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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神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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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大家发现,虽然所有的攻击都被那无形的结界挡住,但每受到一次攻击,结界上荡漾出来的光波便隐约黯淡上一分,而海涅威辛脸上的表情,也便严峻上一分。

    攻击是有效的,能加快神咒之力的消耗。

    于是,海涅威辛在不断地往城主府外走,一路上,士兵们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攻击他,刀砍,剑刺,枪捅,喊杀声不断。

    海涅威辛走得越来越慢,当他挣扎着走出城主府的大门时,似乎再也走不动了,满头的大汗,表情痛苦。

    城主府外的山顶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听说有传教士出现而赶来的薇山城居民。

    宗教生活,一直是中原人生活中很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特别是像石匠西埃里夫这样虔诚的信徒,当听说有教士来到,更是兴奋得马上丢下手头的事情第一时间便赶来了。

    现在的西埃里夫,原本苍白憔悴的脸上也有了几分红晕,原本干瘦得有些佝偻的身子也挺直了,原本似乎要将心肝都咳出来的剧烈咳嗽也减轻了许多。

    一切都有赖于兰兰的能力,是她用神通激发出了西埃里夫体内残存的生机,使自己原本已虚弱无比的肺恢复了不少活力。

    尘肺病虽然无法根治,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现在的西埃里夫已经和薇山城里许许多多罹患各种慢性病的人一样,从无休止的折磨中解脱出来了。

    变化更大的还是他的眼神,摆脱了病魔,又每天都有擅长和充实的工作,他的双眼再不复之前的空洞和绝望,变得生机勃**来。

    听说有教士来到了薇山城,西埃里夫第一时间便赶到了山顶广场,他有一肚子的话要向主神的使者倾诉,他想好了,一定要请求神父留下来,在薇山城传播主神的福音,那样的话,生活就无比完美了啊!

    当看到一个灰袍教士从城主府中蹒跚而出,而一众士兵,却在不断地攻击他,山顶广场上聚集的信徒们惊呆了。

    “卓拉纳马,你疯了吗?”西埃里夫第一个冲上前去,摁住了卓拉纳马手中的剑,急得大叫:“你这是渎神!你这是要下地狱的!”

    “他想谋杀城主和银月大人,他是一个伪神的信徒,是被魔鬼腐蚀的异教徒。”卓拉纳马急中生智,指着海涅威辛大声指责。

    广场上一片哗然,居民们一时不知所措。

    而此时,海涅威辛已经艰难地走到了广场的中央,众多的攻击者依然无法逼近他三尺之内,但他身上护体的金光已经十分黯淡了,显然神咒之力已近枯竭。

    而闻讯赶来的兵士却越来越多,彻底将他围住了。

    海涅威辛此时却面色平静了下来,他缓缓登上广场中央的石台,正面的阻拦者被金光所逼,纷纷后退。

    登上石台后,海涅威辛席地坐下,一脸的庄严肃穆,他扫视着台下惴惴不安的千余民众,开口道:“我是灰袍教士海涅威辛,奉主神的旨意来到这里,想为你们这些迷途的羔羊带来福音。没想到,你们的城主是一个豢养妖孽,与魔鬼为伍的堕落者。”

    说到这里,海涅威辛一指刚随兵士们步上石台的高歌和银月,厉声道:“他们迷惑了你们,可怜的羔羊们,他们将把你们的灵魂献祭给魔鬼。醒醒吧,羔羊们,杀死他们,你们将能获得天堂的入场券,否则,你们的灵魂将永受折磨!”

    台下一片惊呼,人人震惊。

    “神父,银月大人不是魔鬼,她和兰兰大人拯救了我们很多人,请您明察。”台下,西埃里夫跪在地上,抬头哀告。

    “那只是魔鬼抛出的甜美毒饵,可怜的羔羊们。今天,我将献祭自己,向你们展示神迹,希望我的死,能让你们已经迷途的灵魂警醒,重新投入主神的怀抱,拯救自己!”在说这番话时,海涅威辛的脸上一片神圣的虔诚。

    他闭上了双眼,双手在胸口缓缓地比着圣菱图案,与此同时,他口唇翕张,开始默默诵念着什么。

    “腾”一声,一股金色的火焰从他的脚底升起,转瞬间便吞噬了他的身体。

    火焰的温度之高,瞬间将四周包围着的兵士逼得连连后退,以袖遮面跳下了石台。

    高温的灼烧下,石台上的条石连连发出清脆的爆裂声,块块裂开。

    “至高至大的主神啊!请接受我这个虔诚的灵魂吧!”火焰中,发出海涅威辛高声的祷告。

    真如神迹一般,从天空至高处,忽然投下一束璀璨的金光,不偏不倚,正好投射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上。

    “轰!”

    火焰似乎被金光注入了巨大的能量,猛然暴涨十倍,将整座石台都淹没了。

    广场上,人人惊呼,纷纷后退,离开石台远远的,在士兵们的护卫下,高歌和银月也退到了远离石台的地方。

    可是,广场上的人却越来越多了,毕竟,山顶上出现这样的异状,凡是在城中的居民都是看得到的。

    与此同时,从火海中缓缓升起一个金色的幻影,虽然没有面目,只是一个金光凝聚而成的剪影,但依然可以看出正是海涅威辛。

    紧接着,漫天的火海如活物般开始扭曲起来,只数息间,便幻化成了一条火焰巨龙。

    而那个金光幻影,正骑坐在火焰巨龙的背上。

    火龙扇动巨大的火翼,漫天的火星席卷了整个广场,一片惊骇的喊叫。

    “这是守卫天堂入口的十二神龙之一的火之神龙阿迪斯,是它的分身来接引神父了。”有人惊叫。

    “主神至大!”

    “主神至大!”

    广场上,跪倒了一片,人们颤抖着匍匐在地。

    “吼!”

    如雷霆般让人肝胆俱裂的龙啸在天地间激荡,火焰巨龙腾空而起,围绕着由天顶投下的金色光柱盘旋上升。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金色的光柱消散,火焰巨龙也早消失在天穹至高处,天地间,尤自回荡着高亢的龙啸声。

    石台上,已空无一物,条石被高温熔化成岩浆,在冷风的吹拂下迅速黯淡凝固。

    慢慢地,有人终于抬起了头,他们纷纷将闪烁的目光投向了高歌,目光里有疑惑,有恐惧,也有隐隐的敌意!

    投在高歌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广场上却诡异地一片肃静。

    高歌的心里直发冷,宗教的力量实在是太可怕了,经过今天这一折腾,自己在民众中的威信算是彻底失去了,之前种种努力,恐怕都要付之东流了。

    危险的敌意在蔓延,在无声无息中发酵酝酿。

    忽然,卓拉纳马站起了身,缓慢但坚定地走到了高歌的身前。

    开始不断有人仿效起卓拉纳马来,虽然人数少得可怜。

    石匠西埃里夫,也在数次犹豫后站了起来,他身子摇晃,似乎为这次站立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但依然挣扎着加入了高歌身边的那一圈人之中。

    人们纷纷站起,广场上,已经明显形成了两个阵营,敌意在不断的眼神交流和窃窃私语中不断积聚能量。

    只差一颗火星了,围绕在高歌身前的大都是士兵,他们纷纷握住了腰间的刀把,身子因为紧张而僵硬。

    怎么办?

    一旦双方冲突,薇山城和自己的未来将付之一炬。

    高歌的脑子在高速运转着,却一筹莫展。

    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握住了高歌因为焦虑和紧张而捏紧的拳头,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掰开他的手指,与他十指紧紧交扣。

    “你后悔了吗?为了我而得罪了这么强大的教会。”银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一点都没有。”高歌转过头,望着那张绝美的脸,轻声却坚决无比地说道:“因为,你是我的女人。”

    绝美的脸上洋溢出一个无比幸福和满足的微笑。

    “不要忘记我,亲爱的。”银月轻吐出这几个字。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攥紧了高歌的心。

    没等高歌口中的那个“不”字惊呼出来。

    从银月身上,一股难以形容的可怕力量爆炸开来,这股无形的力量像冲击波一样瞬间席卷了整个山顶广场。

    冲击波没有吹动哪怕一片落叶,一颗尘埃,却使在场数千人在同一个瞬间无声无息地齐齐倒地。

    广场上,只有高歌还站着,他的怀中,紧紧拥着已双目紧闭,气息全无,一动也不动的银月。

    “银月!”高歌恸呼。

    怀中的爱人却再无声息。

    情急之下,高歌一个激灵,无师自通一般用内视气海的方式,用精神力探向银月。

    就像推开一扇已无人看守的大门,高歌的意识一下子进入了银月的神魂空间。

    这里,一切都在分崩离析,残存的神魂正在迅速消散,眼看就要荡然无存了。

    “不!”高歌发出绝望的悲鸣。

    就在这时,似乎感觉到一丝恍惚,从他的神魂之中,有一丝微弱的力量自动分离了出来,化为一个小而淡的魂力之球。

    “这是之前银月偷偷留在我神魂之中的印记,正是有了这个印记,她才能率领众人在无边的莽林中找到我的。”高歌猛然醒悟。

    这个魂力之球一出现,正在四处散逸的神魂重新以它为核心缓缓凝聚起来,最后居然形成了一个茧状的魂力凝聚体。

    银月的神魂空间,暂时稳定了下来,虽然依旧那么的脆弱。

    高歌的意识温柔无比地轻轻触碰着这个魂茧,感受着茧内微弱却顽强的生机。

    与此同时,无数信息,无数过往,无数故事,都与高歌的意识悄然链接,就像一个完全敞开了心扉的少女,向爱人倾诉着自己的一切。

    广场上,依然只有高歌一人站着,从他紧闭的双眼中,流出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