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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咱们要回家了吗?”
八岁的小女孩扯了扯她父亲的裤脚,仰起粉嘟嘟的小脸软软地问。
“是啊,咱们要回家了!回家看祖奶奶,还有三爷爷三奶奶……”
“那子璟哥哥也看见吗?”小女孩说。
男子笑了,弯腰将小女孩抱在怀里,点着对方娇俏的小鼻子说:“子璟是你的叔叔,不是哥哥哦!还有啊,他是长辈,青瑶是不能直呼名字的。”
屋里忽然噼里啪啦的跑出来个小男孩,一眼看见女孩子在父亲怀里,顿时眼红了。
“爹爹,纾言也要抱抱!”他跳着脚,不住地去够父亲那高大的怀抱。
“嘻嘻,哥哥羞羞!”青瑶伸出嫩嫩的手指头刮着脸,嘻嘻地笑。
“好,爹爹也抱纾言。”男子弯下腰,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松松就将儿子抱在了怀里,一对小兄妹在父亲的怀里互相看着对方的粉脸,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鱼鳞舞正让墨微和红罗收字画,听见笑声扭头一看,见一双龙凤胎都被丈夫抱着,瞪眼:“你们这对淘气孩子,就不怕把你们爹累着啊?”
拓跋珪摇头笑:“不累。”
“夫人,您就别管国公爷了,国公爷再累,只要一看见少爷和小姐,再累也不觉得累了,恨不得成天搂着乐呵呢!”红罗抱着卷画轴出来掸灰,看见一家四口便笑着打趣。
“说的也是,你们国公爷啊,那俩眼里成天除了他的一双宝贝,就再也看不见旁人了!唉,可怜我啊,就这么被丢在脑后了!”她噘嘴做委屈状,“这还真是有了孩子就忘了孩子他娘!”
“哈哈!”众人大笑起来。
“皇上来了。”忽然门外人报。
众人急看时,方少云已经一身白衣飘飘地走了进来。
“参见皇上。”众人跪倒。
“得了得了,又不是不认识,搞那套虚把式干嘛?”方少云直摆手,然后看着已经准备就绪的行李问,“你们这就准备走了?”
“是啊,祖母她身体不大好,我们要赶回去侍疾。”拓跋珪含蓄地说。
方少云点点头:“是啊,老太君年纪大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众人也都明白,一时空气有些沉闷起来。
鱼鳞舞打破沉闷说:“也许是老人家想念两个孩子了,等回家了每天看见两个孩子跑来跑去的,没准很快就好了。”
“夫人说的有理。”众人点头。
方少云拉了拉拓跋珪怀里纾言伸来的小手,最后忍不住将孩子抢了一个过来抱着,“还是我们小纾言可爱又漂亮。”
“皇帝伯伯,青瑶也漂亮的!”不甘心哥哥被夸的青瑶扭着小身子说。
“是是,我们青瑶也漂亮。青瑶和纾言都是大魏朝最漂亮的孩子!”方少云哈哈大笑。
“金陵姑娘她还没醒吗?”鱼鳞舞问。
方少云摇摇头,脸上有了一丝怅然。
“皇上,我知道这句话不该说,但是你是大魏朝的皇上,这后宫一直空着总不行啊!都已经八年了,要不是太上皇被太后劝着出宫游玩天下,这事还不定怎么闹腾呢。我说,要不你先娶个嫔妃挡挡?”拓跋珪劝道。
“不!金陵是为了我才中毒昏迷不醒的,我说什么也不能负了她另娶旁人。”方少云坚决地摇头。
想起那个白衣的冷清女子,明明喊着不喜欢他,却在听说他中了毒后跑来了京城,衣不解带地照顾不说,还亲自试药,结果……
拓跋珪还想再劝,鱼鳞舞朝他摇了摇头。
“对了,你们两口子回去青羊后可有什么打算?”方少云缓了缓神情后问。
“打算啊,我想回去看望过祖母后再说。不过我不会留在青羊城的,我决定跟舞舞和孩子去青川,那里建了座清波山庄,到现在都没有认真住过呢!”
“真是羡慕死你了!”方少云捶了拓跋珪一拳,忽然嘿嘿地笑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拓跋珪太熟悉他了,顿时警觉地倒退了一步。
“朕没想干啥,就是想把青羊城周围一带划归为青羊大郡,由你来掌管!”方少云嘿嘿地奸笑。
“我不要!”拓跋珪一口拒绝!
开玩笑,他好不容易清闲下来,想跟家人团聚共享天伦的,还弄个大郡来管着,那不是跟当土皇帝一样吗?那他还有什么轻松自由?
“不要也得要!朕已经下了旨意送去青羊城国公府以及各州县衙门了,以后这青羊郡就归你管了!”方少云才不管拓跋珪拒绝,不容置喙地说道。
“皇上,方少云,你现在是皇上不是那个暗夜公子了,你不能再这么随心所欲了!”拓跋珪哀号。
有这么个皇帝真是不省心啊!
“朕是皇上,朕要怎样就怎样,谁敢妄言?”方少云虎起脸,随即又道:“这点算什么?其实要按我心思,恨不得将这皇位让给你坐了呢!喂,我说子韧啊,你要不要考虑下……”
“不要!臣什么都没听见!”拓跋珪不等他说完,拔腿就跑,方少云在后骂了句“胆小鬼”,然后大笑起来。
“皇上,刚才宫里传来消息,说金姑娘的手指动了动,好像有些舒醒的迹象。”黄门匆忙赶来报告。
方少云蓦地睁大眼睛:“当真?”
“来传话的就是这么说的,说请皇上快赶回去!”黄门擦着头上的汗水说。
“威国公,朕就不送你们了!”话落,方少云抬脚就往外跑。
“哎哎,你先把我儿子放下!”拓跋珪急的在后跳脚喊。
方少云低头一看,小纾言还在自己怀里,急忙哦了声,将孩子放下,“纾言,皇帝伯伯有急事赶回去,以后再找你玩啊!”
“嗯,我知道是皇上伯伯那个睡了八年的妻子醒了对吧?你快回去吧,婶婶等着皇上伯伯呢!”纾言很认真地回答,还直摇手催促,说等婶婶醒了下次记得带婶婶过来玩。
“好,伯伯下次就带婶婶过来找纾言玩。”摸摸纾言的头,方少云笑眼带泪地走了。
“唉,金陵姑娘总算是要醒了,不枉皇上对她一片痴情。但愿老天保佑,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鱼鳞舞合手向天祷告。
“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分,缘分到了就得抓住,要不然就是一辈子的错过和苦等。舞舞,当年我离开,让你等了我七年,以后的岁月里,我会更好的补偿你,宠你入骨的。”拓跋珪伸手搂住妻子的肩头,后者依偎在他宽阔的怀抱里。
四周的空气都是那么的甜。
“走喽!”
鞭子挥起一个漂亮的鞭花,马儿蹄声得得,沿着朱雀大街往城门跑去。
鱼鳞舞跟青瑶说话,指着外面的东西告诉她那是什么,这又是什么。
“娘,后面有个疯子跟着我们!”扒着窗户看外面风景的纾言忽然扭头喊鱼鳞舞。
“哪里有个疯子?”鱼鳞舞顺着儿子的手往外看去。
“停!老李,去前头喊老爷过来有话说。”
“哎!”老李答应一声,跳下车赶到前头去了。
不一会拓跋珪就走了过来。
“怎么了?”
“夫君你看!”鱼鳞舞指着那跟在自己车后一边傻笑一边咕哝着什么的疯女人说。
“杨氏?怎么是她!”
拓跋珪没料到看见这样的杨氏,面皮焦黑头发乱的跟冬天的枯草一样,身体更是如同干柴。
从庆云皇帝把杨朝明父子抓进大狱后,这个杨氏就再也没看见踪迹,就连杨家押赴刑场砍头的时候,这个杨氏都没有出现过,拓跋珪还以为她要么逃离了京城,要么就是死了。没想到原来是疯了!
看着这个斗了半生的继母,拓跋珪唏嘘不已。
事已至此,他也懒得再赶尽杀绝了,况且对方这样比死好不了多少。
“我去找人帮忙照应着点她吧,毕竟她是嫁进拓跋家。”拓跋珪说。
鱼鳞舞点头。拓跋瑢死后,拓跋英回到青羊城,在拓跋府门外跪了三天三夜,求老太君原谅,还说自己是受了杨氏的蒙骗……总之所有的过错他都推给了杨氏。
拓跋英毕竟是老太君的亲生儿子,就是为了拓跋家的脸面也不能让这个儿子继续在外面丢人现眼,于是老太君心软了,让拓跋英又进了门。
可是对于杨氏老太君就没这么客气了,不但拒之门外,还点点桩桩地说了杨氏做的那些坏事,然后命人将其赶走。
其实很多事并不是杨氏一人所为,甚至有些事根本就不是杨氏做的,比如说拓跋珪在青川差点淹死的事,那根本就是拓跋英干的。
但是家丑不可外扬,况且老太君还是希望自己的孙子儿子能父子合好,所以就假装不知道,顺着拓跋英的诬陷,将所有罪责都推给了杨氏。
家族倒了,儿子死了,自己深爱的男人又这般无情,杨氏的神经经受不起这样的打击,瞬间崩溃,疯了!
她一路疯跑,竟又沿着官道跑回了京城。
也许只有在这里,她才能找回一点那个曾经的自己,曾经的青春幸福和贵为名门闺秀的骄傲影子。
拓跋珪花了些钱,给杨氏找了个善堂,算是给她安顿下来,至于以后如何,那真的不是他们该关心的事了。
“其实我恨的不是她。”坐上车后,拓跋珪沉默许久忽然说道。
鱼鳞舞点点头。
她知道丈夫最恨的其实是自己的父亲,因为他的母亲是死在父亲的手里,就连他自己也险些……可是对方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他不能逆天伦大道。
这种痛苦远远要比对杨氏的恨重的多,因为杨氏毕竟是外人,而拓跋英却是他一辈子甩不开的血肉至亲。
拍拍丈夫的肩膀,鱼鳞舞朝着他温暖地笑着:“不要担心,不要难过。有你,有我,有孩子,咱们是一家人。你说过的,心在人在,没有什么好怕的。”
“对,心在人在,没有什么好怕!”拓跋珪回应她一个灿烂的笑容,和深情长吻。
车马奔驰,迅速地往城门奔去,一晃眼间又出了城,沿着大道往青羊城的方向疾驰。
鱼鳞舞掀开车帘望着越来越远的京城城墙,挥了挥手,轻声道别:“再见,京城!”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