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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康熙和太后辞行后,若鵷坐上康亲王府的马车出了宫。认祖归宗一事,若鵷无意铺张,毕竟不是什么有意义的事,但回到康亲王府,椿泰还是大大张罗了一番,该认的亲戚,一一见过,府里的下人,也被喊来给若鵷这个小主子磕头,祭拜之事更是一样都不能少。
等到一番礼俗节目结束,若鵷坐在椅子上丁点都不想起身了。
“妹妹,走,哥哥带你去瞧瞧你的院子!”同样是折腾,椿泰倒是显得神采奕奕。
“五哥,你一个大男人,虽说是兄妹,哪里好总往一个姑娘家的院子跑,还是我带九妹妹去吧!”说话的是若鵷的六姐哈季兰,叫人一瞧,就想起句诗来,“娇软不胜垂,瘦怯那禁舞”。康亲王杰书有九个女儿,但有近半早夭,其余的或是远嫁或是早逝,也只剩下六姐和八姐住在京城,而八姐淑慎因年中小产,身子到现在也未能调理好。
“咱们满人儿女向来不忌讳那些个!”椿泰不甚在意,拉起若鵷就要往后院走。
“五哥,你且先歇歇,就让我们姐妹俩上房里头说些悄悄话儿吧!”六姐笑着拉开椿泰的手。
见椿泰还欲伸手来拉自己,若鵷也帮腔道:“五哥,我好饿,你帮若鵷瞧瞧什么时候可以开饭好不好嘛?”
“你这丫头,没良心的!”椿泰点点若鵷的鼻尖,转身去吩咐饭菜。
若鵷这次回来,只带着杜鹃,紫苏依旧留在凤音阁看家,带的东西也不多,诚如椿泰所言,带几样用着称心的就行了,以椿泰的为人,他说置办齐了,那么只会多不会少。
“九妹妹,你瞧瞧可还喜欢?”哈季兰将若鵷让进屋子,带着若鵷四处打量,道,“屋子是苏姨娘、五哥还有我布置的。你瞧,这副弓是大哥托人从青海捎回来的。四哥听说你爱看书,特意从自个的书房里挑了些,给你闲时打发时间,这本孤本,五哥家的小孙子巴图可是想了好久,四哥也没肯给他!”哈季兰一边带若鵷参观屋子,一边说道。
“让你们操心了,其实不用这么客气的,简单一些就好。”若鵷拉着哈季兰在一旁炕沿上坐下,“这些天大哥、四哥和五哥都见过了,二哥……可惜走得早,但却不曾听人提起三哥,不知……”
“可别提他!阿玛那么英雄的人物,琬姨娘又是那么好个人,怎么偏偏生出来这么个儿子!”哈季兰的模样娇弱些,是因着她的额娘庶福晋李氏,让她有了半个汉人血统,但脾气却是十足的满人脾气,连自己的三哥骂起来也是不含糊的。
“三哥他怎么了?从未有人同我提起过他,我倒是有些好奇,六姐给我讲讲吧!”若鵷挽着哈季兰的胳膊撒娇道。
可是向来好说话的哈季兰这次却是怎么也不肯松口,若鵷追问了几次无果,便也作罢。
到了年三十,姐姐们自然在夫家过,几位哥哥也已成家另立门户,现在的康亲王府实际上是五哥的。老康亲王身边的福晋里头只育有女儿和未有子嗣的,仍旧辟了院子住在康亲王府里头。膝下有子的福晋,但凭喜欢,或是随了儿子去住,还留在康亲王府中也可以。大哥的额娘赫舍里氏,四哥的额娘王佳氏已不住在康亲王府上,二哥去得早,三哥又不成器,因而他们的额娘仍旧由椿泰供养。
等到人到齐了,若鵷才惊叹,自个这阿玛也真是个不靠谱的,这还没算上已经离世的,竟纳了这么多位福晋,她这在宫里练出来的记人本领搁在这也有些吃力了。
老福晋里头有不少和若鵷头一次打照面,也算客气。若鵷倒是觉得,多亏了自己是个女儿身,若自己是个男孩,指不定这些在座之人又是什么心思了,头一个不给好脸色的怕就是五哥的额娘了吧,毕竟自己是嫡亲的,若是嫡子回来了,她儿子的王爷位子恐怕坐不大安稳了,只是不知道五哥他……不知怎么的,心里头有些堵得慌。
“若鵷,愣什么神呢?刚才不还嚷着要吃狍蹄筋,怎么不见动筷子?”椿泰给若鵷夹了筷子狍蹄筋,却见一旁若鵷只顾着愣神,撞了撞她的胳膊道。
“就是就是,若鵷格格呐,快尝尝看,咱们王爷可是为了给格格打狍子,把外头的邀约都给辞了!”说话的是杰书的妾室刘氏,进门晚,也没得着半个子女,看样子,是在努力巴结椿泰,好让自己以后继续留在康亲王府过好日子。
若鵷向椿泰点点头,然后冲刘氏笑道:“刘姨娘说得是。”尝了一口狍蹄筋,若鵷赞道,“滋味儿果然不错!”
放下筷子,若鵷示意杜鹃给自己满上杯酒,继而起身走到廊前,朗声道:“若鵷幼年离家,已记不清阿玛和额娘的模样,如今幸而得返,却难续天伦。‘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薄酒一杯,暂寄女儿遥思。”清清凉凉的酒水滴洒在地上,只映出一地的月光。
缓步走回座位上,若鵷没急着坐下,而是立身环敬在座的众位姨娘,道:“若鵷是晚辈,这些年在外头,也没能好好儿孝敬众位姨娘。承蒙皇上圣恩,带若鵷回宫调养身子,如今又认祖归宗。若鵷年幼不懂事,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周之处,还请众位姨娘多多原谅,指点个则。”说完,若鵷饮净杯中酒。
笑着应对座上各色表情,若鵷一个眼神,杜鹃又上前斟满。
“这第三杯酒,若鵷敬几位哥哥。昔日额娘缠绵病榻,多亏众位哥哥照拂,替若鵷尽孝。阿玛跟前,若鵷不曾承欢膝下,阿玛去后,若鵷也未能披麻戴孝。这康亲王府本是众位哥哥撑着的,过去十几年若鵷没能长在这里,往后若鵷也不会妄想什么的。”深深吸了口气,又轻轻吐出,这番话还是说出来了。
人常说,家里人多,事情也多,她来这短短一个月,就把这种嘴脸看了个遍,排斥的,讥讽的,嘲笑的,讨好的,提防的……她从没想从这里得到过什么,当初椿泰让她回府住,她一拖再拖也是担心这个,可她不忍再拂了椿泰的一腔美意,这才住了进来。
几个哥哥对自己倒还好,可若鵷也瞧得出来,几个兄弟间倒是有些互相看不对眼,那些老福晋之间就更是关系微妙,让若鵷一阵阵头大。早知如此,倒不如当个没有来路的“假格格”让她省心。
厅堂之内,一片寂静,伺候在一旁的奴婢,也没一个敢出大气,气氛诡异异常。若鵷心里头也是有些愧疚的,毕竟椿泰为了自己的到来忙碌了月余,今日这团圆的场合,本该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的,自己一上来却把气氛破坏殆尽。
“若鵷,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椿泰也收了笑脸,若鵷瞧着椿泰此刻的神色,才觉察到,他是现今大清的康亲王爷啊!盯着椿泰久了,眼睛没了焦点,眼前之人恍惚与一位长者身影重叠,那人忽而回头,冲自己慈爱一笑。
“阿玛……”
“阿玛?若鵷?若鵷!”椿泰本是同若鵷问话,却见若鵷失了神,伸手将若鵷摇醒。
“五哥?”若鵷扯出个笑容来,低头瞧见盘子里已满满的都是椿泰夹给她的狍蹄筋,夹起一块放进嘴里,仔细嚼着,笑道,“这狍蹄筋真有嚼头儿!五哥,你就不要装傻了,若是真有人和我说了些什么,那还不就是五哥你嘛!”
“我?”椿泰有些纳闷。
“现下家里的长辈和几位哥哥都在,可要替若鵷做主!”若鵷笑得像个小女孩,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冷静沉稳,“五哥他非要我住到王府来,可若鵷在外头那么久了,早就不习惯了,你们快帮若鵷好好儿劝劝五哥吧,若鵷可不想被关在府里头!”
“咱们别瞧若鵷格格人岁数不大,倒是挺有心思。康亲王,你就莫要再拿自个儿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了!”大哥尼塔哈的额娘赫舍里氏口气酸溜溜的。
听见自己额娘这话,尼塔哈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赫舍里氏见尼塔哈低着头,想起自个的儿子明明是长子,却没能袭得爵位,如今他又这般窝囊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气哼哼地别开头。
“若鵷啊……”椿泰还要劝若鵷,却被他额娘打断。【ㄨ
“若鵷说得也在理,泰儿,赶明儿同皇上求个旨意,给若鵷讨个封号,至于回府一事,你便也莫要勉强她了。”萨克达氏的话不轻不重,椿泰也是个孝顺的人,应了他额娘一声,也没再做声了。
“还是姐姐好心思,咱们这府上的格格,虽都是郡主,可还没见哪个有封号,何况是御赐的,咱们王爷果然是面子大!”又不知哪个姨娘笑着脸道。
席上心思活络的人一招呼,气氛才又开始慢慢热了起来。
没多会,管家跑着进来报,康熙的赏赐到了。
椿泰虽然在军中深得属下爱戴,但太平盛世,即使袭了王位,也没有什么立功的机会。自老康亲王去后,康熙对康亲王府旧情虽在,却再没有特地在年节上赏赐过了,今朝这一番,在场的人无不把心思往若鵷身上想。
走时康熙倒是说过,若自己受气,要同他讲,若鵷猜到他可能会做些表示,好让康亲王府的人对自己忌惮些,可她却没想到,来人是李德全。
前厅本是大敞着,管家来报时,李德全一行已后脚跟了进来,厅里的人无不匆忙起身迎上前去,椿泰为首,椿泰的额娘在侧,其余众人按序随在后头。
打从瞧见进来宣旨的人是李德全,若鵷在心里就无奈地笑了,她就知道,这大年三十的,康熙会给她送“大礼”。若鵷不做声,只随着众人起身,站在原地,这般,她倒落在了众人的后头。
摆香案,领圣旨,一番忙碌后,众人零落着起身。
该赏的,该赐的,这只老狐狸,倒是会拉拢人心,一道旨意,让屋子里头不对付的一群人都是乐在心里,喜在眉梢,直高呼万岁。
“格格?若鵷格格?”辞了椿泰着下人敬上的茶水,李德全扬高些声音寻道。
“李公公,咱们格格在这儿呢!”若鵷还没答话,倒是一旁杜鹃“扑哧”一声乐了出来,高声应道。
“哎呦,我的好格格呦,您怎么躲到这儿来喽!”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李德全得以畅通无阻地快步到若鵷跟前,继而又请了个安。
若鵷赶忙将李德全扶起来,轻声笑问道:“谙达怎么亲自来了,皇上也不怕把您累着?”
“来,格格,这圣旨您拿好喽,皇上说了,格格就不用行礼谢恩了。”李德全把一卷圣旨递到若鵷手里头。
若鵷接过圣旨,也没有打开,转而递给了杜鹃,道:“有劳谙达了。若鵷知道谙达的性子,也就不多留谙达了,谙达回去,替若鵷给皇上递个好儿。”
李德全先是瞧见若鵷看也不看圣旨一眼,就递给身后的杜鹃,心里已是有些讶异,这格格虽不一定猜着了圣旨里头的内容,但已然看透了皇上的心思。待若鵷婉言让自个回宫,心里头更是添了几分惊叹,若说若鵷格格能立马猜透圣意的玲珑心思令他有几分诧异,那么她胆敢驳了皇上,让自个当下回去,更是有几分胆色。继而却是失笑,看来终于有人敢同皇上对着干了。
李德全回宫后,众人才收了约束,若鵷才要吩咐杜鹃把圣旨拿回屋中收起来,却见椿泰的侧福晋瓜尔佳氏过来,笑道:“好妹妹,不知皇上单给妹妹这道圣旨里头,写了些个什么?妹妹也给咱们瞧瞧,咱们可都好奇着呢!”
瓜尔佳氏正得椿泰的宠,人也骄气些,见椿泰冲她使眼色,她也只做没瞧见,单盯着若鵷。
眼瞅着香案才刚刚撤下,几个下人还在忙着洒扫,刁难却已然开始了。若鵷想着方才自己已经把桌上的气氛弄僵了,自己好歹是康亲王府的格格,又是晚辈,不好一再顶撞,再者瓜尔佳氏虽是侧福晋,但好歹是五哥的福晋,也算是自个的嫂子,不看她的面子,五哥的面子总还是要顾及的。笑着点点头,算作示意,若鵷柔声道:“小五嫂抬举了,皇上既是没让李谙达当众宣读,想是不宜为他人道,若鵷为难之处,还请小五嫂体谅。”
这厢瓜尔佳氏的责难还未平息,那边赫舍里氏也借机发难了:“若鵷啊,就给你小五嫂瞧瞧!姐姐不是说了嘛,要让咱们王爷给你上皇上那去讨个封号,既然有姐姐和王爷给你撑腰,还怕什么?是不是啊,姐姐?”
众人本还对这九格格心存观望,毕竟这个格格由皇上亲自从江南带回来,还一度住在乾清宫里,而后更是大手一挥,在宫里头赐下座院子,想宫里头后妃诞下的格格,也不过是同母妃住在一处,而这一个“野格格”却倒是得尽了荣宠。如今这格格回了府,不过一辆马车,一个包袱,身边也只带了个还未及笄的黄毛丫头服侍,现下宫里头赏赐,她那一份及不上这座上的任何一个人。如此看来,先前皇上的举动不过是做给外头,做给康亲王府瞧的,以免落下个什么名头。现今,这格格被遣了回来,怕是再得不了什么宠了。瞧刚才这格格前后的言行,先前还嚣张的什么似的,如今圣旨一下,她倒是也蔫了,怕也是心知自个再没了地位吧。这般想着,几个胆子大的,心思也活络了,话里头也不客气起来。
杜鹃听着气不过,要替若鵷说话,才上前一步,就叫若鵷拦了下来,见格格冲自个摇头,心里头虽有不甘,到底忍了下来。
若鵷心里头也有自己的打算,一是她想将各人的心思瞧出一二来,二来,她也确实懒怠争辩什么,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她不说,是为了他们好,若她猜得没错,这道圣旨一出,只会抬了自己,而他们不过自取其辱了。
赫舍里氏的话一出,萨克达氏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不行了,静默片刻悠悠开口道:“若鵷啊,既是众位额娘和兄嫂都想瞧瞧,你也就给大家看看吧。”
若鵷将视线慢慢览过屋中众人,最后低下头,给萨克达氏行了个礼,轻声道:“若鵷失礼了,姨娘和众位嫂嫂的意思,恐怕若鵷不能遵从了,还请姨娘和嫂嫂们体谅。”
到最后,若鵷也没有把圣旨拿出来。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了,一向视美食如生命的自己怎么面对这一桌子美味佳肴咽得这么艰难呢?
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听到那么多人说了那么多尖酸刻薄的话,抛给她那么多或不屑或嘲讽的眼神。
“阿玛,额娘,你们看见了吗?他们都欺负我,可是都没有一个人帮我说话,没有一个人护着我。”走在回院子的路上,年关里,落了不少雪,踩上去咯吱咯吱的,照得四周也亮堂了起来,却照不亮她的心。
“格格,您别难过了,您还有杜鹃啊,杜鹃会一直陪在您身边!再说了,这里住得不舒坦,那咱们就……”杜鹃跟在若鵷身后,手里捧着若鵷不肯披上的裘衣。
“这样的话以后再不要说了。”若鵷打断杜鹃的话,叹了口气道,“康亲王府毕竟是生我的地方,总是有恩情的,怎么好说不是?等出了正月,我便为阿玛、额娘守孝,事情了了,我便带着你回去。”
听见若鵷说会回去,杜鹃欣喜道:“原来格格早有打算,您可不知道,奴婢这几日总想问格格,可又怕格格责怪,才迟迟没有开口。咱们回去了,就再也不来了,这些个人,真恼人!”
“都说了,不许说!”若鵷笑瞪了杜鹃一眼,杜鹃忙捂上嘴巴,惹得若鵷一阵笑。
“康亲王府的小格格?”若鵷回身瞧去,一个面生的男子靠在道旁的一块大石头上,正打量着自己。
见那男子毫不顾忌地打量自己,若鵷干脆也大大方方打量他,瞧了好一会,若鵷出声道:“三哥?”
听见若鵷这样唤自己,那男子显然一怔,随即立直身子,随意拍拍袍子,笑问:“你见过我?”
“三哥腰封上的绣花样子,若鵷曾在琬姨娘那瞧见过。”若鵷笑着回他。
扎尔图有一瞬的闪神,继而拊掌笑道:“好丫头,倒是有点小聪明。”
“三哥夸奖。”若鵷笑着给他回个礼。
“跟我玩去?”扎尔图一摆头,示意道。
“去哪儿?”若鵷倒是有些好奇,听六姐的意思,这三哥扎尔图在整个府里头都不招待见,也终日不见他踪迹。自己先前又没有见过他,他怎么这么好兴致带自个出去玩?
“这倒是没想好,想到哪儿算哪儿!”扎尔图倒也诚实。
“格格,还是不要去了,都这么晚了,天儿又这么冷。”杜鹃在若鵷身后小声道。
“有马骑吗?”这个三哥有点意思,若鵷倒是起了兴趣。
“那就走吧!”扎尔图一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