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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第 2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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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05. 惊遇死尸

    海风渐起的时候,天边吐了一丝晨曦。

    书玉失眠了一夜, 索性穿了外套去甲板上看一看苏门答腊的海上日出。

    水手们起得比她还早, 叮叮当当地在她身后忙活了起来。

    印了朝阳金边的天幕上海鸥齐飞, 水手嘹亮的歌声融在了烈烈的海风中。

    书玉裹紧了披肩, 眯着眺望远处的地平线,不禁心情飞扬。

    冷不丁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一回头便看到一脸笑容的玛丽。

    “昨夜过得怎么样?”书玉笑着问。

    玛丽换了一身当地特色的亚麻及膝裙,带笑的眼里风情万种:“你说呢?”

    书玉微微偏过身子,便能看到甲板尽头的那位年轻法国人。

    玛丽笑着冲那边挥了挥手, 法国男人这才进了寝舱。

    “他叫马修。”玛丽趴在栏杆上与书玉头对头,“他和他的朋友们的目的地也是伦敦, 我们应该还会再见。”

    书玉笑了:“怎么, 你动心了?”

    玛丽咂了咂嘴,似在回味:“昨夜实在是太美妙了。不过就这样动心未免也太草率。”

    书玉心里小小地一咯噔。她昨夜就心动了, 且一发不可收拾,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尝到了心动的滋味。

    “你昨晚留在船上实在是太亏啦,你不知道啊, 小镇里头多有趣, 我们昨夜去了神宫……”

    玛丽在书玉耳边絮絮叨叨地说起了昨夜的浪漫际遇。书玉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个慵懒又绅士的亚裔男人。

    “……所以我说, 你没有与我们一道去港口小镇,实在是太可惜了。马修的一位同伴对你很有好感, 可惜你太清高了, 一点机会也没有给他。”玛丽自顾自地叹息起来。

    书玉微微一笑。她一点不觉得可惜, 如果她与玛丽玩去了,便不会碰到那个完美的“他”,虽然只是萍水相逢,但单就这一夜的回忆便足够她独自品尝许久了。

    “谭,你在笑什么啊。”玛丽不满地伸手在书玉眼前挥了挥,“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有啊,我听得很认真。”书玉淡定地点了点头,“我还想听你和他的细节,你要说吗?”

    “要!”玛丽兴奋极了,“我们……”

    叽叽喳喳的声音像雀跃的小黄鹂,听得书玉忍俊不禁。

    “玛丽,问你一件事。”书玉忽然开口问

    “什么?”玛丽好奇。

    书玉斟酌着字句:“如果你在某个异域城市结识了一个让你心动不已的人,但你们只有一夜的相处时间,你会怎么度过这一夜?”

    “他帅吗?”玛丽的眼亮了亮。

    “唔……帅得很有味道。”书玉的眸光闪了闪。

    玛丽当即拍板:“那还等什么,当然要睡了他,不然多可惜啊。”

    书玉扶额,她就不该指望从这位浪漫女郎的口里听到什么正经的回复。

    接下来的旅程风平浪静,书玉也不去甲板了,大多数时间窝在寝舱里,安静地看书消磨时光。

    玛丽却耐不住性子,一次两次往舱外跑,大半日都不见人影。书玉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她去了哪里。

    爱情,最是滋润人的容光。

    大概玛丽自己还不知道,这已是动心的征兆。她想要征服那位年轻绅士,却没有意识到在这一来二去间,她早已不知不觉深陷其中。

    书玉每每见她,都忍不住抿嘴笑。沉溺在爱情里的傻姑娘,情动而不自知。

    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不过她又有什么资格嘲笑玛丽呢?自以为一夜心动后便是心如止水,可事实上那被拨乱了的春水一刻也没有停止躁动。

    床头边刻着暧昧字符的工装小木雕无时无刻不在攫取她的注意力。

    她将厚厚的书本盖在脑门上,长长叹了一口气。

    静心啊,傻姑娘。

    ***

    游轮驶进伦敦港的那一日,雾都难得地放了晴。

    书玉提着小行李箱等在熙熙攘攘的旅客中。玛丽正在与她的情人依依话别,仿佛有说不完的愁绪。

    好容易等玛丽来到了她身边,书玉却惊觉码头的人群里有个熟悉的面孔。

    那是个身材高挑的黄种人,在一群白人间分外打眼。

    她虽只在照片上见过那人,可他阴柔的五官和凉薄的气质她是不会认错的。

    “玛丽!”书玉急惶惶地握住了好友的手腕,“我们从另一边上岸。”

    “啊?为什么?”玛丽不解。

    “我家里的人追来了。”书玉无奈。若被阎崶逮着,她接下来的一年里只怕半点自由也没有了。

    玛丽瞬间了悟:“好的!我们往哪里逃?我听你的。”

    书玉哭笑不得,好好的逃什么,阎崶又不是坏人。可眼下不是解释的好时机,她应当在阎崶发现她前避开他。

    两位妙龄女郎当即拎了行李箱,蹬着小高跟,借着人群的掩护往船底蹿去。

    船底和码头的接壤处是一条长长的窄平台,四周走来走去的皆是码头搬运工。

    书玉拉着玛丽在平台上走了好一段路,估摸着上头的阎崶已远在数百米之外,这才放缓了脚步。

    “我们找个地方上去。”书玉抬头张望,那些工人是从爬梯上到码头的,她们也可以从那里上去。

    这里的平台距离游轮停靠点已经很远了,相应地,人也少了许多。此刻平台上没有旁人,正巧让她们两人放下淑女架子撸袖子往上爬。

    玛丽率先爬上了梯子,刚刚登顶,嘴里便发出了一声惊呼。

    “怎么了?玛丽?”书玉在下头不知情状,只得焦急地问。

    玛丽停住了步伐,神色诡秘地扭头对下方的书玉道:“死人!上头有一个死人!”

    书玉一惊:“玛丽,你没事吧?”说罢蹭蹭蹭地往梯子上爬。

    顶端是码头极为偏远的一隅,四面是破落低矮的屋篷,地面上散落着发臭的死鱼,湿漉漉的空气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腥咸。

    玛丽口中的死人就躺在一堆鱼筐间。

    那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头发凌乱遮住了眼,满脸胡子拉渣,乍眼一看书玉以为遇到了人形大熊。

    男人泡在一滩血水里,血水和地面上的污水融在一起,实在触目惊心。

    “谭……”玛丽面色苍白,“我们还是走吧?”

    眼下不明情况,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独身女子实在不该掺和进这未知的事端。

    书玉点头,确实不该多管闲事。

    忽而又一阵烈风刮过,猛地将四周的空鱼筐吹得七零八落,屋篷下吹落的帆布霍霍作响。

    玛丽短促地惊叫了一声,显然是被吓到了。

    书玉亦受了惊,拉着好友的手就要离开,谁料脚踝一凉,似乎有什么冰冷黏腻的东西握住了她的足踝。

    “啊!谭!他还没死!”玛丽惊慌失色地指着地上浑身肮脏的男人,“你的脚!你的脚!”

    握住书玉足踝的是男人的手。

    这个男人失血过多,书玉只要稍稍用力,便能踹开他的手。

    但她没有。

    因为烈烈的海风中,她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声音。

    “帮帮我……”

    是中文,字正腔圆的中文,还带了一股淡淡的京片儿味。

    这个男人与她一样,来自同样的故乡。

    她在玛丽惊愕的目光中蹲下身,探了探男人的颈动脉。

    那里的搏动虽微弱,却有着顽强的力度。

    “怎么帮?”她问,同样是中文。

    男人松开了她的脚踝,艰难地抬手指了指码头底端拴着的一条出海小渔船。

    “把我……放到船里,多谢……”

    要她一个弱女子,扛着这么个大块头下到底端的渔船?

    “玛丽,过来帮帮忙。”书玉头也不抬。

    玛丽说什么也不愿过来:“谭,快走吧,这个人说不定是偷渡者,被人发现了也是大麻烦啊!”

    书玉却拧着一根筋,将手中的小行李抛给玛丽,自己咬牙架起了浑身污脏的男人。

    “你撑住。”书玉低声道。

    男人默了默,道:“弄脏了你的衣服,对不住。”

    “你若能活下来,也不枉我废了这条裙子。”书玉淡道。

    肩头上,男人低低地笑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书玉总算将这个男人弄到了渔船上。一路拖行,男人的血就这么蜿蜒流了一路。

    书玉皱着眉头看着船里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男人,这样真的可以吗?血还未止住,只扔他上船就够了?

    她摸了摸口袋,掏出了游轮上发放的餐巾,一股脑塞进了男人手里。

    “你……用它止一下血吧。”虽杯水车薪,但聊胜于无。

    “多谢。”

    书玉点了点头,继而转身回码头顶端。玛丽面如土色地等在原地,生怕书玉有什么三长两短。

    “抱歉,让你担心啦。”书玉想抱一抱好友,奈何身上太脏了,于是只得作罢。

    玛丽还未从惊吓中恢复:“你真是太乱来了!”

    “我的错。”书玉接过自己的行李,“走吧。”

    临走之际,书玉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码头低端。被绳子拴着的小船在海面上起起伏伏,船上的男人一动不动,不知怎么样了。

    不过,这都不是她该操心的事了。

    ***

    与此同时,码头上的阎崶耐心等候恩师的外孙女,然而一直到游轮的旅客走空了也没见到他要等的人。

    年轻的男人抿了抿唇,扣上了帽子,正准备回身。

    恰这时,另一艘游轮进了港。他忽而眼睛一顿,瞥见了甲板上熟悉的身影。

    正往码头上缓行的女子,其容貌并衣着服饰皆与他在照片上看到的一般无二。

    谭书玉,应该就是她了。

    于是,他迎面走了上去,不由分说接过了女子手里的行李箱。

    “你外公让我在这里接你。”他如汇报公事,简洁又明了。

    女子微微一愣,继而笑了:“那么,有劳了。”

    这一笑,端得风情万种。阎崶不禁微微一愣,谭书玉本人却原来并不像照片上那样清冷。

    ***

    苏门答腊维沙港,一身工装的亚裔男人叼着烟站在码头上。

    “辜先生,还没找到您要的制刀材质,这就要打道回府了么?”

    男人眯了眯眼:“是。不等了,我要搭乘最快的一班游轮回伦敦。”

    等不及了,他怕他去得晚了,他那呆头呆脑的小兔子该被别人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