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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儿……”沈思齐惊诧。
他第一次见她如此惊慌。
“什么都别问,我们快走。”
白晓儿带着佳卉快速离去。
沈思齐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随后跟出去。
坐上马车,白晓儿依旧心神不宁。
见她面色苍白如纸,沈思齐有些心疼:“晓儿,那人只是多看了我们两眼,你为何如此确定他是来抓你的?你连他样子都没见着。”
“你不知道,他说过,他不会放过我的。”
白晓儿眼神空茫,声音发颤。
那股突然生出的预感,实在太过强烈。
沈思齐追问:“是汪如笙?”
“不……不是他。”
她摇头。马车突然停住,沈思齐探头去瞧,却被一把拽了出来。
白晓儿听到痛呼,忙撩开帘子。
沈思齐双手反剪,发髻散乱,被人压在地上,模样狼狈极了。
制住他的那个人,化成灰白晓儿也会认得。
前些日子在蜀州,就是他将她抓回来的。
“晓儿,好久不见。”
林致远一身玄色金边袍服,墨发玉颜,踏月而来。
月光洒在他身上,似结了层冰凌。
白晓儿冷得牙齿打颤,林致远突然上前抱起她,将她扛在肩上。
白晓儿尖叫起来,沈思齐呲目欲裂:“混蛋你放她下来,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
林致远回头睨着他,道:“难道晓儿没告诉你,在这里,我便是王法。”
沈思齐又惊又怒,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白晓儿被他劫走。
白晓儿被塞上另一辆宽敞的马车,林致远上车便将她抱在怀里,搂得紧紧的,身上清冽的香味几乎将她溺毙。
“放开。”她颤抖着。
“不放。”
他低笑,呼吸喷在她耳畔:“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你记得吗?”
白晓儿咬牙不语,他说道:“三十七日。晓儿,你有三十七日没见我,说实话,你想不想我?”
想,当然想。
白晓儿恨恨地看着他。
几次她都梦到了他,梦里她恨不得拿刀将他杀了,醒来的时候却满脸泪痕。
他是她命中的劫。
无论身在何方,她都逃不开他的梦魇。
“林致远,若不想被我恨一辈子,你就别再纠缠我。”
林致远揉了揉她乌黑的发,慢条斯理道:“被你恨一辈子也不错,总好过你忘了我。”
白晓儿几乎被他气死,冷笑:“林致远,被你看上,我倒了八辈子血霉。”
林致远见她有精神骂他,反而愉悦地笑了,眼角眉梢尽是温柔。
白晓儿脸一僵,别过脑袋不去看他。
半个时辰后,马车驶进一座清幽的宅院。
下了马车,他一手挑了灯笼,另一只手紧握着她的小手,往庭院深处走去。
白晓儿想起他一直念念不忘将她金屋藏娇,顿时吓得汗毛竖起。
“林致远你想做什么?”
她挣扎起来,尖叫:“我死也不要做你的外室。”
林致远看她一眼,道:“你放心,我不会再做强迫你的事。”
白晓儿不信:“你带我过来就是强迫我。”
两人一路拉扯到了厢房,林致远推开房门,浓重的药味铺面而来。
白晓儿不明所以,林致远指着门内道:“你去看看。”
房中摆着一张乌木雕花千工床,上面似乎躺着一个人。
白晓儿心一紧,往床边走去。
一个光秃秃的小脑袋映入眼帘。
那精致的眉眼,雪白的皮肤,分明就是她的幺妹白馨儿。
“馨儿。”
她一时怔住,片刻后捂着嘴,眼泪一颗一颗地砸下来:“你居然还活着,真好,你还活着。”
她泣不成声:“林致远,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馨儿活着。你知不知道,我每夜都会做噩梦,好长一段时间我都害怕晚上,就怕睡着了会梦到那些可怕的事。”
林致远满脸歉疚,道:“对不起晓儿。我找到她时,她的伤情十分严重。近日才有好转。”
他亦是十分庆幸。
倘若没有寻到那株雪莲,白馨儿定然会死。
他和晓儿之间的心结恐怕再也无法解开。
白晓儿掀开被子,白馨儿小小的身子上缠满绷带,显是伤得不轻。
她想起上一世见过的那些烧伤病人,颤抖着问:“馨儿要不要紧?她……她的伤能恢复吗?”
林致远道:“放心。有我在,不会留下疤痕。”
白晓儿点头,心疼地摸着妹妹光秃秃的小脑袋。
等她好了,她要给她亲最好的女先生,裁最漂亮的衣裳,买她喜欢吃的零嘴,再给她招赘一个好夫婿,让她一辈子开开心心。
这是她欠她的。
回到罗宅,沈思齐房里还亮着灯。
“小姐你回了,沈公子那边……”
佳卉面有难色。
白晓儿料想沈思齐是为自己的事候着,便推门进去。
沈思齐见她面色如常,甚至隐隐透着喜气,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晓儿,今日那个人是谁?”
他决定不再绕圈子。
他方才问佳卉,佳卉却什么也不肯说。
他就知道那个人不简单。
可即便他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他还是想知道。
白晓儿如实说道:“他是当今太后外孙,威远侯府嫡长子。”
“晓儿。”沈思齐不敢置信。
白晓儿又道:“他之前流落在落叶村,我与他熟识。”
“晓儿,你听沈大哥一句话,离开他。他这样的人,婚姻之事不由自主,你只怕连侯府的门都入不了。”
他本可以说得更难听点,可看着白晓儿惨白的脸,终是不忍。
白晓儿慌乱点头,道:“我知道的。如今馨儿在他那里养伤。等馨儿好了,我就再不见他了。”
沈思齐听闻白馨儿活着,惊讶极了。白晓儿便将事情告诉他,只隐去了七皇子报复那一段。
沈思齐听罢,良久不语,白晓儿觉得再呆下去也没有意思,便告辞回房。
“小姐可要沐浴?”佳卉问。
“好。”
泡了热水澡,白晓儿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白晓儿和沈思齐边吃早饭,边商量今天要做的事情,十分有默契。
佳卉瞧在眼里,心中叹息。
小姐和沈公子瞧着倒十分登对,可惜林公子不肯放手,害得小姐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两人商议妥当,正打算出门去订做桌椅,人牙子却带着人来了,让他们挑选。
沈思齐对白晓儿道:“约好的是后日,没想到这么早就来了。不如你先去忙,我挑完人再来。”
沈思齐是牙侩出生,闭着眼睛就能分辨出奴才的好坏。有他在便尽够了。
白晓儿坚持陪他一起。
这是她的人,她觉得还得自己亲自把关,即便是沈思齐,也不一定知晓自己的心意。
沈思齐笑了笑,便随她去。
人一批一批地领进来,一批批的带出去。
沈思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人牙子莫非是故意的,给他们的尽是些不能用的人。
不是年纪小,就是不会说京城话,里面居然还混了两个瞎子一个跛子。
这是欺他沈思齐没有眼睛吗?
白晓儿亦眸色沉沉。
人牙子满脸堆笑,笑意却未到眼底,他道:“沈公子,白小姐,这些人都是高门大户当过差的,来酒楼本就委屈,你们还瞧不上,眼光却是太挑了些。”
这人牙子完全睁着眼睛说瞎话。
沈思齐面沉如墨,险些将他们赶出去。
白晓儿起身送客:“今日先不挑了,还请王牙侩另挑了好人送来。若没有更好的,我们只有另寻别家。”
王牙侩嘿嘿一笑:“在京城这地界,白小姐可以打听打听,我王麻子倘若做不了,谁还敢接白小姐的生意?”
这话如此嚣张,气得沈思齐一拳锤在桌上。
“晓儿,他定是得了他人授意,才敢如此为难我们。”
白晓儿劝慰:“沈大哥稍安勿躁,他不做,还有其他人。实在不行我们加价。谁还能和银子过不去?”
一连两日,两人跑遍了京城所有的牙侩行。
无一例外,那些人给他们挑的人,竟都是些不能用的。
这令沈思齐和白晓儿气馁极了。
“到底是谁,竟将我的后路全堵死了。我就不信大当家一点风声也没听说。他难道真想让我的酒楼开不了张?”
想到这里,白晓儿心里十分焦躁。
沈思齐去罗宅找了一次罗仲谦,罗家下人却说罗仲谦不在家,沈思齐干坐了近两个时辰,才死心回去。
正当二人一筹莫展之际,林致远突然登门。
因这是罗家的别院,林致远丝毫不知避嫌,白晓儿都快吓死。
“晓儿,我给你带人来了。”
他拍手,文九领立刻着一队穿着齐整的年轻人鱼贯而入。
这些人步伐整齐,身形挺拔,目光炯炯有神,白晓儿骇然:“林致远,这些人……都是练家子?”
“我的晓儿真聪明。”
林致远点头,心情甚是愉悦。
白晓儿几欲昏倒:“林致远,我是开酒楼的,又不是镖局,你给我找这么些高手来做什么?”
“谁说高手不能当酒保?”
林致远轻笑,拍了拍手,这些彪形大汉立刻转身,齐声道:“小的给白小姐请安,白小姐好。”
声音震得白晓儿耳膜发麻。
白晓儿呆立当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