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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玥失笑,连钰上前几步,不知看到什么,语气里带了丝慌张,喊道:“放开她!”
连玥一惊,连忙上前,只见连钰与一名大汉拉扯着一名女子,女子身着明黄色襦裙,身上布满了鞭痕,衣裳有好几处撕裂开来,鲜血淋漓,十分刺目。
女子无力挣扎,嘴唇苍白,就像一个破布娃娃般被两人扯来扯去。
这时站在大汉旁的一个穿着妖艳的妇人上前就撕扯连钰,嘴里骂骂咧咧道:“哪来的小蹄子?竟敢坏老娘好事!”
连钰吃痛,“嘶”了一声,手中的鞭子就要出手。见崔元秀苍白着脸,被吓得不轻,显然是帮不上什么忙了,连玥看不下去,朝几人喊道。
“都住手!”
众人齐齐看向她,连玥将目光从女子身上挪开,朝那妇人道:“这名女子与你有何关系?”
妇人警惕的看了她一眼,语气放缓道:“她啊?她是我花钱买来的人,这你管不着吧?”
见她抬手指向某处,连玥顺着看过去,漆红色的牌匾,明黄色的字体,清清楚楚的写着----怡红院。
连玥蹙了蹙眉,神色严肃。
看来这是怡红院的老鸨,买了姑娘填充怡红院。
她确实管不着,毕竟她跟那姑娘萍水相逢,没有渊源,完全不用理会。再者说,欧阳铎现在四面受敌,万一这是一场刻意针对她的戏码呢?万一她到时领了个探子进府,那不就害了欧阳铎,也害了她么?
连玥看向女子。
女子勉强睁着眼睛,眼中隐约可见一丝决绝。
她毫不怀疑,如果这女子真被强迫,只怕会一心寻死。
指尖微微颤抖,连玥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她曾经身为一名军医的责任心让她不允许自己丢下这么一个弱女子。
这时连钰突然朝老鸨喊道:“你买她花了多少银子?本小姐出双倍!”
老鸨眼前一亮,袖下摩挲着双手,嘴角咧得更开:“那敢情好!我一看这位小姐啊,那就是心善的人,菩萨下凡,将来必定大富大贵……”
连钰不耐的打断了她的话,摸了摸身上,脸色一白。
老鸨何等人精,一眼就看穿她囊中羞涩,收敛了唇角的笑意,凤目凌厉。
连玥叹了口气,这丫头出来的急,只怕是忘带了。
这时崔元秀解下了腰带上的钱袋,交给连钰,连钰大喜过望,掏出几张银票递到老鸨面前,眼中带着真切的嘲讽:“够了么?”
四周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这是哪家的小姐?出手如此阔绰。
老鸨眼中精光一闪,忙不迭接过,食指沾了沾口水,翻看起来。
待她数清楚了,连钰问:“她的卖身契呢?”
老鸨将银票收起,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谄媚的双手递上。
连钰对她没什么好脸色,接过来看了看,确认没问题,便走到大汉跟前,语气冰冷:“还不放开她?”
大汉朝老鸨望去,见后者颔首,他便松了手。
女子软软的倒下,连玥刚伸手要扶,冬悦等人就挡在了她面前,接住女子道:“太子妃,您别动,咱们来,一会弄脏您的衣裳了。”
连玥点点头,没有坚持。一股腥甜气息扑面而来,连玥蹙了蹙眉,这女子伤得不轻,如果不及时救治,只怕会有感染的风险。
思及此她指挥着众人道:“把她抬到马车上,咱们走。”
几人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离开,谁都没有注意到人群中一道玩味的目光。
马车晃晃悠悠的上了街,女子被冬悦等人小心翼翼的放倒在一块木板上,其他人就在另一块木板上挨着坐着。
春末她们以前照顾过李老三,是见过这场面的,眉目间虽有担忧,却也不至于慌乱。崔元秀就不必说了,娇生惯养的小姐,哪见过这阵仗?已是脸色苍白,身子微颤了。
连钰虽是见过血的,可此刻也被女子身上的严重伤势慑到。
连玥一左一右执起两人的手,在其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崔元秀抬头朝她看去,语气担忧:“表嫂,这人……不会死吧?”
“自然不会。”连玥唇角扯了扯,“你还信不过黄和才的医术么?”再不济还有她呢,这鞭伤看着严重,但都没有伤到关键部位,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崔元秀微微颔首,一颗心落了下来。
连钰咬了咬下唇,面露不忍。
她虽然骄纵,可也不至于伤人,这女子不过豆蔻的年纪,竟就受到这种苦难。
氛围有些沉重,这时女子忽然缓缓睁开了眼,挣扎着要坐起来。
春末忙阻止她,连玥也一脸不赞同:“你这是做什么?既然受了伤就好好躺着,别待会又扯到伤口了。”
女子依言躺下,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掠过,眼中仿佛盈了一层水光,楚楚可怜,惹人怜惜:“多谢各位救命之恩……”
“你叫什么名字?”连玥轻声问。
“小女子名叫夏至。”
夏至……连玥微微点了点头,崔元秀欢喜的笑了笑道:“你的名字也是节气?真是有缘!”
女子面色茫然,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一声长啸,紧接着马车停了下来。
众人没有设防,冬悦的头更是磕到了板上,嘴里哎呀了一声,显然疼得不轻。
待缓过来了,连玥掀开帘子一角蹙眉问:“发生什么事了?”
“回太子妃殿下,”齐程面色凝重,“有人找事。”
“找事?”连玥朝不远处望去,神色严肃起来。
原来马车在行进时突然冒出来一人,倒在马车前抱着自己的腿嚎个不停,硬说他们撞了他。可齐程和凌霄分明看得真切,马车压根没撞到他,这不是找事是什么?
连钰越过连玥就要下去,手里握着鞭子,气势汹汹。
连玥忙拦住她,这丫头还没吃够苦头,竟然在外头也这么嚣张。要是被知道是丞相府的千金,只怕会有不利于连之祥的流言传出。
崔元秀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六神无主:“表嫂,咱们该怎么办呀……”
这时春末和冬悦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自动请缨道:“太子妃,要不奴婢们去把那人拖走?”
连玥淡淡的挥了挥手,道:“你们在这等着,我下去处理。”
几人忐忑不安的盯着她,连玥捋了捋长裙,春末忙先行下了马车,拿出脚蹬放在地上。
连玥慢条斯理的下了马车,春末扶着她的手,两人缓缓朝凌霄和男子走去。
凌霄手拿佩剑,男子一见不禁梗了梗脖子,眼神心虚,声音更加洪亮:“怎么,这是要杀人灭口销毁罪证么?大家伙都来看看啊!富贵人家草芥人命啦!”
西坊本就是个热闹的地,再被他这么一吆喝,围观的人瞬间多了起来,对着连玥指指点点。
连玥蹙了蹙眉,淡淡道:“凌霄退下。”
凌霄不甘的收起佩剑退到了她身后,看着男子的眼神透着一股阴鸷。
这人竟然敢向太子妃找事,看来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连玥俯视男子,微微一笑道:“这位大哥,不知你伤到了哪?严不严重?”
男子盯着她的脸怔了怔,随即抱着腿道:“我的腿,你们撞到了我的腿!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个交代,就别想走!”
他伸手就要扯连玥的裙角,春末立刻打掉了他的手,斥道:“放肆!”
男子捂着发红的手背恨恨的盯着她,连玥抬了抬手:“无妨。”
她缓缓蹲了下去,青葱般的纤指拂过男子的腿。
男子惊讶的睁大了眼,目光控制不住的随着她移动。连玥睫毛微颤,抬眼看他,轻声曼语道:“骨折了是么?”
男子刚点头,便听到了清晰的“咔嚓”一声,一阵剧痛传来,男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惊呼出声:“啊!”
众人听着这惨烈的叫声不禁蹙了蹙眉,他们都看得真切,这人根本没对他做什么,又是这么纤弱的女子,男子的戏未免太假。
连玥眉头微蹙,面色担忧:“看来真是疼得厉害。”
她起身接过春末递来的手帕细细擦拭了一下手的角角落落,侧头朝身后的凌霄道:“凌霄,把他抬到马车上去,伤得这么严重,可得找个好大夫看看。”
男子双手后撑,身子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眼前这天仙般的女子在他眼里已是恶鬼一样的存在,他毫不怀疑,自己若真的跟上去只怕最后只会落到被灭口的下场。
“不、不必了!”男子头顶冷汗直冒,语气慌张,“你只需给我点银两就成,我自己会去看大夫。”
“那怎么成?”连玥笑得温柔,“万一银两不够呢?大哥,你还是跟我回去吧。”
男子忙不迭的摇头,周围人见了都感慨不已,这女子不仅长得如天仙一般,心地也如菩萨一般。
男子后背渗出了一身冷汗,也不知是疼的还是被连玥吓的。他忙道:“小姐不必自责!我没有受伤!方才都是我故意的!”
众人哗然,连玥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哦?是吗?”
“我、我就是看小姐出手大方,想着捞两个银子花花,我错了,小姐你饶了我吧!”疼痛蚀骨钻心,男子也顾不上,身体跪伏在地,磕得砰砰作响。
连玥眼中划过一抹了然,面上却不显。解决了男子,她回了马车,连钰等人显然松了口气,真心实意的笑了:“长姐,你太厉害了!”
连玥微微一笑,神情沉着下来,语气严肃:“他是冲着银子来的,钰儿,你有一点做错了,知道么?”
“长姐……”连钰脸色苍白了一瞬,老老实实的低了头,“在怡红院时我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拿出钱袋。”
连玥点了点头,面色缓和了些:“对,财不外露。”
崔元秀蹙眉道:“表嫂,谁知道那些人中会有歹徒?我看此事不能全怪钰儿。”
“钰儿。”连玥促狭的笑了笑,“你们已经变得这么亲热了?”
“长姐!”连钰朝她投去一个嗔怪的眼神。
马车很快停在了太子府门口,连玥先行下了车,朝春末等人吩咐:“把夏至带到清平园的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