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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一吻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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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静的夜,安静的天,宁静的地,沉静的……海。

    天空,一片深邃的蓝,大海,亦是蓝得深邃。天与地的交界被夜色淹没,放眼望去,都是天空,也都是海。几阵清风吹过,带着海的辽阔,也带着天的开朗。海上生明月,到底是海中月更亮,还是天上月更明?谁知道呢,谁又在意呢?如此良辰美景,无论是谁谁,最在意的,都是身旁那人。

    天烨带着高敏,踩在轻柔的细沙上,慢步往更靠海的沙滩走去。因为这一切都是天烨的“早有预谋”,所以天烨早就换上了一双适合在海滩行走的夹脚拖鞋了,没想到,天烨也帮高敏准备了一双同款的夹脚拖鞋……虽然高敏不愿意承认,但是天烨确实很细心。以高敏的“脾气”,要是天烨让她穿着高跟鞋走沙滩,她肯定会甩天烨一个耳光然后果断走人的。能把第四者做得这么洒脱任性的,唯有高敏了。对此,高敏除了是有颜任性之外,更重要的是高敏明白男人都是喜欢被人折磨的贱骨头。男人喜欢高敏难以捉摸的任性,男人也喜欢高敏飘忽不定的冷漠。那些男人自以为是他们在逐步驯服高敏,殊不知,他们早就掉入高敏的圈套了。

    天烨和高敏并肩坐在沙滩上,涨潮的时候,海水刚好可以碰到他们伸长的大长腿上的脚趾头。天地,无比寂静,天与地,都是天烨和高敏的。面对沉静却又不失浩瀚的大海,高敏忍不住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气,这里的空气,带着腥,有点……甜。高敏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她最讨厌的,就是甜!因为这样的甜,让她过于放松,放松得甚至有点心慌。

    天烨转头,无法自已地留恋着高敏极冷却又绝美的侧颜,他问:“喜欢这里吗?”

    高敏没有看天烨,只是冷冷地说:“还好。”

    天烨勾了勾嘴角,笑着说:“只是还好吗?我以为你会说很喜欢。”

    高敏斜眼看了看天烨,冷冷地说:“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天烨笑了,是爽朗的笑容。

    天烨说:“我失望无所谓,我只担心会让你失望。”

    高敏说:“不用担心,我本来就没有对你抱着太大的希望。”

    天烨说:“那就好……”天烨伸长手把他一直带在身边的吉他抱在怀中,“我作了一首歌,想唱给你听。”不等高敏回应想不想听,天烨就自弹自唱了起来——

    “你是最美的黑白电影,深刻地在我心中上映。

    遥远的相望,却比我的一生,更加疯狂。

    爱是什么?

    短暂的相遇,念念难忘。

    花尽一生的力气,却还牢牢惦记。

    忘不掉,爱不了,

    唯愿,在电影结束前,

    对你说一声,最后说一声,

    我爱你。”

    穿着一身黑的天烨和夜色融为一体。

    海风携带着夜色,将天烨深情而动人的歌声,吹送到高敏的耳中……高敏将她习惯冰冷的眼眸轻锁在动情弹唱的天烨身上,月色,将天烨傲娇的脸庞染成了不相配的情深……看着天烨,听着天烨,高敏那双涂得极黑的烟熏眼明显有着疑惑和错愕。忙于疑惑和错愕,自然也就不那么冰冷了。高敏知道天烨会自弹自唱,因为,这些天,高敏把天烨两年前参加选秀节目的视频都翻看了一遍。视频中的天烨,常常抱着一个吉他,撕心裂肺地唱着重金属巨摇滚的歌曲。那时候的天烨,总穿着满身金属铆钉的黑色皮夹克,就像刺猬一样,仿佛只要谁不小心撞到他,谁就会被扎出一身血。那时候的天烨,还有愤怒冲冠的金发,叛逆个性的烟熏眼,一举手一抬脚,全都是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狂放不羁和桀骜不驯。

    眼前的天烨,拔掉了桀骜不驯的刺,情深得甚至有点卑微。想爱而不能爱,想忘却忘不了……如此悠游寡断的天烨,真的是当年的那个掌控全世界的天烨吗?高敏眯眼,认真地注视着天烨眼神里复杂的爱和更复杂的爱不得,在种种复杂的复杂搅和之下,天烨的眼眸里堆满了愤世嫉俗。从前的天烨也愤世嫉俗,但是那种张狂向上的愤世嫉俗和这种堕落不满的愤世嫉俗,是不一样的。

    这一秒,高敏似乎读懂了天烨。

    高敏读懂了天烨的不甘,读懂了天烨的愤怒,也读懂了天烨心中的苦楚。

    天烨的歌声让天地心醉,让大海心碎。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天烨才慢慢地停下了歌声和乐声……高敏的心突然紧紧的,似乎塞满了奇怪的东西,却又突然变得空空的,恍然若失。天烨把吉他重新放在身旁的沙滩上,他转头看着高敏,笑着问:“这首歌曲是我特意写给你的,你喜欢吗?”

    高敏回过神来,重新换上冰冷,冷冷地问:“这首歌真的是为我写的吗?”

    天烨笑着说:“这首歌确实是为你写的。”

    高敏仍是冷冷地说:“估计你这段话跟不少女人说过了吧?估计这首歌,也被你循环再用多次了吧?”

    天烨摇头,说:“无论你相信还是不相信,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过这些话,我也只对你一个人唱过这首歌。”

    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高敏轻易地相信了天烨的话。四周的一切顿时变得更加寂静,沉默许久之后,天烨说:“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这就走了?天烨带她来这里,难道就是为了和她看看月色,吹吹海风,听听歌?高敏轻微错愕不解地看向天烨,许久,她才恢复冰冷问:“你赶着回去陪你的老女人?”

    “不是。”天烨无奈地勾了勾嘴角,似是笑了,却压根没有半分的笑意。洪思和几个阔太太结伴出游了,大概两三天才会回来。

    “既然不是,赶着回去干嘛。”进度已经严重拖延了,难得有机会和天烨见面,高敏当然要捉紧时间了。高敏坚定地告诉自己,她确实只是为了案例,所以才暂时不想回家的。她绝对不是贪恋这里的景色,更不是留恋天烨的歌声。

    “我不是赶着回家。”天烨再一次伸长手,宠溺地摸了摸高敏的——头顶。他的手顺着高敏性感芬芳的长发,滑落在高敏的肩膀上。天烨轻轻搂住高敏的肩膀,紧紧锁住高敏的眼眸,霸道而温柔地说:“我是怕你累了。”

    面对天烨突如其来的靠近和关心,高敏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空气突然变得有点稀薄,天烨附身轻轻地在高敏的唇上印下了一吻。很短暂的一吻,短暂得让高敏怀疑天烨是否真的吻过她。如果天烨没有吻她,那刚刚……难道是幻觉?她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幻觉?如果天烨刚刚真的吻了她……她做第四者一年多,从来没有让目标人物吻过她。按照剧情的发展,这个时候,高敏就算不直接甩天烨一个耳光,也该主动推开天烨……然而,此刻,高敏只能脑袋空白地注视着咫尺之间的天烨。

    天烨此刻的心情比高敏的心情还更复杂。

    天烨想吻高敏,事实上,天烨确实也情难自已地吻了高敏。但是,那短暂的匆匆一吻根本无法满足天烨对高敏的渴望。感性告诉天烨,他想要亲吻高敏直至天荒地老。理性却告诉天烨,为了就要到手的一切,为了他前途,他该放手了……天烨放开轻搂住高敏肩膀的手,这样看似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让天烨心力交猝。天烨转过头不愿意再看高敏,他拿起吉他,背对高敏,说:“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高敏冷冷地站起身,更冷地对着天烨的后背,狠狠地说了一声:“懦夫。”

    “什么?”天烨愤怒地转头看着高敏,但是看到高敏的一刻,天烨的愤怒却又都变成了无奈和心痛。

    “我说你是懦夫!”高敏无视天烨的无奈和心痛,又冷又狠地重申。

    “你说的对。”天烨自嘲地笑了,“我就是懦夫。”天烨的自轻自贱让高敏怒气攻心,她似乎忘了,天烨并不想自嘲或者自轻自贱的,是她先说天烨是懦夫的,天烨也不过是附和她而已……天烨背过身,说:“走吧。”不管身后的高敏想走还是不想走,也不管高敏是否还有其他的话要骂,天烨迈开脚步离开沙滩。沙滩上轻柔渺小的细沙不断地涌进天烨的鞋子里,他的双脚突然变得千斤重。但是,无论有多么的沉重,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他要坚定地走下去……高敏从天烨身后拉住了天烨,天烨没有转头看高敏,因为他去意已决。高敏却绕到天烨面前,冷冷地看着天烨。

    四目对视,相视无言。

    突然,高敏向前一步,主动抱紧了天烨的脖子,主动吻上了天烨的唇。紧贴的身体,热情的呼吸,高敏的唇居然不是冰冷的……天烨忘掉了所有的感性和理智,反客为主地,霸道地品尝着高敏的芬芳。他们吻了很久很久,一直吻到海的颜色变得更加深邃,一直吻到太阳渐渐地将黑夜驱散,他们还是不愿意放过彼此的一双唇……这是属于他们天荒地老的,一吻。

    ****

    小别,胜新婚。

    天空才刚有一点点阳光,唐茜就迫不及待地起床洗漱打扮去了。

    十五天了,整整十五天了。

    虽然在这十五天里,唐茜常常去探望赵嘉伟,但是隔着冰冷空气的探望始终和紧抱在怀的温暖不一样。想起就要抱到她最亲爱的赵嘉伟了,唐茜觉得就连清晨轻松的空气都变得兴奋窒息。唐茜穿上赵嘉伟给她买的那条极为花俏的连衣服,唐茜不喜欢花俏的东西,但是赵嘉伟说这条连衣裙很适合她,并且坚持要买给她。拗不过赵嘉伟,把这条连衣裙买回家之后,唐茜一次也没有穿过。今天,为了让赵嘉伟高兴,为了庆祝赵嘉伟重获自由,唐茜觉得她该穿这条连衣裙去迎接赵嘉伟。但是……实在有点过于花俏了,唐茜只能在连衣裙外加了一件黑色的外套压一压。穿好衣服之后,唐茜精心地化了个淡妆,然后精心地绑了个公主头……唐茜平常都不喜欢绑头发,但是赵嘉伟喜欢她绑公主头,那就绑呗,反正赵嘉伟喜欢就好!

    一切准备就绪,看着镜中的唐茜,唐茜幸福地笑了。

    时间还早,距离赵嘉伟“自由”还有两个小时,从家里打车到拘留所也不过半个小时……但是,管他呢!唐茜现在就想出发,仿佛只要她出发了,赵嘉伟就能早点放出来了。人算不如天算,天不遂人愿——大塞车,全线瘫痪的大塞车!唐茜坐在计程车上,如坐针毡。每当她想要下车的时候,汽车又能挪那么几米,每次给了她希望,却又马上再塞。但是,就算真的让她下了车又怎样?哪哪都塞车,哪哪都一样……唐茜决心,等赵嘉伟出来之后,她一定要让赵嘉伟教她开小绵羊。这样,无论多塞车,她也可以畅通地飞驰向赵嘉伟了!转念一想,却想起G市很多地方都已经禁了电动车和摩托车了,就算不禁,准入门槛也很高,就算她学会了开小绵羊,大概也无用武之地……唐茜叹了口气,想想,还是算了。

    等唐茜的计程车停在拘留所门口的时候,唐茜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匆忙地把车费塞给计程车司机,等不及司机找零钱,唐茜就一刻不停地推门冲出了计程车,冲进了拘留所。却被告知,赵嘉伟居然已经离开了!

    怎么可能?赵嘉伟怎么可能不等她就离开了?昨天不是说好她接赵嘉伟一起走的吗?唐茜拿出手机拨打赵嘉伟的电话,长响,无人接听。唐茜眉头紧皱地挂断了电话,来不及任何的胡思乱想,她的手机就响起了。一定是赵嘉伟!唐茜急忙一看,却发现打电话来的人不是赵嘉伟,而是丁悦。唐茜早就跟丁悦说过,她今天要来拘留所接赵嘉伟的,丁悦这个时间点给唐茜打电话,该不会又是要问凌卓森的事情吧?唐茜不情愿地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随即是丁悦对着电话大叫:“唐茜!你赶紧回来咖啡馆!你的赵嘉伟疯了!”

    唐茜胆颤心惊地挂断电话,冲出拘留所。

    幸运的是,路上的拥堵已经缓解了不少,不幸的是,等唐茜冲进第四街咖啡馆的时候,整个咖啡馆已经被赵嘉伟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