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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中原国南疆边境,一座小城的茶楼内。
“各位看官,咱们书接上文。”
一位说书先生穿着青灰色布衣长衫、嘴两边边留着两条细长的银色八字长髯,虽是老态龙钟,但正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只见他双指一并,指天说道:“话说两百年前天下大战,魔教有一大派,被我天下正派巨擘——浮玉山中的各位神仙,不费吹灰之力便打得人仰马翻,抱头鼠窜。
这魔教是谁各位且听我慢慢道来。
传言中这魔教藏身于西北方向雪狐国下重阴山中,人迹罕至之地。
话说千年前世间有位医痴,医术之高世所罕见,但此人有一怪毛病,只治半月之内将死之人。
所以也有一称号名为半月仙。
在当时啊,谁若是重病将死、或身染重症、或外伤不治,本家人只需将他抬到重阴山中一个山谷下,自有小医童会收走病体。
一月之后,本家再到原处,你猜怎么着……十有八九将死之人都救活过来啦!”
座下百姓皆“啊”了一声,敬佩于此人医术之高世所罕见。
那说书先生捋了捋长髯,接着说道:“是故,百姓为表感谢,送了块大匾挂在那半月仙收病人的地方,匾上书三个大字‘往生谷!’
“但这忽有一天,一个邪魔歪道,满面生疮、满身恶臭之人发现往生谷此地灵气充裕,当真是个修行的好地方。
便杀了那医痴与小医童,占了那宝地,还在此开宗立派。
不但如此,这邪魔歪道还沿用了老医痴的字号,竟原封不动的命自己山门为‘往生谷’!,我呸!”
话音落下,茶馆里跟着一片骂声四起,纷纷为那医痴鸣了不平。
只是这楼上有一桌,坐着三位茶客,当中的女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在此刻人声嘈杂,并未旁桌的人听到。
只见这女孩豆蔻年华,十有三四,一身玫红的对襟襦裙,稚嫩的眼睛就像被睫毛装饰起来的珠子般透亮有光,嘴角翘起的弧度又显得聪明狡猾,只叫人想起了初出水面的莲花白藕,粉白芙蓉。
此刻在她左手边坐着的中年男人,一身灰色的平民布衣,眼窝有些轻陷,面上皱纹轻伏微起若刚刚晒干的丝绸,胸脯横阔似有凌云之志,眉间浓墨,双眼凝神,露出些许霸道。
而坐在方才那位姑娘右手边的男人,以鬼面具遮了面,只见此人背部微弓,单腿支在椅子上,而手也搭在那腿上,懒散地坐着,若不是这面具有些唬人,看上去似与市井之徒并无两样。
那女孩笑后自觉不对,又轻捂嘴巴。
往她左手边的男人慢慢靠了过去,小声笑问到:“爹爹,那老头说的往生谷,岂不就是爹爹的重阴山往生谷,照他所说,我与爹爹岂不都是那面上生疮满身恶臭的邪魔歪道后人,哈哈。”
那被女孩唤作爹爹的人,摇了摇头苦笑道:“唉…,薇薇,实则并非如此,只是这穷苦百姓不愿相信,创立我魔教往生谷之人正是他们所说医痴半月仙。
他们更愿意相信是有邪恶之人杀人夺地创立这魔教,不但如此,他们还觉得此人应当面上生疮、浑身恶臭。
众人口口相传,不信也信了。”
此时说话之人正是当今天下魔道四大巨擘之一,往生谷谷主段凌云。
而这女孩,便是他的女儿段薇薇。
段薇薇听得此言,调皮道,那我代爹爹教训教训这老头,让他胡说八道。
说着伸出玉手,拿起了桌上的一棵花生,两指轻捏,以真气催力花生,飞击了过去。
只见一声惨呼,那老头应声而倒,手捂着屁股骂道:“哎呦喂,哪个孙子打老子,有胆的站出来!看你爷爷我不打的你满面桃花开!有胆的站出来啊,哎呦喂真疼。”
段薇薇似是奸计得逞,捂着嘴偷乐,段凌云也只是苦笑女儿顽皮。
只见过了一会,段凌云喝了最后一碗茶,起身对坐在对面的鬼面说到:“先生,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启程可好。”
那鬼面点点头,伸了个懒腰说声好。
于是乎三人一齐走出茶楼。
刚走不远,只见身后传来喊叫声:“壮士留步,留步啊壮士…”
众人回头,只见刚刚说书那老头,一手撩着他的青灰色长衫,另一手还揉着屁股,两条八字长髯随风飘着,一拐一拐的跑来。
段薇薇只当是被发现了,躲在她爹爹的身后。
“先生何事?”段凌云问道。
那老头喘了喘气,说道:“我方才说书之时,一个没准瞧见你这后生,我见你面相生的气宇不凡、一表人才,乃是人中龙凤,想给你看看手相,当然壮士若能赏个三五七钱,老夫我可能能看得更清楚明白些。”
这时躲在背后的薇薇听得此语知道这老头并未发现是她掷的花生,出来气呼呼说道“哎呦!怎么老头你还管算命手相,你不就是看我出门时穿的光艳,想着我们身上有个两三钱想骗我们钱啊,你这老头真找打。”
那老头被拆穿并未惊慌。
他反而挺起腰板,单手背后,像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压声说道:“小女娃娃你懂什么,老夫这是砂砾丛中辨金石,观手瞧相排鱼龙。”
“我呸!”
段薇薇正待要发火被段凌云伸手挡了下来,又从怀中掏了一锭银子:“老先生,这手相就不必瞧了,这银子就当是我三人的听书钱,你收好,我们告辞。”
那老头看到银子两眼发光,急忙接下放入怀里,说到“好好好,你这后生不错不错,他日必定飞黄腾达,哎!”
说着将头转向旁边站着看戏的带着鬼面具的,“后生先别走啊,不然你也让老夫观瞧观瞧?”
那鬼面理都没理,回身便走。
段凌云说了声告辞,便带着冲老头做鬼脸的女儿转身走掉。
说书老头笑着摸了摸自己的两条八字长髯,见人走远了自言自语了句:“现在的女娃娃也忒机灵了。”
他又像是想到什么旧事,突然正声叹道:“正魔相争千百年,你如今身在魔道,心又在哪儿。”
他突然说起这么一句,也不知是说与谁听。
只见他迈步回身,又像是释怀了般:“罢了罢了罢了,树荆棘得刺,树桃李得荫,因果循环,各有天命。”
话音落了,他也进了茶楼,落到座上,拍拍醒木,准备着讲下一段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