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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余风也没有退怯，“答不答应随你。”
艾杰两眼一冷：“你说！”
“把后事安顿好。”说着，顾余风微微垂下眼帘。
我抓着爸爸的衣服，用力收紧的手指。我多想说，不需要他们的怜悯，他们也没资格。可是一想到妈妈或许还不知道这件事，要是被她亲眼所见，还不知道会崩溃成什么样。
不能再失去她了，更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而我最大的遗憾，是到此，我居然连跟爸爸说句再见的机会都没有，先前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我也记不太清了。
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
艾杰冷哼一声：“不过是小事一桩，怎么还用你这么费心，我现在就可以把一切都处理妥当了。”
说完，他使了个眼色，几个黑衣人上前来就要把爸爸从我怀中夺走。
“让开，你们都让开！”我大叫着，更加抱紧了爸爸。就要来临了么，真正分别的时候来的这么快么。
可是我还没准备好啊，我还想再看他一眼，还想再叫他一声爸，哪怕他再也听不见，哪怕他再也不会开口回应我。
但我舍不得，就像被活生生五马分尸一样，这样的遭遇，太过残忍，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承受这一切。
顾余风来拉我，缓言轻声，“对不起，是我欠你的。但，让我再为你做些什么吧。”
我哭着，浑身瘫软，任由黑衣人将我爸抬走，我也只能跌坐在原地哭得撕心裂肺，仿佛天已经塌下来与大地并成一线。
忽然间我大力甩开他的手，愤恨的指着他哭道：“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你，我失去太多太多。而我已经爱不起了。
太累了，爱不动了，区区卑微的爱情代价太过惨重，我没有能力，更没有资格再跟眼前这个人谈爱。
更要不起他的爱了。
“对不起。是我欠你的。”他想上前拥住我，可我只一个人环抱自己瑟瑟发抖。
这世上本无谁欠谁的，只是谁付出的更多更认真而已。
但很多事，认真起来就真的太可怕了。
血腥的现场被很快的处理妥当，而我总也不愿离开，以为一直待在这里，爸爸就会回来。
恍惚的一秒，回到小时候，爸爸送我上幼儿园时，我哭喊着不要，要回家，要爸妈。爸爸也是面带不舍，但依然耐心哄着我，说只要在这里等着，很快，就在天黑之前，爸爸就一定会来。
直到长大懂事了，才知道那是爸爸善意的谎言，偶尔还会在茶余饭后忆起旧事时拿来说说，那会儿只觉得好笑，又带着满满的幸福感。
可现在，就只剩悲凉。
艾杰似乎根本不在意我的感受，就像小猫小狗一样，他们这些人，眼里除了自己，还会有什么。
“好了，我现在就把那个人放了，余风，也希望你遵守诺言，去准备一下吧，今晚就走，飞机我已经安排好。”艾杰的语气一派轻松，大有一种胜利在望的架势。
顾余风点点头，“你先把人放了。我会跟你们走的。”
我将脸埋在膝盖，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这副模样如果被妈妈看见，一切都瞒不过去，我乱如麻的脑子还在编排着谎言，该怎么让妈妈慢慢接受这一事实。
她身心已经遭遇打击了，若再受这一击，真怕她会挺不过去。
艾娜娜过来挽住顾余风，脸上带着满足的笑，跟地上落魄的我比起来，简直是讽刺。
“余风，那你等我一下，我现在进去收拾，很快就出来。”说着，她看也不看我，直接绕进了别墅里。
顾余风没有吭声，只是微微抬头看着满天繁星的黑夜，这一夜，发生了很多事，但整个世界像沉寂的死海一样，做戏的只有我们几个，其他人都已经在睡梦中死去。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是我多少也知道，凭艾杰的实力，他足够本事把一切都遮掩过去。
艾娜娜进屋后，我依旧颓废的坐在地上。
艾杰也根本不会可怜我，只会居高临下的对我说：“这就是你和我女儿的差距，公主和乞丐，怎么可能拥有一样的生活呢。”
我微微抬头，以一种苍凉怨恨的眼神看着他，“在我眼里，你们才是乞丐，除了钱，你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生活。”
“哈哈哈，”艾杰仰头一笑后，又说，“这些，只是你们穷人聊以慰藉的借口而已，你们的生活只事艰难活下去的度日，我们的生活，是你们无法想象和高攀的。我劝你，别把自己的后路堵死，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莫总跟你还是朋友吧？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爱屋及乌，当然，恨也是。”
他这话里的意思我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我胸口一恸，他这是在用莫皓天威胁我。虽然那个人跟我没什么关系，但老实说，我欠他的也够多了。
若就这么把无辜的他拉下水，的确是很造孽。
“你要是以为凭自己就能撼动整个世界，我劝你还是醒醒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总有一天，你也会栽在别人手里。”我缓缓撑着地面站起来。
我知道要打唇舌战未必是他的对手，但是我知道，善恶终有报。我爸的这一笔账，总有一天我会跟他算得清清楚楚，并且加倍奉还。
很快，一辆车开了过来，车灯从我眼前扫过。
我晃了晃，偏头避开。
一个黑衣人下了车，拉开后箱车门，将一个身影僵硬的拉扯下来。
我反应过来，那是我妈！
不由分说冲了过去。“妈！”
妈妈听到我的声音，抬眼愣怔一秒，眼圈瞬间红了，“宣宣！”她有些激动，哆嗦的身躯看得出已经受尽了惊吓。
我心疼得快要淌出血来，我跑过去将妈妈紧紧抱在怀里，现在她就是我的全世界。可是我忘了一点，刚才爸爸胸口的血迹蹭到了我身上，而我浑然不知。
妈妈抽泣了一阵，忽然推开我，“宣宣，你身上怎么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