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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七天战天翔终于醒来,发现床边有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一直看着自己。
他癔症了下,催动灵息传音:“小楼?”
“我还在。”
战天翔松了口气,想要起身,奈何浑身酸软。
“你先不要动。”玉纱夫人温煦开口。
“是前辈救了我?”战天翔不认识玉纱,更不知她被誉为南灵洲第一女变态的光辉事迹。
玉纱夫人笑了笑:“算是吧,不过我只是将你捡了回来,却拿你这一身魔毒没有办法,是你自己抵抗过去的。”
战天翔蹙眉:“魔毒?”
玉纱夫人恩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南灵洲那些和尚前去诛魔,也不知干了些什么,魔小葫现世了……”
战天翔云山雾罩:“魔小葫?”
关于神木藤和三个葫芦,战天翔一无所知,简小楼却震惊不已,原来那坑洞内溢出来的腐蚀性青气,竟是来自魔小葫。小葫拥有化清为浊的神通,怪不得如此恐怖。
只是无缘无故,浊气为何会外泄?
依照简小楼对葫芦的了解,他们的神通都属于被动性质啊!
“不知便罢,总之接下来有热闹瞧了。”玉纱夫人款款起身,如蛇姬一般扭动腰肢走到窗边,又回头看向战天翔,弯着眉眼道,“你是东仙战家的子弟吧?”
战天翔怔了怔,点头。
“不知战英雄是你何人?”
“正是晚辈的祖父。”
“祖父……”玉纱夫人略显恍惚,“直系血亲,怪不得,同他年轻时像极了。”
战天翔双手撑着床铺,艰难坐起身,狐疑道:“前辈认识我祖父?他老人家不知去往何处寻找机缘化神,已经离家近百年,晚辈还不曾见过。”
若他祖父尚在人世,如今已经五千多岁了。玉纱夫人不过金丹初期,想来年纪不会超过五百岁,认识他祖父也就罢了,竟还提起“年轻时”?
“岂止是认识。”微微抬起纤细的藕臂,玉纱夫人掩唇轻笑,“我当年若不逃婚,你如今恐怕得称呼我一声祖母。”
战天翔和他身体内的简小楼同时傻眼。
待回过神,战天翔试探问道:“您莫非是北仙天道宗弟子,秦明莎秦前辈?”
“秦明莎……”玉纱夫人的眼神又有一些飘忽,“这名字,已经许久不曾听人提起过了。”
简小楼好奇:“大长腿你认识她?”
战天翔心情复杂:“不认识,但非常熟悉……”
“秦明莎”三个字在战家一直是个禁忌,因为同战家上一任家主、他祖父战英雄息息相关。
当年疯魔岛攻入中央天域,一贯安稳的东仙一样遭受冲击,天意盟抛下成见同其他三洲结成联盟携手抗敌。
形势险峻,作为嫡系独子战英雄本不必出战。然而少年心性满腔热血,不听劝阻提剑就上了战场,也因此与天道宗长老弟子秦明莎相识相恋。
待魔族败局已定时,他归家言明此生非秦明莎不娶。
战家主只能娶穆氏女,族中当然不答应。
战英雄也是倔到了一定境界,毅然在族会上断剑明志,谁敢反对,他就脱离战家改姓入赘到天道宗去。为此争执了整整十二年,关也好,罚也罢,战英雄的态度始终强硬,不惜以自残的方式逼得家族不得不妥协。
于是天道宗十里红妆嫁弟子,战家宴请天下娶新妇。
结果双修礼成,待战英雄谢完客准备回房时,却看到一个衣衫不整的魔人,抱着同样衣衫不整的女人从新房里走了出来。
魔人一句“我的女人我带走了”,女人一句“对不起”,就这么将战英雄给打发了。
“作为一个男人,最大的耻辱莫过于此。那魔人修为奇高,在我战家来去自如。而我祖父当年不过筑基圆满,据说连他的身都没近便被重创,若非秦明莎拦着,没准儿就死在那魔人手里了。”
战天翔极为气愤,“当年在祖父洞府内侍奉的家仆,据说都被我曾祖父给处死了。可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此事很快在天意盟上层传了个遍,我战家一时沦为笑柄,我祖父好端端一个天之骄子,消沉三百余年,直到寿元将近时才结成金丹。后来娶了我祖母,继承家主之位,总因此事被厉家主和霍家主嘲笑。‘秦明莎’三个字就好像一个洗不掉的污点,伴随了他老人家一生。”
“你们战家的男人怎么……”
简小楼想说战家的男人一个个相貌堂堂,怎么全是带“绿帽子”的命?
从战英雄到战承平,“绿帽子”这种东西还会遗传的?
接下来该是战天鸣了吧?
“我们战家的男人怎么了?”
“没……”简小楼汗了一把,“你们可知那魔人是谁?”
“不知。”战天翔沉沉道,“自此之后秦明莎同那魔人销声匿迹,无论我战家、还是北仙天道宗都曾暗中寻找,始终一无所获。久而久之,这一页便掀过去了。”
简小楼哦了一声。
对于自己这位救命恩人,战天翔实在喜欢不起来,咬咬牙翻身下地:“秦前辈,此番多谢您出手相救,晚辈尚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了。”
玉纱夫人望一眼窗外的月光:“走吧,时候到了,原本你再不醒来,我也打算将你送走了。”
战天翔抱拳行礼,捂住胸口出门走人。
飞出添香抱月谷时,他吓了一跳。只见内谷山壁上密密麻麻挂满了尸体,有的已经风成了干尸,有的则正在腐烂之中。他从半山掠过时,惊起数千只蛰伏的秃鹫。
远远听见一声箜篌之音,神识遍寻不到,也就离开了。
怀幽乘着他的箜篌缓缓从天落下,拂了拂袖,目光望向玉纱夫人的房间,收敛气息,静静等待。
待到月上中天,只听屏门咯吱一声响,缺从内走了出来。
看到怀幽时微微一怔:“你找我有事?”
“魔小葫现世了,就在忘羽森林。”怀幽收回箜篌,抄着手走到他身边,“浊气一直外泄,如今整个忘羽森林都被封山阵给罩住。否则浊气蔓延,整个南灵洲完了。呦呵,恐怕不只南灵洲,饶是魔族也抵抗不住如此精纯的浊气。”
“所以你准备去抢?”缺神色漠然。
“我对小葫没兴趣。”怀幽眯了眯眼眸,“据说小葫是被什么天地灵宝给封印在森林地底,如今封印出现缺口,才导致小葫浊气外泄。试想一下,不知名的灵宝加上魔小葫,你说得引来多少隐居避世的老家伙?至少一枯那臭道士肯定会带着大葫从天道宗赶来。”
缺点头表示他明白了:“哦,你想抢大葫救阿溟。”
不等怀幽说话,他又摇摇头,“我有心无力帮不了你,何况残影不会坐视不理,我们两个不是他的对手。”
“残影早已突破化神去了大世界,回来赤霄他的修为不足三成。”提起禅灵子,怀幽的声音冰冷三分,“该怎样对付他,我心中有数。”
“怀幽,都过去了。”缺按了按他的肩膀,“我们杀孽太重应有此报,如今隐居避世,得以安稳度日,已是上天厚待,你为何总也放不下?”
怀幽拂开他的手,阴恻恻地道:“在我这里,过去的永远过不去。”
忽地一个沉闷之音从头顶压了下来:“既然过不去,不如让我来帮你。”
怀幽和缺俱是一震,明明已经设下隔音结界,竟有人可以探听到他们说话?
果然随着小葫与灵宝现世,各种老怪物纷纷开始露面。
抬头的瞬间,对方已经无声无息出现在他们面前。一身朴素的青衫,带着一副青铜面具,气质冷冽,窥探不出修为。
“你是何人?”怀幽搜索识海,确认自己从未见过这样一号人物。
“天门门主,焦二。”
缺木着脸看向怀幽,他避世五千年,对于添香抱月谷外的世界几乎一无所知。
怀幽蹙了蹙眉:“我只听过南灵洲有个无极门,从未听过什么天门。”
焦二淡淡道:“没听过正常,一刻钟前天门才刚成立,不知两位可有兴趣入我门下,为我效力?”
真把怀幽给逗笑了:“你是脑子有病吧?”
焦二面具下那张脸也浮出一抹笑容:“当年未能攻下中央天域,不是你心中一个遗憾么,御琴心做不到的,我可以。在不久的将来,甚至能给你们一个更广阔的世界。”
“没兴趣。”
怀幽想也不想的拒绝,当年虽是被残影逼着出山为御琴心效力,多少还有些胜负心,到了今时今日这把年纪,输赢成败不过红颜枯骨,根本不在意。
“我可以帮你救出仙大葫内的念溟。”焦二负手道,“他如今还没死,再继续拖下去,可真说不准了。”
“你凭什么?”怀幽斜斜睨他一眼。
“信不信由你。”焦二转眸看向缺,“至于你……”
“我无所求,只想守着我心爱的女人过此一生。”一柄长约七尺的魔刀入手,死气沉沉的拖在地上,缺转身走人。
步伐沉重,魔刀与地面摩擦出点点火星。
他每次醒来只有一件事情可做,阉了玉纱养的那些男人,裹成粽子挂去山壁上。
然后等待玉纱苏醒,他睡去。
***
简小楼和战天翔在半途分道扬镳。
魔小葫现世,她得赶紧返回迦叶寺,而战天翔则要去把厉剑昭抓回来。
距离太远的话罗盘将会失效,这已经过去一个月,罗盘仍然还有反应,证明厉剑昭并没有跑太远。战天翔依照罗盘的指示一路飞,沿着海岸线向东面飞了一个月,再向东海面飞了一个月,最后落在一处椭圆形岛屿上。
罗盘停摆,显示厉剑昭就身在此岛。
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战天翔在岛上逛了几个来回,最终在一个极为隐蔽的山洞前驻足。洞口没有禁制,但内里有些古怪,神识无法窥探进去。他稍作犹豫,取出隐身斗篷披上,才小心翼翼的进入洞中。
一时寒风刺骨,一时热浪滚滚。
待渐渐深入腹地时,开始听见妙妙接连不断的声音。
“恩公,您饿不饿呀?”
“恩公,您渴不渴呀?”
“恩公,您热不热呀?”
战天翔走近一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竟然看见厉剑昭手中握着一杆朱笔,正在伏案写字?
只是握笔的姿势非常丑陋,又顶着一副生无可恋的痴呆脸。
妙妙化了人形蹲在他身旁,不停给他擦汗、捏肩、捶腿。随后摸出一条咸鱼可劲儿往他嘴里塞,自己则砸吧砸吧流口水:“恩公,您瞧您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妙妙好心疼!好歹吃一些吧,这些鱼我腌了很久很美味的,妙妙自己都舍不得吃……”
战天翔解开隐身斗篷:“厉剑昭,你可真会躲。”
妙妙欣喜抬头:“战前辈?!”
“战家狗?!”一瞧见来人,像是看到了亲人一样,厉剑昭那双死鱼眼瞬间恢复光彩,一拍石桌兴奋道,“快来救我啊!”
战天翔不明所以:“好端端的,救什么?”
他向前走去,妙妙想起什么大喊:“不……”
厉剑昭劈了她一手刀:“再他妈废话小爷吃了你!”
琉璃石般的大眼睛眨了眨,妙妙直接开始脱衣服:“恩公快来吃啊,你想先吃哪里?快来快来吃!”
“滚!”厉剑昭嫌恶的一脚将她踹飞出去。
“究竟怎么回事?”战天翔不敢向前继续走了。
厉剑昭扔了笔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脑袋立刻撞上一道气墙,他阴着脸指给战天翔看:“小爷原本想回东仙,怕再遇到什么鸡毛破事儿,就沿着远离城市的海岸线飞,无非是绕些路罢了。谁知飞到这附近时遇见一个蒙面匪徒,强行将小爷抓来岛上,关在这古怪的洞中,每天逼着小爷读书练字赋诗作画!”
“是啊是啊,”妙妙连声附和,“那匪徒好坏,一直欺负恩公!”
“匪徒抓了你每天逼你作诗?”
战天翔觉得这匪徒也是挺有意思的。
“傻笑什么?!快想办法救我出去啊!”厉剑昭砰砰砰砸着气墙,波纹一层层漾开,“这气墙是有机关的,就在附近的石壁上!”
“我瞧瞧。”
战天翔正准备去石壁边找找看,倏然一阵罡风刮了过来,他的手脚瞬间石化。
一个微沙的声音问道:“小兄弟,你是如何寻到此地的?”
战天翔想转头转不了,背后一股重压,对方的修为完全碾压自己:“我在他身上种了一抹灵息,以捕灵阵术找来的。”
“原来如此。”
“不知前辈因何缘故囚禁我朋友?”
“他师父任卿与我是旧相识,我见这小子不成材,闲来无事顺手替任卿教导教导。”
身上的威压陡然松懈,战天翔重重喘了口气。
转过身看到一个长身而立的黑衣男修士,斗篷帽檐压的极低,窥探不清长什么模样,瞧着气质温和,可威压却比他父亲还要强上数倍,至少也得是个元婴圆满,化神也是有可能的。
黑衣修士瞧见战天翔的正脸,神情微微凝滞:“东仙战家的人?”
战天翔不知此人底细,不敢轻易交代。
厉剑昭却高声喊道:“对!一点不错!他就是东仙战家的人,还是战家主战承平的亲儿子!”
战天翔脸一黑,这贱人果然就是欠收拾!
“战天鸣?”
猝不及防,黑衣修士扼住战天翔的手腕,另一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恩,根骨不错,的确是战家的种。然而气脉淤积,灵窍堵塞,资质怎会如此差劲?”
“战天鸣是晚辈的大哥,晚辈是战家二子战天翔。”内息被他的灵气搅乱,战天翔挣脱不开,心中不满,“我大哥资质绝佳,如今已经结丹。晚辈又不必继承家业,资质差些又怎样?”
“《修罗血意》地级心法中,有洗髓伐筋的作用,因此战家嫡系就不曾出过资质不良的,你这孩子也是头一个。奇怪……真是奇怪……为何会有妖气……”
黑衣修士自言自语了许久,突然转头怒指厉剑昭,“你这浑小子给老子继续写诗!明日午时之前写不出来或者写出来老子不满意老子丢你下海喂鲨鱼!”
言罢扣住战天翔的肩膀,化为一团光波飞出山洞。
***
简小楼回到迦叶寺,禅灵子却去了忘羽森林坐镇。
看来魔小葫的事情确实影响很大。
简小楼脚不沾地立刻又飞往忘羽森林,还好有二葫提供灵气,否则身体根本吃不消。
四日后抵达忘羽森林边境,昔日茂密的丛林如今只余下黑黢黢的枯枝,夜色下犹如张牙舞爪的鬼魅,整个森林上空弥漫着一股*的气味。
“师父。”她飞到禅灵子身边。
“徒儿这些日子去了哪里?”禅灵子放出神识内外检视着她。真没料到诛个魔兽竟诛出这么个祸害,幸好他早留了一丝气息在红莲内。
“被浊气侵染,修养了一段日子。”也不算说谎。
抬手在她灵台一绕,禅灵子颔首:“还好。”
简小楼放出神识四处窥探,问出心中疑惑:“师父,魔小葫的浊气怎么会外泄呢?它本身并没有太多浊气,需得依靠化清为浊的力量,忘羽森林靠近乱魔海,清气少的可怜。”
“魔小葫是被一件来自大世界的法宝给镇住了。”禅灵子徐徐解释,“此宝灵气充裕,魔小葫在同它抗争之中,源源不断吸收法宝灵气,再化为浊气,因此这浊气非同小可。”
“是有大能故意镇住魔小葫的?”
“不是。”禅灵子摇了摇头,探一眼藏宝地,漆黑的瞳仁透着笃定,“若有大能刻意为之,镇守之地绝对不会选择靠近乱魔海。”
“所以呢?”
“此宝应是一件无主物,并且拥有自我意识,在遇到魔小葫时感应到它的暴戾魔气,与之斗法,战胜,将其镇在此地。”
简小楼头一次听说法宝和法宝之间还会互斗:“那眼下情况如何?”
“如你所见,封山阵起,浊气暂时不会继续外泄。”禅灵子指了指前方结界,皎白温润的脸上堆砌起一抹愁色,“可惜,至多撑个三五年。”
“三五年还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办法极为简单,进入藏宝地彻底破坏镇守封印,将那件法宝同魔小葫分开,浊气自会消散一部分。为师已经通知天道宗一枯道君,他正带着大葫赶来,将余下的浊气吸收掉就是了。”
简小楼舒了口气:“那就好。”
禅灵子无奈:“问题是无人可以抵抗浊气一路走到藏宝地,为师如今修为只剩下三成,行了数百丈就回来了。”
简小楼抽抽嘴角:“不能让大葫先将浊气吸走么?”
禅灵子摇头:“镇守魔小葫的法宝品阶太高,在浊气源源不断、且浓度强烈的情况下,大葫是无法承受的。”
所以那些得到消息,正从各洲赶来抢夺魔小葫和法宝的修士,他毫不在乎。
反而希望来的人越多越好,谁有本事抢走赶紧抢走。
“这样子么……”
简小楼和这些葫芦渊源颇深,心中思考自己可有什么办法。但她已经试过了,这些浊气她是抵抗不了的。躲在大长腿肉身里都被侵蚀的失去意识,昏迷了整整半个月。
至于大长腿,也只是稍稍能抗一些而已。
大葫一直在找小葫的下落,得到消息应该会赶来吧。
“这不是一日两日可以解决的问题,也轮不到徒儿你来操心。”禅灵子说着,掌心向上托起一座小宫殿,垂首露出个笑,“你日夜赶路灵气虚耗过渡,先进来休息。”
“什么东西?”简小楼好奇探头,“也是法宝?”
“掌上行宫,一件天级品质的灵器,出自赤霄炼器师之手。”禅灵子轻轻吹了口气,简小楼的身体逐渐缩小,纸片一样飘进他手中的宫殿内,“在为师身边且安心调息,想出来时自己说声‘离’。”
“好的师父。”
简小楼稀罕的不行,在行宫内外转了好几圈。
发现这简直就是个缩小版的宝相殿,顿时兴趣缺缺。
她打坐调息了半日,恢复之后发了会呆。接着设下隔音结界,祭出器炉。一摸储物袋又只剩下一颗火魂晶,她蛋疼的直皱眉,扔进炉子里烧了。
等到骨片恢复星辉,原本一句“夜游”张口就来,却想起先前和夜游生气的事情,有些不确定他现在气消了没。
明明就是他不对,戏弄人在先,还耍性子发脾气,自己干嘛这么小心翼翼的?
——“小楼?”
对面传来夜游充满怀疑的声音。
看来气消了,简小楼定了定心:“是我,你从魔国回来没有?”
——“回来了。”
“那你有没有去问海牙子功法书的事情。”
——“问过了。”
非得问一句说一句啊
简小楼忍了忍:“那海牙子前辈怎么说?”
——“太长了,记不住。”
简小楼正准备骂人,又听他说,“不过《水月镜花》的天级卷已经拿到手了,素和以一套二级功法书换来的。”
简小楼有些错愕,这效率真是没谁了。
——“可是这功法足足三百多页,是我念给你听,由你抄录下来……还是你自己过来背呢?”
三百多页?
一颗火魂晶估计只够十几页。
简小楼思忖道:“还是我过去背吧,你那边现在方便么?”
——“方便。”
废话不多说,简小楼将骨片封印,能省一点是一点。随后一拍储物袋,祭出二葫来。
熟门熟路的抵达葫芦口传送阵。
只是此次爬出葫芦口时,看到的是夜游而非金羽。
夜游正双手捧着葫芦坐在山峰上,这是一座高高耸立于海中央的独峰,笔直似剑直指苍穹。
“你自己?”简小楼从葫芦里飞出来,落在地面上,这座独峰顶多只能容纳十个人,一目了然,“阿猊和素和呢?”
“我也不是时时都得同他们在一起。”将葫芦收进戒子中,又抽出一册书,夜游递了过去。
接过手中,简小楼席地坐下,同夜游肩并肩:“果然很厚一本,竟没有印刻在玉简中。”
夜游并未接话,只漫漫看着她将双腿伸得笔直,书册摊在膝盖上,食指时不时在舌头略点一下,一页页翻动书册。
他觉着好奇,也尝试着伸出舌头,以指尖点了点。
“天啊,好难懂。”简小楼背的脑仁疼,转头去向夜游抱怨,却看到夜游微微歪着头,吐出半根舌头,手指还轻轻点在舌尖上。
简小楼眨眨眼:“你在做什么?”
夜游收回自己的舌头:“你这样点一点,会背的比较快么?
她汗:“不会快,我是从前看书简养成的坏习惯。”
夜游正欲说话,只听远处传来一声炸响。
犹如惊弓之鸟,简小楼直觉就以为出事了,然而远方天幕上却出现一排海蓝色的星星,烟花一样绚烂裂开,细碎的蓝色星光宛如流沙一样从夜空碾过。
简小楼目不转睛的盯着看,星域世界的美景,在赤霄修为再高也见不到。
紧接着,传来阵阵龙吟声。
简小楼放出神识一瞧,顿时吸了一口凉气。竟有一大群龙在前方深海域钻进钻出,也不知在做些什么。海面上也盘旋着一些龙,有的化了人形,是一个个漂亮的龙女。
“走吧,换个地方。”夜游有些厌烦,“说不定待会还会闹到我们这里。”
“他们在做什么?”简小楼头一次看见这么多龙聚在一处。
夜游已经站起身,眼底的厌烦越来越重:“抢夺海兰冰花,一种可以于海中游走的妖花,只在月最圆时一刻钟内才会开放,一片海域只结一朵……”
他后半句想说:“因此不少虚荣的龙女喜欢,便有不少没长脑子的龙去抢夺。”
衣袖却突然被简小楼扯了扯,月华下,黑黝黝的瞳孔透着诡异的光:“这什么妖花我从未见过,听上去一定很神奇,要不你去抢来给我开开眼界吧。反正你这么爱抢,经验丰富,战斗力十足,他们这些渣渣弱爆了!”
夜游微微张着嘴,两片薄唇阖上也不是,开启也不是,颤了又颤,后半截话生生堵在了嗓子里,颇有些风大闪了舌头的感觉。
虚荣……
没长脑子……
虚荣要不得……
不,我真的不想去……
哎。
“在这里待着。”夜游一转身化龙,俯冲入海,简小楼趴在崖边以神识追逐,只窥见一道若隐若现的水波。她目不转睛,心里生出一丝紧张。
远海处的喧闹仍是喧天。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爆发出更强的喧嚣。
只见潜龙出海,一尾白龙钻入云层。
“妖花呢?”
“谁抢走了?”
“好像是夜游?”
“夜游?!夜游你有病吗,怎么什么都抢!”
海面上的龙女正揣测妖花会落在谁手中,却目瞪口呆看着夜游抢了就跑。
重新落在孤峰上,夜游化为人形,手掌摊开,一朵微蓝更趋近于透明的六瓣水花明明灭灭。
简小楼伸出指尖捅了捅花瓣,嘶嘶有蓝色的水珠溅了出来,融化为破碎的星光。
她啧啧称奇:“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月满则亏,可惜这妖花即将消失。”
“看过一眼,此生无憾了。”简小楼笑的见牙不见眼,好奇心和虚荣心都得到了巨大的满足,“辛苦你了夜游,虽然我知道这种抢东西的事情,你最喜欢干了。”
唇线微微提了提,夜游并未解释什么,只是低低一笑,灿金眼瞳流出一丝璀璨的光芒。
等下会有龙来寻仇,孤峰是待不下去了,只能换了处地方。
简小楼背了整整十天才背完一册天卷功法,从葫芦返回赤霄。
夜游则回到天海洞,先去海牙子洞府取些书看。
“我听说小夜游你去抢了妖花。”海牙子整理自己的星域全书,看也不看他一眼。
“是。”夜游从书架随手抽了本。
海牙子凉薄一笑:“我记得听谁说过,那些龙没脑子?”
“我说的,”夜游淡淡道,“从前确实如此认为,抢过一次才明白,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谁也不比谁聪明。”
“呦。”海牙子忍不住转头,张嘴就要一长串嘲讽出口,却在看到夜游时微微怔了怔,“小夜游,你最近惹上什么了?”
夜游不抬头:“我惹的人太多了。”
海牙子闭了闭目,再睁开:“你的天运……”
真是奇怪,这小白龙一贯紫气缠身,天运强到令自己嫉妒,总是想要挖苦他过过嘴瘾。为何今时今日这满身紫气中却添了一丝黑星,虽然只有那么一丁点,却不是个好兆头啊。
海牙子的表情变的有些古怪。
莫非自己时常数落他一脸衰样,当真灵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