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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泞嘴角咧开微微弧度,眼神高高挑起,异常邪魅诡异,“为什么不想?我留在这林家受气了十几年,忍受着林洁钰的冷嘲热讽这些年,眼见着成功在握,我为什么要眼睁睁的看着它溜走?”
许桀哑然,瞧着陈泞那双猩红的双眼迸发的杀意,情不自禁的心底一寒,自己终究助纣为虐,做了这最大的错事,错到无可挽回,甚至无力挽救。
陈泞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盯着明显带着退意的许桀,她当然知道他的死穴在什么地方,语气冰冰冷冷,带着漠然:“别忘了毅儿,他才十岁,你觉得如果我们走了,逃了,他还会有未来,还会有希望吗?”
许桀拳头一紧,咬牙看着另一侧,“你究竟还想做什么?”
“什么时候该注射第二次了?”陈泞直言道。
许桀瞠目,“你应该知道的,这药第二次必须得隔着一个月的距离,时间太急,会出现端倪,稍不注意就会被发现,你不会打算现在让我用药?”
陈泞双目笃定,那般的一丝不苟,“当然,我怕夜长梦多。”
“你真是疯了。”许桀站起身,两两目光平行,“我绝对不会现在用药,我可不想中途被人给领去警局问话。”
“林嘉承不会发现的,他那么的信任你,连上次做的亲子鉴定——”陈泞蹙眉,突然想起了什么。
许桀同是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似乎他们都忽略了一件事。
“亲子鉴定?对了,林洁钰的亲子鉴定结果是什么?”
“我不知道,当时拿到样本过后直接送去了医院,这两天事情太多,没来得及去过问。”许桀道。
陈泞心中微微泛起一股不祥预感,“快去问一问。”
许桀拿出电话,走至窗前,刻意压低着声量。
片刻过后,他面色沉重的走近,显然得到了什么略显迷糊的答案。
陈泞迎上前,目光灼灼,“怎么样?是什么?”
“很奇怪,院长告诉我,样本显示两人没有血缘关系。”
“哈哈,哈哈哈。”陈泞抑制不住的仰头大笑,“好,这真好,林洁钰自命清高的认为自己的母亲有多光彩,如今看来好大一顶绿帽子扣在了林嘉承头上,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看看他知道这个结果后的表情。”
“你不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同寻常?”
陈泞冷笑,“有什么不寻常?林嘉承可是老狐狸,稍稍有所怀疑就会立刻采取行动。”
“那他为什么突然怀疑林洁钰?照例说当年她母亲那么喜欢林嘉承,怎么可能会背地里做出那种事?”
陈泞迟疑,眉头微微一皱,“那你在怀疑什么?”
许桀目光微颔,脑海里有一种不成形的形态在慢慢凝聚,他觉得林嘉承从开始让他做鉴定到现在,总有一些地方有点诡异。
可是自己却说不出什么地方诡异。
陈泞抚了抚额,突然道:“既然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们何不将计就计?”
许桀斜睨一眼女人狡黠的笑容,以他们的熟稔程度,他完全可以猜测到她此时此刻的心思。
“既然老天爷给了我一个机会,我总不能这么看着它白白出现,我要让林嘉承再也无法承认林洁钰的身份,那时,无论林洁钰嫁给了谁,以他的那高傲态度,怎么可能会去认回这个不知道是哪个男人生下的野种。”
“女人心,真狠。”许桀坐回沙发上,目光波澜不惊的望着桌面上泛动着圈圈涟漪的咖啡。
若问他们还有退路吗?
恐怕只有背水一战了。
他也是一个有私心男人。
翌日,天色渐晴,曙光在清晨七点之时便冲破了那厚厚的云层,一缕金辉散落在偌大的庭院中。
一道身影匆匆走过院子,书房内,一声玻璃破碎声突兀的响起。
林嘉承坐在转椅上,目光冷冽的瞪着电脑屏幕上硕大的红色标题,以及所谓的有图有真相。
那是一条最新捷报,在早间新闻开启时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弥漫到整个网络,几乎是只要这个时候上网,或者翻微博,看新闻的人,便可瞧见这红色醒目的一条热门话题。
林氏大小姐今查出与林氏总裁林嘉承并无血缘关系,意在前林太太与人暗度陈仓,林洁钰或许是私生子!
一则并没有打上任何马赛克的亲子鉴定正正的放在新闻下面。
“咚。”林嘉承拿起水杯又重重的放下,随后丢掷在一旁。
门外,正准备进去的陈泞脚下一滞,收敛起面上的得意笑容后,故作小心的推开房门,焦急问道:“老爷,怎么了?”
林嘉承瞧见走进视线的身影,手里的书本默然的放下。
陈泞将早茶放在桌边,蹲下身子收拾好地上的碎片,“老爷怎么大清早就这么生气,是公司出了什么事吗?”
林嘉承目不转睛的看着地上的身影,眸中不耐情绪一闪而过,轻声道:“没事,你先出去吧,我打个电话。”
陈泞轻咛一声,不动声色的走出书房。
林嘉承拿出手机,又无奈的放下,空旷的屋子里,默默的响起一声几不可察的叹息声。
林嘉承似乎估计错了一件事,而现在似乎还不到捅破那张纸的时候,他并不想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结束这场游戏。
有些人,注定得余生不安,后生不幸!
而此时此刻,正坐在车内准备回家的林洁钰本打算无聊的时候刷刷微博,看看又有什么八卦可以毒舌毒舌。
结果她的手刚一解开锁,便被一只突然出现的大掌给直接拿走。
顾以辰笑靥如花,莞尔道:“刚出院,精神还不是很好,睡一会儿。”
林洁钰蹙眉,“我昨晚上睡得很好。”
“今天晚上我们需要回一趟顾家,我可不想你到时候因为无聊而睡在了沙发上。”
言外之意,她可能到时候一句话都说不上,可是却不能提前退场。
林洁钰心口不由自主的抽了抽,顾家?传说中那个门规森严,虽然出了一个面瘫不苟言笑的顾大少,出了一个风流成性夜夜笙歌的顾二少,还有一个自带一种生人勿近气质的顾四小姐,但好歹遗留着一个温润儒雅器宇轩昂的顾三少,果然横看竖看,还是自家男人英俊不凡,里外都透着仙气。
“别用那种满是渴望的眼神看着我,手机今天之前别碰,乖乖睡一觉。”顾以辰单手拂过她的眼睑,企图将她瞪得如同铜铃的眼珠子阖上。
林洁钰扒开他的手,言辞凿凿道:“我就觉得你可好看了,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可迷人了。忍不住的就心猿意马的多看了两眼。”
“……”这脑袋思维是什么构造的?
“我在夸你。”林洁钰顺着他的手臂企图凑到他面前。
顾以辰单手蒙住她的脸,啼笑皆非的将她重新塞回副驾驶位置上,“听话,别乱动,这里人来人往,我可不想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林洁钰咬了咬红唇,斜睨一眼表情淡淡的男人,趁其不备,扯开安全带便直接吻上了他的唇。
蜻蜓点水的一吻,带着暖意的触碰,某个女人做贼心虚般重新窝回车座上,面红耳赤,心跳如鼓。
顾以辰忍俊不禁,关上车门,径直走到另一侧车门位置。
蓦然,一道镁光灯自身后绽放而来,他眉头微皱,瞧着隐蔽在角落的记者,神色越发不耐。
林洁钰探出脑袋,寻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不以为意道:“上车吧。”
顾以辰点了点头,拉开车门,再一次瞥了一眼记者隐藏的位置,单手放在方向盘上,面上表情如旧,不温不火,可是任谁都瞧得出他掩藏在那张皮下的怒意,指骨分明的手紧紧的攥着方向盘,似乎只需要再用力一点点,便能看见方向盘碎成一块一块掉下。
林洁钰掩嘴一笑,“他们好像特别喜欢跟踪我。”
“那是你脾气好。”顾以辰道。
“还是你眼光好,我这么难发掘的性子都被你成功开拓了,你眼光不错。”
顾以辰凑到她脸颊前,轻轻的滑过她的鼻梁,“小丫头。”
“大叔!”
“……”
车子在拐角处急速驶过,成功将身后的一众小尾巴甩下。
公寓前,出乎意料的人山人海。
林洁钰坐在车内,眼见着这离奇的一幕,难道是因为自己被绑架了,这些人突然大发善心跑来慰问慰问?
只是这阵势似乎有些来者不善。
顾以辰坐在车内,打开手机,直接按下一串号码,“清场。”
言罢,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的一众黑衣男人迅速的将记者群一哄而散,只是,这群人就像是蝌蚪一般,聚拢速度奇快,分开速度亦是如此。
空旷的广场周围,四处分散着被轰开的记者。
一个个依旧不肯死心般虎视眈眈的望着公寓大楼。
顾以辰蹙眉,这种情况下,他并不觉得他们应该就这般肆无忌惮的回去。
有些事得藏着,至少在自己没有完全解决之前,他必须得藏好了。
“我觉得你今天不对劲。”林洁钰踌躇过后,郑重的开了口。
顾以辰微微一笑,“胡思乱想什么?”
“我虽然有想过我回来会造成围堵,只是眼前这情况,似乎没那么简单。你究竟在瞒着我什么?”
顾以辰靠着车座,“真想知道?”
“嗯。”
顾以辰深吸一口气,道:“那个男人死了。”
“……”林洁钰还没有反应过来。
“虽然我很努力的想要救活他,可是今天早上七点左右,他还是死了。”
林洁钰嘴角微微一抽,“你就是瞒着这件事?”
“怕你自责。”
林洁钰如释重负般放下半悬的心脏,从早上起开始跳动的眉角,一直以为是不祥预感,现在看来,幸好只是那件事。
顾以辰温柔的握住她的手,道:“不用太担心,事情会过去的。”
“嗯,我仔细想了想,不是他死就是我死,更何况我这是自保,应该不至于判刑吧。”林洁钰低下头,情绪稍稍低沉,“我要不要去自首?”
“噗。”顾以辰忍不住的揉了揉这个小脑袋瓜,“果然不能给你胡思乱想的机会,天塌了,还有我顶着。”
“你这是——”
“我第一次觉得原来权利这东西不是一点用都没有,至少还能让我家小迷糊,不用担惊受怕的过日子。”
“……”这算不算是徇私枉法?
“那些人都是死刑犯,国际通缉犯,你这是替天行道,国家应该褒奖你才对。”
“……”
“咚咚咚。”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两人的谈话。
顾以辰瞧着围上来的记者群,眉头紧皱,脚踩下油门,倒车逆行。
林洁钰单手挡在自己面前,虽然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值得表扬的好事,也不至于这么前赴后继的围堵她吧。
“林小姐,新闻上那亲子鉴定是真的吗?”记者扯着车门,显然有一种誓要与车同归于尽的精神。
林洁钰不由自主的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顾以辰,一手抓住他的手,一手降下车窗,她很庆幸自己有一副好耳力。
记者见到开启的车窗,越加兴奋,“林小姐这是准备说明吗?”
车子突然骤停,顾以辰目不斜视的注视着身前围困上来的记者,方向盘在掌心下,渐渐的,手背上青筋凸显。
记者欣喜,急忙道:“林小姐能说明一下吗?林总这是公开承认与您不是父女关系的意思吗?”
林洁钰一声不吭,目光如炬的看着一旁的顾以辰。
顾以辰闭了闭眼,知晓一般将手机还回去。
新闻主页头条便是那醒目的红字,林洁钰自嘲般看完所有文字,几乎是认认真真的逐字逐字读下去,字字诛心。
记者不明,这是什么意思?
在一切声源结束的那短短几秒钟,黑衣保镖群再次追上,将所有记者与车子隔绝而开。
顾以辰紧了紧拳头,又放开,轻声道:“我不想让你看到这些,这不过就是别人刻意放出来制造舆论的,再给我半个小时,我会帮你清理的干干净净。”
林洁钰放下手机,抵着头,看不清情绪。
随后,她竟毫不避讳的推开车门。
顾以辰见状,急忙一同跟下。
林洁钰站在人群正中,四处铺天盖地的镁光灯绚烂的如同婚礼当日,让人有一种睁不开双眼的刺激感。
空旷的广场,瞬间安静,只听,她的声音那般铿锵有力的回荡而来。
她道:“还真是一出精彩绝伦的好戏,记得替我给林总转达一句,我母亲的人品,我相信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真要弄成眼前这僵局,肆意破坏我母亲的名声,我可以郑重的告诉他,林氏不是跟着他林嘉承的林,而是我母亲林江怡的林!”
话音一落,不乏许多疑问的声音传出。
而林洁钰只说了一句,“我外公把林氏给他,是赏赐,是恩情,不是因为亏欠他林大总裁。死者已矣,也请各位高抬贵手,放过我母亲。我林洁钰行得正坐得端,虽劣迹斑斑,但知耻之心还是有的,做什么事得对得起自己良心。”
顾以辰靠在她耳侧,语气轻咛,“回去吧。”
保镖开路,两侧记者依旧毫不放弃的捕捉至最后一幕身影。
突然一道声音从人群中爆发,“总监说让我们删了所有报道?”
话音未落,四周电话铃声孜孜不怠的打破僵局。
有人愤愤不平,有人怒不可遏,甚至有人有一种想要砸相机的冲动。
“我守了大半天,好不容易听到了林小姐表态,结果,权势一压,所有事都不得再提一个字。”
“兄弟,认命吧,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个结局了。”另一人道。
“那你刚刚还跑那么快?”有人不明。
只听他道:“还能有多少个机会跟在林大小姐屁股过后转悠啊,我得珍惜这每一次机会啊,以后,估计新闻刚拿到手,上面就来命令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有人欢喜有人愁。
刚刚跑的最前面的记者突然哭喊道:“那我会不会被顾三少给拉黑名单?”
众人抛出一记惋惜的表情,“谁让你刚刚说的那么大声,还直接把顾三少想要隐藏的事给捅出来了,自求多福吧,兄弟。”
公寓内,林洁钰一声不吭的推开门,又重重的关上门,直接将还没来得及进入的顾以辰关在门外。
顾以辰哭笑不得,扣了扣门,“钰钰。”
“我叫林洁钰,顾先生可以称呼我林小姐,或者叫我名字。”
顾以辰摇摇头,扯了扯眉角,“可以换另一种吗?”
林洁钰嘟囔着,“换什么?”
“老婆!”
“……”
“你不说话,我就当做你默许了。”顾以辰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叫,门被打开了。
林洁钰目光冷冷的瞪着他,“以后不能这么瞒着我,让我觉得自己就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外面是什么,一窍不知。”
顾以辰将她揽入怀里,头轻轻的靠在她的额头上,语气很轻很轻,像似一片鹅毛微微的拂过她的耳畔,“我以为我可以强大到颠倒黑白,可惜,我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人。”
林洁钰紧紧的拽住他的衣角,抬起头凝望着他眉间那不可抑制流露出的无奈,心口一缩,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渐渐沉迷在那双好似拥有整个浩瀚宇宙的瞳孔里,她觉得,不是他不够强大,而是她自己破事太多。
以前她就觉得就像是一颗不定时炸弹,谁靠近谁最后只会陪着自己一起落得玉石俱焚的下场,如今,看来,她在他的攻势下,似乎被洗去了戾气,转而,有点乖巧模样了。
这算不算是一种改变?
爱是什么?不知不觉间,为了另一个人改变自己,习惯、态度、生活、包括脾气。
难道自己已经彻底沦陷了?
“叮!”莫名震动的手机成功的截断了某人的想入非非。
林洁钰羞赧的跑向卧室,只留下一抹逃之夭夭的背影。
顾以辰看了一眼手机号码,按下接听,道:“我记得我说过这两天无论发生什么事——”
“三少,我们的新品被人先行发布了,总公司那边已经派人下来了,您看这事您需要回来一趟吗?”苏叶委婉的问了一句。
顾以辰眼眸微微眯了眯,“我半个小时后到。”
挂断电话,他径自走向卧室,房门一推便开。
林洁钰坐在床边,听到声音后背莫名的僵了僵。
“我现在需要回公司一趟,中午回来陪你吃饭好不好?”
“嗯。”林洁钰点头,很是干脆。
顾以辰又道:“如果我不在,你能不能做到不出去?”
“为什么?”林洁钰下意识的抬头。
“你也看到了,外面记者太多。”
“……”这都是因为谁造的势?
“等下回来我会带你出去,如果觉得无聊,可以睡一会儿。”
林洁钰仔细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便应允了下来。
顾以辰满意的点点头,“如果不听话,我回来可是会惩罚你的。”
林洁钰眉角微抽,“我不会溜出去的。”
在郑重保证过后,顾以辰便匆匆的离开的公寓。
房间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她独自一人无所事事的来回徘徊,莫名的觉得有一些些寂寞!
手机放在桌上独自黯然的来回震动着,屏幕亮了又黑,黑了又再次亮起来,那般的孜孜不倦。
林洁钰瞧着上面熟悉号码,不用多想也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毫不停歇的拨打电话。
最终,手机铃声恢复安静般躺在桌面上。
霎时,一条短信弹出:我在楼下,记者已经离开,见一面。
林洁钰走至窗前,其实这样的高度是看不清楼下的动静,可是她却感觉自己透过那扇窗户瞧见了徘徊在楼下的那道身影。
她拿起手机,按下重拨。
电话只在响起一声过后便被对方接起,显然对方的手机从未脱离他的视线,他应该在等着自己回复。
林洁钰靠着墙坐在地毯上,身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暖暖的落在自己的脚背上,她轻声问了一句:“我很想知道一件事,陈景然,你能实话实说嘛?”
陈景然的声音明显带着刻意的隐忍,他道:“今天这件事不是我弄出去的,我从来不会怀疑你是不是林总的女儿,相反,我相信你母亲不会是那种背信弃义的女人。”
“还真是谢谢你这么相信我,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件事。”
对方愣怵片刻,接着道:“你想知道什么?”
林洁钰斜睨一眼大楼下停车场的位置,嘴角微微上扬些许,“那些人是你找来的吧。”
“……”话音一落,只剩下长时间的静默。
答案那么明了,似乎不需要自己再浪费脑细胞去猜测。
林洁钰的声音再次响起,毫无起伏,只剩下冷漠,“我至少以为你会是正人君子,如今看来,你还真是侮辱了君子二字。”
“是,人是我从国外找回来的,可是我没有让他们做出那种事,我不过就是想破坏你的婚礼,你让我平静的看着你嫁给别的男人,那才是残忍。”陈景然出乎意料的大声吼道。
林洁钰被他突然转换的态度蓦地吓了一跳,竟一时之间忘记了回复。
陈景然断断续续的声音再次冲出听筒,他道:“我不过在用一个错误的方式来挽回你,虽然我知道那根本就是徒劳无功,可是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就那么风平浪静的看着你穿着婚纱,笑靥如花的嫁给顾以辰,林洁钰,我告诉你,我做不到。我想过破坏,想过让你们的婚礼中断,可是最后我终归不忍心让你丢脸,让你失望,因为那一天你,是那么的漂亮!”
“陈景然,我承认你的确很会说话,如果不是我懂得你的性子,怕是我应该冲下楼去,紧紧的抱住你,原谅你的迷途知返了吧。可惜,我终归是肤浅的女人,我要的是真心,而不是假意!”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可是我不曾后悔这么做,至于那些人中途为什么会突然跑来绑架你,那是他们被利益熏昏了头脑,我想过联系他们,立刻让他们放了你,可是你应该清楚,雇佣兵就是一群绝缘组织,他们听命的只有自己的龙头大哥,至于雇主,一旦合约解除,我无能为力。”
林洁钰自嘲冷笑,道:“那多亏了我福大命大。”
“钰钰,我知道我做错了,我想跟你道歉,你真的不能见我一面吗?”略带失望的声音再次传来,字里话间透着满腹的无奈。
“不能。”林洁钰不带半分犹豫,直接挂断通话。
她转身望着大楼下的车水马龙,指尖滑过玻璃表面,嗞啦嗞啦的声音刺耳的响起。
……
暑气正盛,城市的另一边,突兀的门铃声暗暗的回荡在客厅里。
裴亦披着毛毯赤脚走过地毯,看了看门禁上出现的男人身影,眉头难以控制的紧皱着。
徐江瑞理了理头绪,一个人就像是迷路的小孩想了几天,却发现自己越想越不对劲,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硬生生的在自己的脑海里注射了什么诡异的药物,瞬间,让他不管是清醒的时候,还是沉睡的时候,脑子里,总会出现女人戚戚然,带着绝望的目光看着自己,那般的无助。
他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一晚的事情,情不自禁的身体竟然阵阵发热,随后,情难自禁的冲了几次冷水澡。
裴亦打开房门,站在玄关处,等待着这大清早跑来的男人进入。
徐江瑞后知后觉,突然发现自己现在出现的有多怪异。
“你想说什么?”裴亦直入主题,似乎并不打算周旋什么。
徐江瑞指了指客厅的位置,“能不能坐下再说?”
裴亦挪开身子,看着他径直坐在沙发上,那僵直的身体就像是机械式的移动着,别提有多别扭。
随后,一杯温水放在他的面前,徐江瑞轻咳一声,“我好像打扰你了。”
“没事,也到时候起床了,徐二公子有什么话想说吗?”
徐江瑞拿起水杯,抿上一口,“那一天你究竟说的是什么意思?”
裴亦未施粉黛的面容显得有些憔悴,竟隐隐的泛着些许苍白,她道:“既然你不想明白,又何必跑来问我?”
“我想不通,你为什么会——”
“这世上想不通的事那么多,难道你每一件事都想弄出个所以然?”
“那能告诉我,为什么会是我?我并不觉得我比得了我大哥,他那么优秀,为什么你却偏要选择这么毫无优点的我?”
裴亦目光低垂,望着地毯上若隐若现的梅花,淡然道:“或许是我眼力不好,看岔了。”
“……”
“正如徐二少所言,你一无是处,我为什么还要觉得你是一个香饽饽呢?仔细想来,或许真的是我眼睛有问题,或者就是我心脏有问题,明明有那么多优秀的男人不去悸动,偏偏要看上一个情场老手,我真的有问题,很有问题。”
徐江瑞皱眉,“裴亦,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裴亦目不转睛的对视着他明显带着避讳的双眼,冷冷一笑,道:“我真的希望那只是一场梦。梦里,只有梦里,你才不会反复问我,这是不是真的。”
徐江瑞闭上眼,“我现在就觉得我是一个罪人,裴亦你知道吗,我起初以为我只是生理上犯了一个错误,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我全错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裴亦出乎意料的仰头大笑,凄然的笑声就像是荒无人烟的城池里孤独无依的孤儿害怕的自我安慰声音。
裴亦抹去眼角溢出的泪水,咬牙退后一步,苍白的面容瞬间面如白纸,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踉跄的跌坐在沙发上,苦笑着。
徐江瑞揉了揉阵阵抽痛的额角,“对不起裴亦,我做不到这一步,那一晚是我的错,你要记恨就恨我,我不希望让我大哥知道我们之间那些破事儿,他是我徐家的骄傲,宁肯他负所有人,我不想让他成为失败者。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裴亦沉默着,目光无风无浪,就像是一滩死水,凄凉的看着他落荒而逃。
雨水落下来是因为天空无法承受它的重量,眼泪掉下来是因为眼眶无法承受那样的压迫,所以,我哭不是因为心痛…………
中午十二点正,银色保时捷平稳的泊在车位上,一人刻不容缓的从车内走出,手里正提着路过寿司店时带回的精品刺身。
顾以辰打开大门,刚一进门便听见厨房里传来忽轻忽重的碰撞声。
闻声,他急忙大步跨进。
厨房内,林洁钰靠在厨台前面色凝重,一旁桌子上放置的蔬菜乱七八糟的陈列着,白净的瓷砖上还滚着几个削的如同汤圆大小的土豆,土豆旁边西红柿汁液溅了一地。
整个厨房,除了站在中间正细心研究菜谱的女人外,只能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
“咳咳。”顾以辰实在不忍心她这么残暴性的处理粮食,轻咳一声提醒着自己的存在。
林洁钰惊慌失措的转过身,瞧着身后突然冒出来的身影过后,心虚的想要遮挡住他的视线。
顾以辰忍俊不禁,“你准备做饭?”
林洁钰面色不由自主的烫了烫,“就想着做一点。”
顾以辰微微点了点头,“可是我不记得家里有食材。”
林洁钰蓦然脸色滚烫,她好像忘了自己答应过他不能出门的,“就、就在楼下超市——”
“嗯?你出去了?”顾以辰将餐盒放在餐桌上,慢步靠近她。
林洁钰低垂着脑袋,声音很轻很轻,“就、就在楼下。”
“我说过,如果你出去了,我会惩罚你的。”
林洁钰瞠目,他想做什么?
顾以辰收敛起面上的表情,故作严肃,道:“手拿出来,一只手一个手心。”
林洁钰咬了咬唇,委屈的伸出右手,“可不可以就打右手。”
“嗯?”
“刚刚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左手,挺疼的。”
“……”
林洁钰抬了抬眼,双眸竟隐隐的红了一圈。
顾以辰心底一疼,直接上前抓住她藏在身后的左手,瞧着食指上那道还泛着点点血迹的伤口,道:“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林洁钰骄傲的仰起头,“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刚刚可是要打我。”
顾以辰被她那小得意的模样挑乐了,忍不住的一吻落在她的伤口处,“谁让你弄这些的?”
林洁钰好似偷腥的宠物被主人发现了自己的那点小计谋,羞赧的移开目光,“就是饿了,想弄点东西吃。”
“以后别碰那些。”
林洁钰不明,“你不相信我?”
顾以辰轻叹一声,抬手拂过她脸上的油渍,“我不想再看见我干净的屋子被小迷糊给再次烧了。”
林洁钰眉头微蹙,“我学会了控制油温。”
“我怕油温控制不住你。”顾以辰瞧了瞧灶上放置的两台平底锅,“你唯一的优点就是这张脸了,万一毁了,我对外人还怎么夸奖你?”
“……”
“不可能说这个小花猫就是我的妻子,她以前其实也挺漂亮的,只是最近一不小心被油溅到了,虽然变成小花猫,可依旧脾气傲着,不能嘲笑,不能打骂,还得无时无刻的顺着毛。”
“我——”林洁钰哭笑不得,她竟然无言以对。
“饿不饿?”顺完毛,顾以辰轻柔的拂过她两鬓的碎发,随后将餐盒打开,“我给你买了寿司。”
林洁钰坐在椅子上,尴尬的挠挠头,“那这里——”
“我去整理,你乖乖的坐着吃。”
林洁钰拿起寿司放入嘴中,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挽起袖子便开始收拾满地狼藉的厨房。
起初还不觉得乱,现在一看,真是不堪入目的惨状,特别是地上那一坨一坨被摔烂的西红柿。
“我好像给你制造了好多麻烦。”林洁钰含着寿司,口齿不清的说着。
顾以辰靠在厨台前,勾唇一笑,“所以你乖乖的坐着,就是在替我着想。”
林洁钰咬唇,“我就是那么没有用?”
顾以辰瞧她突然严肃的面容,道:“我觉得身为商人的我,做了一笔赔钱买卖。”
“当初你也在我家里白吃白喝了几天。”林洁钰不甘心的道。
“我当然记得了,酸菜牛肉、红烧牛肉、麻辣牛肉、酸辣笋干、香菇焖鸡等等,丰富多彩的速食面,口味繁多,我可自行随意挑选。”
林洁钰面色涨红,自暴自弃般将寿司塞进嘴里。
顾以辰倒上一杯水温柔的递上前,“小心点,别噎着。”
话音未落,林洁钰面色一白,慌不择路般朝着洗手间跑去。
顾以辰心口一滞,神色仓皇的紧跟在后。
林洁钰来不及关门,抱着马桶,将嘴里来不及吞下的寿司尽数贡献给马桶,亦是控制不住的狼狈呕吐着,吐到最后无食物可吐,却依旧忍不住的泛着酸水,吐到最后,只得精疲力尽的虚坐在地上。
顾以辰急忙抱住她,替她抚着后背,“怎么了?刚刚好端端的。”
林洁钰面色一阵青白交替,正想说话,却又一次忍不住的吐了出来,喉咙处似乎痉挛似的想要吐出东西,可是却是怎么也吐不出,最后,耗尽了所有力气,虚弱的躺在他的怀里。
“钰钰,怎么了?”
林洁钰眼角通红,因为呕吐过后,声音带着嘶哑,委屈的道:“你带的什么寿司,吃了我好想吐。”
顾以辰心底越发慌乱,“我抱你出去,我给你倒杯水。”
正想着将她抱出去,却没料到刚走出两步,她又一次倒了回去。
酸水泛滥在自己的嘴里,满满的都是难受,可是她干呕了一次又一次,却什么也吐不出,泛着抑制不住的酸意。
顾以辰惊慌失措的抱紧她,“我、我该怎么做?”
林洁钰喘了喘气,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靠着马桶就这般毫无形象的坐下,“你害我这么难受,我也、也要惩罚你。”
顾以辰抱住她,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长发,“打我,我该打,只要你不会再难受了。”
“吐了之后,又饿了。”林洁钰抚了抚胃,“看吧,都饿扁了。”
“傻丫头。”顾以辰将她打横抱起,“我让二哥过来一趟,万一吃坏了肚子,等一下会还吐的。”
“别再说那个字。”林洁钰捂住嘴,控制着那再一次泛起的酸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