一些?你坐的时候姿势能不能注意一点?”
突然,他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句,乔莫伊使劲扭头看了看,然后愤怒地冲他吼道:
“你这个独眼龙,我哪里有一边大一边小,分明是你自己看不清!”
“咯咯咯。”
才一岁多的儿子还说不了太多的话,听着爸妈斗嘴,只知道手舞足蹈地笑,乔莫伊一怒之下,把儿子抢了过来。
“独眼龙,别想占着我儿子!你一个人过去!”
她愤怒地踩着雪走了,莫泽睿长舒了口气,双手放到放袋里,在母女二人身后慢慢晃着,悠闲地看起风景来。雪花飘摇着,落在一家三口的肩上,他们不时请路人替她们拍下照片,然后通过网上传给负责给他手术的医生,再由医生寄给捐献眼角膜的那个男孩子的家属,那一家人并不希望和他们见面,也不告诉他
们地址,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默默地祝福他们。
互不相见,可是互相祝福。
他用那个人的眼睛,继续看着这个世界,虽然左眼的视力一直很差,可是,至少他有一只眼睛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个世界,他的父亲,他的老婆,他的儿子,他所拥有的整个世界。
十年。
吵吵闹闹。莫家每天都是从种气氛里开始新的一天,又是在这种气氛里结束每一天。张妈已经退休了,可是隔几天还是会来转转,老赵不再开车,在这里当花匠,继续和垂垂老去的莫莫作斗争。莫家小兄妹,莫濋砚
,莫濋萱也长大了,这两个娃儿没有一个像乔莫伊的,“残酷”的事实成了乔莫伊心里永远的“痛”!
院门打开,莫泽睿的车进来了。
“爸爸。”
推开车门下车,才三岁的小濋摇摇晃晃地跑出来,扑向了莫泽睿。
“小兔子。”
莫泽睿抱起了孩子,快步走了进去。
“妈妈呢?”
客厅里没人,濋砚还没放学,莫莫懒洋洋地朝这边瞟了一眼,继续吃东西。
“和倩倩去玩了。”
女儿搂着他的脖子细声细气地说道,声音柔得像清风。全家人,就得这一个温柔如水的小淑女,莫泽睿是疼爱到了骨头里,难得她那凶巴巴的妈给他生了个安静的小女儿。
不过——倩倩,楚倩?
他拧起眉来,楚倩五年前才成功拿下了莫飞扬,扭打了这么多年,不知道和乔莫伊打了多少架了,现在虽然成了妯娌,可是见面还是掐,怎么可能会一起出去玩?
正想着,只听到外面传来了哭声:
“老公,你给我去报仇。”
他飞快转身,只见乔莫伊抓着纸巾使劲揉眼睛,哭着走了进来。
“怎么了?”
他上下打量着乔莫伊,看上去是毫发无伤的。
“楚倩那个——”
乔莫伊想骂句粗话来着,看到小女儿闪晶晶的大眼睛,顿时放低了声音:
“那个女人,居然——”
“妈,我让你跟我一起去学跆拳道嘛,每次都被人那样近肩摔,太丢脸了。”
莫濋砚的声音酷酷地传了进来,扭头,他潇洒地把书包甩了过来,准确地落到了沙发正中间,然后甩了鞋子,走了过来。
“臭小子,怎么说你妈的!”
乔莫伊伸手去拧他的耳朵,却被他灵活躲开,唇角一扬,扯起几丝讥笑之意来,这简直和莫泽睿的表情如出一辙。
“呜呜,你们父子三个人欺负我一个人。”
乔莫伊丢了纸巾,快步往楼上跑去。
“惨了,晚上没点心吃了。”
莫濋砚叹气说道,莫濋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说了声:
“惨了,小兔要吃点心。”
莫泽睿把女儿放下来,拿出手机拔给了莫飞扬,语气不悦地说道:
“飞扬,让你太太注意一点。”
“啊?哎!”
莫飞扬的声音无比沮丧地传过来,他多可怜啊,那女魔头缠了他整整五年,终于有一次趁他不备,成功拿下他的种子,以子逼婚,逼他上了贼船。挂了电话,他扭过头,冲着楚倩吼道:
“楚倩,你又打嫂子去了?”
楚倩梗着脖子回了一句:
“我哪里有,只是切磋一下。”
“我让你切磋!”
莫飞扬伸手掐了过来,楚倩顿时拉过了儿子挡在自己面前,可怜巴巴地说道:
“本来就是切磋嘛,我让她教我做那道糖醋鱼,你和儿子爱吃的那个,可是她居然取笑我。说我手指像脚指,骂我笨,我一气之下就摔了她一次,老公,我再也不敢了!”
“可是,老妈,你真的很笨哦,那道菜我都会做了。”
儿子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小大人一样摇摇头,拿着他的彩色小人书走了出去。
你丫的,你才五岁呢,你最多会吃,居然还敢说会做!
失去了屏障,楚倩缩在墙边瞪着他,生怕他真的会扑过来掐她。莫飞扬的手停在半空中,呆呆地看着楚倩,都说爱情让人改变,楚倩这条飞条蜈蚣自从下嫁了他,从此洗手做羹汤,乔莫伊穿什么衣,她就穿什么衣,乔莫伊做什么菜,她就去学什么菜……她把自己放得低
到了尘土里,只是为了想和他在一起。
“以后不许再打人。”
他垂下了手,低低地说了一句。
“好,不打,绝对不打!”
她笑着凑过来抱住了她的小老公,阳光穿进了窗,把两个人的影子揉成了一团,好一会儿,她才说道:
“老公,大嫂她说——”
“说什么?”
莫飞扬扭头问她。
“说让我和她一起开侦探社!”
楚倩立刻说道。
“不许。”
莫飞扬斩钉截铁地说道,楚倩立刻就义正言辞地投诉起来:
“可是她说,如果我不和她一起,不去替她充当打手,她就天天和你大哥告状,说我打她。”
莫飞扬拧起眉来,摸出了电话就打给了莫泽睿。
莫宅。
莫泽睿正哄着乔莫伊,十年让她胖了不少,圆圆的身体窝在他的怀里,他就像抱着一只慵懒的猫。
“什么事?”
手机响了,莫泽睿接了电话,听着那边的投诉,脸色渐渐变沉。
“怎么了?”
乔莫伊抬头问道。
“没什么。”
他不露声色地把手机抛到一边,一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手指轻拔她的耳垂,低声问道:
“小兔子也可以上幼儿园了,你一个人在家里会不会太闲?”
“是太闲了。”
乔莫伊认真点头。
“要不,找点事做?”
莫泽睿继续问道。
“什么事?”
乔莫伊瞪大了眼睛,她正在暗中筹备她的玫瑰俱乐部,现在小三越来越多,越来越猖狂,她实在看不下去,决定重出江湖,重举正义大旗——
“我只有一个儿子,可是事业这么大,以后他工作会很辛苦,不如再生两个。”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手指勾开了她的衣扣。
乔莫伊的眼睛一点眯瞪得更大,不会吧,老夫老妻了,她都三十多了啊,还要生?她连忙抗争起来,不能让她一辈子围着孩子转吧,她可怜的青春,她可怜的美貌,她可怜的身材,她可怜的岁月——
“唔,我不要!”
她尖叫起来。
“你要的,老婆,有这么多精力去办别的事,不如给我生孩子。”
莫泽睿快速用膝盖顶开她的双腿,一定要将她“罪恶”的念头消灭于萌芽状态,不许她去江湖兴风作浪。
惨烈一晚,乔莫伊揉着被他摧残得快散架的老骨头,满眼控诉地瞪着莫泽睿。
“你放老实点吧你。”
莫泽睿搂住了她,无奈地叹息起来。
翌日。
莫飞扬很早就起了床,赶到了医院,接过了医生递来的已经洗好的照片,然后写了一封简短的信,填上了地址:新加坡**监狱,郑清歌。
把信封好,投进邮筒,他调转了车的方向,往莫氏驶去。
途中,他看到了莫泽睿名下的那个洗浴城,看到了乔纪城跳下了车,快步往洗浴城走去,他现在正帮女婿打理洗浴城,认认真真,兢兢业业。
途中,他看到了林雅逸的车正穿过街道,驶向了法院的方向,林雅逸的名声已经越来越大,稳坐C城第一大状的宝座。
途中,他看到了幸福,希望,明天——(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