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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了方夯的电话,芷萱独自坐在那里,更加觉得自己是形单影只。她什么都没有了,不过是前天,还有倪安温柔地送她去上班。夜里她蜷缩在倪安的怀里,静静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白天她在摄影工作室里,认真地学习自己喜欢的事情。
那么美好的生活,当时只觉得平淡,当时只道是寻常,可是现在失去了,才发现竟然是那样美好。人都是这样,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不知道她现在开始珍惜,是不是会太晚?
夜风微微有些凉,四周开始燃起星星点点的灯火。公园里的人们越来越少,大概芷萱一个人在这里坐了太久,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一个阿姨领着小孙子在散步,走过来关切地问:“姑娘,我看你在这里坐了半天了,怎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芷萱抬眼望着那阿姨,陌生人给的温暖总是让人格外动容,她忽然就有点想哭,眼圈一热,哽咽着说:“谢谢您关心,我没事。”
看那个样子,怎么会是没事?那阿姨毕竟是陌生人,看她不愿意说,也不好多劝,只是对她说:“你这么年轻,没什么过不去的。天色太晚了,这石凳上太凉,对女孩子身体不好,快回家去吧,不然你家里人要着急了。”
芷萱吸了吸鼻子说:“谢谢。”那个阿姨不好再说什么,拉着孙子走掉了。可是她不知道,刚才她劝她的几句话,却勾起了她许多的伤心事。
阿姨叫她回家,说家里人会担心她。可是事实上,她哪里还有什么家里人?所谓的家,也不过是临时租来遮风挡雨的房子而已,没有了倪安,那里都空空荡荡的可怕,她根本不愿意回去面对那四面墙壁。仿佛一个囚笼,要永远幽禁她的内心一样。
还有阿姨对她说石凳太凉,那一刻她几乎真的要哭出来了。因为就在几天之前,倪安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那天晚上他们出来散步,走的时间有些长,她娇气地喊累,倪安就说:“看你不运动,现在好了吧,只走了几步路就喊累。这个体力……”他说到这里,坏坏地眯着眼睛打量她:“这个体力这么差,到时候怎么满足我啊?”
芷萱愣愣的,呆了几秒钟才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一下子红了脸,使劲儿打了一下他的胸口,嗫嚅说:“真不要脸!”
“好好好,我不要脸。”倪安就喜欢看她害羞的样子,她这样一发娇嗔,他真是什么脾气都没有。看到她仍旧嘟着小嘴在生气,他在她面前蹲下来说:“不是说累了,我背你吧。”
芷萱看着他宽阔的脊背,可是毕竟是公共场合,她连连摆手说:“不要了,被人家看到像什么样子。”
倪安于是站起来看着她:“那怎么办,你不是说累的走不动了?”
芷萱看一眼旁边的石板长凳,走过去就要坐:“这不是有凳子,我们休息一会再走好不好?”
虽然是夏天,但是在夜里,石板还是非常凉的。还不等她坐下去,倪安就连忙拦住她说:“石板太冷了,这么坐下去会伤身体的。”他一边说着,一边体贴地脱下外套来为她细细地铺好,这才摁着她坐下说:“你来事儿的时候总喊着肚子疼,就是平时不注意的结果。这么大的人了,一点也不知道照顾自己。要是有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可怎么办?”
那时候听着他念叨她,只觉得幸福。一颗心里饱满地快要溢出幸福的液体。他说要是有天不在她身边,她那时候只是想,怎么可能?他们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怎么会不在她的身边?
想来那时候她就一直清楚他有多爱她,所以一直有恃无恐,以为他永远都不会离开。只是她明明知道他这么爱她,对她关怀到心细如发,她怎么还舍得怀疑他呢?
一想起他来,芷萱的眼泪再次涌出了眼眶。她自认为是个坚强的女孩,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有这么多的眼泪。像是泉水一样汹涌而出,止都止不住。
本来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人,早就习惯了孤独和坚强。但是后来,倪安不容拒绝地闯入了她的生命,其实时间并不长,但是她竟然已经习惯了有他陪伴。
习惯是个那么可怕的东西,他在身边的时候她有时会浑然不觉,但是现在他不在这里了,她才骤然发现,自己根本已经离不开他了。
自从和倪安在一起之后,她就再也不是那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她有了他,也有了家。因为不管住在哪里,只要有他的地方就像是有家。不知不觉,他在她生命中的定位已经不仅仅是男朋友,而是爱人,是家人,是不可失去的存在。
明明他们可以好好在一起的,但是就因为各种外力的影响,因为彼此的试探,他们一步步走到了现在。可是芷萱愿意相信表姐的话,他们都还年轻,只要心底的那份爱不灭,就永远都还有机会挽回。
想到这里,芷萱觉得远处的灯光都变成了希望的光芒,指引着她前进的方向。黑夜虽然暗淡,但是却显出了万家灯火的温馨。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坏事,就像这一次,虽然她难过,但是也逼迫她看清了自己的心,看清了倪安在她生命中的地位。
每一天每一刻,人们都在失去,同时也都在成长。芷萱心里从来没有这样宁静和坚定过。她告诉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感情也好,事业也好,只要她追求幸福的那颗心不变,这些都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她心里住着倪安,但是太多的误会和阻碍让两个人无法靠近。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她现在明白了他有多么重要,哪怕和他之间的距离再远,只要她肯走,肯一步步走向他,那么再远也总能到达的。世界上没有不可跨越的距离,就像蜗牛能爬上金字塔,那她为什么不能走进倪安的内心。
更何况,她分明知道,倪安对她的爱不比她对他的少。所以他们之间,不过是缺少一句话。缺少一个好的契机,将彼此透明地放到对方的眼前。
只要看清楚对方的心里都是刻着彼此的名字,他们还有什么不能和好的?
芷萱一个人坐在那里想了很多,终于决定回家去。开门的时候,她已经没有报着太大的希望,看到家里没有倪安的时候,也不再像前两次那样恐慌。反正她都已经决定去找他,如果真的找不到,那她就在原地等他。
人最恐慌的往往不是某个事实,而是自己摇摆不定的内心。现在心里有了方向,所以哪怕是再大的风,也不会让她迷路了。
芷萱收拾好自己上了床,身边依稀还有他身上的味道。虽然淡淡的,可是经久不散,仿佛提醒着那个人无处不在的存在感。
芷萱拿出手机来,上面存了很多和倪安发的短信。大多数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话:你吃饭了没?
我等你来接我。
今天工作有点累,等晚上回去我要吃清蒸鱼。
老婆亲一个……
看着那些短信,芷萱的心里又甜蜜又酸涩。她的手指颤抖着,终于下定决心发了一条短信给他:亲爱的,我想你,你让我爱上你之后,是要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