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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漫长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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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心要实,火心要虚,辰小子这火烧得很不错!”坐在火盆不远处的老人赞了一句。

    少年一直低着头刺着炭盆中的火炭,他非常的投入,忘乎所以的投入,他的右手在动,动作流畅,快!瞬间刺入,又瞬间收回,来回刹那,快到了极点,眼睛完全无法扑捉轨迹,频率不快,却极为均匀,极富节奏。

    他每刺一下,炭盆中心的焰火都会跳高数寸,赤红的焰苗在少年双眸中跳跃,给少年干瘪蜡黄的脸上增了一分灵动,添一分神采。

    少年手里拿着一支黑条,黑条刺入快若闪电,抽出迅若雷霆。

    一下…一下…一下……

    不知刺了多少下,他手中那根黑漆漆的条子突然断了然后烧了起来,炭盆中的火更大了,少年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定住了,直到他手上多一根一尺长的竹蘼,他又动了起来。

    新的竹蘼是他身旁的小童放到他手中的,青灰色,一尺长,不足小指粗,新开的茬口,上面却没有一点毛刺儿,小童坐在少年身边专心致志的破着那根青灰色的竹杖。

    本已裂开的竹杖在小童的小刀下彻底解体,被分成了粗细相当的竹蘼,再截成一尺长短,小童又拿起一根分截好的竹蘼小心翼翼的刮去了上面的毛刺,炭盆中时大时小的火光照的小家伙脸蛋红彤彤的,小家伙一脸认真的样子格外吸人眼球。

    但此时却没有一个人看他,公羊长耕一直盯着自家少主的手,他已经看了半个时辰了,那双鹰目一刻都没离开过,从少年接过第一根竹蘼,第一下刺出,三十三次,竹蘼烧断,到现在已经刺了九十二次,竹蘼只是微黑。

    公羊长耕的心跟着少年的手一下一下跳着,这是一只握剑的手,竹蘼就是他手中剑,他的手在动,剑在刺,仿佛至始至终都是一剑,可又仿佛每一剑都不同,有重有轻,有拙有巧,唯一不变的是竹蘼落下的位置,以及刺出火焰的大小。

    人心要实,火心要虚!

    那只沉稳的手,每动一次,都能在炭盆中心搭起一座虚桥,以炭搭桥,妙到极点,竹蘼所落便是一个虚空,虚空中注入了一道风,这也是火焰在他手下跳跃的原因,旁边不时添炭的孙药师却没有注意少年的手,也没有看到其中的玄妙。

    他的目光一直随着老人的手在动,老人那枯瘦的手指正摩挲着一块椭圆形的黑石,半寸厚,拳头大小,浑然一体,不见刀斧痕迹,这是一枚黑石令,黑的深邃。

    凡是看到它的人,都会发出这样的惊叹:原来世上还有这样黑的东西!这块黑石已经黑出了一个极限。

    黑石之所以这么黑,是因为它能吞噬一切照在它上面的光:烛光、火光、甚至是人的目光。

    除了外面的夜空,恐怕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和它比黑。

    黑透了的石令上面光秃秃的,一点花纹一个文字都没有,但它真是块令,而且是极为珍贵的那种,要不然老人也不会摩挲了它半夜。

    老人摸呀摸呀,可直到此刻老人仍然没有发现一丝石令的用途,老人失望的叹息一声,终于放弃了。

    老人拇指移开,拇指下露出了一颗小小的白点,黑石上唯一的一点,白如矮星,就这小小的一点,却令整个黑石变得韵味十足起来,有了一种神秘感。

    “一星——夜空令!”老人沉吟,声音极低,比屋外的风雨声还小,屋里所有人都没有听到。

    “辰小子……”老人刚叫出声又立即闭上了嘴,他瞪大了眼睛,神光湛湛又有些不敢置信,接着老人懊恼的拍了一下脑门,真是老糊涂了,这么久竟然没有发现辰小子的异常。

    悟剑之境何其难得,要是被他三言两声打断了,那可真就悔之晚矣。

    老人赶紧环视四周,等发现小兀童正专心致志的刮着竹蘼,孙药师瞪着他手里的石头,魂不守舍的添着木炭,公羊长耕也是一副呆呆的模样。

    “原来这一屋子的人就老夫一人正常啊。”老人摇着头笑了笑,想想蛮有趣的。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检察了一遍,“嗯!炭火足够旺,辰小子手中的竹蘼青灰色,几乎没有什么烧焦,只要这个状态不破坏,应该会持续到自然醒。”

    老人一颗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直到此时老人才回味过来,机缘竟然来的如此之妙,以这样简陋而又非凡的方式降临了,这臭小子又找回自己的剑了。

    与九品奋力一战,一把竹杖,却释放了禁锢的剑心,又是那一把竹杖,因为少年的突发奇想,却带着他入了悟剑之境,看似毫无联系的东西,竟然莫名的被一根普通的竹杖贯穿了始终,真是奇妙。

    老人还记得少年将夜空令随手抛给他,急不可耐的切了一段竹杖,分出了一把竹蘼,少年兴奋的对他说:“药老,我有一个想法,我要试一下,如果可行,即便没有剑气,我也可以用剑的,哈哈哈!”

    他当时只是笑了笑,心中却不以为然,竹蘼为剑,刺火炭,真是年轻啊,真会玩!

    是啊!真会玩,玩到了悟剑之境,多少剑道真人一生殷殷期盼可望而不可求的悟剑之境,竟然被一个还未出灵的下品地灵小子玩到手了,感叹之余,老人心中竟然喷发出了一种刺火炭的冲动。

    老人心中暗骂自己老糊涂,怎么能有这种荒谬的想法,机缘这种东西,不同的人,表现为不同的形式,每个人的积累不同,感悟的东西也不会相同,别人的悟道之法,终是别人的。

    ……

    天亮了,老人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公羊长耕醒了,赶紧起身朝药老行礼,药老摆了摆手,第二个醒来的是孙药师,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红彤彤的眼睛还往药老手里瞄,没看到那块石头,孙药师一脸失落。

    地上还躺着一少年,一小童,都睡的呼呼的,直到秋菊端着热水进来,公羊辰才醒了过来。

    公羊少年看了看手里攥着小刀的兀童,轻轻掰开小家伙的手,取走了小刀。

    公羊少主站起身,灿烂一笑:“好漫长的一夜啊!”

    “多久?”药老问道。

    公羊辰傻傻一笑:“五年!”

    “……”老人沉默了一会,不无嫉妒的说道:“真会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