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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义真却指着他身后的人一个姑娘,问道:“这姑娘是?”
齐妫这才注意到刘义隆身后站着一个姑娘,大约十二三岁,模样长得还算清秀。“你是?”
那姑娘躲闪着眼睛,并不敢去看齐妫。
刘义隆拉着齐妫的手,浅笑道:“当初我重伤昏迷,被她发现了,后来刘文找到我之后,她却是不愿意再回去了,一定要跟了来。”
齐妫抬头看着他,却是不再言语。
“夫人,民女无亲无故,救了殿下纯属巧合,还望夫人好心收留了民女。”那姑娘颤颤地将这话好容易说完,早已面色通红不知所措了去。
齐妫默默站在那里,脑中一片空白。
“月儿?”刘义隆看着她呆呆的模样,轻声唤道。
齐妫回神,看着依旧站在跟前的那个姑娘,转头疑惑地看着他。
“进去了。”刘义隆一把横抱起她,转头看着刘义真。“二哥也一齐进来罢。”
刘义真看着那穿着朴实的姑娘,确实像是那种穷苦的孩子;但是,若按她此刻的心情来讲,谁愿意自己日夜思念的丈夫突然带个姑娘回来的?还是个比自己年轻的姑娘?
“你叫什么名字?”刘义真跟在后头问道。
“小女,姓路名惠男。”姑娘颔首轻声道,迈着脚步跟在他们的后面。
齐妫微微转头,用余光打量了一眼身后的姑娘,心中却突兀地疼了一下。
进到府内,刘义隆将她放在床上坐好,抱怨道:“八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寒凉了,你倒是赤脚在外面走,也不怕伤着身子。”一边说着,一边给她穿上鞋子,看着她凸起的腹部,打趣道:“莫不是够不着鞋子罢?”
齐妫抿着嘴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笑。
牵着她的手将她放到了妆台前,将她凌乱的发丝一缕缕地梳理好,绾上发簪,对着镜中的她笑道:“以后你这般,只怕都得由着我来了。”
齐妫转头望着他,伸手扑进了他的怀里,拿着脸蹭着那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温度,熟悉的味道。
刘义隆爱怜地拍着她的脑袋。“辛苦你了。”
齐妫摇头。
“殿下,早膳已准备好了。”外面刘武欢快地道。能够看见他回来了,还是抱着王妃进来的;他的心算是放回了肚子里去了。想看见那姑娘的那一刻,生怕王妃情绪崩塌了。
刘义隆牵着她的小手,笑道:“吃饭去了。”
本来打算即刻就走的刘义真却留了下来。是夜,也不让人家小两口有甜蜜的机会,便将刘义隆叫了出来。
“二哥这般着急叫我出来,不知所谓何事?”站在院中廊下的刘义隆轻声问道。
坐在地上的刘义真举着壶酒对着他指着旁边的台阶道:“坐。”
刘义隆走上前去,与他坐在一道台阶上,看着院中月色如水,洒落在厚朴树上,那影子在地面上,摇曳生姿。记起那一日与她一同爬树去摘那厚朴花的日子,忍不住嘴角扬了扬。
“你打算将这带回来的路姑娘如何安置?”刘义真饮了一口酒,将酒壶递给了刘义隆。
刘义隆指了指自己的左胸,淡笑了一下。“伤还未好全。”
“一百日了,还未好全?”刘义真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不是,在逃亡之后被救之后,又被几个来路不明的人袭击了,差点丧命;若不是路姑娘为我挡了致命的一刀,只怕现在已经是一堆白骨了。”刘义隆缓缓道。
刘义真不禁蹙眉,问道:“那路姑娘岂不是也受了重伤?”
刘义隆点头。“对,腹部受伤了,以后,都不知能不能生育了……”说这话时,他内心也是翻江倒海,他知道这些都意味着什么。
“那,依三弟你的意思,便是定要将她留在身边的了?”刘义真又吃了一口酒,觉得苦涩得不行。
刘义隆沉默了,望着月亮东移,院中的影子也跟着移动着,这一日下来,院中各色景物影子,总要不停的移动着方向,人生大概就如同这般:物换星移,总是在不断的变幻,至于最终变成什么样,谁都不能确定。“她,不愿意走……”
“所以,救命恩人嘛!自然就只能以身相许?”刘义真嘲弄地笑了起来。“若这世上的女子,都以救命之恩来相要挟,你是不是都要以身相许?”
刘义隆沉默不语。
“若是男子呢?你难不成也以身相许不成?”刘义真冷笑。“我只问你,对月儿可是真心的?”
“二哥。”刘义隆回头看着他,认真道:“月儿是我此生的挚爱,但我同样要想想,现在这姑娘跟着我,她图着什么,难不成你要我将她丢弃了?”
刘义真嗤之以鼻,道:“我何曾叫你丢弃了?你给我便是!她若只是想要这荣华富贵,我倒是可以将这侧妃之位给她便是。”
刘义隆怔怔地看着他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囔囔道:“为谁?”
刘义真仰头又是一口酒灌下去,淡淡道:“为着一个想要珍惜的人。”看着刘义隆诧异的神色,含笑道:“月儿快要生产了,你好生照料她,生孩子这等痛苦的事情她都肯为你做,再不疼惜她,便枉费了你们之间的一番情谊了。”
刘义隆夺过他手里的酒,猛地吃了一口,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多谢。”
刘义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站起来道:“夜深了,我要睡了,你也早些睡,这段时间也累坏了。”
刘义隆点头,看着他的影子在月色下消失,心中淡淡的思绪涌起:竟不知他有如此爱她……
齐妫站在门口将这话全数听了去,怔怔地看着坐在台阶上发呆的他;这一百零四天的日子,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恍若隔世?他是真的要娶侧妃么?是啊!再深的情感,终究抵不过岁月的洗礼,是挚爱又如何,谁能规定这一生不允许人都很多个挚爱?那个为他舍命的女子,本就应该有一个好的归宿不是么?
突然见着他起身,上台阶,向这边走了来。她轻轻合上门,加上木栓,转身摸黑朝床边走去。
刘义隆轻轻推了一下门,却发现纹丝不动,又用力推了一下,还是没用,便伸手轻敲了一下门,试探道:“月儿?”
屋内一片漆黑,月光被她轻易地拦在了门外。吸了一口气,她轻声道:“我睡下了,你到别的房间去睡罢。”说完却将脚下的凳子给绊倒了,顿时有些泄气地蹲在地上,愣愣看着这漆黑孤寂的房间。
刘义隆吓一跳,道:“怎么了?是不是从床上落下来了?有没有事?”
齐妫的喉咙一梗,颤颤道:“我没事,夜深了,你去睡罢。”犹记得那时你年少我无知,厚朴树下欢乐痴;原以为你我的相识,是一辈子的相知;到头来终究敌不过时光世事的侵蚀;初心如我,却不再是你;多想时光在那时搁浅,留我们一世如初见……
刘义隆扣在门上的手一颤,她是将刚才所有的话都听去了?“月儿,你开门,我要进去睡觉。”
齐妫却已经摸到了床,盖上被子,将耳朵蒙住,再不愿意听见任何的话;如刚才没有偷听,那明日便是不一样的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该是多好。
“月儿,你开开门,我没地方睡了,刘文刘武那两个家伙根本就叫不醒;二哥他定不会与我睡在一处的。”刘义隆站在门口叨叨着。
门内却毫无反应。
刘义隆却是少了往日的寡言少语,开始喋喋不休道:“月儿,书房太冷了,这八月的天气了,会冻坏我的。”
门内却依旧没有反应。
“好罢,你既不开门,那我便就睡在这廊下了。”刘义隆心一横,干脆就蹲在门外闭着眼睛假寐起来。
她睡不着,尽管用被子捂住了耳朵,可是耳朵却还是细细地去听了他说的那些话,尽管他的声音不大,却还是被隔着被子的耳朵听得真真切切;她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听力是不是太好了?用被子捂住都能听得见门口轻轻的说话声?千里耳的状态?
不行!不能这般心软了,他能愿意在自己之外还娶个女子进门,自己晾晾他又能怎样?他既是也能娶别的女子,别的女子便也能服侍了他去,那便不再要自己了,生完孩子便离了他去便是。
可是另一个声音却在困扰着她:他会不会真的就睡在外面?现在天气那么冷,他伤还未好全,万一冻坏了怎么办?万一他生病了怎么办?
齐妫辗转反侧,最后却只能气恼地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门口,取下木栓,轻轻将门打开了一角。
“月儿——”刘义隆揉着眼睛站在门口对着她笑,月色下,笑颜清亮。
齐妫赶紧\合上门,却怎奈叫他摁住了。
“让为夫进来好不好?外面好冷啊!”刘义隆可怜巴巴地望着一脸冷漠,内心却焦灼的她。
“去书房睡去!”齐妫甩下一句话,依旧不肯放行。
“不要。”说完伸手便握住了她的手腕。“我要跟你睡在一处。”
齐妫忙着甩手,竟不记得把门了,刘义隆兴奋地走了进来,将门合上,上栓。将气呼呼的她一把抱起,轻轻放到了床上。
齐妫无法,只得转身将脸放到里面,再不去看他一眼。
他呢,也不多话了,上了床之后,便搂着她睡了过去,呼吸均匀地打在她的耳后边,叫她根本就不能安眠;便将他的手拿掉。
他却不到半刻,又将手放回来,还搂着她紧了紧。
她嫌恶得很,想着今后这双手同样也会抱着其他的女子,也是这般看似很恩爱的样子,她心中就没来由地凄凉起来:她不记得当初他给过自己说只娶她一个这样的许诺,更不曾说过她是这世上独一无二……所以,作为一个王爷,有很多侧妃难道不是很正常的?
可为何自己就是这般受不了?!自己明明是爱他的!爱到可以没有了自己!可是,他却要同时爱着那么多人么?只因为他是王爷,还是本性就是如此?
为何那人,近在咫尺,却叫她觉得远在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