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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如黛,一轮红日冉冉升起。薄雾散去,绯红的霞辉静静洒下,天地悄然明朗。
漫天匝地的阳光,将渐翳的金光,渲染在叠翠的天冥教群山之上。
清晨的露水,又随着轻晃的湖水,慢悠悠的飘坠到碧绿松雅湖。湖中央,一座翩然小岛,仿佛仙女的栖息之居,飘忽妙立。
溥钦和凌无邪乘坐一叶扁舟,来到松雅小岛上。
最后,他们将那叶扁舟,泊在一所小阁旁,履足上岸。
晨风中,一缕琴音飘来,虚渺却又真实,似幻似影般迷魅。
凌无邪一听,原本紧绷的面部表情,宛如春水化冻般融解。溥钦走在他的前面,他屏息一叹,微微弓身对溥钦说:“教主,我就在这儿等您了。”
溥钦回头瞥他一眼,目光平静而复杂,语气悠悠问他,“怎么?害怕看见易玄衣?”
倏然,凌无邪高大的身躯轻轻一颤,神色上也浮现一抹惊慌,态度更为恭敬说:“教主玩笑了。夫人又不是老虎,没事我为何怕她……”
“哈哈哈……”溥钦又仰天放声长笑了一会。再视凌无邪时他表情全敛,锐利的鹰眸释放着凛冽而狰狞的寒芒。
“也行。你就在这儿等我,我一个人进去。”最后,他对凌无邪说。声音又是深沉的、显得无奈的。
凌无邪不再应声,只是将头低得更低,依然弓身弯腰。
溥钦跨着极轻的步子,在琴声的指引下,缓缓走进阁内。
阁内正厅里,唯美纱帘后,易玄衣绝美的容颜飘飘忽忽、若隐若现。
溥钦已经进来了,她似乎没有察觉,仍旧自顾自的弹奏。溥钦也没有急着唤她,更没有向她走近。
他暂且站在那里,听着她的弹奏。
优美的琴声仿佛轻扬的天籁,久久萦绕在他的耳畔。他微乎沉醉,随着琴音的起伏不定,脸上的神情也细微的变化着。
突然,易玄衣纤指一挑。顷刻间,琴声立杳,飘然止息。
溥钦微微怔住,片刻之后,却又轻松一笑,一面向易玄衣迈近、一面拍手赞颂说:“一年不见,没想到玄衣你的琴艺又有了如此大的进步……”
纱帘后,易玄衣樱唇微动,回应溥钦说:“多谢教主夸奖。玄衣久居此阁,人迹罕见,戒律严森,孤单寂寥,唯有终日以琴为友。如此,琴艺又怎会不进?”
溥钦又淡笑一声,停下脚步说:“我并没有限制你的自由。只是你自己躲着,不敢面对过去而已。”
易玄衣也不禁发出一阵笑声,说:“是。我曾发誓,永不过问江湖事。除非……”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忽然止住,哽咽了一会,而后继续讲述,“呵呵,没有除非了,因为顾柳烟无法复生。她丢失的东西,也无法再找回。”
一时间,溥钦脸上也弥生一层戾气,冷哼一声后很是不悦说:“我每年来你都会感叹。而且,你总是强调说柳烟当年丢失的东西,难道你就不能告诉我,她丢失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吗?”
却见纱帘后的易玄衣再次自嘲一笑,说:“对于教主,玄衣没有任何隐瞒。唯有这件事情。因为只有永远守住这个秘密,教主才会一直记得我,才会一直做到每年来一次这松雅阁。”
溥钦又轻蔑撇唇,唇角咻着一抹极其牵强的笑意。然后他转过身躯,背向易玄衣站着,说:“玄衣,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不会忘记。你是我溥钦的妻子,我一直都希望我们能相濡以沫,互无猜忌。同时你能将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就当是为了天骄或漓心,甚至是浊风。”
易玄衣又淡笑一声,宛如浓艳昙花的脸庞,更显光彩夺目。透过洁白的纱帘,她凤眸潋滟,凝视着溥钦的背影,说:“多谢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妻子。如果你不提醒……我恐怕都忘记了。只是我现在仍旧不会说出当年的秘密……还请你见谅。”
溥钦的面部神经又轻轻抽搐了几下,终于,他难以压抑心头的不满,忿声冲易玄衣说:“好你个易玄衣!你一拖再拖,到底是为了什么?”
易玄衣始终很平静、很淡定,说:“不为什么,为了几个孩子而已,难得教主还记得小女儿漓心。十六年了,想必现在她长成什么样子了,你都不知道吧。”
“你……”溥钦又被易玄衣所说的话气哽。今天的易玄衣跟以往不同,处处都在针对他,他很是明显感觉到了。稍稍调整自己的情绪后,他很是理直气壮的补充,“我溥钦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子孙后代的安逸。我并没有亏欠漓心,漓心伴你长居于此,锦衣玉食,无虑无争,这样的生活,有多少人艳羡?”
易玄衣冷笑,说:“物质上确实拥有很多,可是心灵却空着。总而言之,这样的生活只是在例行公事,令人没法产生热情,没法产生快乐。”
溥钦不想再跟她讨论这个话题,放目扫视四周一圈,深沉轻叹询问,“漓心现在人呢?”
“走了。”易玄衣说。
溥钦卧蚕眉一拧,一脸疑惑,“走了?什么意思?”
易玄衣无谓解释,“她说她实在是厌倦了这松雅阁的生活,想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本以为她只是说说,不料昨天早上起来,才发现她已经离开了。”
“哼!”溥钦彻底来了脾气,大声批评易玄衣说:“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现在才告诉我?漓心年幼,而且不懂武功,从前更没见过世面,她要出了天冥教,遇到不测怎么办!”
易玄衣还是平静的、冷漠的,仿佛一切与她无关,说:“玄衣以为教主不会在乎。并且教主整日忙于正事,所以深吸熟虑后,觉得没有必要惊动你。”
溥钦又怒一甩袖,说:“易玄衣啊易玄衣,你们易家,就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人!”说完之后,他气势汹汹转身,懒得再跟易玄衣多说。
他气饱了,真的气饱了。
易玄衣浅浅皱眉。她不理解,溥钦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们易家没有让他省心的人?难道是浊风又犯错误任性妄为了?
易玄衣想向溥钦问个明白,然而,溥钦已经迈到了小阁外。
见溥钦出来了,站在一旁等候的凌无邪又赶紧低头。溥钦冷冷瞪眼凌无邪,再对他说:“最近易浊风做了什么,你都跟易玄衣讲讲,让她了解了解。她的侄儿,可是她一手教养出来的!”
凌无邪不应声,只是脸色难看,眉心紧紧压拧着。溥钦也不需要他应声,交代他之后,大步流星离去。
当易玄衣追到小阁外时,溥钦已然飞上了那叶扁舟,乘舟快速漂远。
如此,易玄衣只得无奈望向身旁的凌无邪。看见易玄衣,凌无邪不自觉的深吸一口气。然后他凝视易玄衣,澄澈如泉水的眼眸中情愫复杂。
“夫人。”他喊易玄衣一声,语气温柔、谦和、恭敬。
此时此刻,跟凌无邪对视,易玄衣的眼神不仅明媚如水,同时深邃如潭。这十几年,她生活在松雅湖松雅阁,凌无邪过来看望她的次数最多,给过她的照顾也是最多。
她问凌无邪,“浊风怎么啦?”
凌无邪又无声一叹,然后轻声跟易玄衣讲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