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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铎从连玥手中接过金步摇,扳过连玥的脸,对着连玥仔细端详了一阵,才将金步摇插到了连玥的发髻上:“这支凤穿牡丹金步摇是母后的爱物,也是母后留给本宫的唯一一样东西。也只有本宫的太子妃,才配戴这样的东西。”
欧阳铎难得的这样温柔,倒是让连玥有些受宠若惊:“殿下,妾身自己来戴。”
“别动。”欧阳铎低声道,给连玥插戴好了,还左右端详了一下,似乎对自己的作品很是满意,“本宫早上与你说的话,你可都记住了?”
因着今日要进宫认亲,所以连玥和欧阳铎起了个大早,从起床那一刻开始,欧阳铎就絮絮叨叨地对连玥说了一大堆子禁忌。
什么康华长公主为人爽朗呀,卫华长公主死要面子活受罪呀,兴华长公主猖狂刚烈呀,凌华长公主倔强高冷呀,昌华长公主到现在还是个未嫁之身呀……
皇帝老儿兄弟们都在大乘帝末年的赵氏之乱中死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一个靖王欧阳随,还有就是这些妹妹们了,其中昌华长公主还是诚和帝的亲妹妹。诚和帝对这些姐姐妹妹们都不错,因此连玥可千万不能得罪这些七大姑八大姨们。
她有些头疼地点了点头,不免抱怨:“这么一大家子,人太多,妾身一时记不住……”
“今日记不住不要紧,以后可要记住了。本宫那些姑姑们都是小性子的,若是你搞错了对象,她们说不得要在父皇面前上眼药。”
连玥抓住一切机会往欧阳铎的脸上贴金:“有太子殿下,妾身不怕。”
可能是看穿了连玥的小伎俩,欧阳铎一脸嫌弃。
连玥安之如怡,老老实实地端坐着,努力维持一个合格太子妃的体面。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合格”的太子妃连玥在晃晃悠悠中都睡了一觉,梦中她又回到了军营里,好像是去西藏日喀则军演的时候坐的军机,晃晃悠悠的催人好梦。
却忽然听得警卫连的连长说底下有怪兽,作为女军医,连玥在军中一向是作为保护对象的存在。她只觉得胳膊被身边的一拉,听得好像有怪兽忽然窜上了军机,在不停地拍打着她的脸颊……
“……你若是再不醒,本宫就把你丢出去。”
连玥一个激灵,睁开双眼,正好就对上了欧阳铎那一双阴沉沉的眸子。
她连忙心虚地笑了笑:“妾身在想事情呢。”
实在是这几日太累了,原来的连家大小姐留下来的这具身子骨儿一点都不经用,稍微费心费神就觉得累得慌。
欧阳铎忽然就眯了眼,也对着连玥和煦地笑:“哦?爱妃在想些什么呢?不如说出来让本宫听听。”
连玥本能地就察觉到了危险,眼珠子一转,一把抓住了欧阳铎的手腕,倒把欧阳铎吓了一跳:“你这是在做什么?”
连玥虽然是西医,但是却出生于一个中医世家,把脉看诊这种小事根本难不倒她,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够治好欧阳铎病的缘故。
细细地为欧阳铎诊了脉,连玥一脸严肃地看着欧阳铎,欧阳铎脸色便严肃起来:“难道是本宫的病情有了反复?”
连玥颇为郑重地道:“殿下,妾身方才是在想,殿下的身子忽然之间好了起来,会不会引来其他人的怀疑?”
欧阳铎立马就黑了脸,恨不得现在就抓起连玥扔出车外:“你刚才就是在想这个?”
连玥表情十分无辜:“对呀,难道太子殿下一点都没有为此事担忧吗?”她歪了头,装作在认真思考的样子,“殿下,您仔细想一想啊,从前您的身子骨儿可一向都是病病歪歪的,就跟妾身成亲这一个多月,这就好起来了,旁人会怎么想呢?”
“旁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大不了就说,你是本宫的福将。”欧阳铎满脸讽刺,“左丞相李长卫当初逼着岳父大人把你嫁给本宫的时候,不就是说你是福星,能够给本宫带来福气吗?如今正好如了他的愿。”
连玥瞠目结舌,太子可真是任性呀。
“殿下……您就一点都不藏拙吗?”
“本宫身为太子,是天启正统,为何要藏拙?难道本宫还怕那群魑魅魍魉不成?”
又是正统……连玥头都大了,怪不得她那个便宜老爹连之祥这么赏识太子,敢情两个人的脾气还真是对了胃口了。
天启的皇宫起先是高祖建造,后来经过历代皇帝们的修缮,如今已经颇具备了一些规模,看上去蔚为壮观。
连玥是去过北京故宫的,这天启的皇宫与北京的故宫比起来,也不差什么,不过建造风格上更偏向于大唐风格。
天启的皇城也分为八个门,分别是朱雀门,宣武门,上清门,成化门,南和门,北直门,西辕门,东祥门。
马车停在了朱雀门,连玥在重阳的搀扶下跟着欧阳铎下了马车,早就有两个宫人在门口候着。
两个宫人的服饰不太一样,连玥的古代知识一点都不像穿越前辈们丰富,为了避免出错,只得保持着太子妃的标准微笑,冲着那两个宫人点了点头。
欧阳铎便低声在连玥耳边说道:“红衣服的是何少监,掌管太庙的姚太监的徒弟,跟在他身边的小宫人是何少监的徒弟。”
天启国的宫人们分为四个等级,没有品级的统一称为宫人或者寺人,低等级的寺人就是少监,再往上就是中监,做到顶级的就是太监了。比如皇后娘娘身边的邵太监,秉笔太监魏太监,内务府总管钱太监,掌管太庙的姚太监,去了大洪寺守灵的周太监,还有欧阳铎的大伴当李福李太监,就这么几位做到了宫人的顶级。
这些都是欧阳铎再三叮嘱过的,阉人由于生理缺陷的缘故,心眼儿都小,万万不能得罪。
连玥忙冲着何少监弯了眉眼:“何少监。”算是打过了招呼。
何少监立马便眉开眼笑:“哎哟,奴才给太子爷、太子妃请安问好。”
连玥便给重阳使了一个眼色,重阳还懵懵懂懂的。连玥就有些头疼,难道要她这个太子妃亲自给两个寺人打赏钱吗?
连玥就不停地冲着重阳眨眼睛,眼皮子都快抽抽了,重阳才想起来进宫之前端午的交代,连忙拿出腰间的锦囊就往外倒——却倒出几块粘牙糖,眼看着连玥就要抓狂了,重阳终于后知后觉,讷讷地道:“奴婢拿错了。”忙又拿出另外一个锦囊,掏出两个银锭,递给了何少监。
连玥这才松了一口气:“何少监拿去喝茶吧。”
何少监脸上的笑容更是打从心眼里往外冒,接过银子道了谢,还对重阳笑:“重阳姑娘,这么些日子不见了,姑娘又长高了。怎也不见姑娘,徐太妃想得慌呢。”
重阳是个老实孩子,和她主子欧阳铎一样,也不知道说话甜一点,直愣愣地就道:“奴婢是个丫头,没有传召,不得入内。太子爷身子也不好,宫里头也拦着太子爷不让太子爷进宫,太妃自然见不得姑娘。”
何少监一愣,也不敢接这个话头,打了个哈哈,就在前头半步的地方引路。
重阳好像一点都不怕这皇宫禁院一样,转头跟身边的寺人说话:“哎,小颖子,庆城公主今儿个来了吗?”
连玥可不敢像重阳一样肆无忌惮,却竖起耳朵听身后的重阳和小颖子说话。
那小颖子在师傅何少监面前可不敢放肆,瞅着何少监没注意,小声快速地道:“来了,一大早儿就在未央宫等着呢。”
天启国的后宫以皇帝的宫殿紫英宫为中轴,分为东西六宫,各十二宫。东六宫以孝德皇后生前居所未央宫为尊,其余五宫分别是现任皇后娘娘的重华宫,淑妃的宁清宫,以及尚德宫、景阳宫、华坤宫。
西六宫原先以孝贤皇后的居所琼瑶宫为尊,后来孝贤皇后和孝德皇后相继仙逝,诚和帝将琼瑶宫后面的千羽宫赐给了庆城公主居住,并且把琼瑶宫和千羽宫划为了一体,内务府为了讨好诚和帝,干脆就将千羽宫并入了琼瑶宫。两宫统称蓬莱宫。
蓬莱宫除外,还有德妃的万福宫,刘贵人的华清宫,徐太妃的雍和宫,并景福宫。
孝德皇后去了之后,诚和帝命内务府将未央宫封宫,本来要住进未央宫的皇后娘娘齐氏也只得住进了重华宫。今日连玥作为新媳妇认亲,内务府选在了未央宫,显然也是诚和帝的意思。
从朱雀门进去,走过长长的宫道,两边的红墙一眼望不到头,何少监又不言语,重阳在几番勾搭小颖子都得不到回音的情况下,干脆也闭起了嘴。
连玥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只觉得心头异常烦躁,正在焦灼不安之间,忽然手就被欧阳铎给握住了。
“别怕,跟着我。”
连玥本来想正挣扎着抽出自己的手,这会儿却心头一暖,也低声回应着欧阳铎:“有殿下在,妾身不怕。”随意又自嘲地笑道,“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嘛,何况妾身长得又不丑。”
头顶传来轻声嗤笑,连玥连忙抬起头,却只来得及捕捉到欧阳铎嘴角残留的笑意。
她低了头,专心致志地看着脚下的路,悄悄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她本来就长得不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