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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红尘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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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杀手没有了必胜的信心,没有那股决绝的气势,没有一往无前的决心,还是一个优秀的杀手么?

    “煞盟”组织的规矩她很清楚,刺杀不成功只有两种下场,要么自己已经死了,要么回去接受生不如死的折磨,然后被活活地折磨至死。孤魂想到此处,自嘲似的苦笑了一下。杀手这条路是条不归路,生死全不由己,也许只有自己的生命终结才能解脱吧。

    刚才这场简短而又危险的打斗,惊动了小院内几乎所有的人。那些正准备歇息的镖师们听到响声,纷纷抄起武器冲到小院中,警惕地看向四周。叶知秋挥了挥手,让他们回屋去休息。有叶知秋在,大家是非常放心的。如果连叶知秋都解决不了的麻烦,他们就更解决不了。于是大家收起武器,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风云烟打开房门,款款走了出来,戴着面纱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那露出来的一双灵秀的眼睛关切地看向叶知秋。叶知秋看向风云烟,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话语,负手走到一棵梧桐树下。

    小院中种有几颗梧桐树,这是风云烟特意选的院落。风云烟特别钟爱梧桐,不仅是她,她整个族群都喜欢梧桐。

    当最后一朵梧桐花从树上不由自主地飘落,宣布春天已逝,满地落红,夏天即将不期而至。正是销魂时节,东风满树花飞。那满院淡紫色喇叭状的梧桐花,吹奏出最后一声凄苦的号角,不甘心地飘落在地上,点缀了生命中不该有的灰色。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那淡紫色的喇叭,结束了这一季的绽放,即将深埋地下,进入下一季轮回。这种痛苦而又无休止的轮回,吹响了一季又一季悲壮的生命挽歌,承受了无尽的疾风苦雨,却用短暂的灿烂装饰了整个春天。

    人生又何尝不是一个轮回呢?当生命走向终点,何尝不是另外一个生命的起点?只不过有些人比那花儿多绽放了几个春天,有些人还没有来得及绽放就已经凋谢了而已。在这天道轮回面前,所有人都如蝼蚁一般,无力抵抗,无从选择自己的命运。

    明月初升,清冷的月辉洒了下来,轻轻柔柔的,带着一丝薄凉,潜入到每一个角落,也潜入到每一个受伤的心灵深处。叶知秋的影子被这无情的冷月拉得很长很长,萧瑟的背影更显孤独。明月前兮后兮,愁绪千里万里。

    风云烟不知何时拿出了她的“凤尾琴”,风姿优雅地坐在小院中的石凳上,用衣袖轻轻拂落石桌上漂亮的喇叭花,小心翼翼地,生怕将它们弄伤,生怕惊扰了它们的沉眠,然后将琴轻轻的放在石桌之上。身上淡紫色的衣服和地上淡紫色的喇叭相映成辉,让整个小院更显得柔媚,清脆动听的声音好像最后一缕春风拂过叶知秋耳畔:“叶公子,感谢你这一路上的相伴,对云烟无微不至的照顾,就让云烟为你拂上一曲,略表谢意。”

    叶知秋仍静静的站立在梧桐树下,好像亘古以来就伫立在此一般,一言不发,孤独而又沉默。忧伤的双眸望着天上的弯月在灰暗的云层中穿梭,又一次被那如钩的弯月勾起了心中无尽痛苦的思念。也许正因为有了思念,自己才更感觉到孤独吧。

    如此残月如此夜,如此佳人如此景。风过云烟散,叶落知深秋。

    风云烟话语轻柔,不含半丝烟火,如黄莺出谷般悠悠传来“此曲名为《醉红尘》,是我娘生前为我所作,词也是她亲自为此曲所赋。”接着风云烟轻轻的念了起来。

    红尘醉

    醉红尘

    缘来缘聚最销魂

    悲欢如梦情海深

    梧桐树下

    相思了无痕

    人追梦

    梦追人

    浮生若梦多情苦

    独依阑珊念伊人

    孤雁独舞

    离愁最伤神

    缤纷雨

    雨缤纷

    蝉鸣如泣蝶恋花

    残叶飘零空余恨

    执手泪眼

    风语不相问

    真情话

    话情真

    西山日落残如血

    一世红妆未着身

    时光亦殇

    黯然葬芳魂

    风云烟念罢,双手轻拂琴弦,玉指轻轻拨弄,琴音轻轻飘荡开来。丝丝琴声如歌如泣,如说如诉,如烟如雾,如梦如幻,直透灵魂,与心交合,与魂交流,与神交融。

    琴声一起,如刚出生的婴儿,在耳边啼哭,慈母轻拍抚慰。接着如儿童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在身边欢笑,伴随着父母的谆谆教诲之声。然后是父母离殇,小儿不舍的哭泣,不甘心地追赶,恨尽苍天。不久之后,曲风一转,小孩已长大成人,放开心怀,遇上了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有情郎在耳边轻轻私语,甜蜜而又幸福。最后曲风又一转,这对恋人不得不生离死别,这段红尘绝恋成为了绝响,凄美,无奈,只留下无尽忧伤。

    这首《醉红尘》弹尽了一对苦命的人儿凄苦的一生,令人不甚唏嘘感慨。命运多舛,苍天无情,岁月冷酷,都在此曲中表现得玲离尽致。

    欲将心事付瑶琴,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且把相思寄琴音,曲终何人懂?

    琴声悠扬中带着一丝凄苦,空灵中带着一丝忧伤,飘逸中带着一丝惆怅。此情此景,此月此院,此夜此花,我的琴音我的心声,天不懂,地不懂,风不懂,雨不懂,日不懂,月不懂,唯有你懂我懂你知我知。

    铅华月色,琴弦与满地落花共舞,相思与忧愁伴奏。一声红尘醉,此醉何人相陪?二声人追梦,此梦何时可圆?三声缤纷雨,此雨为何事而泣?四声真情话,此情何处可寄?

    红尘醉,这芸芸众生不都是醉生在红尘中么?是陶醉?沉醉?迷醉?还是一醉不醒?能清醒而活的又有几人?世人或忙碌,或清闲,不都是为了那虚幻的功名利禄么?又有几人能看得开想得透?

    人生一世,花开一季。这如浮云般的繁华,在人生短短百来十年的虚度过后,到最后什么也带不走,只有一捧黄土的陪伴而已。

    人一出世,先是懵懵懂懂地度过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沉醉不知岁月。然后是带着无数的梦想和希望度过青年和中年,为了这梦想和希望,如飞蛾扑火般为之疯狂追逐,耗尽一生。到头来许多人发现,自己穷极一生所追求的不过是一个虚幻缥缈的梦而已。

    当三千繁华看尽,蓦然回首,虚度了年华,辜负了岁月,还不如沉醉于红尘之中。这也许是人生的悲哀吧,绕了一圈之后,发现又回到了原点。这是一个死结,无人能解得开。

    天道轮回,循环不止,何曾饶过谁?

    于是很多人刻苦修炼,企求延长寿命以至于想长生不老来追求心中的梦,殊不知自己早已从一个泥潭掉入了另一个泥潭之中。修炼之人只不过比普通人多了数倍的寿命,到最后依然是尘归尘,土归土,归墟于天地之间,不留一丝痕迹。

    恨天?恨地?恨自己?其实天没错,地没错,人生本来没有对错,自己的选择也没有错。错的是自己的心,人们总是不满足于现状,被欲望吞噬了自己的本心,以至于在红尘的喧嚣中逐渐迷失了自己。

    人生中本来就有着太多的遗憾,有着太多的不完美。只怪世人太执着,看不透。其实残缺又何尝不是一种美?人生的路不管多曲折多崎岖,能完完整整的走完就是胜利,反正不管你怎么走,到最后都会后悔,都会留有遗憾。

    叶知秋随着琴音响起,心里一阵刺痛,脑海一阵翻腾,不由得又回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尘封的往事。那时自己还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少年吧,心中有梦也有爱,虽懵懂却不迷茫,同村里其他的人一样,淳朴而善良。那时的自己,每天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如果没有那一夜的惨剧,这一切该是多么美好啊!

    叶知秋出生在西陵国西南边陲的西山脚下一个叫“流光村”的小村落。在很久以前,有一道流光如流星般坠落在西山之上,这一幕刚好被一些路过的人发现,这些路过的人以为有宝贝落在了此山之上。于是这些人在欲望的驱使之下,开始结队上山寻宝。这些人白天上山寻宝,晚上在山脚暂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逐渐在山脚形成了一个小村落,就叫“流光村”。

    多年之后,宝贝的影子都没有见到,而这些人却已经渐渐苍老。这些背井离乡的人,却蓦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虚度了这么多年的光阴,纷纷后悔不已。有些人思乡情切,回到了生养他们的故乡。而另外一些无家可归的人,在此地生活了多年,不舍眷念,纷纷安心地在流光村定居了下来。这些人在此繁衍生息,过着男耕女织与世无争的生活。白天,村里的男人们去田地里辛勤的耕耘,挥洒着汗水,晚上回家享受天伦之乐。在农闲时分,村里的青壮年男丁上山打猎,带回猎物分给大家。村里的女人在家操持家务,相夫教子,农忙时还会去田地里帮助男人们干农活。

    村里的人口不多,只有百来口人,生活过得安逸而又幸福,简直就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男人淳朴而善良,女人贤惠而温柔,生活自给自足。整个小小的村落中,到处都充斥着安静祥和的气氛。

    后来有一天,有人无意中发现,在村落的后面,西山山脚边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山洞。山洞不大,里面只有一个石像,别无他物。起初大家对这个小山洞倒是没怎么在意,只是有些小孩经常来此玩闹。直到有一天,这个山洞中的石像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并且伴随着有声音传出。那些正在玩闹的小孩被这一幕吓坏了,纷纷连滚带爬地跑回村子告诉大人们。

    当闻讯赶来的大人们看到这一幕,以为是天神下凡显灵,纷纷跪倒在地磕头不已。那发光的石像清晰的传出洪亮的声音:“我为天上的时间之神,现赐你等为‘天佑族’族人,受上天保佑。每年金秋时节,你等须送来年满十四岁的少年到此接受考验,通过考验者将会得到我的传承,拥有无上的力量,甚至可以成神,你等要谨记。”说完,石像上的光芒消失了,一切又恢复如旧,山洞还是山洞,石像还是石像。

    这些淳朴的村民对石像所说的话深信不疑,认为是天神借石像传下的旨意,必须要坚定不移地执行天神交代下来的任务。于是这个山洞被流光村的人当成圣洞,禁止小孩进来玩闹,甚至大人也不能随便进入。每年金秋时节,村里会将年满十四岁的青少年送来此洞接受考验。虽然数千年来没有一人通过考验,但是这种考验却成为了一种传统,在流光村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了下来。

    流光村的村民认为被天神赐为“天佑族”族人是一种莫大的荣耀,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村民们去到外面的城市与村落都高傲的抬起头,我们受天神所封,受上天眷顾,我们自豪。虽然外界的人对这个什么“天佑族”的称呼嗤之以鼻,认为他们是化外之民,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甚至有人讽刺他们是“天谴族”。但是流光村的人却毫不在意外面的人的眼光和看法,他们的骨子里流淌着一股傲气,因为他们心中的信仰永远是那么坚定,那么真诚,那么质朴。

    叶知秋出生时,这个小小的村落已经经历了数千年的岁月洗礼,村落显得古老而沧桑。但整个村落依旧那么安静祥和,村民依旧那么淳朴善良,村民依旧和睦相处,大家仍然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好像岁月留给村落的只是历史的沉淀,只是一代新人换旧人的更替。

    叶知秋从小就乖巧懂事,聪颖过人,酷爱读书,几岁就能断文识字,是村里公认的天才。不过村里大部分人认为读书是没有多大用的,还不如多学些种田打猎的本事,将来娶得一个好媳妇,在村子里幸福快乐地过完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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