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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一个奇怪的醒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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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舒钗正在气头上,见那奶娘脚下生风地跑了过来,蹙了眉头问道:“做什么这么急?”

    奶娘大概是被吓到了,脸上还是惊吓的模样,看着脸色不好的谢舒钗,喘了口气,方才道:“回夫人,公子他,他醒过来了。”

    在场的人都是瞪大了眼睛,然后再看向狂奔而去的谢舒钗,都不知道这唱的哪出子戏,傍晚时分说是没了,这会子又说醒了?众人跪在那里都开始悄悄的议论,又说这会不会是回光返照的,又说这会不会是鬼上身的,只是不肯大声说话罢了,反正各种奇特的猜测都有。

    “这么久都没气儿了,怎么会突然又醒了?”跪在童月旁边的霁儿悄声地问道。

    童月转过头,对着她认真地道:“不要议论任何事情。”

    霁儿抿嘴睁了一下眼睛,耸耸肩,闭了嘴巴,不再言语,只拿眼睛看向谢舒钗跑去的方向。

    一边的年姝梅更是诧异得不行,自己的确是下了药的,如何能没事?而且,所有的大夫都无能为力,怎么会还有活路?羊肝与竹笋同食本就会中毒,且酉时就已经听说断气了,这等事情,是谁也不会随口说的吗,就是谢舒钗想要拿自己作法,也不至于拿袁毅的生命开玩笑的,所以那时已经死了是没错的。这会子又醒了,算是哪回事?难不成是真如后面的人所说的,鬼上身?或者是命不该绝?

    却见那房间里的人进进出出,不再理会跪在院子里跪得膝盖骨麻木的众人。

    半刻钟过去了,大概是里边的人记得外面还跪着一群人,方才出来让他们都散去了。

    霁儿扶着童月也往了院中养伤而去,年姝梅被禁足在了自己的院中。

    几日之后,府里就开始有传言说公子自从醒了之后,虽还是原来的活泼性子,却是比之前懂事了许多,说话就跟个小大人般了,甚至细细地问起了夫人的身份以及府中的各色人物了。

    童月躺在床上看书,二夫人被禁足了,夫人那边正沉浸在儿子苏醒的喜悦当中,自然极少有人打扰她了。

    但是霁儿还是一如从前,根本就闲不住;难得这几日看着童月伤势严重,忍着步子没出门混。坐在房内陪着童月,一边磕着瓜子说着一些从外面听来的新鲜事儿。

    “我听说那小子现在每日里跟个小大人模样的,不过礼貌倒是极好的,见人就问好,就是丫鬟下人的,他也是不介意;整日里就知道打听这个打听那个的,可没见他闲着。”霁儿倒是跟个大小姐似的翘着二郎腿说着。

    童月鄙夷地看着了一眼她的坐姿,都不知道这丫头从哪里学来的,真真是难看。“你也没闲着,说个话还不忘嘴里吃瓜子儿。”童月嘴角含笑,脸上的肿已经消了大半,也露出了原来的精致来。

    霁儿不理会,走近了童月道:“我听说,他一听他娘是谢家的,两眼都放光了呀!啧啧,肯定是从哪里得知谢家的家世显赫了;一听老爷的名讳,你猜,那小子干嘛来着?”童月看着她那转得滴溜溜的眼睛,活像一只贼老鼠;便忍不住笑了起来,现出好看的酒窝,问道:“什么?”

    霁儿一转身坐在了床边上,瞪大着眼睛盯着童月道:“他竟然问,这府上是不是应该有个叫袁齐妫的小姐?!”

    童月的脸色一变,按理这件事情是太清楚了,他如何能不知道了?莫不是人所说的,失忆了?可是失忆了就不应该还知道“袁齐妫”这个名字了,为何突然问这个?“他怎么突然问起我了?”

    霁儿无辜地耸耸肩,纳闷地摇摇头。“不知道啊!后来人说有这么位小姐,然后,他就不再问了。”

    童月点点头,心中有疑惑,到底还是将心静下来了,继续将头埋进了书内。

    霁儿是忍不住了,看她兀自认真看书了,便悄无声息地出门去了;走出院子,青石板道两旁的树正绿得透亮,偶有鸟鸣之声,阳光从东边打过来,正好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心情颇好的她,正在一蹦一跳之间踩着自己的影子玩儿,不知不觉间竟到了湖边的柳树旁,看着茂密的柳枝儿在风中清扬启,蜻蜓点水般地扫过湖面,煞是好看;忍不住就想要辣手摧叶了,跳起来便开始将柳条一条一条地折下来。

    后面的丫头张嘴正想制止住她,却被旁边的小男孩叫住了,看着那穿着红色衣裳的影子,在绿色的枝条间来回地蹦跳着,真像是一朵花。小男孩忍不住想象她的脸来,会是什么样子呢?这般想着,便是缓缓走过去了。

    霁儿并不知道后面有来人,兀自开心地折着柳条,想着给齐妫与自己都编个草环,插上小花,也是极美的。

    “哎哟——”后面的人惨叫了一声。

    霁儿愕然回头,看着蹲在地上龇牙咧嘴的孩子,慌忙扔下柳条,道:“你你,被踩了?”

    小男孩拧巴着眉头看向蹲在自己跟前的少女,略宽的脸盘,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唇,看起来就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此刻正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还一脸的无辜。

    霁儿倒是吓了一跳,退一步,赶紧站起来施礼道:“公子。”

    这便是已经苏醒过来的公子袁毅,这会子只能借着旁边的人站了起来。道:“你如何这般重?都快将我的脚给踩断了。”

    “奴婢不知您在后面……”霁儿吐舌,你才重,你娘、你奶奶都重;骂完觉得挺舒坦,才装孙子道:“要紧吗?”

    “要紧的话,早就疼死了。”袁毅朝她翻白眼。

    “哦。”霁儿松了口气,转身继续折柳条去了。“那就是没事了。”

    “你?”袁毅不满地瞪着她的背影,又一时无话,眼见着她拿着柳条就闪身离去了;便问身边大丫头:“这是哪个院子里的人?”

    “回公子,这是二小姐屋里的。”

    二小姐?袁齐妫?袁毅不再言语了,默默地拐向了另一条道儿……

    身子恢复得差不多时,童月便喜欢让人搬着一条藤椅,坐在廊下吹着夏日的风;外面阳光热烈,烤得院子里硕果仅存的几棵树都蔫了似的,耷拉着树叶儿,偶尔有一阵凉风吹过,顿时精神了不少,沙沙地作响。

    喜爱这宁静的午后,院子里的静悄悄,下人们都偷空儿打盹去了,她也并不在意,自顾地端着茶杯清嗑一口,细细地品味起来。就这般难免会想起在会稽山的日子,想起已经过世的姑奶奶。

    霁儿伸手将她的双眼蒙住了,在后面轻笑起来,声音爽朗明亮,好似不知忧愁一般。

    然而下一刻,便满面愁容地拂拂廊下的栏杆,托着腮帮子望着椅子上悠哉游哉的童月道:“该担心怎么还没有建康的消息了。”

    这也不是她第一回说这事了,前儿还特特地告诉自己,当日故意弄坏花盆,挨打,不过就是想母亲担心自己的处境,好早早地带自己离了自己。也难为她一片苦心,但显然母亲并不这么想。童月在心中轻叹了一声,继而又想:兴许是母亲想到了,但总有许多的不如意的。

    “也不知夫人和老爷忙些什么。”见童月不答,她依旧自己说着。

    “他们自然有许多事情要做的,岂能与咱们这般闲着?”童月安慰。“且,如今也都消停了不少,日子也是好过了的。”

    霁儿不满地暼了一眼童月。“虽说你是二小姐,到底,没人重视你,如今夫人不在,不过也是挂个名声罢了。”说完又悄声道:“我听得小姐的月例是四两银子的,公子六两;如何你成了二两了?”

    这事如何能不知道的,府内上下都传遍了,不外乎有些个人是故意要传到这里来的,自然也有些是为自己不平的,虽说自己不常走动,到底也未得罪了谁;只是有些事情听了便是,想要计较起来,倒是没了意思。

    “不过也无甚,待在这府中;有银子也是无处花。”霁儿自己安慰了起来。

    “对不住,你们跟了我,连月例也少了一吊了。”童月放下了茶杯,睁着大眼睛望着眼前开始乐观起来的霁儿。

    霁儿倒是耿直地点了点头。笑道:“小姐可别忘了奴婢跟着您所受的苦才是。”

    “自然不会忘了。听闻二夫人最近精神不大正常,我们,是不是该去看看?”童月转而道。

    “又不是咱们把她变成那般模样的。都已经是将近三个月的禁足了,如何能不疯呢。”霁儿不在意地道,从栏杆上跳了下来,拉了一把童月的手。“困顿得疯了,不若出去走走罢。”

    童月也顺势从藤椅上下来,跟着霁儿往院子外走了去。一边还在听说她在唠叨二夫人这段时间受的虐待,好像是说虽然是放过了她的命,到底恨极了,也是不让她好过的。

    童月只听着,淡淡地点头,一径走出了府。

    晌午时分,街道上也是少了许多的热闹,都怕极了这毒太阳,不敢露脸,只有打铁的声响一声一声铿锵有力又颇有规律地响着,越发觉得燥热了起来。童月愁苦地道:“何苦来,热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