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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朝政之事太多,或许是边关真的危急,总之,龙承殿的书房气氛凝重又紧张,那端庆帝和几位将军大臣在书房里议事半天,将军大臣们这才一个个神情凝重,脚步匆匆的离去,这时已是正午了,小路子才来到偏屋里叫叶蕴仪前去伺候。
当叶蕴仪小心谨慎低着头走进书房时,就见端庆帝正仰躺在椅子上,疲惫的揉着额头,林公公在旁边半躬身半小心的试探道:“皇上,正午了,可是要传膳?”
端庆帝显然是被朝政之事弄的焦头烂额了,哪里有什么心情用膳啊?闻言当即皱眉不悦道:“狄人都在边关集结,快要扣关了,江南水灾,北边旱灾,外面的百姓怨声载道,卖儿女的比比皆是,就差没有食人,百姓揭竿而起的消息传到朕的耳朵里了,如此朕怎么还有心思用膳?”
“可是,皇上您也要保重龙体啊,您”
林公公还想要说什么,但端庆帝已是不耐的摆了摆手,他抬头看了进入书房的叶蕴仪一眼,沉声道:“给朕泡杯茶吧。”
“是,皇上。”叶蕴仪恭敬应了,小心翼翼的泡了一杯醒神的浓茶,端给了端庆帝。
端庆帝接了过来,也不曾细品,直接大大的喝了一口,长出一口气,双眼大大的睁着,看着虚空自言自语道:“今天朝上边关八百里加急,说是狄人已在关外集结,是议和,用粮食布匹打发走狄人,还是倾皇朝之力,全力以赴,和狄人开战,这事情该要有决断了,是战是和都不能再拖延下去。”
“可是,冯爱卿又上禀,江南水灾严重,北边旱灾也很大,虽然已是下令开仓救助,但两边遭灾的百姓还是在向京城聚集,要不了一个月,京城外就会有无数百姓来到京城城墙下,嗷嗷叫着让朕施粥舍药。”
“可是,朝廷的银钱只有那么多了,要么用来打仗,要么用来救灾,是该打仗还是该救灾呢?是该守护我大端皇朝的威严,与狄人一战,还是先救助百姓呢?还是否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不,没有了,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了,户部尚书胡大人已经叫嚷着要辞官了,说是就算卖了他的棺材板,他也再没有钱财拿出来了,可是一份钱财哪里能办两件事情呢?”
“为难啊!为难啊!如今狄人集结,不捞够好处是不会退的,就算议和狄人又会肯吗?那要是一战,粮草又是问题,救灾也是问题,该怎么办?福顺,你说朕该怎么办?”
对于端庆帝的自言自语,林公公倒是垂眉,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可是叶蕴仪听了却是心惊了,她没想到如今大端皇朝已是到了这步田地了,外面有狄人扣关,内里天灾不断,朝廷银库钱财不足,这样下去要么是被外敌攻破边关,要么有可能救灾不及时,引起民愤,百姓揭竿而起,这简直是乱世将至,皇朝末路的节奏啊!
要是大端皇朝走到末路,引起乱世,叶蕴仪她一个小女子就算出了宫,在这种乱世中就算叶蕴仪有几分过人的能力,有几分胆识,但恐怕也很难生存下去,毕竟乱世可不讲道理的,男人在乱世中尚且活的战战兢兢,苟延残喘,更何况她一个柔弱女子?
此时,低着头的叶蕴仪却是在心里祈祷着大端皇朝能够度过这场劫难,即使心里对皇权厌恶,不喜自己的命运被支配被左右,但她还是明白的,现在她在皇宫里的生活还是比乱世好的,乱世一到,生死由命。
这时,又听林公公笑道:“皇上,您问奴才?这种朝廷大事,奴才哪里敢乱说?只是奴才知道,皇上您是一个好皇上,是时时心忧天下,日夜勤政爱民的好皇上,值得天下百姓爱戴敬忠,皇上只要需要,奴才立刻把全部身家都掏出来交给皇上,就是把奴才拆了卖了,奴才也觉得是值得的。”
“哈哈。”端庆帝摇头失笑,道:“就你身上那几个钱能当什么用?你这副身材板除了伺候朕,卖给谁去?谁会买?又值几个钱?别说笑了。”
“唉!也是朕老糊涂了,居然问起你来了,这种大事只能是和大臣们商量着办了,是救灾还是征战,总要有个决断。”
端庆帝声音越来越沉重,林公公闻言也不敢说话了,叶蕴仪微抬头瞄了端庆帝一眼,只见四十几岁的皇帝面容神情凝重,那双英武的剑眉和棱角分明的脸却是显的强势无比,他双眼闪烁的看着虚空,不时的抿一口茶,手指***着茶杯,半个时辰过去后,他目光坚定,显然已是下了决定。
他沉声道:“大端皇朝立国两百年,从来都是万邦来朝,无人敢侵犯,此时怎能容狄人来欺辱?就算天灾降于皇朝,皇朝再如何艰难,也不会自己断了自己的脊梁。”
“福顺,宣奉顺大将军,威武老将军,岩峰将军,赵老丞相,还有户部尚书胡大人他们来吧。”
显然,端庆帝已是有了决定,宁愿倾全国之力也要和扣关的狄人决一死战,绝不会轻言投降议和,从他的语气中就可听出铁血的味道,脑海中就可想到那在战场上无数的将士马革裹尸,还有无数的灾民恐怕熬不过这场天灾,无数的白骨倒在路旁,无人收尸。
端庆帝这样的决定是对还是错,无人知道,反正叶蕴仪此时此刻心里就瞬间战栗了起来,她有着乱世将至、皇朝末路的预感,不知是对乱世的恐惧,对百姓的悲悯,还是对自己生命的忧虑,叶蕴仪这次居然大着胆子的抬头看着端庆帝,急声道:“皇上三思啊!”
突然听叶蕴仪开口,端庆帝和林公公都是一怔,显然没料到叶蕴仪会如此表现,随即反应过来后,林公公顿时厉声呵斥道:“大胆!”
叶蕴仪也被自己的大胆吓了一跳,但话已经说出来了,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缓缓跪下道:“大端皇朝两百年的基业摇摇欲坠,无数遭受天灾的百姓将会变成路旁的白骨,还有开战以后,无数将士马革裹尸,皇上,这一切都是可以预料到的,在做出如此决定前,还请皇上三思啊!”
说完,叶蕴仪重重的磕了个头,又抿紧唇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