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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彻底结束的时候,赵非明以及任翔也要跟随容少班师回朝。
就在今日,尉容前往警署办理手续,先前申报离开北城定居港城的请示已经通过。
眼看着分别在即,自然是要去告别,尉容来到近郊村落。
如今的唐仁修,在村子里开办了一家私人事务所,渐渐的有了名气,倒是十分忙碌。
避开办公高峰时段,尉容抵达的时候,事务所正逢午休。
谢文以及谢武瞧见来人,便是恭敬相迎,“容少,二少就在办公室里……”
推门而入,就瞧见唐仁修静静驻足于书柜前,他正在翻阅法律书籍。听到动静,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来了。”
尉容走上前去,十分慵懒的姿势靠着窗台,望向他道,“唐律师,真是生意兴隆。”
岂止是生意兴隆,就连墙上挂着的事务所准则都是醒目无比。
那是立下的三条规章——
一,离开北城的案子不接。
二,不能让他每晚回家的案子不接。
三,太太不认可的案子不接。
“哪里比得上你,接手集团子公司……”唐仁修微笑回声,却明显是故意调侃,“这就要走了?”
尉容笑了笑,“等我回了港城,我会记得找唐洛焕叙旧。顺便告诉他,有人羡慕接手公司。”
“叙旧请便,后面这些可就算了!”唐仁修急忙推拒,宁可留在这里过安稳日子。
尉容却也知晓,他本无心于家族企业,自小的梦想就是当一名律师,“也是!要是少了这位律师,那些走投无路受了委屈的又要去找谁打官司?”
谁让他家的太太顾敏,是极好说话的一位,来请唐律师打官司,或许会被拒绝。可只要说动了他的太太,一切就都好办。
“所以,我很忙!”唐仁修转身表明立场,只是一提起港城,也连带着想到了莫氏久远,“难保你会和久远集团打交道……”
如今莫氏久远的负责人是莫家那一位莫柏尧,莫氏大少莫征衍成了久远最年轻的一任董事长。这位董事长,更是带着他的夫人离开了港城。
尉容心中清楚,他为何要提起莫氏,只因为董事长夫人正是那个疯了的女子……
“开门做生意,当然是来者不拒。”尉容敞开了大门欢迎。
“爸爸,我来给你送饭了!”午休时间,唐向宸沿路去学校,顺道经过这里就来送饭。
唐仁修赶紧上前接过,唐向宸只见还有一人,“尉叔叔,你怎么也在这里?”
“尉叔叔要回港城了。”唐仁修回声,唐向宸问道,“是真的吗?”
尉容轻轻颌首。
唐向宸十分不舍,可一想只要坐飞机就能前往便也好过许多,“尉叔叔,你是去港城开画廊吗?等我以后去港城,我再去店里买画框!”
尉容一口应允,却也担心画廊里的画框迟早有一天被他全都败回家去……
唐向宸也来不及久留,他还要去学校。临走之前,少年不忘记叮咛,“尉叔叔,下次你见到婶婶,记得一定要对她说——”
“从今天以后,你只会看婶婶一个人,不准再看别的女孩子,早上看,晚上看,天天都要看!”少年将当日许诺之事转告,那样关心道,“这样子,下次尉叔叔再犯错,婶婶也不会生你的气啦!”
唐仁修瞧向友人,只见他那样夺定回应那童年无忌,“我记住了!”
……
当日,尉容一行从北城搬回了港城。
港城这边,早就有私人宅邸,容柔奔波半晌也早就困倦了。
夜幕未曾降临,她就已经睡下了。
“容少,港城子公司万经理已经到了……”任翔当下报告,那是收到消息的分部公司负责人特意赶至参拜。
那间会客厅里,万经理万般虔诚道,“尉董事,尉总已经下达了指示,以后公司的事宜就由您定夺……”
这位尉董事可不是那些寻常懂事,他是尉家二少,是曾经执掌整个保利集团,甚至是整个尉氏家族的当家人!
前两年有一度也曾驻守海城,只不过当时是保利幕后的掌舵人,如今却已改朝换代……
“尉董事,这是公司的印章……”万经理毕恭毕敬将印章双手奉上。
可是大班椅上的他,却沉默着一言不发。
唯有一旁的赵非明道,“万经理,尉董事的意思是,今后子公司上上下下事宜还是交由你处理!至于印章,也当然由你保管!”
“这……”万经理料想不到,一下手足无措。
任翔又是道,“万经理,还没有听明白?”
“听明白了!”万经理可不敢有异议,却还是道,“尉董事这样器重我信任我,我一定竭尽全力不负所托!至于公司事宜,我会按时来向您回报……”
处理完公司之事,尉容接过车钥匙,独自驾车外出。
“容少,您要去哪里?”赵非明追问一声。
那道身影已经走远,飘来两个字,“画廊……”
……
港城那家画廊,尉容已有许久不曾回来过。
然而店员小霜依旧还在,每日兢兢业业打扫着这里的一切。
“老板!您回来啦!”小霜再见到他,那可谓是喜出望外,她着急要报告最近的营业情况,“老板,这个月生意不大好,不过上个月不错……”
尉容却只是问,“画室里的东西一件也没有扔?”
“没扔!一件也没有扔!”小霜发誓保证,她哪里敢乱扔。
尉容便直直走了进去,小霜诧异了:老板这次突然回来,难道是来取东西?
在外间左等右等片刻后,小霜忍不住好奇走近画室,却看见老板站在那张太师椅前,一张红纸条直接贴了上去。就连那条纯色毛毯上,也贴了一张红纸条。
红纸条上好像有字?
小霜眯起眼眸一瞧,发现上面是书法挥毫写下的三个字——不许碰!
“……”小霜再一想,这张太师椅,这条毛毯,不正是多年以前那位不愿意认老板当师父,暴珍天物的林小姐,躺过睡过的物件?
老板,就算是要睹物思人,这也太显摆了!
……
就在尉容回到港城后,子公司负责人万经理也在第一时间将此处的情况向总部报告。
海城总部大厦,竟是内线直接转到总经理办公室,那头是尉孝礼出声,“尉董事到了港城后平时都在做什么?”
“尉总!”万经理简直是受宠若惊,可他唯独知晓,“尉董事当起了画廊老板,不过他也会带着那位容小姐去画廊……”
……
那家画廊地处幽静之所。
秋季来临的时候,容柔瞧见落叶十分喜爱,便也爱外出。
尉容就驾车载着她前往画廊。
画廊外是一条大道,两旁绿荫萌萌。等到秋日里,叶子随着时日更替而枯黄,坠落下一场秋叶雨。
容柔高兴的像个孩子,在秋叶雨里欢喜追逐。
等她玩闹了半晌,就让她进来画廊午睡。
日子在周而复始中进行,虽慢却也那样安宁。
这天傍晚,店员小霜正在擦拭窗玻璃,突然张望沿路靠边停靠了一辆车。车里下来一个女人,一身职业装,像是特助也像是秘书……
女人推门进入,朝着她递上名片道,“你好,请问尉先生在吗?”
小霜接过一瞧不禁愕然:莫氏久远集团总经办秘书长钱珏?
“里面请!”小霜立即道。
画廊里间的画室,那道挺拔身影实在是雍容无比,脸庞两侧细细的银链垂落下来,露出迷人耳廓,他墨黑色头发下,是一双动人眼眸。
这位尉氏容少,一如从前风姿卓越。
“钱秘书,先请坐……”小霜没有打断老板作画,只请她就座。
钱珏微笑道谢,她正要坐下,却发现周遭的太师椅上,被人贴了红纸条,上边挥毫所写的三个字“不许碰”实在是让人震惊!
“钱秘书,请喝茶……”小霜招呼着她,也是失意请勿见怪:他们家老板就是这样古古怪怪……
安静等候之中,待画笔轻轻放下,钱珏突然听见低沉磁性的男声响起,“回去告诉莫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还欠了一件事,等我想起来会去问他们要。”
当年纡尊降贵驻守港城之际,是他替夫人做了三件事,而今夫人已还了两次人情,一是在容少入狱期间,助容少的爱人林小姐疏通了警方查找幕后凶险,二是请了Kent医生透过心理诱导方式,从那位容柔小姐口中得知了冰窖所在,如今三件事只剩下最后一桩……
现下她正是为了此事而来,原来这位容少都知道!
“是!我会如实转告董事长和夫人!”钱珏方才告辞离开。
……
前有久远集团秘书长离去,后又有子公司万经理在任翔的陪同下到来。
每周总有一天,万经理准时出现,“打扰了,我来拜见尉董事……”
可谓是打不死的顽固小强,若不听完他回报,他是死也不肯离开,于是也只能由他打报告。
实则每周的近况都大同小异,就连任翔也认为万经理踏实可靠。
只是近日,公司也遇到了一件难事,万经理回道,“尉董事,子公司最近要和高盛集团合作。可是高盛的负责人,提出要让我们退让……”
高盛集团是由港城孙氏执掌,而负责人是那位千金小姐孙颖滋。
早年她已经和秦氏负责人成婚,如今孙家和亲家是联姻也是同盟,可谓是叱咤港城。
这位孙小姐手段高明,身旁还有一位心腹奇女子陆展颜。
她们既是友人,也是妯娌。
因为陆经理所嫁之人正是港城中正集团秦氏大少……
“尉董事,您看要怎么处理?”万经理既不敢得罪,也不敢轻易妥协。
面临问题之际,尉董事终于开口,“对方让我们退让,那你退就是了。将项目搁置,如果对方有意,还会再来。”
万经理也着急想要落实项目,但实在是无法轻举妄动,只能听从照办。
任翔却在想,“容少,那两位小姐一定会想办法……”
毕竟是涉足商场多年的能人,哪里会被区区搁浅止步,任翔清楚,那容少就更清楚。
只怕她们会登门拜访……
过了几日,任翔留守于港城子公司,从赵非明口中得知了一件事:小霜相告,孙氏来人到了画廊!正是那两位能人,于画廊里和老板相谈片刻,之后就离开了!
却无人知晓,她们两位前来后,究竟相谈了何事。
又过了几日后,那两位又派人再次到来。
这一回,任翔和赵非明都在场。
来人是副总孙颖滋身边的亲信特助,他送来了一件物品,随即轻轻放在了桌案上,“尉董事,这是我们副总以及陆经理送给您的小小心意!”
任翔迟疑,赵非明也是纳闷,两人都在想:到底送了什么东西过来蛊惑人心?该不会是……
“难道是一幅画?”小霜毕竟常年经手画作,所以也猜到了。
尉容小心翼翼将静心包裹的印花纸拆去,一旁三人立即聚睛一探究竟,结果真是一幅画!
可这幅画既不是名家所画,画技也是平常拙劣……
“回去告诉两位,我想项目合作还可以再商议,达到双赢的期望。”尉容直接发话,吩咐赵非明送上了一份计划书。
敢情这些日子亲自接管项目,命令他们连续数日熬夜赶至计划书,原来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另有所图?
对方接过计划书,拜别归去复命。
“这幅画到底是谁画的?”小霜不解问道,只见老板像是得了宝贝,捧起画作就往内室里去——
任翔却认了出来,这幅画究竟从何而来,“是天鹅画!是蔓生小姐的天鹅画!”
那年襄城慈善拍卖会上,林蔓生赠出了这幅亲笔天鹅画,后来被何氏千金何佳期以高价拍走。
如今兜兜转转,居然又到了容少手中?
得知原委后的小霜简直惊叹,“老板,您还真是处心积虑啊!”
恋物成痴,只要是和蔓生小姐相关……
任翔和赵非明却十分着急:这以后要是谁来求情,只要拿了蔓生小姐的用过拿过碰过的物件过来,容少岂不是都要答应?
天啊!
迟早他们会被折磨死!
……
远在大洋彼岸另一个国度,秋日英国是最美的季节。
周末来一场远足,迎接明媚和煦的阳光,层林尽染的山林。远处古老优雅的村长,犹如一幅色彩绚烂的油画,如诗如画如梦如幻。
“妈妈,我可以去那里吗?”宝少爷指向不远处的正在忙碌农活的村民。
蔓生回道,“可以,不过不能跑远。”
“好!”宝少爷应声,兴高采烈飞奔而去。
瞧着少年青春的身影,一道男声悠远响起,“时间过得真快,孩子已经这样大了,你来英国也有这么久了……”
蔓生回眸,望向对面沉静而坐的顾席原,她微笑道,“这么快就开始追忆过去?小心我告诉你的太太,你这么多愁善感,让她要多注意!”
就在这个月,顾席原和何佳期复婚了。
这件事情,是由何佳期最先通过电话告知。他们没有再举办婚礼,只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团团圆圆吃了顿饭就算完事。
而今日,顾席原会来此,是因为公事出差赶至英国。奉了何佳期的嘱咐,来看望林蔓生母子。
“顾大哥,恭喜你和佳期……”蔓生真心道贺,从前就觉得他们是那样契合的一对。
顾席原犹如重获新生一般,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可也不短,能够遇到一位相知相爱相许之人,实在是好难……
他不想不愿也不能再错过了!
所以,他鼓起勇气赌上余生,这一回不为别的,只想让她幸福……
顾席原亦是微笑,“没有结婚礼物?”
“礼物可以有,可是你总要先给喜糖吧?”其实蔓生早就准备了贺礼,不过是打趣一句。
可谁知,顾席原却道,“喜糖没有,但是有趣的事倒是有一件!”
蔓生一边捧起茶杯,一边反问,“瞧你这个样子,好像和我有关?”
顾席原盯着她道,“更是和他!”
这个他,除了如今已在港城当画廊老板的人之外,再无第二位……
“他又怎么了?”蔓生也是惊奇,最近从余安安口中听到了他许多离谱的事情……
也不打算再绕弯子,顾席原直接诉说,“你也知道,他回了港城,虽然是保利股东,可他也不去公司。不过子公司那边的经理,私底下还是听从他的指挥……”
听着他简单说明来龙去脉,而这一切蔓生全都知晓。
顾席原又道,“最近恒丰和港城秦氏有合作,就项目利弊这些也不用谈了,秦氏负责人提出了一项条件!”
项目往来谈条件,这是常事,蔓生更觉离奇,顾席原接着道,“那位秦总的太太联系了佳期,要了两样东西……”
“第一样,就是你之前在慈善拍卖会上,被她拍走的那幅画!”顾席原如实告知,蔓生愕然了。
那幅天鹅画?
她自己都快忘了……
但是此刻,蔓生仿佛明白了,任翔向余安安打小报告,究竟是所谓何事,“高盛和保利最近有合作?”
秦氏负责人的太太,可是孙家的千金……
“不错!”顾席原应声,只是下一秒他问道,“第二样,你知道是什么?”
难道又是和自己有关?
蔓生问道,“我们小时候拍的照片?”
“不止!”顾席原承认她所言,随后报出让她匪夷所思的物件,“还有你从前写给我的那些信!”
“……”蔓生刹那懵了,那些儿时和顾席原往来时的信件?
瞧见她一脸发懵,回想先前,顾席原都觉得简直离谱,“他那个人一定不是疯了就是傻了,不是写给他的信,他也要!”
原本这些信笺都置于襄城寺庙里,顾席原起先并不愿意拿出,倒不是还想要珍藏保存,只是这些信毕竟是写给自己的,被他拿去瞧,总有种被偷窥的感觉……
可何佳期说:就给他吧,我亲自送过去给他!
当真是何佳期跑了一个来回,来到港城那家画廊,亲手将装有信件的木盒子交到了尉容的手中。
何佳期问他:尉先生,你要这些信件其实也没有什么用……
他将木盒子圈在面前护住,不再让旁人夺走,径自取了一封出来,只瞧了信封封页,又说了一句……
“他说,你的字写得真好看——!”任是顾席原,也着实受不了。
何佳期却被萌化了:你瞧瞧人家,看看字都能开心成这样!
听闻一切后,蔓生彻底无言以对了!
顾席原沉声道,“蔓生,我觉得要治治他,不然会得病的……”比如说相思病之类的,他敢打包票,那些信件能被尉容翻来覆去看到倒背……
宝少爷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谁生病了?是爸爸吗?”
“不是……”顾席原回道,“只是你爸爸他不能来英国,所以想你们了!”
宝少爷出了主意,“妈妈,你给爸爸写信不就好了?难道不能写信吗?”
少年知道,自家老爸会害羞,所以他不好意思打电话……
顾席原也清楚那位孪生弟弟容凛死前让他们起誓之语,但是转念一想也是惊喜道,“当然能!也没说不准写信!”
……
对于写信一事,蔓生还有些迟疑。
可赵非明和任翔不断来电,请求她支招,再这样下去,他们也要被折腾死……
“蔓生小姐!您要是再不来句话,只怕下次谁拿了您的东西来找容少,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要上天去摘!”任翔叫苦连天喊。
终于,一封从大洋彼岸送至的信件到了港城。
……
收到信件那一日,小霜像是报童一样冲进画廊里喊,“老板!英国来信啦!是英国来信!真的是英国……”
那道身影一下冲了出来,以狂猛的力道夺过,又以珍惜的力道拿好,关上画室的门去读信了。
谁也不知道信上究竟写了什么,众人只知道容少对着来信傻乐了三天后,开始提笔回信。
这一封回信可谓是用上了七十二般本事,耗费数日才送出!
后来,任翔询问余安安,余安安道出真相,“我瞧了一眼,那封寄去的信里面,什么也没有写!是封空信!”
“那容少到底回了什么?”任翔又是追问。
这下余安安就不知晓了,因为她没机会可以偷瞄,而那间书房房门正紧闭着……
周遭那样安静,桌上放着被拆去的信封,是鸿雁传书游子未归……
她瞧见信上所写,独独两个字——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