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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事长进了六号病房,罗深抬手摸摸自己脸颊,才觉得自己脸上热辣消去了一些。
莫司晨意识渐渐回来时,先是觉得鼻端绕着轻淡的茉莉清香,然后似是闻到自己身上几天不洗澡的汗味,突然睁开眼睛。
眼前看到一双葱白的手,拿着文件正在轻轻翻页,他才感觉自己正枕在一个人的肩上,忙坐正身子,在看见身旁是罗深的同时,也看到了站在六号病房门口的悄无声息站着的莫司民。
罗深却并未看见病房门口的人,只觉肩上的重量离开了,负担虽然解除,但也稍稍失落,回眸望着莫司晨道:“你醒啦。”
莫司晨扭了扭脖子站起来,却向着莫司民道:“大哥,爷爷怎么样了?”
罗深方才发现莫司民,知道是上司的大哥,忙也跟着站起身,欠身问候:“您好。”
莫司民眼中带着揣测,隐隐猜想这位就是之前细心为爷爷留饭的罗秘书,当时他守护在病房里并未见到,今日一见便发现了她望着莫司晨时隐藏在眸中的情意。
“司晨进去看看爷爷吧,”莫司民走到司言身边坐下,目光望向罗深,“恐怕要再次麻烦罗秘书为大家订晚餐了。”
罗深原本也预备要主动承担订晚餐的任务,但因为要让莫司晨靠着休息已经过了饭点,现在她很高兴可以接收到来自他家人的指派,能为他做任何事她都是来自心底的心甘情愿。
在提着饭盒回到医院大门口时,口袋里手机响起属于陌生来电的铃音,现在这样的铃音令她十分敏感,因为她正在等候来自异国的消息。
她紧走几步将饭盒放到门边的石椅上,腾出手掏了手机来看,是一串陌生的号码,显示的区域是加拿大,她一阵激动,急切地接听。
“是司晨吗?”对方十分焦急,带着轻颤和气喘,“司晨?我是小姑姑啊。”
不知为何,罗深喉间居然一梗,抓过饭盒就往二楼飞奔,一边说道:“天受姑姑,您稍等一分钟,我马上叫司晨听电话,拜托千万别挂电话!”
奔到六号病房门口时,莫司晨并不在门外,她跑得气喘不已,问坐在椅子上的莫司民:“司晨呢?天爱姑姑来电话了!”
莫司民霍地站起来,冲过去打开六号病房的门,将罗深拉了进去。
房间里光线柔和,尽管坐着几乎全部的家人,但大家都静静地没有说话,开门的声音有些急,将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罗深一眼看到莫司晨,朝他奔过去,将手机塞到他手里,轻声道:“天受姑姑来电话了,快接。”
天爱姑姑四个字令大家更安静,也更紧张,目光又一齐瞪着莫司晨。
“小姑姑,我是司晨,”经过长久的期盼之后突然传来消息,他心尖震颤,握着电话的手指有些紧,“爷爷现在还没有清醒,拍片结果是脑部有出血,正在控制……没有直达航班吗?那就转机……路上注意安全。”
“小姑知道爷爷生病的事了?”不知什么时候进了病房的莫司言突然问。
莫司晨疑问的目光望向罗深,她忙向莫司言轻声道:“是,我将老先生的事情留言给她的事务所了,所以她会知道。”再将目光转回到上司这边,“总经理,晚餐已经订好了。”
她先将一个保温锅取出来放在一边,再把其余的饭盒递给莫司晨,待他去安排大家用餐时,她才悄悄给老爷子换上新鲜的饭菜,转身望着安静的莫振南。
“老先生,您的饭菜还是热热的哦,”这是老爷子病后她第一次见到他,他脸颊已经病得削瘦下去,身上也接满了仪器的探头,她一颗心不禁越揪越紧,“您是怎么啦?不会是故意要让你的孩子们着急吧?”
莫司晨安排好大家用餐,又回来静悄悄站在罗深后面,听着她念叨的话,顿觉一阵酸楚无奈,终于忍不住从背后抱住了她,本想只是轻轻搂一搂求一点安慰,但这一搂却不想再放开,只觉她看似柔弱的肩其实比他更坚强。
“总经理,”她轻轻拿开他的手,转身望他,“老先生一定会好起来的,他或许是在等一个人,等那个人到了,他就会醒过来。”
“我好担心!”莫司晨紧紧抓住她的手,仿佛这样可以获得力量,忍住再次将她拥进怀里的冲动,点头道:“是,他会好起来。明天小姑姑就到了,他就会醒了。”
她郑重地点头,将自己的手轻轻从他掌心抽了出来,“你要坚强一点,给长辈们多一点信心。”
“幸好有你在!”他低沉地说了一声,退开一些,与她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他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做出不妥的举动让长辈们看见,“呆会你继续念文件。”
罗深望着安静的莫振南,一个念头掠过,转身出了病房,拿了外面椅子上的文件,在大家诧异的目光中又回了病房。
莫楚雄心头十分好奇,三两下吃好了饭,悄悄推开病房的门,看到儿子坐在椅子里轻倚着爷爷床头,闭着眼睛听着坐在另一把椅子里的罗秘书讲文件。
罗秘书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讲完文件内容,再说出自己的解决方案,然后再问:“总经理,这样可以吗?”
她的总经理如果同意,就轻轻“嗯”一声说“好”,若是不同意则说出自己的意见,由秘书记录下来。
这个画面令莫楚雄莫名地觉得温暖,他竟忘了自己要走进去或是要退出来,一直怔怔望着,一边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曾是这般对事业充满了热情和探索,恨不得抓住每一分钟来经营事业。
“老先生,您听见了吗?这些事总经理这样处理是对的吧?”文件念完了,罗深突然转向床上安安静静的莫振南说话:“在这里,您才是最权威的,如果他没有做对,你要赶紧起来批评他。”
莫楚雄不自觉摇头,心想这个女孩子花样还真多。
却见儿子也苦笑着睁开眼睛,伸手道:“给我签字吧,你就会拍爷爷的马屁,这种小事也拿来烦他,是不是我被爷爷骂了你就高兴。”
“但是,你不吃饭这件事,老先生一定会骂你,”罗深将文件和笔递给他,唠叨道:“等他醒了我第一个告你的状。”
莫司晨突然愣了愣,“……如果他现在起来骂我一顿,我还会把脑袋也凑过去给他打……”
秘书沾沾自喜道:“知道错就好,签完马上吃饭。”
莫楚雄终于意识里面两个人的对话有些过于熟络,竟是没有一丝上下属之间该有的生份客气,于是轻咳一声道:“罗秘书也辛苦了一天,做完事就快回家休息去吧。”
罗深和莫司晨同时站了起来,罗深按过上司手中的文件道:“是,我的确是该回去了。”
莫司晨掏了车钥匙递给她道:“我这几天休息不好不能驾车,你开回去,明天帮我加好油备着。”
罗深犹豫了一下,伸手接了钥匙,朝莫振南行了礼道:“老先生晚安,”再转身莫楚雄道:“董事长辛苦了,请您注意休息。“
她还想跟莫司晨说注意休息,但终是忍住再望向他的念头,匆匆出门。
莫楚雄久久望着儿子,心头梗着一些问题十分想要问出来,但想到他还没有吃饭,而且满面倦容,终于又将话忍了回去,暗想着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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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日仍然未有清醒迹象的莫振南,让他的子孙们完全慌了手脚,医生对他再次做了全身扫描。
在等待结果的时间里,大家都似在煎锅上一般,个个眼睛充血,心跳忽快忽慢,几乎都快忘记自己还会呼吸了。
莫楚雄兄弟两个更是熬得手脚发抖,一直盯着老父亲,生怕少看一眼老父就会离他们而去。
罗深带着午餐来到医院时,看到大家都六神无主神情委顿,莫司晨紧紧抓着床尾的栏杆,紧得手指节泛白,脸色晦暗得毫无往生气,她心疼地不敢再看,从病房退出来,看到坐在长椅上落泪的莫海舲,她曾见过的,知道这是莫司晨的姐姐。
她一时不知如何称呼,只好蹲下轻轻抓住莫海舲的手。
“罗秘书,”莫海舲抹了抹泪道:“谢谢你这么尽心……”
“只希望老先生能快点好起来。”罗深握了握那只冰凉的手,“大家也要振作起来,你把饭带进去让大家都吃一点,老先生的饭给备上新鲜的。”
莫海舲点头起身,点头“嗯”了一声进去了。
罗深心头也无比沉重,隐隐地担忧着,莫振南年纪大了,真害怕他就此一睡不醒。
想到这里她终是想再看看老人,又悄悄进了病房,一开门便听屋里有电话铃音在响,但却没有一个人有所反应。
她辩清铃声来自莫司晨身上,走到他身边提醒道:“总经理,你的手机在响。”
她的说话声终于惊动了房里精神过度集中的一群人。
莫司晨掏了手机出来,看到是一串陌生的号标,归属地是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