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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嫣素日里总是伶牙俐齿,可在此刻却变成了呆木头,任他的手在胸口上轻轻绕圈,圈住的正是她心脏的位置。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拉开他的手,小声央求道:“御璃骁……我心里发慌……”
“你也会心里发慌?”他眼眸轻抬,有些狠地吻住了她,肆意往里抵着,把她的喘息搅得破碎不堪。
“王上,刺史大人府上的戏班子来了,给王妃解闷。”白鹰在外面低声说。
“想看吗?”
他一臂撑起来,轻掐她的小脸,看着她星眸迷离的小模样,终于有了几分笑意。
渔嫣犹豫一下,小声问:“你呢?”
“起来吧。”他坐起来,向她一伸手。
渔嫣把手放到他的掌心,随他绕出屏风。
“等等。”
他停住脚步,转过身,给她拢了拢长发,把发簪重新绾进发髻中,这才牵着她的手出去。
刺史大人上官行和刺史夫人叶芸带着人跪在人群最前方,额头紧贴手背,恭敬地给二人问安。身后跪的是十几名标致清秀的少女,看上去都只有约摸十四五岁的年纪。
“起来吧,后园子的亭阁里唱就好。”御璃骁牵着渔嫣从人群前走过,径直往后花园走去。
府衙的后花园并不大,一庙小塘边,梧桐树顶着满枝淡黄的叶片,小果子缀满枝头。青石小桥从小塘上横跨而过,满园怒放的菊。
这品种叫夜照流萤,是邕州特有的,这时候正残阳满天,那浓烈的霞光落在花朵上,让这原本风骨傲霜的花居然现出几分媚态来。
那些小姑娘已经扮上了,上官晴恭敬地递上了戏折子,请御璃骁和渔嫣点戏。
渔嫣只扫了一眼,全不是她喜欢的。这些表忠心的戏,都是上官行拿来向御璃骁拍马屁的。但,他既然有兴致,她就陪他听听吧。翻来看去,选了个名字最喜庆的递回给上官晴。
“不喜欢?”
御璃骁已经看出她的勉强,侧脸过来看她。
“没有。”
她扬唇微笑,往他的肩上靠来。
这椅子是紫檀木的暖炉椅,下面是中空的,冬天里可以放炭炉子。此时放着厚厚的垫子,柔软舒适,也是上官行从家里搬来孝敬给御璃骁的。
“王上、王妃请用。”上官晴捧上一壶香茗,给二人倒上。
“上官小姐辛苦了,坐吧。”渔嫣微笑道谢。
“谢王妃,奴婢就站着伺候王上、王妃。”上官晴柔声回话。
上官行悄悄看御璃骁的脸色,御璃骁的注意力并未放在上官晴的身上,于是用脚尖轻轻踢了一下夫人叶芸。
叶芸赶紧站起来,亲手拿了一只橙子,切开,用白碟捧到了御璃骁的面前,笑吟吟地说:“王上,王妃,这是我们邕州橙,味道最甜。”
“有劳了。”渔嫣接过来,挑了一瓣,递到御璃骁的唇边,轻笑道:“王上,请用。”
不是要面子吗?给足他面子,气总该要消了吧?
“王妃,晴儿笨手笨脚,不知伺候得可好?”叶芸笑着问。
渔嫣连连点头,“很好,上官小姐辛苦了。”
叶芸脸上露出几分喜色,赶紧说:“王妃这一路上京,舟车劳顿,没个合适的婢女可不行,晴儿虽弩钝,但也识过几个字,琴棋书画都略懂一些,还能给王妃解闷,所以就让晴儿伺候王妃一路上京吧。”
渔嫣微微扬唇,扭头看御璃骁,轻声说:“上官小姐琴棋书画皆懂一些,可比我强多了……”
见他眉头微皱,她又笑道:“只是把如此知书达礼、兰心蕙质的上官小姐从上官夫人身边带走,未免太残忍了。所以,就让上官小姐留在上官夫人身边吧,以后嫁个好人家当主母,远比给人做奴婢好得多。”
被她拒绝,上官夫人面色尴尬,又不便多言,只好坐回原处。
上官晴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笑容也勉强多了。
锣鼓声响,戏开始了,少女们婉转的歌喉确实美妙,只是可惜没唱上好戏文。渔嫣看了会儿,意兴阑珊,专心切橙子吃。上官行不时过来敬酒,这酒倒是不错,香甜香甜的味道勾得渔嫣馋虫满心里爬,心痒难耐。
“一口。”她竖起有些浮肿的手指,眨着大眼睛向他央求。
“一滴也不行。”他拧眉,拍开她的手。
“求你。”她把筷子伸向他的酒杯。
“渔嫣,你又皮痒!”他脸色一沉,夺了她的筷子。
渔嫣幽幽叹息,不甘心地瞥了一眼酒壶。
上官晴向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端上来一壶香甜的花茶,用水晶杯倒了,端到她的面前,温柔地说:“王妃试试这个,这是奴婢用玫瑰的鲜花瓣熬制而成,放了蜂蜜,奴婢打小就喝这个,静心养颜,颇有功效。”
“难怪上官小姐肤滑如脂。”
渔嫣轻轻抿了一口,只觉得满颊留香,小声赞美她。
“谢王妃夸赞。”上官晴福福身子,退到一边。
“都下去吧。”上官行突然起身,让唱戏的少女们退下。
渔嫣有些愕然地抬眼看去,只见他正抱拳行礼,笑着说:“丫头们唱得不好,扰了王上、王妃的兴致,不如让晴儿给王上、王妃唱一段吧。”
看来,是要不遗余力地推荐上官晴!
渔嫣转头看御璃骁,他只要说句话,这事也就过去了,可他偏不出声。渔嫣突然有些生气,她这样处处赔着小心,到底算什么呢?她到底是做了多见不得人的事,得看他脸色?
“不必了。”她放下花茶,淡淡的一句,“本宫已知上官小姐有多出色,改日让王上为上官小姐赐一门好亲事,京中世子,任上官小姐挑选,就不必费心送到本宫身边了。”
上官行脸色一变,赶紧跪下来请罪,“臣别无她意,只想为王上王妃解忧。”
“上官大人的苦心,本宫心领。劝告一句,女儿莫要嫁远,免得以后追悔莫及。”渔嫣说完,拂袖而去。
“王上恕罪……”上官行满头大汗,赶紧向御璃骁磕头请罪。
“下去吧。”御璃骁挥挥手,让这一家人下去,回去找渔嫣。
她坐在院中的摇椅上,双手捧在小腹上,正仰头看星星。
渔嫣看他一眼,轻声问:“御璃骁,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不待他回答,渔嫣又说:“我以为我们一路同患难、共风浪,是彼此信任的。你觉得我和莫问离走得太近,让我不见他,我没办法做到,或者你只能休了我。你这两天对我使的脸色够多了,居然拿上官晴的事来试探我,我不想看你脸色过日子。你想纳妃那就纳吧,别摆出那脸色对我。”
御璃骁早预料到了,不许她见莫问离,她忍耐几天,一定会有反弹。可若不一次性把她治下来,往后就永远别想达到这目的。
他在她身边坐下,手掌在她小腹上抚挲片刻,低声问:“若我带着上官晴在身边呢?”
“这根本就是两回事。”渔嫣顿时恼了。
“这是一回事,你觉得我会喜欢我在抱你、吻你,甚至榻上缠绵之时,时时要顾忌另一个人的感受吗?你又想过他的感受吗?”他转过头看她,深遂的双瞳,视线锐利。
“那就别抱、别吻、别缠绵,谁喜欢那样呢!我不稀罕!”渔嫣在气头上,脱口而出。
御璃骁的脸色顿时变了,深深盯她一眼,冷淡地说:“那就随便你吧。”
渔嫣当时就懊悔了,想向他道歉,但看着他那副冷漠的样子,话又说不出口了。
她在心里苦笑,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和他为了一个男人而争吵。是不是日子久了、热情淡了,感情也就悄悄磨灭,彼此之间不肯退让包容了?她垂头坐了会儿,有些沮丧地说了句“对不起”,扶着椅子起身,慢慢走进了房间。
“明日就送你进京,我还是那句话,没我的允许,绝不许你见他。你记着,我是你丈夫。”
御璃骁的气还在胸口堵着,语气有些发狠。他很久没对她发过狠了,宠着、爱着、溺着,生怕她不高兴,现在好了,宠上了天,忘了他是她什么人了,居然说出方才那样的话,不喜欢,不稀罕……那他到底算什么?
“一丈以内才是夫,我承认你,你才是丈夫。”渔嫣哪受得了这重话?她才动过胎气,才稳定了一些,他这到底是干什么?
“你敢再说一遍试试。”他蹭地站起来,脸色铁青。
渔嫣的委屈化成眼泪落了下来,和他对望片刻,大步进屋,砰地一声摔上了门。
御璃骁是大男人,这世间的男人都是大男人,愿意宠一个女人,才会放下身段架子,把温柔捧到她面前来。别说御璃骁,莫问离也一样。可是,渔嫣自打饮了忘川水后,在翡翠谷里过的是众人簇拥的日子,回来之后,这两个男人心疼她,又宠得无微不至,这时候御璃骁突然变脸,她哪里受得了?
院中响起匆匆脚步声,聂双城的声音传进来。
“乐天公主被土匪劫了,花魅公主正带人赶过去。”
渔嫣拉起被子,蒙住脑袋。
他的脚步声进来了,手伸进被子里,摸到她满脸的泪,长长叹息,“渔嫣哪,你可知我有多想看到那个只对我一心一意的你?为我结红绳,与我共比肩。我不是想对你使脸色,而是你心里,得有一个决断,不然三个人都不会好过。”
渔嫣冷冷地笑:“我觉得挺好,不好的只有你一个人。我看你还是把上官晴娶进来吧,别让我一个人当你的出气筒。你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对我,心里有气,就冲我来。”
“我去看看,先睡吧,顶多一个时辰就回来。”他不愿与她再争执,在她的发上亲吻一下,大步出去。
渔嫣听他脚步远去,忍不住地想,这男人和女人之间,真没有纯粹的感情吗?为何世人都觉得,只要男人、女人感情好,就会滋生出龌龊的事来。可莫问离明明不是那样的人,若他是那样的人,早八百年前就与她成就好事了。在翡翠谷的时候,他有千万种法子让她就范,但他不仅没有,还独自承受一切痛苦,成全她的爱情。御璃骁凭什么看低她,看低莫问离?风浪波折时,可以一条心,现在为什么要生起疑心,对她这样的态度?
渔嫣不知道别的夫妻会不会这样,明明是小事,却偏偏闹成了两个人都不肯低头的大事。
她很想退一步的,但一想他那狠戾的语气,又打消了这念头。还和他闹吗?不,她也不会闹,她一向能忍,忍成乌龟,便万事顺利了。她抹着眼泪,手抚着小腹,轻声问:“宝贝,你爹为什么是这臭脾气?我还要不要他?”
当爱情有罅隙的时候,杂草便开始悄然生长,悄无声息地在你心里盘根错结,越结越乱,诱人钻进牛角尖。
灯影摇摇,院中有人轻轻走过。隔着屏风,她什么也看不到,大风刮来,撞得窗子哗哗地响。
要入冬了!
她起身,想去把窗子关上,双手才拉到窗子时,一阵风吹来,把桌上的烛只灭了。
一道高大的身影慢步进了房间。
她怔了一下,借着走廊上投来的暗淡光线,依稀辩认出,那是御璃骁。
“不是说要一个时辰吗?”她赌气地问,转身背对他。
他慢步走近,双臂从她身后环来,正当她想挣扎时,一根尖细的针刺进了她的手臂,顿时整个人麻痹僵硬,连嘴巴舌头牙齿也被这种麻木的感觉击中,不能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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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璃骁也正在后悔,借着几分酒意,语气太重了。她才动过胎气,若再气出什么事,他会追悔莫及。
聂双城看他一脸恼色,低声问:“王上怎么了?”
“没事。”他摇摇头,大步走向前来报信的人。
这人是花魅身边的一个男|宠,粗略一看,确实与御璃骁的五官有些相似。
“王上,公主只带了十二骑,草民怕公主吃亏,求王上赶紧派人去帮帮花魅公主。”那人急得满头大汗,连连磕头。
“王上,臣已经调来了兵马,马上就可以出发,营救公主。”上官行大声说。
御璃骁点点头,转头看向聂双城,“你去看看,怎么回事,若是为害民间的悍匪,杀无赦。若是迫于生活占山为王,就告诉他们,赶紧下山,回家种地去,朕给他们田地。若有什么不满、冤屈之事,你就带他们回来,朕许他们告御状。”
“是。”聂双城抱拳,点了二十四名侍卫随他前去。
上官行抹汗,紧跟上前。
御璃骁又打量那位男宠,低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上的话,草名陈忧。”男子赶紧又磕头回话。
“你回去等着吧。”御璃骁收回视线。
男子磕了个头,弯着腰,毕恭毕敬地退回去。
御璃骁原本是想亲自去看看的,占山为王的人,有些颇有些本事,此时用人之际,若真是含冤负气上山,若能解开心结,编入军中,倒也是一件好事。但渔嫣此时正委屈着,又怕她又动了胎气,所以便回去陪她。
推开门,屋子里很静,呼吸声都听不到。
他一怔,赶紧绕过屏风,帐幔后,有人影躺着,略略放心。掀开帐幔看,榻上只是一团被子拱着,哪有她的身影!
他呼吸一紧,这丫头跑了!
“来人,王妃呢?”他怒气冲冲出去,大声质问。
众侍卫赶紧围过来,听他质问,赶紧回话:不是王上您带王妃出去了吗?
他一震,立刻想到了花魅身边那叫陈忧的男人,陈忧已有六分像他,会不会还有更像他的人,把渔嫣骗出去了?难道是花魅身边的人?但,花魅没这么胆大,更不会如此愚蠢,前来挑衅。
淡漠的月光落在他冷竣的脸庞上,时机掐得恰到好处,他前脚走,那人后脚就带走了渔嫣,看样子对方对府衙的情形非常熟悉。
江湖之王的重新抢夺,碧朱门灭门之案,敢冒充他的人出现,一切的一切,在邕州这个地方渐渐连结在一起,织成一张大网,往他身上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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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嫣此时脑子里很清醒,这个人很像御璃骁,五官简直一模一样,不知道是不是戴了假面具。他抱着她,混过了几重侍卫关卡,大摇大摆经侧门出去。
这人胆子大,而且气势十足,看得出是经过了长期的模仿,差点把渔嫣也骗过去。
出了府衙,这人把她塞上了马车,赶车就走。
渔嫣像木头一样躺着,心里百感交集,这天下稀奇事多了,居然有人敢冒充御璃骁,还装得如此之像!不知那人回去,发现自己不见了,他怎么想,私奔了?赌气跑了?
惆怅半天,她发觉自己居然一点都不害怕。
“到了。”那人跳下来,掀开了马车帘子,把她抱下来。
渔嫣的身体已经不那么僵硬了,眼珠骨碌一转,看清四周的情形,压根就没走远,就在府衙附近,绕城一圈,想绕晕她,但她平常观察力极好,那街边旁边高大的梧桐树上结着几根红绸,是祈福用的。
这是后院,院子里飘浮着浓郁的脂粉艳香,轻|佻的笑声与热烈的鼓声传入耳中。
呵,这里是个销金窟,男人的温柔乡!
对方真会藏,把他藏到这里,遇上这种事,任谁都会先出城去追,绝不会想到,她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藏着。
渔嫣慢慢冷静下来,一阵凉意从脚底升起,学得如此之像,一定早早就做了准备。
脖子也能动了,可以缓慢地转过去。屋子里有几道身影,有高有矮,说话声音极低。不知是何人,目的为何?
那些人低语好一会儿,开门出来。
一群大男人簇拥着一位披着黑色披风的女子,从她面前走过。这女子身材窈窕,披风把她遮得严严实实,连一根头发都没露出来。
到后院门口时,那女子转过头来,隔着遮脸的黑色薄纱看她。隔着十数步的距离,渔嫣依然感受到了她充满恶意挑衅的笑意。
秋玄灵吗?乐天公主?花魅?渔嫣和她对视着,故意显出几分怯怯的神情,挪着僵硬的步子往后退。若她想下手杀她,已经动手了。既然不动手,那就是另有所图,事情还有转机。麻痹对手非常重要,露半点怯,争来十分生机。
那女子果然觉得得意,冷哼一声,一甩披风,往院门外走去。
门缓缓关上,那群男子转头看过来,渔嫣第一眼先看到那与御璃骁极像之人,此时她断定,这是面具!她还记得在寒水宫时遇上的那对装成夙临涵和妙姬的男女,他们的面具惟妙惟肖,若从外形上来说,无法分辩真假,若不是熟悉对方,一定被对方骗了。这制作面具的人,有一双巧夺天工的手,一双观察入微的眼睛,脸上细微的痕迹都在面具上呈现出来。
此时御璃骁就在城中,这群人还敢堂而皇之地扮成是他,一来可能是为了试探这面具的相似度,二来,可能目的不在于杀御璃骁,是别有所图。
“此药名为泪木,对你腹中的孩子不会有害,过一会儿就能动了。”那男子过来,上下打量她,冷冷几句,拉着她往房间里走。
渔嫣迈着僵硬的步子,随他进了房间。
他吹灭烛光,屋子里陷入黑暗。推开半扇后窗,借着淡薄的月色,可以看到屋里的情形。纱帐已泛黄,桌上摆着粗瓷茶碗,柜子上有铜镜脂粉,还有一只未上锁的木匣子。
环顾一圈后,那人关门出去。
渔嫣能动,但并不能说话,而且动作非常迟缓僵硬,她走到柜子边,打开匣子看,里面放的是些木制的尘柄,接ke行乐之物。
她赶紧关上,心中明白,这房子可能是哪位年老色衰的姑娘住过的,可能还在这张榻上接过ke。她顿时一阵反胃,不愿靠近那张榻。
连桌椅板凳都不想碰,不知道是哪个脏男人、臭男人、老男人、恶心的男人坐过呢!男人有几个钱,就想着出来找乐子,明明家里有妻妾,还要在外面偷|huan,真是恶心。
但也不能总站着啊,只能用帕子擦了擦椅子,坐下想对策。
她不能喊,走路又像蜗牛爬,现在逃,肯定是不现实的。也不知御璃骁现在有没有发现她不见了?
也好,让他急上一急,看他还要乱发脾气,乱怀疑他!她拧拧眉,脑海里回响起御璃骁那狠戾的语气,从翡翠谷出来,似乎从未听他用这语气对待过她,真是让人伤心!
楼上嘻笑声渐小,开始有女子嗯啊之声不时响起,另有一些千奇百怪的动静和对话。
渔嫣听了会儿,红着脸笑出声来,声音哑哑的,很难听。
外面守着的人听到笑声,忍不住推门来看。渔嫣赶紧收住笑,警惕地看向他。
烛台点燃,他举着烛台靠近渔嫣,狐疑地问:“你笑什么?”
渔嫣嘴角抽抽,转动僵硬的脖子,不看他。
“老实点,可以少吃点苦头,若非看你有身孕,早就打晕你了。”他威胁几句,把烛台往桌上重重一顿,烛油飞溅,烫到了他的手背。
他倒抽口凉气,赶紧抬手看。
渔嫣眼尖,马上就注意到他荡开的袖口下,手腕上刺着一枚叶片。那叶片上有锯齿,好像是天漠国特有的香丝草。
凑近烛台看了半晌,小声咒骂几句,瞪她一眼,依然吹灭烛出去。
身形高大,手腕上有香丝草纹身,是天漠人!那么,是不甘心嫁人的乐天公主了?但她已经出发,还被土匪劫去了呀!难道是作戏,掩饰她偷摸回来的事实?
乐天公主狡猾,心机又多,还阴狠毒辣,不排除她能做出这种事。
但,若她猜错了呢?
渔嫣正苦闷时,后窗里翻进来一个人影,扭头看,铃铛正朝她竖起一指,做了个收声的手势。她大步过来,把渔嫣抱起来就走。
渔嫣挺惊喜的,没想到这丫头会来。
她抱着渔嫣,爬窗户有些困难,先让渔嫣过去,自己在后面扶着。渔嫣慢吞吞地挪腿,但裙子还勾在了窗棱上,一跳下去,只听到嘶啦一声响……
渔嫣心一颤,赶紧保持僵立的姿态。
果然,那门又开了,男人进来,见她站在窗外,立刻变脸。把她直接从窗外拎下来,丢到了榻上。
“让你老实点,再敢耍花招,我抽死你。”他掐着渔嫣的肩膀晃了晃,恶狠狠地威胁。
渔嫣被他捏得骨头要碎了,只能点头。
那人又跑到后窗处,一跃而出,四处仔细察探半天,这才折返回来。这一回,他把后窗关紧,又过来威胁了渔嫣几句,才大步出去。外面脚步声响起来,后窗处也守了人。
渔嫣心凉了半截,手在榻沿上拍了拍。
铃铛从榻下面爬了出来,蹲在一边朝她看,小声问她:
“现在怎么办?”
渔嫣掀掀麻木的眼皮子,她哪知道怎么办?她跟一根木头似的!
“哎,你又不能说话,不能教我。”铃铛伸手,摸摸她的嘴巴,掌心汗津津的。
渔嫣皱眉。
铃铛吸吸鼻子,坐起来,双手撑在榻沿上,双脚轻轻踢动。
“王上赶我走,那白什么馆的人不让我进去。我只好站在院子外面,大喊了几声莫公子我喜欢你。满街的人都围过来看我,觉得我是个疯子。哎,在我们那里,这种事很正常的。我们那里的男女都爱对歌,看上眼了,两情相悦就能成亲。你们这里的人真是做作,还和我说要什么媒婆……反正我已经告诉他我喜欢他了,可以回草原了。但我没盘缠,只好回来找你。”
“嗨,大门口的官差也不让我进去,我只能去后门那里猫着,想着怎么爬墙进去瞧瞧,我想你一定会给我一点盘缠的。没想到看到王上把你抱出来了,我以为你们要走,就赶紧跟上来了。没想到他居然不是王上啊,你被关这里来了,他们是什么人哪?”铃铛小声叨叨。
渔嫣长叹,铃铛这么笨,都不知道先去报信!
“不过,我进来前,先去衙门那里告诉了守门的人,王上那么厉害,过一会就能来了吧。”铃铛突然说。
渔嫣乐了,真想赞美她!可惜不能说话,只慢吞吞地摸了摸铃铛的手。
“王妃,你肚子不疼吧,不然躺躺。”铃铛扶她躺下,挺挺胸脯说:“我在这里保护你,王上一定很快就来了。”
渔嫣点点头,既然报了信,那他一定很快就会来的。
“王妃你知道吗,我去白什么馆的时候,见到了小桐丫头,她说莫公子有几日没笑过了,还说以后不再你了。我就是挺不明白的,你到底是喜欢王上呢,还是莫公子呢?若你喜欢王上呢,为什么莫公子又一直跟着你,让王上常一个人站在旁边看着。如果你喜欢莫公子,为什么他又一个人跑出去伤心?”
渔嫣猛地愣住,原来外人都有这样的想法,何况御璃骁和莫问离。她自以为是的好,让两个人都难过了。可当着她的面,那二人还只能装出和平的姿态,互相包容。只怕,早就忍得快爆炸了吧?
“王妃你别生气,我就是想不明白。”铃铛见她脸色不对,赶紧向她道歉。
渔嫣第一回认真思考这问题,以后怎么和这二人相处。
“咦,什么声音?”铃铛突然听到了窗外的声响。
渔嫣掀掀眼皮子,又是一处激战开始了!
“哈……”铃铛立马明白过来,乐得合不拢嘴,神秘兮兮地附到她的耳边说:“叫得跟我家的马一样……”
渔嫣扑哧一声笑,在这种危险之中,居然还有铃铛这样的活宝在身边,真是幸运!
五更的鼓声传来,但救兵并未出现。渔嫣觉得很奇怪,按理说,铃铛报了信,又隔得这么近,一盏茶的功夫御璃骁的人就能拿下这里。
门外突然有了响动,铃铛一哧溜钻进了榻底下。
男子们走进来,在房间里四处搜了起来。
渔嫣心一沉,只怕铃铛报信,并未传进御璃骁的耳中,被门口的人给劫下来了!这些人很快就在榻下找着了铃铛,把她给拖了出来。
“喂!你轻点!”铃铛怒吼着,连连甩动着手臂,却挣不开男人的大掌。
“臭丫头,居然钻到这里来了!”有人上前去,甩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铃铛的脸上。
铃铛在草原上,也算是一方人物,敢独自追逐狼群,带人去闯边城,还是第一次被人打耳光。立刻抬起一脚,狠踹向那男人小腹之下。
这一脚,又狠又猛,把那人踹得嚎叫不止。见到这状况,马上又有围过来,把铃铛摁在地上,一顿凶狠的拳打脚踢。
渔嫣大急,又无法救她,气得双拳紧握,在榻沿上敲打,喉中发出愤怒的低咆声。
“她不能留。”有人匆匆进来,小声说了句。
渔嫣心一沉,若铃铛必死,说明对方也没准备留着她!
“杀了她。”
雪亮的刀子拔出来,眼看就要往铃铛的胸口上扎去,渔嫣用力站了起来。
“住手。”她哑声说。
那几人转头看她一眼,惊讶地说:“她居然这么快就可以说话了。”
“别管她,先杀了这臭丫头。”
“你敢杀她,我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她不仅通知了御璃骁,还向莫问离报了信,你们等死吧。”渔嫣声音虽哑,但已可以流畅说话,威严的几句威胁,果然让几人态度松动。
“莫问离知道了?糟糕,快去禀报主子。”几人丢开铃铛,只留二人看守,其余几人往外奔去。
渔嫣吃力地拉起铃铛,怒视着那二人说:“一群大男人,对一个女人下这样的重手,真不是些东西。”
那二人看上去并不想与她争执,只瞪她一眼,走到一边看着。
铃铛被打得鼻青脸肿,眼角、嘴角都破了,胸口和小腹上都挨了不少脚,痛得直流眼泪。
“我警告你们,你们不许再碰她。”渔嫣抱住铃铛,怒气冲冲地说:“赶紧去给我打水来,我要给她洗洗。”
“你一个阶下之囚,还敢命令我们?”那人忍不住讽刺。
“我就命令你了,我告诉你,为人做事要留三分余地,给自己一条后路。”渔嫣冷冷地说。
“你的后路就是死。”那人立刻反驳。
“自己掂量清楚!”渔嫣的声音陡然拔高,双眸圆瞪,死死盯着他。
“算了,我去打盆水。”另一人见状,摆摆手,快步出去,在院中端了一盆水进来,往桌上一顿。
“快洗吧,洗干净再上路。”那人瞪了一眼铃铛,阴阳怪气地说。
铃铛冲他啐了一口血唾沫,愤怒地瞪着他。
“你还敢横!”那人挥手又想打。
渔嫣抢先一步,甩手就是一耳光,重重地赏给他,“放肆的狗东西,死到临头了,还敢如此凶恶。”
凶横的二人,倒被渔嫣给震住了,没想到这小巧玲珑的一个女人,居然有这样大的胆量,这样威风的气势。
“我看,是你们两个洗干净脖子等死吧。”渔嫣指着二人愤然怒斥,“都滚出去。”
那二人互看一眼,很不甘心地退出了屋子。
铃铛掬了水往脸上抹,不停地倒吸凉气,小声说:“我报了信的,怎么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