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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遵旨!”兵曹判书管子玉连忙向朱楧作了一揖,恭恭敬敬地回答道。瞿能将军能有这样的战果,他心里也大为轻松,这一拳可谓是击中了敌军的要害,对于大局的补助是非常大的。
“另外,你去传本王的军令,将瞿能将军接到大帐里来养伤,他的部下暂时由他的副手将军佥事长孙宏接管。”朱楧并没有去扶管子玉,身为肃国的大王,他每天不知道要受手下多少礼,每一次都去扶,太矫情,也扶不过来。
“臣遵旨!”兵曹判书管子玉的身子还是弯着的,这也省了他再次行礼麻烦,直接弓着身子应承道。
管子玉走后,朱楧将诸位将官又召集到了自己的中军大帐中,面色凝重地扫视了这几位满脸尘土的大将,语气略有一丝沉重地说道:“诸位将军,目前的态势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请各位畅所欲言。”
左将军李勉眼珠子稍微一转,略一思忖了一下,站出班来道:“启禀殿下,这几日我军虽然攻击不利,有了不小的伤亡。但好在今天瞿能将军攻破了敌军的甬道,给对方造成了断粮的态势。依照末将的判断,回鹘军的大营里存粮不是很多,他们很有可能会在粮食吃光之前与我们做困兽犹斗,我军应该早做防范。”
“说得对。”朱楧轻轻地点了点头,很认同他的这个分析,但是没有抬眼看他,依旧是死死地盯着地图说道:“目前博尔忽就两个选择,撤军他是肯定不会做的。就这么回去,回鹘可汗那关他也过不去,肯定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他现在要么就是重新构筑甬道,要么就是孤注一掷。我们在这两个方面都要有所准备。”
“殿下,依末将来看。这个博尔忽多半是要重新构筑甬道。”说话的是后将军范朝西。范朝西跟瞿能的资历差不多,也是一员沙场老将,也具有鹰一样的眼睛,一眼就能看清整个战场的态势,以及敌军的心理动态。
“哦?这话怎么说?还请后将军明示。”朱楧顿时来了兴趣,说实话他现在也没有判断出敌军的下一步意图是什么,毕竟没有任何征兆,依照目前的线索来判断跟赌大小也没什么分别,他实在是好奇,后将军范朝西是怎么知道博尔忽要先筑甬道的。
“不敢。”范朝西闻言,立即站起身来,双臂伸直,冲着朱楧深深地作了一揖,谦虚地说道:“启禀王爷。瞿将军截断敌军甬道之后,敌军大营并没有出现明显的慌乱,这说明他们的大营还有一定的存粮。存粮的数量应该可以支撑到他们重新构建甬道——最起码他们应该是这么认为的。此乃其一。其二,依末将看来,这个回鹘军的大将博尔忽虽然以勇猛著称,但看的出来也是个稳健的人,要不然就不会费这么大劲,挖这条壕沟来阻挡我军了。综合以上两点来看,末将以为他还是会重新构筑甬道,不会采取冒险的措施。毕竟这里距离他们的国土很近,运粮也很方便,只要重新构筑起粮道,拖垮我们不是太困难的事。”
这番话说的朱楧很诸位将领不住地点头,不愧是本王的一品将军啊,见解就是不一样。朱楧十分地欣慰,自己的手下有如此人才,作为大王,又如何感到不高兴呢,看了一眼范朝西,十分欣赏地说道:“后将军说的有道理。传令长孙宏,让他严密监视敌军动向,防止他们重新构筑甬道。另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军还是要在营内多构筑一些防御工事,防止敌军狗急跳墙。”
“王爷英明,末将领命!”诸位将领齐刷刷地站起来,一起抱拳向朱楧行礼道。
朱楧扫视了一圈诸将,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满脸疑惑地问道:“哈密王怎么没来?”
这个问题问的诸将面面相觑,哈密王是因为自己的手下伤亡太大故意和朱楧赌气不来的,这样的事情放在其他将领身上就是严重的抗命行为,但哈密王不一样,他不仅是盟友,还是朱楧理论上的老丈人,偶尔闹闹脾气也是可以理解的,诸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该怎样说这件事,说轻说重都不好。最后还是这里官职最高的后将军范朝西站出来,拱了拱手,略微思忖了一番,小心谨慎地说道:“启禀殿下,今日强攻敌营,哈密军伤亡又不小。哈密王正在生闷气呢,说是哪里也不想去。”
朱楧微微一笑,说实话哈密王的心情他是可以理解的,攒了这么多年的老本,这么几天的时间就要拼光了,换谁谁也生气,怕是比弄丢了儿子还要心疼,道:“不须理会,由他去吧。没有别的事,你们就都退下吧。”
“末将告退!”诸将又是齐刷刷地行了一礼,然后徐徐地退出营帐。
朱楧没有跟他们打招呼,仍然自顾自地看着铺在地上的交战双方态势图,绞尽脑汁,努力想着怎样将对面这十几万回鹘军给撕碎,撕碎!
看了半天,看的脑仁疼,他娘的,谁说古人傻,这个随便来个回鹘将军博尔忽就如此了得,阵型摆的十分严整,还真是让本王一时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不看了,出去散散心。
朱楧将地上的图一脚踢到一边,负着手,慢慢地走出了帐外,身边的一名侍卫见此情景,立即将地上的图卷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好。
去哪里呢?朱楧负着手在帐外溜达了半天,开始茫然了。去看看瞿能吧,毕竟他今天是立了大功的。思忖完毕,朱楧就负着手向伤兵营走去,路上碰到一对小兵不知道从哪里抓来了几条大鱼,正在笑呵呵地提着提着它们在路上狂奔。
“快点,快点。那边的火已经架好了,今天就给兄弟们改善改善伙食。”
小兵们一边叫嚷着,一边飞速的向目的地跑去。朱楧对此淡淡一笑,大战之后找点小乐子是军营里不成文的规矩,自己的士兵没有因为作战失利而垂头丧气,反而能愉快地烤鱼吃,这还是让他很欣慰的。
“殿下,殿下。”伤兵们一看朱楧进来,纷纷一惊,继而强打起精神来向朱楧行礼。
“都别动,好好养伤。伤兵营内无大小,你们都是我肃国的功臣,国家不会忘记你们。你们今后的生活国家会好好照料。”朱楧见有许多伤兵包括重伤员企图站起来向他行礼,连忙摆手制止道。
肃国能有今天,完全是这些英雄们的功劳,身为肃王的他可以对不起任何人,唯独不能对不起这个国家的英雄。按照朱楧的规定,凡是在战场上伤残或死亡的将士,国家除了给予一次性的抚恤外,还会每月支付粗粮四斗,细粮三斗,以保证他们家人的生活。如此一来,肃国的将士们才会在战场上肯拼命,没有后顾之忧。
“多谢殿下,我等愿意为殿下效力,虽死无悔。”伤兵们一阵激动,纷纷高声叫嚷着,以表达自己的感佩和效忠之心。
“医官在哪里?”朱楧扫视了一圈儿伤兵营,见除了这些伤兵以外,还有不少人在忙忙碌碌地照顾他们,只是这些人都是士兵打扮,看来是医官临时抽调过来的,看不出谁是他们的头。
见到这一幕朱楧心头又冒出了一个想法,将来一定要建立一支专业的医疗队伍,以保证自己部队伤兵的治愈率,减少部队的损失。
“启禀王爷,小人便是。”一名穿着粗布的中年人听到朱楧的问题,立即将手里的活交给副手,双手习惯性地在围裙上擦了擦,走到朱楧跟前,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小人便是这里的医官,请王爷训示。”
朱楧看了看这名中年模样的医官,见他满眼血丝,脸上的疲惫之色显而易见,知道他这几天也没少忙活,心中对他这种勤勤恳恳的工作态度也颇为赞赏,微微笑道:“先生辛苦了,敢问瞿能将军在哪里?”
那名医官一听朱楧如此称呼自己,吓得诚惶诚恐,立即弯腰,深深拜了几拜,恭敬地说道:“小人不敢当。启禀殿下,瞿能将军在旁边的帐篷里,小人这就带殿下过去。”
“有劳了,先生请。”朱楧十分有礼貌的回复道,然后让出一条路来,请这位中年医官走在前面带路。
大明朝的百姓还是有一定的风骨的,不会一见到官员、宗室就卑躬屈膝的如蝼蚁一般,事事都要谦让。既然是要带路,那肯定是要走前面了,这位医官也不管什么尊卑秩序,直接一步迈到了朱楧跟前,说了一句:“殿下请。”然后就信步走出,很有礼貌,但是没有任何奴才相。
朱楧跟在这位中年医官的身后,来到旁边的大帐中,瞿能的伤口刚刚处理完毕,正在包扎。
“挂彩了?”朱楧看着自己的爱将虽然受了伤,但还是如同一座小山一样坐在床上,任凭医官给他处理伤口,在没有麻醉药的情况下,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心里颇为喜欢,半是欣赏,半是调侃的说道。
“殿下?”瞿能见是朱楧来了,先是一惊,然后心头又是一喜地说道,说句实话他没想到殿下能这么快就来看他。
说着,就要站起来行礼。
“坐着!”朱楧断然喝道,然后伸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他做好,摆出一副训斥的口吻,继续说道:“既然受了伤就要老老实实地坐着养伤。充什么大个?”
瞿能闻言嘿嘿一笑,他也算是跟随王爷时间最长的那批人了,当年整个张掖城里就一个甘州左卫,指挥使就是这位瞿能将军,这么长的时间里,他跟着王爷屯田、练兵、打仗,彼此之间早就混地烂熟了,不仅是君臣,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朋友,因此他并不觉得朱楧说这句话是看不起他,一听就知道王爷是在开玩笑,满脸憨笑着冲着朱楧说道:“殿下多虑了,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要不了咱的小命。”
朱楧挥了挥手,示意给瞿能包扎的医官挪一挪位置,然后十分随意地坐到了瞿能的旁边,一脸欣赏的笑道:“你这次表现的不错,给本王立了大功。本王回去一定重重赏你。”
这个场景若是管子玉这样的文臣遇到他肯定会先惶恐地站起来,然后在行一大堆虚礼,再连连称呼不敢,但瞿能是武将,是实打实的大老粗,不太讲究这些繁文缛节,他认为只要自己忠勇任事就可以了,别的都不重要,王爷心中有杆秤,是会衡量的,所以就那么坐着没有动,嘿嘿一笑道:“多谢殿下。为殿下效力是臣的本分。”
“好兄弟,你的这份人情本王会记在心里。”朱楧笑着拍了拍瞿能的肩膀,然后又站起来说道:“你好好养伤,本王就不打搅你了。”
这一下子,瞿能就算是个再粗线条的人也不会坐着不动了,立即忍着伤痛站了起来,微微地一拱手,道:“末将恭送王爷。”
“赶紧坐下,让医官给你好好治伤。”朱楧又连忙用手向下压了压,示意瞿能赶紧坐下,然后信步出了帐篷。
带着自己的几个亲兵在大营里巡视了一圈儿后,已经是晚上了,朱楧今天很累,还差点丢了小命,因此在看到大营井然有序,一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自己嘱托的防御工事也在修建的时候,终于放下心来跑到大帐里去休息。
朱楧太累了,在卫兵的服侍之下脱掉盔甲和靴子之后,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起来。
他睡的很香,却有人睡不着了。
回鹘军的大营里,大将军博尔忽正在召集诸位将官商议军政大事。
“大将军,末将今日差点就抓住朱楧了。”金刀驸马又一次得意洋洋地炫耀道,在他眼里,自己今天的功劳实在是太大了,足以压过所有人了,包括东线的总指挥副将军也花不台。
这货要炫耀几次才肯罢手,博尔忽心头一怒,不由地白了金刀驸马一眼,他现在因为粮道被断的事情心急如焚,这货却总是在炫耀自己的功劳,真他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十分不悦地顶了他一句道:“差一点就是没有了。”
金刀驸马被当众泼了一盆冷水,心中很是不快,他的脾气本来就不好,又仗着今日立了功劳和老婆的裙带关系,便连这大将军博尔忽也看轻了几分,当下冷哼了一声,十分不满地说道:“此战,我北线将士共杀掉敌军一名二品将军佥事,两名三品指挥使,其余大小将官无算,难道这还不算是功劳吗?大将军好生不公。”
回鹘军的情报系统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们早就得知了明军的军衔等级,但看张龙和江觅侯的军衔就知道他们是什么等级,其他的细节在俘虏口中一问便知。
这话说的大将军博尔忽也没办法反驳,虽然明知道这小子是靠运气赢的,但话说回来,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立了功就是立了功,无论如何都应该奖励,否则自己这个大将军还如何服众?当即皮笑肉不笑地对金刀驸马说道:“金刀驸马的功劳本大将军已经着人记下来了,一定会向可汗奏明。只是今日我们的头等大事是商量粮道被断之后该怎么办,其余的事以后再说吧。”
“依我看,我们干脆直扑敌营算了,我们现在还有不到三日的存粮,军心还算稳定,只要破釜沉舟,再加上我军打退了明军的几次进攻,士气正旺,直入明军大营还是很有肯能成功的。”彪悍的副将军赤鲁旱直接站出来叫嚷道,以他看来,明军也不过如此,除了火炮犀利一些以外,其他的都比不上回鹘军,与其在这里干耗着,还不如奋力出击,打退敌军。
“明军的战力尚存,况且今日刚刚断了我军的粮道,士气也必然上涨,贸然出击,变主为客,不是上策。我看我们还是趁着军中还有存粮,打退明军的骚扰部队,重新建立粮道比较妥当。”说话的是回鹘军的另一位副将军也花不台,也花不台平日里就跟赤鲁旱不对付,没事都要掐一顿架,更何况他心里也不同意冒进的注意。
大将军博尔忽的意见也是求稳为上,毕竟明军不是哈密,是有实力干掉他们的存在,依照这几天的战局进展来看,肃王朱楧也不是等闲之辈,属于意识、操作,以及装备都很不错的玩家,对付这样的对手,一定要攻时敬、守时严,千万不能范浪,一浪就容易出事,看着铺在地上的地图,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神色凝重地说道:“按也花不台副将军的意思办,今夜去袭击明军的偏师。”
“大将军英明。”也花不台不失时机地一拱手,笑着拍马屁道,顺便抬眼斜了一下赤鲁旱,眼神中尽是得意之色。
赤鲁旱对这对好基友早就心怀不忿了,只是碍于身份不好发作,当即冷哼了一声,将脑袋别到别的地方,不理会也花不台的挑衅。
夜半时分,朱楧刚刚睡熟,帐外的卫士匆匆进来,跪在地上,大声叩头道:“启禀王爷,回鹘军夜袭长孙将军部,长孙将军派人求援。”
朱楧正在做着美梦,一下子被这名侍卫的声音吵醒了,不过他没有生气,因为根据肃国的法令,若是有紧急军情,不管大王正在干什么,都可以立即打断。这名侍卫只是在尽他的职责。
朱楧侧过身来,看了看这名卫士,略微想了一下,道:“你去告诉长孙宏,本王没有援军派给他,让他自己顶住。”
这名卫士一愣,大王今天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他总是教育军队要团结,要呼吸相顾,痛痒相关,最恨的就是抛弃同胞不管的行为,怎么今日对长孙宏部如此轻慢,还以为大王没有睡醒,眼珠子转了一转,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大王,这….”
“这什么这,快去。”朱楧噌地一声坐起来,板着脸喝道。他和老朱一样,喜欢的是实干家,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婆婆妈妈的人。
这名卫士这下子确定了这是朱楧的本意了,虽然他不明白大王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军令如山,他还是要去执行,当即向朱楧行了一礼,道:“小人遵命!”随即一转身,飞快的跑了出去。
被人打扰了清梦的感觉真的很不好,朱楧有些郁闷的摇了摇头,又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肃国的大营内,大部分明军将士都已经就寝,偌大的军营出现了一片安静的气氛,与此相对应的,哈密军的一座大营内,气氛却相当紧张。
“安克大人,仗不能在这么打下去了,那个朱楧就是那我们当炮灰,去和回鹘军拼消耗,这才多久的时间,我们就伤亡近半了,我这个千夫长都快变成百夫长了。”一名哈密军的千夫长义愤填膺地冲着安克帖木儿吐槽道。
这名哈密军的千夫长一直被朱楧安排在第一线强攻回鹘军的石墙,到现在手下的人已经伤亡过半,本钱都快打光了,因此对朱楧恨得咬牙切齿。
“是啊,是啊。安克大人,这件事你得拿个主意啊,大王老糊涂了,居然被朱楧小儿给耍的团团转,在这样下去,我们的兄弟就要死光了。”
“安克大人,论资历、论出身,你完全可以做这哈密之主,我们跟着旧大王已经看不到出路了,你得给我们拿主意啊,你现在就是弟兄们的主心骨啊。”
围在安克帖木儿身边的哈密军大小军官你一言,我一语的抢着说道,他们都是安克帖木儿多年的老部下,跟他的感情最铁,眼见哈密完了,跟着哈密王干也没什么前途,看眼前这形势,朱楧不将他们全都拼光是不会罢休的,他们不愿意坐以待毙,因此纷纷推举安克帖木儿为新的领袖,共谋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