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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木夕躺在病床上,神情呆滞,一动不动。秦深在边上坐着,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余木夕脸上,却是空洞洞的,仿佛根本就没看见她。
钱多多侧身坐在病床边,握着余木夕的手,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在她心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秦深,他逼余木夕嫁给他,设计陷害了钱氏和余氏,现在的下场,是他应得的报应,只是可怜了余木夕和那个无辜的孩子。
她低下头,附在余木夕耳边轻声说:“小夕,你别怕,我哥会负责的。”
余木夕僵着脖子摇头,语气很坚决:“跟越哥没关系,不管你们信不信,我跟越哥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突然反握住钱多多的手,恳求地看着她:“多多,帮帮我,好不好?我一定要查出到底是谁害我!”
钱多多咬着嘴唇,一脸为难。
就算是有人蓄意要害余木夕,那也是她给了人可乘之机,她跟钱越上床这是铁打的事实,难道她是要查谁拍了视频,又把视频公之于众?
“好,我帮你。”钱多多叹口气,到底不忍心看挚友这么难过,也咽不下这口气,“你想怎么查?”
“查那天晚上我那天出了包厢之后所有的监控录像,我记得清楚明白,我根本就没有进过任何房间,我只在天台上吹了会儿风就回去了,全程都有服务生陪同,只要找到那个服务生,他可以证明那个视频是假的。”
钱多多眼睛一亮:“好,我这就去,小夕,你安心休养身体,我查到之后马上过来找你。”
余木夕点了点头:“去吧,放心,我没事。”
秦深冷眼看着余木夕吩咐钱多多,心里越发凉了。
事已至此,她还是不肯承认么?做这一番戏,有意思?他敢肯定,她什么也查不到。
余木夕懒得看秦深,她的手机早就不知道丢哪儿去了,余祖光和木芳华现在估计还没回到江城,她暂时没地方去,只能留在医院。
“木木,你到底想证明什么?”秦深讽刺地问,“证明你跟钱越没上床?还是证明你没有怀别的男人的孽种?”
余木夕冷冷地望过去,秦深的眼神写满讽刺,冰冷刺骨。她淡漠地笑了笑:“我什么都不想证明,清者自清,别人怎么说,我可以不在乎,但我不能让害了我的人称心如意,更不能让我的孩子枉死。”
“那个孽种是我弄死的。”秦深冷哼一声,眼神蓦地锋锐起来,“谁要害你?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就算有人要害你,你不跟钱越上床,别人害得了你?”
好一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余木夕心寒如冰,连一眼都不愿多看秦深:“明明是你的孩子,你却一口一个‘孽种’‘野种’,秦深,但愿真相大白的时候,你不会后悔。”
“哪来的真相?木木,自导自演很好玩吗?”秦深丝毫不留余地地戳穿,“来,让我先猜一下,钱多多带回来的结果,肯定是监控坏掉了,那天晚上你离开包厢、进钱越房间,包括后来离开帝豪的画面,完全没有记录,对吗?”
余木夕心里打了个突。
那个人既然能找到一个一眼看去跟她一模一样的女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在相应的时间出现在钱越床上,可见她的心思是十分缜密的,说不定她已经把证据毁了。
余木夕闭着眼睛,心里乱纷纷的,茫无头绪。
很快,钱多多回来了,告诉余木夕那天的监控出了问题,一整个晚上的数据都没有保存,根本没办法调取当晚的情况。
秦深冷然笑了:“木木,还要继续演下去吗?”
余木夕呆呆地盯着雪白的墙壁,半晌,哑声问道:“找到那天陪我去天台的服务生了吗?”
钱多多摇头:“帝豪的服务生有好几百人,我叫我哥一起去的,但是我哥没认出来,他说那天他喝了很多酒,送你出去的时候,打开门看见有服务生,就把你交给他了,他也没仔细看对方究竟是谁。”
余木夕心一凉,看样子,这个服务生是绝对找不到了,也许他根本就不是帝豪的人,而是害她的人派来的,现在那个人早就不知道去了哪儿。
“木木,还演的下去吗?”秦深哂笑。
余木夕冷然应道:“秦深,你就那么喜欢戴绿帽子?”
秦深一噎,眼神中顿时充满怨恨。
他知道她不爱他,可他爱她,就算她犯了这么大的错误,他都可以原谅她,可她就是不肯承认,她根本就不承认自己做错了。
“秦深,你既然不信我,我也懒得跟你多说,你爱怎样就怎样吧。”余木夕慵懒地眯起眼睛,颓丧得很。
唯一能还她清白的人证和物证都没了,这个罪名,看样子是要背一辈子了。
秦深顿时语塞,他现在一心只想余木夕肯认错,肯向他服个软,说几句好话,他只想她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可她却是这么一副油盐不进的死样子,局面僵持不下,怎么办?
任东推门进来,拉长了脸,十分严肃:“余小姐,我替你安排了一个全身检查。”
余木夕懒得动弹,任东皱了皱眉,摆了摆手。两个护士推着一副轮椅进来,把她搀上去,推出病房。
钱多多连忙跟上,任东回头,吩咐她去买些吃的,再给余木夕拿几套换洗衣服。
秦深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病房里,痛苦地仰着头,脑袋靠在墙壁上,双手捂着脸,绝望愤恨,又不知所措。
一项又一项检查做下来,余木夕很快就体力不支了。自从出事后,她一直没吃没喝,精神肉体都遭受了重大创伤,抽血的时候,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
任东全程陪同,见余木夕晕过去,赶忙把她抱回自己办公室,放到休息室的床上。
任东冲了一杯红糖姜茶,把余木夕扶起来,掐了会儿人中,等她醒来,把红糖水喂给她喝了。
“余小姐,我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余木夕见任东一脸严肃,怔了怔,苦笑道:“还有更坏的消息吗?”
“有。”任东点头,犹豫了一下,“你之前内分泌紊乱,身体已经出了很严重的问题,在身体还没彻底调理好的情况下强行受孕,元气大伤,又做了流产手术,并且手术没做干净,需要清宫。”
“所以我还要再做一个手术?”
任东摇了摇头:“不单如此,你先天输卵管狭窄,子宫壁薄,以后恐怕会很难受孕。”
余木夕怔了怔,嗫嚅着问:“这么说,以后我可能会生不了孩子?”
任东一脸痛惜地点头:“那天我怕钱少跟深哥会闹出更大的乱子,只能先把钱少拉走,等我知道你怀孕时,流产手术都已经做过了。如果我能够早点知道,一定会拦住深哥,哪怕等你身体好些了再流产,也比现在好。”
余木夕沉默片刻,自嘲地笑了:“有差别吗?反正孩子都是保不住的,只是没想到,孩子居然是死在亲爹手里的,真是讽刺。”
任东微微垂头,避开余木夕的视线,黯然道:“余小姐,这件事情,说起来我总归是脱不了干系的,你要是信得过我,让我为你调理身体好吗?我中医西医都学过,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有信心能治好你的病。”
“不关你的事,你不用自责。”余木夕叹口气,心死如灰,“能不能生还有什么差别?反正这辈子是没机会生了。”
“你别这样!”任东急切地抓住她的肩膀,摇了好几下,“你还年轻,人生还长着呢,别说这种丧气话!”
“那我该怎么说?秦深不会跟我离婚的,我还能怎么办?我如果只是一个人,大不了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可我还有父母,有家人。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我背夫偷汉,丈夫却大度原谅我,难道我还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起诉离婚?我怕婚还没离掉,热心的吃瓜群众已经把我全家逼死了。”
当初秦深可以为了一个婚礼,逼得余家走投无路,害得钱氏元气大伤,现在他一样可以对余家和钱家下手。尤其现在他怀着恨意,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任东绷紧了唇,半晌,才毅然道:“我可以帮你。”
“你帮我?”余木夕倏地瞪大眼睛,“怎么帮我?”
“我先帮你离开这里,慢慢调理身体,以后的事情,再做打算吧。”任东诚恳地看着她,眼神认真坚定。
余木夕想了想,摇头拒绝:“我走容易,可我走了以后,我父母怎么办?秦深不会放过他们的。”
“你如果信我,我可以保证他们不受牵连。”任东的语气郑重得如同起誓。
余木夕仍然犹豫不决。
她当然想离开秦深,他以为她出轨怀野种,他亲手杀死了他们的孩子,夫妻是肯定做不了的,这样的深仇大恨,怎么可能单凭着一句“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就能真的抹杀?
她不能在怨恨和污名中挣扎一辈子,如果真的跟秦深继续纠缠下去,最后说不定真会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你好好考虑,考虑好了直接来找我就行,我先送你回病房。”
余木夕沉默不语,由着任东把她扶上轮椅,推回病房。
钱多多连忙迎上来,一脸心疼地唠叨:“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脸色这么白,一定很疼吧?小夕,我买了鸡汤和粥,你快吃点吧。”
“她身体太虚弱,晕过去了。”任东面无表情,对秦深说,“你跟我来一下。”
秦深抬眼看了看余木夕,跟着任东去了走廊尽头。
任东摸出两支烟,递了一支给秦深:“深哥,你打算怎么办?”
秦深摇头:“我不知道。”
“出了这样的事情,真的还能继续做夫妻吗?”任东看着他,一脸严肃。
秦深长叹了口气,苦笑道:“为什么不能?我爷爷杀了我奶奶的孩子,他们不也当了十多年夫妻吗?”
“可最终秦奶奶不还是上吊了么?”任东一脸悲悯,好言相劝,“深哥,这件事情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你是来劝我离婚的?”秦深警惕地看向任东。
任东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说:“深哥,咱们是好兄弟,我比谁都希望你能得到幸福,可是余木夕根本就不爱你,现在又出了这种事情,不管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那毕竟是她的骨肉,你杀了她的孩子,她不会原谅你的。而她跟别的男人上了床,深哥,你扪心自问,真的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秦深的舌尖抵着牙关划过,静默许久,才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绝不会离婚。”
“那我问你,离婚,死亡,二选一,你选哪个?”任东上前一步,凝目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