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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历八月十四,父亲母亲如过年般,兴高采烈地去超市采买东西,准备菜品,饮料。
阴历八月十五中秋节,父亲母亲一起床,连日常的晨练了不去了,又是一通大买,恨不得将整个超市都搬回来。然后两人就在厨房中叮叮咚咚做了起来。
中午,小蓉去小区门口接了刘霜过来,刘霜手中提着大盒小盒的月饼酒水。父亲母亲自然是乐开了怀,做了一桌子的饭菜,大家一起吃了饭,刘霜略坐了坐,说家中还有事,便回去了。小蓉又一路送了下去。
母亲一面看看表,一面又不放心地问我,“雨泽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笑道:“妈,你看你,怎么这么心急啊,他昨天打电话说了,五点的飞机,六点就能降落,再打车回来,最多七点。”
母亲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那要是这个时间的话应该还是可以的。”
正说话间,手机又响了。我以为是钟雨泽,看也不看,接通电话就叫,“雨哥,刚还和我妈说你呢……”
那边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芰荷,是我!”
“马克?”我忙看看手机来电显示,可不是嘛。
“芰荷,你能出来一下吗?”他的声音中满满的哀求之意。
“马克,我真的不能出来!”我紧锁着眉头,硬着心肠道。
“芰荷,我今天生日。”然后是良久的沉默。
我咬咬唇,心抽着痛了一下,“马克,你在哪里?”
“我在学校。”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嘶哑。
“我不在学校,我在双蝶院小区。”
“双蝶院小区?芰荷,你怎么会在那里?”他的声音中有一丝慌乱。
“马克,你过来接我吧!”我不再解释,挂断了电话。
将七宝手串装进包里,打算一会儿还给他。跟母亲打个招呼,说出去一下。
母亲看我拿着包,忙追过来道:“小荷,你可早点回来。雨泽……”
大门在我身后掩上了,将母亲的后半句话关进了屋内。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出了小区,很快,一辆红色的凯迪拉克便在身旁停下,驾驶座上坐着一身休闲装的马克。
马克推开我这边的车门,我上车,在副驾的位置上坐下。马克看我系好安全带,这才缓缓启动。
车子一路缓缓驶出了市区,驶向了郊外。
“马克,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啊?”
他面色沉沉,“芰荷,不要问,去了你就知道了。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怎么突然住在双蝶院小区了?”
我咬咬唇,“我父母住在那里。”
他点点头,不再说些什么。
再驶出二十分钟的路程,车子在一家绿树掩映的养老院门口停了下来。
马克下了车,绕过车前,帮我开了车门。
我下了车,跟着他急匆匆向院内走去。
接待处,接待小姐看着帅气的马克,不禁笑容满面道:“请问先生要看望哪位长者?”
马克冷冷道:“我想探望一下上官瑞老师。”
接待小姐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个好奇的神情,“噢,上官老师这么多年都没有人看望了,请问您是他什么人?”
马克迟疑一下,答道:“我是他儿子!”
我不禁皱皱眉,马克这是要做哪样?他的父亲不是马腾吗?
和我一般同时皱起眉的还有那位接待小姐,似乎对他的回答非常不满意,狐疑道:“上官老师已经八十多岁了,没想到他会有你这样一个儿子,还是混血儿?”
马克有些不高兴,一双眼逼视着,那接待小姐便不好再说什么,递给他一张表格,冷冷道:“先生你把这张探视人员信息表填一下,另外再请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证。”
马克自钱夹中拿出身份证,递于接待小姐。她将身份证拿在手中,将身份证上的照片与眼前之人反复核查了几遍,才递还回来。“先生,你姓马,上官瑞老师姓上官,你确认你是他儿子吗?”
马克面无表情,冷冷道:“我随母亲的姓。”
接待小姐顿时无语。
马克将填好的表格递给她,她仔细地读了一遍,这才放行,“请去130号房间。”
沿着走廊走到尽头,才是130房间。
敲了敲房间的门,竟无人回应。马克试探着轻轻推了一下,门便开了,原来只是虚掩着而已。
窗前的轮椅上,背对门坐了一位华发的老人,正看着窗前梧桐树上半黄的叶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只将厚重的窗帘拉开了一个缝隙,午后融融的阳光点点团团地形成一道光柱,从那缝隙插进屋来,照在他的身上,有无数的细小的灰尘翻滚包裹着他,那个背影显得那么瘦削、孤单、寂寞和无助。
听见响声,老人缓缓地回过头来。满面的皱纹,满脸的沧桑。他缓声道:“你们是谁?”
马克缓步走到他身边,在他轮椅前蹲下身来,柔声道:“爸,我来看你了!”
老人用昏黄的眼珠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混血的男子,突然笑了,“你们又来骗我,你不是我儿子。”
马克握着老人的手,情绪甚是激动,我只眨眼间,他已泪若雨下,“爸,真的是我,我真的来看您了。”
老人将怀中的一面镜框递给他,苦笑道:“你看,这个才是我儿子,你不是!别以为我老了就糊涂了。这一辈子,再想见我华儿一面,已经不可能了……”
我向镜框中那人看去,那人赫然就是上官白华!
上官瑞,上官白华?
原来上官瑞就是上官白华的父亲!可这马克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马克苦笑道:“今天是中秋节,是上官白华的生日,我想着您肯定得念叨他,所以就替他来看看您。”
老人用手轻轻摩挲着镜框里的上官白华,仰天长叹道:“是啊,今天是我华儿的生日。他是阴历八月十五生的,生他的那夜,天上的明月好圆好亮啊,我于是就和他母亲商量,你看这月光如洗,满地白华,我们的儿子就叫白华吧,上官白华。
我这个华儿啊,自小便聪慧,我虽是教古诗词的,可他能背出的古诗词竟然比我这个老师还多!
他又喜好音乐,一张古琴被他弹得袅袅如仙乐一般。
只是可惜、可惜啊,天不佑英才,让他早早而逝。我们夫妻俩只有这一个宝贝儿子,却不得不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华儿啊,你母亲因你离世,日哭夜啼,没有几年也郁郁而终,离我而去。
如今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也不知到了黄泉路上,还能不能见你一面。
华儿,你当初为什么那么傻啊!……”
老人说到这里,失声痛哭起来。
马克跪在老人的面前,亦痛哭不止。
我看着眼前这副场景,听着老人口中的喃喃絮语,也不禁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