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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歌生产完,身体恢复的还算可以。
她常年锻炼,加上东奔西跑的忙碌,身体素质不错,不出两天,就已经能够活蹦乱跳。
墨君邪见她的确无恙,还是不放心的再三嘱咐,让她在家中好好休息,等再过段日子,完全复原后,再回军营。
还未等顾长歌跟他理论,墨君邪便被士兵匆匆叫走。
这一走,接连好几天没见人影。
顾长歌在家中陪儿子,毕竟小孩子可爱,就算是长时间的陪伴,都不会感到一点无聊。
顾云溪偶尔会过来,他如今有了自己的店铺,加上还要时不时的去军营搭把手,过来的次数有限。
虽然她不能立刻回到军营中,为墨君邪分担,但顾长歌却是时刻都在关注着天下大事。
她知道盖州失守,知道灵州暴乱,知道淄州瘟疫,同样知道,顾长生失踪了,还没回来。
每每想到顾长生,伤感袭来,她仍是会忍不住眼泪往下掉。
那是个阳光向上,活力乐观的少年,他拥有着这世界上所有的美好品质,坚强勇敢,无惧无畏,一片赤诚肝胆却又悲天悯人。
顾长歌不敢想,只要一想到以后的日子再也看不到他,就会难过到心碎。
他分明答应好她,要照顾好自己的,如今却杳无音信!
顾长歌盼望着,他能够早点回来,哪怕仅仅是传个消息回来,总好过她现在漫无目的等待!
思绪一起,怎么都止不住,那些和他相处过的画面,像是约好了一样是,齐齐浮现在眼前。
喋喋不休的他,对她言听计从的他,无论何时都把她放在第一位的他。
顾长歌深吸口气,使劲儿揉了揉眼睛,正逢此刻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她回过神来,不多时,来人由远及近,停在她的门前。
女婢的声音传来,说是外面有客来访。
顾长歌疑惑,她现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除了见见墨君邪,几乎和外界失去联系。
毕竟坐月子期间,有诸多禁忌,为了身体着想,她都一一遵从。
“谁啊?”她起身整理了下衣衫,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女婢摇摇头,脸颊不由自主的染上几抹红晕,“回夫人,奴婢从前没见过,好像是第一次来咱们府衙。不过是个男子……”
“哦?”顾长歌挑挑眉,“你脸红什么?”
被她打趣的女婢把脑袋低的更深,嗫嗫嚅嚅之间,顾长歌听了个明白。
来人长得好看,她给看上了。
顾长歌呵呵笑了两声,等收拾完毕,让女婢看管孩子,她则前去正厅见客。
一路走来,都没有遇见下人,结果快到正厅时,才发现不少女婢都聚集在这里,一个个踮起脚尖朝着里面看。
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吗?
顾长歌好奇心起,跟着上前去看。
她凑在人堆里,听着女婢们三言两语的议论,这才知道她们谈论的,还是那个来客。
谁居然有这么大的魅力?
为了一探究竟,顾长歌轻咳了声,有的女婢闻言回过头来,见到是她,忙不迭的行礼,顾长歌摆摆手,让大家把道路让开,大摇大摆的到了正厅。
正厅里的男子正双手背在身后,背对着她的在欣赏墙上的壁画。
即便如此,他身姿颀长,挺拔玉立,穿一身水红色长衫,一个背影,就让人惊艳的挪不开眼。
顾长歌从记忆中搜寻出来,知道了来人。
“晏行。”她低低的叫出声,笃定无比。
果不其然,声音刚落,晏行那张妖媚的脸就转过来。
他嘴角噙着一抹笑,风流肆意的冲着她抛媚眼,“还知道我的名字,看来没把我忘记。”
“就你这身打扮,合着整个天下找,都找不到第二个人。”顾长歌翻了个白眼,坐到了椅子上。
不知是不是生过孩子,现在整个人都变得很懒。
能坐着就绝不站着,能躺着就绝不坐着。
晏行紧随其后,也坐下来,他闻言后不以为意的嗤声,“这世上穿红衣服的人多,但是能像我一样,穿的如此潇洒倜傥的,几乎没有。”
“…自恋。”
顾长歌轻哼了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招呼女婢上前来送茶。
晏行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她脸上,“长歌,好些日子没见,你怎么又好看了?”
“你来找我做什么?”顾长歌不理会他的骚话,直奔主题,“有事说事,没事滚蛋,我可没心情在这里听你说这些屁话。”
晏行似笑非笑,抗议的说道,“我这哪里是屁话?长歌,你不能因为有了墨君邪,就看轻我对你的一片爱意,难道爱一个人没有爱到,就要被你这么看不起吗?”
他越说越正经,居然还板起脸来。
顾长歌哪想他如此上纲上线,当即不知所措,她茫然的看看晏行,嘴角紧抿,“那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情?”
女婢此时来上茶,晏行掐住话音没开口。
他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盏,放到唇边,稍微吹了吹,袅袅烟随风飘荡。
“……”
顾长歌揉了揉眉心,忍住没发脾气。
等她差不多喝了半杯茶,晏行才开口,不过话题却已经换了,“我听说你生了孩子,特意过来看看。”
说起来这个,顾长歌眉眼温柔几分,她点点头,“嗯。你跟我来。”
晏行扬眉跟上。
二人回到厢房,顾长歌从女婢怀中把孩子抱过来,晏行低头侧目,看了两眼后啧啧道,“长得真好看。”
“那是必须的。”顾长歌被哄得心花怒放,笑嘻嘻的说道。
晏行难得没有反驳她,陪着她逗弄了会婴儿。
其实他很厌烦小孩子,总觉得那是麻烦一样的存在,整天除了吃就是喝,不然就要哇哇直哭,实在想象不到,这种生物有什么可爱的。
然而看到顾长歌的孩子,似乎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烦人。
晏行不知道是不是他爱屋及乌的原因。
小孩子在顾长歌怀里,睁着圆圆的大眼睛,乌黑的瞳仁像是葡萄一样,晶亮晶亮的,晏行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他非但没哭,还傻呵呵的笑。
“小笨蛋。”他忍不住笑,“跟你娘一样。”
“你才笨蛋。”顾长歌白他一眼,“你还没说你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呢?”
说他是专门来看她和孩子的,顾长歌才不信。
之前墨君邪派晏行前往龚州大本营驻守,那里是他们的根据地,战略地位重要,如果不是有特别的事,晏行绝对不会轻易离开。
晏行逗弄婴儿的手微微停顿,目光幽深的看向她,“是有点事,关于长生的。”
长生!
这个名字紧紧抓住了顾长歌的心!
她怀中抱着婴儿,定定的看着晏行,“你有长生的消息吗?”
晏行的面色沉下来,情绪明显低落,顾长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嘴唇动了动,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她不敢问,不敢乱想,她担忧那些话一旦说出口就会变成事实。
顾长歌低下头,看着小小的婴儿,眼眶却一阵阵发热。
“长生在龚州。”晏行忽然平静开口,“但是情况不太好。”
顾长歌抱着孩子坐下,她抓过茶杯一饮而尽后,深吸口气问,“你说,我受得住。”
盖州一战,顾长生失踪。
大概是逃跑途中中了箭,身上背了两根箭羽,之后又跌落河流,严寒腊月的天气里,他顺流而下,被冲到了龚州城外。
正巧的是,龚州城外每天都有士兵巡逻,他们发现了顾长生,在看清他身上穿着的铠甲时,当即毫不犹豫的把他救了出来。
事后有士兵亲自汇报这件事情给晏行,晏行得知后赶过去看,竟然发现是顾长生。
他先是中了箭,失血不少,幸好天气冷,他掉进河流里,反而意外的止住了血流。
但如此严寒的天气里,在冷水里泡了一天多,要是再晚点,他可能会被冻死。
“那现在怎么样?”顾长歌颤抖着声音问,表情又想哭又想笑。
晏行怕她激动,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在还没醒来,大夫已经尽力,该做的全都做了,剩下的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我之所以来找你,就是想要告诉你这件事。长歌,你要不要过去…看看他?”
“我去!”她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如果这是最后的见面,如果她不去,她这一辈子都良心难安。
顾长歌坚定的重复道,“我去。”
“好。”晏行点点头,“你准备准备,我们明天就启程回去。长生的情况不太乐观,早去早回。”
顾长歌不疑有他,送走晏行后,便开始收拾东西。
她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想了很多,唯独刻意避开的就是,顾长生会死。
那是她最不希望看见的结果。
他还年轻,还是个孩子,他甚至还没有长大成人,没有来得及感受炽烈的爱情。
只要一想到,他才活了十几岁就陨落,顾长歌就忍不住掩面而泣。
求求老天,别那么残忍,别把他带走。
顾长歌收拾完东西后,坐在床边发呆。
冬季天黑的早,天边斜阳敛尽最后一丝光芒后,整个房间里陷入黑暗。
墨君邪推门而入时,却一眼看到了她。
“长歌。”他叫她名字,视线之中的女人抬起头,朝他看过来。
墨君邪关上门,走过去。
到跟前时,他把她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问,“要去龚州吗?”
“墨君邪,我不能不去。”顾长歌抿唇,平静的说,“长生还在等我,你知道,我不能丢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