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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几个人就 快要到孟峰的时候,远远的见到了海一般的蔚蓝色的扑天盖地般的展开着羽翼的一对青鸾,追风逐电之势向着他们飞了过来。
周身环绕着祥瑞之气 的青鸾,身后又隐约间的闪现出了云蒸霞蔚中的孟峰。
灵霜指着已 经久别的孟峰,对一路上面沉如水的庚桑子说。
“师父,到了。”
水无忧回转过头,正好看到那一对青鸾正向她齐齐的飞了过来。
“青鸾。”
水无忧见它们向她飞了过来,也欢快的冲着那一对青鸾挥着手。
“你啊!”
灵霜见水无忧这般的高兴,像是连带着气色也好了许久,便也笑着说道。
“你看,它们俩来接你来了。”
水无忧见青鸾已经越飞越近了,心中按捺不住高兴,便扯了扯庚桑子的长袍。
“师傅,放我下来。”
水无忧说话的时候,见青鸾已经飞到了她的近前,水无忧已不等得庚桑子把她放下,自己手扶着庚桑子的手臂,略是挪了挪,便顺着庚桑子半屈的手臂,站在了云端。
灵霜见水无忧扶着庚桑子竟是也有些站不稳的摇晃之势,伸手便去扶水无忧。
“小心。”
“师姐,没事。”
水无忧心里高兴,一对平时总是躲着她的青鸾这时候也引着长长的颈子,摩挲着水无忧的掌心,轻声的发着嘶鸣。
“呵~~呵~~呵~~”
“咯咯咯”
水无忧的笑声和青鸾的引颈高歌之声,混杂到了一处,让站在她身旁的云泽愈发的看得有些痴了。
庚桑子却仍旧是一副如常的模样,面色轻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两只青鸾围着水无忧转了几圈后,其中的一只微屈了便屈着爪子,张开了那对艳丽之极的翅膀,在水无忧的面前低下了头。
“师傅,我能骑着吗?”
水无忧已经隐隐的听到了孟峰之上的钟声。
“去吧。”
庚桑子眼色温和的看了看水无忧,又有些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
“坐稳了。”
这对青鸾是长在孟峰之上的灵兽,虽无法与睚眦相较,但是早已经是通灵,所以庚桑子并不担心什么,松开了手,略略的搭在身后,立在白色的云头,看着载着水无忧的青鸾已经飞了起来,他便也跟了上去,就在青鸾的身侧,缓缓的踏云而行。
到了孟峰之下,待他们落下了云头,走了几步拾阶而上的台阶,便看到孟峰下的迎客亭里,庚桑子的两位师兄已经带了各自的一些弟子,站在这里等着他们了。
“庚桑,回来了。”
元月真人走上前,面色略是有些凝重的看刚刚从青鸾的身上走不来的水无忧。
“他们说你病了?”
水无忧俯身行礼,抬起身后,才恭恭敬敬的应答道。
“没什么大碍,就是一些小事罢了。”
由于刚刚庚桑子已经吩咐过了,所以,水无忧并没有说自己是如何受的伤。
“你这孩子啊,本来身子骨就弱,病了可要好生的调养,知道吗?”
“是,师伯,无忧知道了。”
水无忧回话的时候,庚桑子已经拾阶而上,站在了两位师兄之间。
“我不在的日子里,有劳二位师兄了。”
“倒是没有什么事故,只是前日里,几个魔将想要硬闯孟峰,伤了我教里的几个弟子,连北面的一卒钟楼也被他们毁去了,其它的尚好。”
庚桑子略垂了垂眸,脸色稍有凝重。
“请两位师兄随我移至大殿,我有话要说,此间不甚方便。”
“那也好。”
庚桑子的大师兄点了点头,见庚桑子的脸上有沉重之色,并没有着急问庚桑出了何种事故,而是极有默契的都不说话了。
“师傅,无忧就先回房了。”
水无忧仍旧是和灵霜站在一起,她屏息而立,低了低身朝着师傅还有大师伯施了个礼后,眼睛望向了庚桑子。
“师父允了我,回到孟峰以后就把三公子放了的,师傅,你现在能把它放出来吗?”
水无忧看着庚桑子的侧脸,她并不确定师傅是什么表情还有意图,她垂了垂头,手指已经是绞在了一处。
庚桑子的大师兄缓缓的劝慰水无忧说。
“你先好生让你师姐陪你回房休息,等你师傅办完了正事以后,再过去看你可好?”
“嗯。”
水无忧见师傅没有反对所三公子放出来,也就不再纠缠下去。
说话间,云泽因为礼数,在空中停了停,这时才降下了云头。
见到了他,庚桑子的两位师兄也俱都上前打过了招呼,唯独庚桑子站在亭里,身形未有移动。等两位师兄已经和云泽寒暄过后,他才回身,眼眸里转动着未明的光色,仅止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云泽后,对还站在他的旁边的水无忧说道。
“无忧,替我谢过云泽太子一道的护送。”
“是。”
水无忧向前走了两步,低眉敛目的模样,甚是乖巧的对站在她的近前的云泽说了一句。
“水无忧谢过太子。”
云泽自然明白庚桑子如此的客套,不过就是想要告诉他,水无忧与他没有什么干息罢了。云泽也仅仅是淡然的微笑。
“仙师,云泽能否到寒潭看一下我家那个不成器的东西。”
云泽见庚桑子并没有直面的拒绝,便接着说道。
“仙师知道,我的母亲的身体自从有了云煞之后一向不好,可偏又为了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最是挂心,云泽也仅仅是看他一眼便好。”
清月真人见庚桑子面带冷色,便接过了云泽的话,温和的笑了笑。
“太子孝顺母亲的心意甚是赤诚,只是寒潭之上不方便久呆,也仅能给太子半柱香的功夫,还望太子不要再为难我师弟了才好。”
“是,当然。”
云泽虚应着,心下却是已经很是喜悦。
庚桑子看着云泽,这时候的庚桑已经完全猜到了云泽这么几次三番的意欲求娶水无忧,究竟所为何来了。
庚桑子目光冷冽落在云泽的身上,正与云泽看向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处,他们二人俱都是七窍玲珑之人,相视一眼,各自便已经又是明白了三分。
庚桑子脸色又是微暗,对站在他身旁的灵霜说道。
“灵霜把无忧送回房间去。”
灵霜见师傅似是不愿水无忧与云泽有所纠缠,便对自己的大师伯还有二师伯见过了礼后,领着水无忧绕过迎客亭,沿着高耸入云的台阶,向着白云的高处,缓步而行。
到了房间里,水无忧也就是略略的休息了一会儿,便又跑回到了前殿的院子里。
她的心里还记挂着三公子,所以,也休息不了,索性就守在前殿。
她站在一颗银杏树下,看着师傅刚刚才进去的那扇门,她随意的找了个地方,然后便手撑着下巴,坐在了那里。
“无忧,你怎么在这里?”
灵霜去端了药后,在房间里找了一圈也不见她,全寻着小路找了过来。
“师姐,我没事,我想坐在这里等等师傅。”
“你啊。”
灵霜无法说好,只能找了个离这里并不算远的小亭子,想让水无忧坐下来。可是,也不知为什么水无忧却仍站在门口,任凭灵霜怎么拉,怎么劝她都不肯过去休息。
“无忧,听话,师父要是见到你这般模样,又要责罚你了。”
水无忧平时最怕的就是师傅罚她练字,那不是一张两张,而是足足的九宫格的一百张。所以,灵霜才会拿这个来吓唬她。
水无忧虽然不知道里面在说什么 ,可是她冥冥中有就有一种感觉,像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而她竟是全然的不知情。又过了一个时辰之后,大殿的门才缓缓的被推开。
阳光就顺着那隙愈发是大了的缝隙,透了进去,洒了一地的清辉。
庚桑子首先走了出来,看到她守在门口,身形只是略停了停,语气不轻不重的对水无忧说了一句。
“怎么不去休息?”
“师傅,您把三公子放出来吧。”
“不得任性。”
庚桑子见她脸色惨白,又这样任性的胡闹,心头不悦。
“你先暂且回房,等你养好了,我再放它出来。”
“不行,我就要三公子,我都好几日没有见到它了,求师傅了,他又不是魔界里的那些个坏人,师傅为什么非要关着它,师傅,你把它放出来吧。”
水无忧站在庚桑的面前,眼中已经是委屈之极了,这些日子在凡间师傅从来不肯把三公子放出来让她见见,现在回到了孟峰,还是不放,她便有些恼了。
“无忧!”
灵霜上前,她见师父的脸色已经很是不悦了,拉着水无忧的袖子对水无忧说道。
“师父不是说了吗,等你把身体养好了,就把它放出来与你一处玩,无忧要听话,知道吗?你不是说,不想让师父为你操心吗?现在怎么又这么和师父闹脾气,快,跟师父道歉。”
水无忧委屈,她不过就是想三公子了,可是,师傅却怎么也不肯把三公子给放出来。
“师傅,无忧错了。”
“你这个孩子啊,身子差成这样,也不好好休息,还一味的缠着师傅胡闹,听话,跟你师姐回房憩着去,你师傅还有正事要处理,可不许胡闹了,要不一会儿,你师傅当真生气了,可没人救得了你了。”
清月真人从大殿里走了出来,一身淡青色的道袍,此时,他手中拿着的一柄短剑,竟是魔将无名。
“噢。”
水无忧咬着唇,看了又看师傅的袖子里的乾坤袋子,一步三回头的才随着灵霜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里。
这时,灵淮已经回来了,把一个锦盒递到了灵霜的手里,眼色略有深重,可是,他什么也没说,便沉着脸转身回房。
灵霜看过了盒子里的东西,略沉了沉自己的心思,也只是清冷的笑了笑,便把东西收进了袖子里。
端着才刚熬好了的药,端到了水无忧的近前,轻声的哄着水无忧说道。
“无忧,来把药吃了。”
药已经冷了,灵霜又给她热了一遍,才端到水无忧的近前。
水无忧没有精神的应了一声,把药碗递到了嘴边,才喝了两口,便感觉自己嘴里涩苦的难受。
“师姐,药太苦了。”
“不行,师父交待过,这药汤你必须一滴不剩的喝下去,你受了伤,头疼又发作,不吃药怎么能好起来呢。”
“可是,太苦了。”
“那怎么办?”
灵霜看着她一张小脸皱成一团,拿着手里的帕子擦了擦水无忧的嘴角,有些心疼,可是又是无奈。要是凡间的孩子还会有糖块什么的吃,可是,偏就水无忧从来什么也没有。
“我这里有颗菩提子,你吃了,便不苦了。”
说话间,她也只得拿出前几日里龙王送她的一颗佛界里的菩提子,递到了水无忧的手里。
水无忧将信将疑的看了看,咬了一口,竟像是苦涩的味道减了一些,便把一颗菩提子俱都吃了,然后才把剩下的多半碗的药喝了。
“师姐,没有了吧,晚上不用喝药了吧?”
“我与你问问师父。”
两人正说着,庚桑子踏步走了进来。
“师傅。”
水无忧见庚桑子的脸色比刚才好了一些,甜甜的一笑,从座椅上便站了起来,几步跑到庚桑子的面前,一把就搂住了庚桑子。撒着娇的仰着头,对庚桑子说道。
“师傅,刚才无忧错了,无忧再不惹师傅生气了,可是师傅,药太苦了,师傅能不能不要这么苦的药,求求师傅了,无忧不要喝这么苦的药了。”
“苦吗?”
庚桑子已经百余年没有吃过汤药,水无忧见他不信,便又去把药碗递到了庚桑子的面前。
“师傅,里面还有一滴,不信,你尝尝。”
庚桑子看着淡清如水的碗,微伸了伸手,把碗送到自己的唇边,仅是浅尝了一口。
“这便是苦吗?”
他也仅是略作了恍惚,便正了正神色,对水无忧说道。
“晚些时候,在这里加一些百花蜜,应该会好一些,可是,这药你是不是能不吃的,知道吗?”
“噢。”
看着自己的师父和水无忧,灵霜忽然间不知道说什么,感觉很复杂,像是被什么塞住了心头,堵塞得难受。
孟峰千年,守在寒潭之上已经有整整三百年了,师父早已经忘了俗世红尘,而水无忧更是心性纯静,在凡间里最是苦涩的莲子,对于她竟是清甜之物。
难道,神仙便是如此?
灵霜扪心自问间的时候,想起了刚才大师兄匆匆的上来给她的锦盒,那盒子在外面她已经打开了,里面是一块玉环,云纹做底,浮雕着三只似是已经腾云而起的蟠龙。
走出了水无忧的房间,缓缓的一步一行的走到了孟峰之后的一处崖边,她习地而坐,拿出那个玉环,在手间摆弄着。
记得,在百年前,曾经有个俊朗的少年,手捧着南海寒玉,当时他的身上还在瑟瑟的发抖,可是他的手是那么的热,把一块未经雕琢的玉石递到了她的手里。
他当时对她说。
“灵霜,你看,这块玉恰好能给你磨个玉钗子,你喜欢什么样式的?”
他的眼那时候比天上的太阳还在明亮,比夜里的月亮还要纯静。可是,那时候,她却只以为他太过天真,她要的是与师父一般的名坠六界,要的是和师父一般的风华气度,她所求的是一枚仙骨,而并非什么南海的千年寒玉,纵使世人看起来珍贵无比,可是,对于她,不过就是一块顽石罢了。
可是,如今,事过境迁,万转千回,爱着她的那个人已经成了别人的丈夫,把她忘了,彻底的忘了,那些过去的懵懂的岁月,竟是只有她还清楚的记得。
世事弄人,造化无常,灵霜手间的玉环,手边的云纹缠着三只龙,剔透之间,虽是凡间之物,却也是难得的稀世奇珍。
一念成魔,这时候,她才知道,过往的那些时候,灵渊曾经给她的是这世间最难以求得的真情,可是,偏偏她什么也不明白。
如今,她翻手为云,覆手即是生了雨,可是,有什么用呢?
身边的人,并非她心中所爱,亦不是真的爱她,不过就是看中了她的皮囊,又何尝真的了解她呢?
手间是那块玉环,她微微的伸直了,眼里仅是含着一滴泪花,在阳光之下,闪着光亮,热得烫得让她的心都在生生的难受的痛。
站起身,任风穿过了她的身体,凛冽的劲风吹打着她的脸庞,也吹打着她手间的那块沉甸甸的玉环。
灵霜苦涩的笑,看着那枚玉环。
“如果能够回到过去,我愿意拿我的一切去换。”
翻手间,那枚玉环渐行的下落,直到消失在了灵霜的视线里后,她的眼泪才肆意的流了下来。
“逝者不可追,来者犹未卜。”
这个地方应该没有其它的人在,除了师父,除了无忧,可是,身后的声音灵霜还是极熟。
抹了抹眼泪,她回过身,背对着悬崖,向前挪移了两步。
“我有话问你,你要如实回我。”
“二师伯要问灵霜什么事?”
纵使把泪抹净了,可是,她的眼里的泪花还在,灵霜有些不自在,她不愿意外人看到这样的自己,低低垂着头,又是抹了抹自己的眼。
“水无忧夕日间是你与灵淮带上孟峰的,当时你和灵淮是在哪里捡到她的,她又是养于何人家里的?”
“二师伯为什么这么问,师父已然和大师伯和您早些年就交待过了,这丫头的父亲当年学了妖法,想要拿亲生女儿作法,欲求长生,却反倒引来了妖孽,这才被我和大师兄救了下来的。”
灵霜心生警惕,庚桑子曾经对她交待过,关于无忧寺,关于水无忧的事情即使是云汐她也不能多透露半个字,如今,为何二师伯要追溯起水无忧的过往了。
“是吗,你以为我会信。”
元月散人时常穿着一袭黑色的道袍,因为,他总是时时的对手下的弟子还有山上的人冷着脸,所以,几乎孟峰之上的这些个学道的弟子都和他并不算是亲近。
“二师伯,有事情可以去问我师父,灵霜还要照顾无忧,先行告退。”
灵霜隐隐有些不祥的感觉,今天的元月散人身上似乎是散发着一团黑煞之气,这与他所修之仙法是背道而驰的。
“告诉我你的秘密,我便让你走。”
一句阴冷的似是已经并不是说话的声音幽幽的传入了她的耳际。
“噬魂?”
灵霜惊叫一声,噬魂乃是仙界禁法,她听大师兄说过,也只有二百年前伏诛的魔王才修炼到了第四重的境地,为什么二师伯会使这种本是神界禁术的魅魂之术!
“说吧,莫让我动手!”
灵霜这时候已经抬不起头,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眼前一团黑暗之气盘旋而上,如冷水般浸进了她的每一处的肌肉,像是万把的利刃,尖锐的在挑着她的皮肤。
三魂被侵,似是被人已经拿捏在了手中蹂躏。
痛苦已经不足亦形容,在最后的时候,灵霜似是已经通透了所有的清淡的一笑,仅凭着最后的意识,她的身形徐徐的向峰下倒了下去。
那里是千万丈的悬崖,在层层的峰峦间有仙界的法术所设的戒界,是为了防止妖孽从此处搅扰孟峰,所以,纵使是神仙,也不会轻易涉险,更何况是妖孽!
只愿,来生,还能遇到那心头的人吧~~
三魂俱散,二道不会有比燃魂更璀璨的光,如燃烧着的太阳般直冲上了孟峰的天空。
绽开,如烟火般的绽开,如一团拼命的在燃烧着自己的能量的烟火般的绽开......
然后,在烧尽了最后的残迹以后,徐徐的沉落。
师父,但愿,你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