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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姐姐歪着嘴角笑了一下,那笑,实在是意味深长的。
我选择无视。
何自远尽管给我夹了不少菜,自己却是很少吃的,我也不管他,在吃的这种事情上,我觉得还是自便的好,谁知道谁的嗜好呢?万一夹了别人不喜欢的菜可怎么好?吃吧,实在难以下咽,不吃吧,似乎太不给对方情面了。这个道理其实是罗杰当初教我的,他教给我很多社交礼仪知识,不知道他是从书上看到的还是自己摸索的,总之我觉得他说得有理,大概是从小顺境惯了,何自远在待人接物的这方面,考虑得确实不如罗杰周到细致。
见何自远吃得很少,我爸妈顿时有些担心起来了。
“何总,是不是今天这菜不合胃口啊?”
“我来时还特意交代了厨房师傅炒菜不要放味精要少放油,我知道你是讲究人。”
“伯母直接叫我自远好了,”何自远忙说道:“菜挺好的,我只是一向吃得不多,”他笑着看我一眼,“不信你问不染,她是知道的。”
我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是,他这是要保持身材呢,三十岁的人了,很容易发福的。”
何自远显得很意外地冲我扬扬眉。
我憋着笑意低下头,假意吃起来,这是我对他刚才那句话的惩罚,谁让他胡说了?本来吗,他比我大六岁,在我眼里本就是老男人一个了。
妈妈笑道:“不染这孩子说话太夸张了,男人三十岁并不算大,四十都是一枝花呢,但女人就不一样了,黄金年龄只在26岁之前,过了这个年龄,女人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姐姐看了王向东一眼,“其实男人的黄金年龄更短,三十岁之前,长得帅会有人喜欢,打球厉害会有人喜欢,学习好会有人喜欢,玩乐器会有人喜欢,但到了30岁以后只要他没钱,就很少有人喜欢了!”她边说边搁下筷子,“我们这桌上也就不染现在是黄金年龄了,何总,我这个妹妹虽然上学时成绩不怎样,但她情商还可以,很善于抓住机会的。”
姐姐这是把我和王向东一并给打击到了,我早已经习惯了她的语气,也懒得计较了,我想王向东也习惯了,在我朝他看过去时,我们俩个对视一笑,都没有说话。
何自远一脸的惊讶,“不染成绩不怎样?不会吧?难道她那简历是假的?那些成绩和奖项是假的?”
这下连我爸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仿佛我的智商真的很有问题似的,“不染上的那个是艺术学校,对数理化的要求很低的。”
“难道数理化才能代表一个人的智商?”何自远一脸的认真,“伯父你这思路可不对啊,何况成绩的好坏并不决定一个人智商的高低,有的人只是不喜欢数理化罢了,再说小时候成绩好又能代表什么?我们过去有几个同学,以前是学霸级的,又怎么样呢?现在养活自己都困难!不得不啃老!”
一定是啃老这个词触动了姐姐敏感的神经,我注意到她的眉头耸了耸,然后目光灼灼地盯着何自远笑道:“何总这是心疼不染,我算是听出来了,我记得何总以前的数理化成绩算是相当好的了,不过要说最好,应该还数常常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孟西平,他才算是真正的学霸,成绩在我们年级上一向是稳坐第一宝座。”
孟西平?姐姐认识他?
对了,他跟何自远是同学,跟姐姐同学也就不奇怪了。
我默默地听着他们说话。
何自远笑道:“是啊,那家伙的脑袋,真不知道是什么零件做的,我高中时数学成绩算是很可以的了,但算起来一共只有一次超过了他,也就一分之差。”
姐姐笑得一副流光璀璨的模样,“难为何总还记得这么清楚,我们这些成绩算好的,一提到那家伙,个个都有一部长篇血泪史呢!”姐姐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上次同学聚会你不是说孟西平从美国回来了吗?最近有没有到泰城来?我想他应该会来看望你父母的,当初你父母对他不错。”
“来过了,今天早上刚走的,估计现在差不多快飞到云南了。”
“是吗?”姐姐突然咳嗽了一声,“有没有带女朋友过来?”
何自远望着姐姐,笑得有些异样,“没见到,估计是没有吧,你应该知道的,他对这个似乎就没上心过,他这个人是个理想主义者,唯一感兴趣的就是他的药。”
“是啊,”姐姐叹了口气,“难为他这么多年还是不改初衷,这样的人还是值得尊重的。”
何自远突然看向我,“怎么光听我们说话不吃呢?”
我望着他,有意一本正经道:“不是你让我关心你的生活圈子吗?我现在在仔细听呢。”
何自远一愣,突然扑哧笑出声来,“你呀,刚说你一句你这么快就给我还回来了,真服了你了!”
吃完饭后,我爸妈和何自远闲谈了几句就直接回家了,他们都有午休的习惯。我姐和王向东也去我家了。因为身体的原因,我真的很想回家休息,但这个时候回家实在不太合适,家里太小了,我总不能让王向东和姐姐连独处的地方都没有。
家人没有一个过问我的去处。
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我该跟着何自远走。
我不得不上了何自远那辆停在林荫深处的车。
如果不是何自远,我此刻真的连安身的地方都没有。
心里真的是有些百感交集了。
何自远握住我的手,轻轻摩挲着,(不管有人还是无人,他似乎特别钟情我的手,这一点我并不觉得意外,我的手细长且白,都白得有些雪青了,罗杰曾说过我的手静下来如初开的玉兰花瓣动起来则如流风回雪,说比我的脸要好看得多)“不染,读书时我就知道你姐姐这个人个性高傲强势,没想到她竟然就这样待你,也太有些过分了。”
“还好啦,她平时就那样说话,”我望着他笑,“不过灰姑娘如今终于有王子搭救,也算是完美结局了。”
他将我的手放到他脸颊边,眼睛直直地盯着我,“那我是你的王子吗?”
我望着他那张俊美的脸,如果这都不算王子,我曾不染还要到哪里去找王子?难道要到童话中去么?
我认真地点点头。
他顿时有些激动,伸手一把将我揽进他怀中。
我温顺地窝进他怀中,并闻道了一股熟悉的檀香味道,这味道一开始我是不太适应的,但现在我已经开始有些适应了,甚至觉得现在自己身上都已经有了他的味道。
他的声音在我头顶飘荡,“累不累?不如我们现在回别墅去。”
我脑中立即浮现出昨晚那可怕的景象,马上心悸地摇头,“不去。”
“晚上呢?”
“也不去。”
“回答得这么快?”何自远笑,“不如做好事把房间让给你姐姐姐夫吧,他们年龄都不小了,肯定有正常人的需要,你要是再不识好歹,你姐会恨你的。”
我楞了一下,知道这是一个残酷的现实问题,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声音幽远而哀伤,“自远,你是不是因为我可怜才决定收留我的?”
“怎么会?你是我的公主,”他说着俯下身,唇贴上了我的脸颊并很快移到我的唇上,我有些不适应地扭动身子,他抬头看着我,那眼神中有隐秘的火焰,我的肌肤几乎立即被灼伤,我再次想起他昨晚的场景,在他伸手按住了我手腕的瞬间,我不觉有些恐惧,轻轻发出啊的一声。
他一下子就放开了我,赶紧伸手揉我的手腕,望着那些未消的淤青,脸上满是疼惜,“弄疼了吧?下次我注意,下次我一定注意……”
望着他那惶恐的神情,我突然有些被他感动了,我又不是瓷娃娃布娃娃,更不是什么高贵出身,哪就那么矫气的?我凝望着他那张英俊的脸,突然笑了笑,然后伸出一只手在他的高鼻梁上开始轻轻画着轮廓,他俯身望着我,眼里满是迷离,呼吸也开始变得沉重,一副受不了的样子,这一次,我伸展双臂抱住了他的脖子,头微微上扬,主动吻住了他的唇。
这个吻像一个世纪一样漫长,漫长得让我几乎有时间在想,这个男人,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我的呢?这份感情的浓烈,我能感觉得到。
后来他松开我,很认真地盯着我,似乎是想看清楚我的毛孔,当看清楚后则带着笑意用高挺的鼻梁在我鼻尖上蹭了蹭,然后低哼一声,将脑袋埋在我的胸口处,深深喘息。我很想推开他,但终于没有,我只是把自己的手臂轻轻地搁在了他的腰间。
他在我胸口喃喃低语,“不染,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的身体忍耐了这么久,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我这样激动过,我一度以为……以为我不正常……”
不正常?
我的身子忍不住僵了僵,有点被袭中的感觉。
他继续在我耳边喃喃,“第一次看到你,我就明白我是个正常人了,你不会知道,在跟你同坐赵培林车的时候,在你睡着的时候,你的腿离我那么近,我根本就没法睡着,我想着你腿上的皮肤,想着以后该怎么借机接近你,没想到后来你倒比我先了一步,当时我真的高兴极了,太好了,我想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后来我无数次想象,我可以像现在抱着你,原谅我昨天那样急,我很怕我晚了一步,你就是别人的了,你一定要原谅我……”
我并不能理解他的情感,但我被感动了,我真的想不到,他竟这样的爱上了我,就我这样一个走在大街上都找不出面孔的人,此刻我甚至是有些诚惶诚恐的。
我伸手轻轻覆盖上他的头发,他的头发是软的,滑滑的,触感很好,像女人的头发,“我没有怪你,我不是说过吗,其实……我也喜欢你,我……是愿意的,”我被他的脑袋压得呼吸有点困难,忍不住大力咳嗽了一声,他醒悟过来,从我胸口抬起头来,我也立即坐直了身子,以缓解刚才的情绪。
他伸手过来又想抱我,但被我轻轻而坚决地制止住了,“你现在就送我去俞晓芙那儿吧,我想去看看她。”
我必须亲自去跟俞晓芙交代几句,必须将一切可以控制的意外扼杀在萌芽状态。何自远越是看重我,我越是觉得这件事的紧迫。
而且,何自远如今这样一味的痴缠,分明像是刚尝到甜味的孩子,我真的怕他又控制不住自己。
我还记得一本书上这样说过,“在男人最心急难耐的时候放开,这样他会深刻地记住你。”
我们现在太甜腻了,真的需要适度的分开,这样,以后的日子才会长久。
他用期盼地眼神看着我,“那我晚上去接你?”
我坚决摇头,“不要,我今天准备跟俞晓芙住。”
“不是吧?”他笑起来,“赵培林会恨你的。”
“一两个晚上又不会死人。”
“还是我去接你吧,最近几天我保证不会再碰你,”他很认真地看着我,“晚上我带你出去玩玩,见见我的朋友或者家人,你不是说要了解我的生活圈子吗?”
家人?我顿时想起罗杰,赶紧摇头,“不用了,我今天有些累了,至于你的朋友,以后见面机会多的是。”
他无奈地望着我,“你真是残忍。”
我伸手按住额头,不再说话。
“说一不二的小怪物,”他伸手在我头发上揉了一下,然后将车开动起来,“对了不染,我们现在去给你买手机吧,你那手机真的太旧了。”
“好啊,”我没有拒绝。
八万块的手镯都戴手上了,还假装推辞什么呢?
我选了一部三千多的三星,并不是存心要替他省钱,因为后来我还主动要求他给我买了一台苹果笔记本。
他很愉快地付了帐,那种表情,似乎我买东西越多他越开心似的。
他的爽快让我感觉颇好。
身为男人,女人用钱的时候就该有这样的气度。
何自远将我一直送到俞晓芙的店门口。我拎着电脑包和随身包下了车,突然想起什么,赶紧拉开包链,将他的手机和钱包交给他,他笑着接过了手机,“钱包还放你包里吧,我不需要。”
我一愣,“万一你需要呢?”
他望着我笑,“万一需要就打电话给你。”
我横他一眼,“打了我也不去。”
“你不去我就来找你,”他大笑,朝我挥挥手,就这样将车开走了。
我笑笑,这家伙,缠人的时候真像个孩子。
我走进俞晓芙店里的时候里面正忙着,俞晓芙真用莲花舌开导着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试图让她买下一件宝蓝的雪纺裙,当她眼神扫到我时,马上凝神敛容,将任务交给了店员,走上前拉住我的胳膊,上下打量我,声音是低沉急迫的,“到底怎么回事?”
“我和何自远在一起了,”我提起手中的电脑包,笑笑,“这些都是刚买的。”
她有些担心似的望着我,拉住我的手,“我们上楼说去。”
到了楼上,我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来,平静地望着俞晓芙,“事实就是这样的,我跟何自远在一起了。”
“我知道,”她皱眉,“但这到底怎么回事呢?孟西平呢?”
我垂下眼帘,“他走了,去云南了,我想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不染,昨夜他一直都在等你,这个男人是爱你的。”
“没用了,”我轻轻咬唇,“我跟何自远已经上床了。”
俞晓芙目瞪口呆地望着我。
“我也不想的,是他强行……”我一把捂住了脸。
“什么?”俞晓芙马上注意到我手腕上的淤青,“这是什么?”
我开始流泪。
“他弄的?这个变态!”
“晓芙!”我突然一把抱住俞晓芙,在她怀里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染你别吓我,你别哭,别哭,我们可以去告他的……”
俞晓芙伸手在我后背上下不住地按摩,我好容易才平息下来,定定神将眼泪擦掉,“我准备接受何自远了。”
俞晓芙有些担心地望着我,“可是他……”
我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你有没有把孟西平和我在南山的事跟谁说过?”
“没有,”她立即摇头,“这事我连赵培林都没提过,上次让他通过酒店查号码,我都没提你的名字,只说是一个朋友要查的。”
“那就好,”我点点头,将大姨妈的事情告诉了她。
她的脸上露出庆幸的笑容,“太好了,总算老天保佑,”见我盯着她看,她忙收起笑容,内疚地望着我,“不染你骂我吧,我前些日子跟何自远提过你,都怪我这张臭嘴坏事,如果我不说他就不会对你起歹意了,我没想到他竟然会是这种人。”
我苦笑摇头,“不怪你,照他自己说的,他第一天就盯上我了。”
俞晓芙小心地望着我的脸,还是不敢相信,“你真的已经带他回家看你爸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