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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妫也不知他有这等变化,只淡淡地笑了一下。“难不成不允许我看了去?”说完便将那箱子盖上,转身出门去唤人抬东西去了。
刘裕带领的是水军,自然是从水路进发,于是,一众将士全都从淮河、泗水进入清河,打算再逆流西上,开进黄河。
虽说水路不如陆路来得方便,须得准备好一切粮食,且需要定时上岸补给,不过于断腿的刘义真来说,却是再好不过,虽有不平静,却到底不颠簸,腿自然得到了较好的调养,且日日欺压着齐妫,时刻能找到乐子,其他人在船上都是寂寞无聊,他倒是欢乐自在了。因为,除了正大光明地跟来的齐妫,竟然又多了一个偷偷尾随的人。
这日天气尚好,刘义真随着刘裕做的船自然是上等的,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齐妫又将临行前刘义隆给自己的一本曹孟德的诗集;另外是由他亲笔所抄录的《洛神赋》,每每瞧着里头华丽的辞藻,都叫她心情愉悦好一阵,他特特将这篇赋抄与自己,这种心思,于她来讲,都有不可言说的情感。
刘义真坐在船舱里,鄙夷地看着她坐在窗口发呆,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坐在她的旁边,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齐妫一愣,回头看着他慵懒地坐在那里,笑意盈盈。不禁愕然,问道:“你几时偷看了去?”
刘义真遂是瘸着腿,却依旧风姿绰约,笑起来依旧魅惑众生一般。挑着桃花眼,眉线弯弯。“你竟不知我喜爱这些诗词?”
也对。齐妫瞬间就能理解他能顺口就说出这些华美的句子来了,就算他不喜欢,就平日里逗姑娘的那种心思,再不能不允许他学这些东西了,不知晓的人,当真是以为他才华横溢,又风流倜傥的,自然是欢喜得不得了的。
譬如那个站在门口满眼皆是他笑颜的小姑娘,已经痴迷到了抛家弃子地步,那个,自然是没有子的。没想到她一个柔弱的姑娘,竟然打理了简单的行囊,就这样偷偷地从隔壁溜了出来,扮作小将士,跟在了刘义真的身后。
刘义真早已知道她就站在那里,转头对着她又是一记迷人的微笑,明眸皓齿,道:“你说是与不是?”
璃珠脸色已是通红,却忙不迭地点头。“二公子说的是。”
齐妫转头看着她依旧趴着门框,傻傻地杵在那里,轻叹了口气,道:“你进来罢,害怕他吃了你不成?”
那璃珠愈是面红耳赤起来,却已是将脚下的步子迈开了来。
刘义真倒是一点都不害臊,转头邪魅地凝视着她,道:“我不吃她。”
齐妫顿时气得心一阵乱跳,现在这个家伙开玩笑越来越没有底线了,道德败坏啊!却又依旧抵挡不住少女的羞涩,脸色殷红,似要滴血。却又嘴上强硬。“来!将这船木头吃了下去!”
刘义真见她本是如雪肌肤,如今两坨红色在颊边生出,更是衬得她果如那《洛神赋》中所言:?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叫人生生移不开了眼睛。
齐妫却被他盯得烦了,拉着璃珠坐在旁边,只顾她二人聊天。“以后你若愿意,每日来陪他便是,我倒是得了清净,也舒坦一阵子才好。”
璃珠拿眼偷瞧了刘义真一眼,颔首低眉浅笑。“小姐姐说笑了,二公子一个人烦闷,若是不嫌弃,我也是来的;但小姐姐怎能不来。”
“他烦我,我也烦他呀!来作甚?”平静下来,齐妫白了一眼他。“他这腿现在也能走几步了,就是需得端个饭菜的,你若不愿意,也是可以不来的。”
刘义真赶忙打断她的话,叫道:“哎!我现在只是稍微能动一动,你不也说了,伤筋动骨一百日么?这现在才一月都不到,怎能随便动了去?”
“哦!不方便啊?”齐妫促狭地笑了起来。“我们也不方便呢!我好像还记得有人说过‘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要不然就叫几个小斯来,也挺好,晚上还可以睡在一块儿,岂不方便至极?”
刘义真不禁嘴角抽搐起来:多大时候说的话,她竟还记得,真是太过分了!且还想找个男人与自己睡在一块?!一想到那种场景,顿时觉得心里一阵恶寒,忍不住哆嗦了两下。
那璃珠坐在旁边竟也是插不上话儿,他们之间的事情,自然是多了去了,从小一块儿长大,能互相不知道哪些糗事么?心里难免有些失落起来,为何自己不曾与他们一起长大?
“死丫头你真会想。”刘义真狠狠地骂道。
“承蒙指教啊!”齐妫不无自豪地笑了起来,拉着璃珠粉嘟嘟的小手,道:“你千里迢迢随着来这里吃苦,说什么,也要他陪着你一起吃苦才是!”
璃珠只是羞涩地笑着,却依旧是不肯与刘义真正面交谈,那种因为喜欢,所以害怕的心境,在她身上算是全体现完了。只是他不曾知晓这种境界,更无心去体会她的种种伤感来。
这日,军队进入黄河,却发现魏国的军队沿着黄河尾随着大军。
一部分士卒下船,将战船用绳索牵引至南岸,但因风浪太大,绳索有些竟被折断了,飘到北岸的战船便全都被魏国军队截获,并将战船中的士兵全部诛杀。刘裕大怒,齐集四艘战船前来北岸应战,却不想魏国的军队却又逃走,待刘裕这边折回,便又过来骚扰,如来反复,不胜其烦。
一时之间,船上的士兵都困扰不已,一旦牵引的绳索断了,那便在死在魏军的手里,可这种逆流而上的方式,不这般却又毫无办法,顿时都陷入困顿当中。
“现在这种情形,魏军简直就是想挑起事端来。”齐妫忧虑地营帐当中,此刻他们已经下了船,但是还有一部分待命的士卒依旧在船上,绳索虽加牢固了,却是面对对岸的魏军烦不胜烦,那种叫人寝食难安的感觉,着实叫人受不了。
如今斜倚在床头上的少年,一旁坐着的是璃珠,正在给他剥个桔子;也只有她有兴致,一天下来端茶送水,还剥桔子,将一个小姐的命直接降级成丫鬟了,还是个任劳任怨的丫鬟;齐妫坐在旁边实在是看不下去,却又无奈刘义真这家伙每日定要自己坐在这营帐中陪他一个半个时辰;说是你难道不能理解一个断腿的美少年孤独寂寞的生活?刘义真吃了一瓣桔子,转头看着齐妫笑道:“吃吗?”
齐妫横了他一眼,拿起桌上的桔子,自顾地剥了起来。“我可是没断手。”
“是她乐意的。是罢?珠儿?”刘义真眉眼弯弯地看着璃珠,放下手里的书本,理了理她额前的发丝。
璃珠将头深深地埋下去,面色通红,心一阵乱跳。
“真是看不惯你!”齐妫气得不行。
刘义真只顾乐呵呵地笑了起来,那笑声温柔,甜腻到心里去,那也是发自内心的最舒心的笑。对着璃珠道:“珠儿,你下去歇会儿,要不然你小姐姐会杀了我的。”
璃珠转头看了齐妫一眼。
“我没有。”看着她那楚楚可怜的小眼神,真是又心疼又气愤。
“乖!听话。”刘义真哄道,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先去休息一下,晚间弄几个好菜给我吃。”
那一句:乖,听话;听得叫璃珠的心都融化了去,眼圈儿都感动红了;恨不能日日守在他的身边,但他说出这般话,也又叫她心甘情愿地站起来,颔首笑道:“那我去看看晚间有什么好食材。”说完便急匆匆地转身而去。
出了营帐,那身子便如飞燕一般轻盈,脚都不愿沾地了,觉得远山青隐隐,近树绿莹莹,天蓝蓝,水碧绿;所有的一切在她的眼眸当中都美得叫她爱不释手。
那营帐中的齐妫对着坐在床上凝视着她,笑得似清泉流水,纯真无害;又似日月星辰,凉暖如春;可她此刻无心去关注这些。笑道:“二公子,真心话,你若对她无意,不用给她希望。”
刘义真眼眸淡了淡。“为何不给,若是我,我愿意得到哪怕片刻的欢喜,也总比一辈子都没得到过的好。”
齐妫愕然地看着他,却迎上了他认真而坚定的眼眸。那好看的桃花眼,那玉琢的鼻,那笑起来时而温柔时而邪魅时而漫不经心的唇,此刻无不在告诉自己:他是认真的,他就是这般认真地对待这种看似怎么也做不到的事。
她突然移开眼睛,不敢与他直视,道:“我也只是说说,你若是觉得正确……也可以。”
刘义真看着她别扭的模样,又吃吃地笑了起来。招手道:“你过来。”
“有什么事你说便是。”齐妫依旧别扭地盯着别处,内心却不禁叹了口气:他说这话不会还别有深意罢?总觉他那眼神与神情不对劲。往日里的相处,她总不愿意将这种事情往别处去想,但被他这么一说,好像不想也是不对了。
“有要紧的事情与你相商,自然要注意些,我没别的意思,何况,难不成我吃了你不成?”刘义真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齐妫一听这话,分明就是前日里自己说出来的话,如今从他嘴里说出来,真真是叫人气;便赌气过了去。
“坐。”刘义真指着床沿。
璃珠从未坐过他的床沿,平日里都是搬着小凳子坐在他的旁边的,她那性子,就是给她坐,只怕她也没办法坐稳了。
齐妫白了他一眼,少不得又坐下来。
刘义真突然欺身上来,附在她的耳边道:“你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