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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请!”刘义真正束手无策,想来毛德祖深夜造访,必是有重要事情要告知的。
毛德祖进营帐,见着刘义真已经迎了上来,赶紧作揖。
坐定之后,毛德祖才缓缓到出来此的意思:原来,在刘裕离开关中之时,便有人提出王镇恶是北方人,恐有谋反之心;那时刘裕便说了,十多位南方将领,难道还惧怕他一个北方的人不成?
这句话一出,别说那些素日与王镇恶交恶的人恨不能除之后快了,就是那些与他交好的人,也都赶紧与他划清界线了来。
齐妫与刘义真不禁扶额:这事情若是没有当初刘裕的这一番话,只怕现在沈田子也不会出了这么一个主意想要铲除了他;但现在他二人一起攻打夏军,若是届时不禁吃败仗,最后还使得内部一盘散沙,岂不是整个长安都危险了么?
“那,以毛将军的意思,此番,是追回沈将军,还是放任?”刘义真真是一头雾水,当初父帅若是怀疑王镇恶,完全可以将他带回,免得在这里横生枝节;若是不怀疑,那更不应该说出那样的话,叫人生生起疑。
“末将不敢擅自定夺;只能请公子三思。”毛德祖站起身来,作揖转身离去。
留下三人在营帐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一直待到黎民,破晓。那前去送信的人也并未回来,齐妫心道糟了,只怕也是有去无回了。
刘义真面对这样的事情,更是毫无办法可想,父帅千里之遥,根本不可能有相助得到。
十五日正午,刘义真终于迎来了最终的答案:沈田子擅自杀死了王镇恶,且声称是奉太尉刘裕的旨意行事的。
刘义真心中一窒:他还能师出有名了?
“他也不是言之无物;且那日你还写了文书与他,他便可借机伪造了。”齐妫叹息,虽与王镇恶只有几面之缘,并无交谈,但他过往的战功,却是叫她不得不佩服的。
刘义真一记巴掌拍在案几上,道:“他总得回来,非杀了他不可!”
“别乱来。我们已经莫名损失一员大将,难不成还要损失一位?沈将军与王将军,也是不相上下罢。”齐妫力劝道。
“以他这般的心胸,能成得了大事么?!”刘义真拿上铠甲披身,边走边道:“你且先留在营帐中;刚才傅弘说了,沈田子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会横门候他!”
“你等等!”齐妫在后面喊着。“切不可鲁莽行事。”
刘义真头也不回地出了去,与王修一起,前去横门迎候。
少顷,沈田子率领几十人赶来横门,单膝跪在横门,道:“公子,王镇恶往北地后,拒不参战,且在军中散布谣言,离间关系;且仗着他是本土人士,更是在平日里作威作福;末将实在万不得已,将其诛杀!”
刘义真冷笑一声。便派王修直接逮捕了。
“龙骧将军沈田子,擅自杀戮有功之臣,且诛杀其兄弟七人!其心可恶、其罪可诛!”王修将刘义真历数沈田子擅自杀戮的罪行;当即将他斩首!
那赶来还未来得及制止的齐妫远远地看着两代将军就这么殒命了,不禁惋惜不已:时势造英雄,但时势也叫许多英雄便英魂。但他这次诛杀沈田子,却又是有一定的道理的,王镇恶的父亲王猛在北方也有一定的威望,现在他在这边算是人生地不熟,若是一旦人心不稳,如上次那般,长安城里的百姓都要投降夏军,或是出现一场暴动,都将毁了他所有的自信心。
最后,刘义真派出傅弘,他在池阳大破赫连,也叫原本军心涣散的将士,再一次集聚士气,在寡妇渡再一次取得胜利。使得夏军撤退。
而刘义真在这两次战役中,似乎觉得自己懂得了许多,加之上次连失两员大将,对于他们之间的种种相互斗争也是厌倦不已;所以,更多的时候,他倒是喜欢与那些没什么头衔的人在一起喝酒论诗去。
“你呀!听我一句劝,多看些书,虽谈不上有实战经验有用,但总归是好处的。”齐妫看着闲下来又开始在长安城里以诗会友,以酒会友的某人,也是毫无办法。
刘义真看着她,桃花眼轻挑,浅笑道:“引壶觞以自酌,不觉妙趣横生?”他就喜欢看她嗔怒的模样,喜欢她为自己担忧的模样;若能携她游走天下,当真是一大乐事。
“倚南窗以寄傲?”齐妫不得不说,她也喜欢靖节先生的诗词,但自小明白:诗词不能当饭吃,若想百姓安乐,若想守住平静的生活,就得去做那些自己不甚喜欢的事情,并且,要将它去做好来。
“小妮子不错呀!”刘义真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璃珠,秋日的落叶飘在她的衣襟上,仿佛为那一抹淡色绣上了明艳的花朵,也叫她消瘦的脸颊生动起来,许是北方的水土不服,这丫头入秋以来,身子一直不大好。“你可会?”
璃珠苍白着脸色,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摇头。“我并不知。”
齐妫将她牵过来,安放在椅子上,颔首问道:“今日可好些?”
璃珠感激地点头,人都说长姐如母,这位大了两岁的姐姐,果然如母亲般照料着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糖水雪梨、银耳莲子各色能炖来润肺的东西,她都想到了。若无她的照顾,只怕都撑不到现在了。
“待会再叫人炖些糖水冬瓜来。”齐妫欣喜地点头。
也亏得她找得到,一些不应季节的东西,偏生她想尽法子,都算是弄到了。
“姐姐与公子果然是多才学的,不像我,什么都不会。”璃珠有些失落地道。
齐妫轻抚着她的背,笑道:“快别学我,都是些没用的,女红礼节的,我可是没学到几样上台面的。”
“可不是;分明就是个粗使的丫头呢!”刘义真在一旁笑得欢。
“粗使就粗使罢。恐怕有些人粗使都不够呢!许就是个废材。”齐妫刻薄道。
“好啊!你骂我是废材?”刘义真起身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公子,王大人求见。”侍卫通报道。
“又是他。”刘义真伸了一记懒腰,无奈地走了出去。
齐妫看着他不情不愿地走了去,转过身见着璃珠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凝视着刘义真离去。回眸看着她,羞涩地一笑,道:“姐姐,想吃些什么?我去做去。”
“傻丫头,好好休息罢,厨娘能做呢!”齐妫理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扶着她走了去。
“没事的,我这几日觉得好多了,定是姐姐炖的汤有效果了。”璃珠淡笑,拉着她向厨房走去。
齐妫点头,也好,活动活动许会舒服些。“那好罢,我与你一道去。”
“好啊!姐姐最好了。”璃珠笑,那种属于他的羸弱和单纯,铸就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刘义真见着她们二人离开,低笑着回身离开。却迎面走来了长史王修,道:“老臣拜见公子。”
刘义真摆手,侧身坐到厅前的椅子上,指着旁边的椅子,道:“坐下说罢。”
“谢公子。”王修坐下来,咳嗽了两声道:“公子近日可有去体察民情,或是在家中批阅公文?”
刘义真蹙了一下眉头,道:“王大人,体察民情这种事情,我经常去,至于批阅公文,难不成往日里那些公文是您批阅的么?”
王修面色一梗,一时竟是无语应答。“老臣只是希望公子日后能成为更优秀的人才。”
“那我现在就不优秀了?”刘义真反问道。
原来近段时间里,刘义真每日与人吃酒论诗的,不务正业;王修便常常教育他身边的人,或是限制他们随意跟随刘义真出去;这样一来,刘义真只能单独出去,或是待在家中;那些人又在他面前说着王修的种种不是。甚至告诉他:王镇恶打算叛变,沈田子杀了他,而王修又杀死了沈田子,岂不是他也有叛变的心思。
此话一出,又不得不叫刘义真思考了起来:他现在这般教训自己,不过是在找他谋反的理由罢?
想到此,他便更不喜眼前的长着胡子,个头高大,神情严肃的王修了。
那王修也尤不自知,每日总要来问一些叫刘义真根本就不知如何作答的问题,且刘义真又经常能听得他的闲言碎语;更是心情异常的烦躁起来;竟是有杀害他的心思。
“什么?王大人一心为你,哪里有杀他的理由?”齐妫瞪大眼睛看着坐在那里慢悠悠吃饭的少年,他几时变得这般暴戾了?
刘义真慢吞吞地夹了一口菜,慢慢嚼着。咽下去,才道:“他许有谋反之心。”
齐妫扶额,道:“因谋反这件子虚乌有的事情,已经杀了王镇恶和沈田子两名大将了,现在如何又出现了一位?可是有证据不曾?”
“若是有证据,那岂不是迟了?”刘义真扔下手里的筷子,站起身来,冷冷道:“难不成要等我死了,他才有证据是谋反之心了?”言毕,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齐妫气馁地趴在桌上,再也吃不下一口。看着璃珠道:“我们收拾收拾罢。”
“还没吃完呢,在吃些罢。”璃珠含笑,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不是收拾这个,是收拾行李,要离开这里了。”齐妫站起来,转身也离开了去。
留下璃珠一个人坐在那里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