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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本章前:昨天一万五千字的两章节,顺序反了,今天情节接不上的姑娘往回看一章节,标题上标明了一更二更的,囧,不是我糊涂啊,真是系统抽了哇,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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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梦?”莫问离问。
“梦到……我一夜纺出无数丝,织出无数锦,裁出彩新衣,你也不必十天不换一身衣了。”渔嫣捏着鼻子嗡声嗡气地笑,发髻在他脸上鼻下扫动几下。
莫问离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下意识地伸手掩嘴,秋千失去了控制,在半空中摇摆……
“诶!”渔嫣没站稳,从秋千上远远地抛出去。
白色身影飞身跃出,拉住了她的手腕,往后一拽,让她跌回怀抱里,另一手就拉着枝上坠下来的那条控制秋千的白练,带着她在空中高高荡起。
渔嫣的裙摆像薄薄的红云,在半空中绽放,她仰头看他,唇角微微地扬起——她昨晚梦到了一个极好看的男人,当然,这好看只是她自己想像的,那人面孔很模糊,高大挺拔,披星戴月,缓步而来。
她知道一定不是莫问离。莫问离是像眼前的藤蔓一般,柔软里带着刚硬的,而那个男人,却是刚强到无论什么都不能折断的类型。那人走过来时,她的心跳骤然加速,让她呼吸都跟着钝痛。
“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莫问离有些不自在起来。她这样软绵绵靠着他,让他五脏六腑又开始造反。他这哥哥是假的,不能人道也是假的,他对这丫头渴望得很,也不是想装君子,就是不知道这样下手是不是显得太坏了!他能在全天下人面前当个恶人,却不想在渔嫣面前当恶人,得是她心甘情愿才行……
“你这样挤眉弄眼干什么?”渔嫣明眸弯弯,故意问他。
“你太重了。”莫问离脸一黑,手一松,带着她落回地上,拂了拂袖子,大步往前走去。
一阵风钻进脖子里,丝丝发凉,渔嫣缩了缩肩,跟在他身后,小声说:“问离,我昨晚仔细想了想……”“叫哥哥,没大没小。”莫问离为猴子一事不悦,忿忿打断她的话。
“还真小气,非要比我老干什么呢?我昨晚仔细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忘了什么,可我记得你……他们说的话我也不知道,只听得懂你说的。我只是忘了,不是傻。我和你是一起从上面来的,我们来这里也不久。要不然,我一定记得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问离……我到底是谁啊?我们为什么会来这里?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渔嫣又抬眼看上面,满眼的迷茫,一只手轻轻地摁在了额上,唇角弯出一丝淡愁。
莫问离被她最后一句话里饱含的忧伤击中,有些话差点脱口而出。可他想着渔嫣每天笑嘻嘻的模样,又把话吞了回去。
为什么要把渔嫣送回御璃骁身边呢?这里不好吗?这里如此安静,勿需他挥剑掀风,便能和她安静地长相厮守。莫问离,你也是一个俗人哪,如此俗,俗到想独占一个女人了!
“问离,其实我们不是兄妹吧?也不是夫妻!”她转过头来,淡眉轻轻蹙了一下,随即笑嘻嘻地用软软的指肚子在他的胳膊上掐了一下,顽笑道:“可你这种长得如此俏的男人,我怎么会放过啊?”
莫问离顿时俊脸大红,满眼震惊地看着渔嫣。
渔嫣骨子里就是这样自然的女子,她从小就没学过女红女诫,她的道德标准就是善良、不伤人。饮了忘川水,她都不用装成明理贤惠的模样了,她怎么想,就怎么说,大大方方地坦露着她的心事,自自在在地活。
“问尘姐姐,这个给你。”一个小姑娘快步跑过来,笑眯眯地把一捧野果子给她,这是婆婆的亲孙女,能说几句简单的后青国话。长得瘦瘦小小,戴了顶灰兔皮小帽,穿着兔皮的小外袄,
“谢谢小青,走吧,我们去帮婆婆种菜。”渔嫣拍拍她的小脑袋,笑吟吟地说。
“大人去吗?”小青扭头看莫问离。
“他不去,他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渔嫣没看莫问离,牵着小青的手慢步往前走去。莫问离并不碰这些农活,没多少耐心,反倒是渔嫣更爱做一些。
莫问离惆怅了片刻,俊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突然大步走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急匆匆地说:“我们是夫妻,我们从小订下的亲事,我是武林盟主,被人暗算,和你一起坠下来,可你忘了那些事,我想你忘了也好,就不必想那些……”
“这么大个男人,说谎也不会。”渔嫣拧拧眉,抽出了手,带着小青继续往前。
莫问离的脸又大红,深喘几声,恼怒地问:“你怎知我在说谎?”
渔嫣转头看他,歪了歪脑袋,从腰上解下用丝带拴着的小铜镜,往小青手里一放,小声说:“给他去。”
小青撒腿跑回来,双手捧着小铜镜,仰起小脸,一脸崇拜地看着莫问离。
“什么意思?”莫问离脸又绿了。
“你照照,你脸上写了偌大一句话——我在说谎!”渔嫣明眸轻斜他一会,转过身,随手摘了朵忘川花攒于发间,继续往前走。
红裙随着她的脚步,掀出沙沙声响,肩上的白狐皮坎肩微歪了,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抬手抚发时,早间好玩,用忘川花汁染的指甲明艳艳的,仿佛一下就挠进了莫问离的心里。
他紧抓着铜镜的小柄,身形一闪,不等小青尖叫,就已经拦到了渔嫣的身边,一手揽着她的纤腰,一手抓住她的下颌,低头贴了下去。
渔嫣的眼睛蓦的瞪大,用力看着他离自己只有一指宽的脸……他没真吻下来,就这样瞪着她,四目相对,心跳如小鼓在擂。
“既然觉得俊俏,今天就不要放过我……”瞪了会儿,他索性一弯腰,把她抱起来,大步往前方的竹楼走去。
“喂、喂……我与你玩笑!”渔嫣吓了一跳,眨着大眼睛瞪他。
这些天虽不长,可每天里日夜相守着,白天在一起,晚上也只隔竹墙而歇,他翻个身,她都能听到竹床吱嘎的声音,他还偶尔会咳嗽几声,压抑地、从胸腔里闷颤地咳出来的声音。她对他的感情如此奇妙,她是喜欢他的,可是又不是那种、心痒痒的喜欢……
双手撑在他的肩上,眼看他把她抱进了他的房间里,丢上了他的竹床,渔嫣这才大慌,赶紧坐起来,抄起了枕头打他。
“莫问离,你别闹,我不和你玩了。”
“谁和你玩?我是男人,你是女人,男女之事而已,你不会忘了。”他身子往前倾,双手撑在她的身边,迫着她一起往后倒。
渔嫣看着他的唇又要压下来,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面红耳赤地说:“哥哥别闹了,人家看到会笑话。”
“这时候喊哥哥太晚了。”琥珀双瞳微微一敛,亮光陡然璀璨,辣灼灼地盯着她……
这厮实在妖孽好看!渔嫣转开脸,闷闷地说:“不闹了。”
“我没闹,反正是忘了,你就为我重生。”莫问离恶意地在她掌心里亲吻,长睫低垂着,掩饰着心里的惊慌。
渔嫣一个激棱,双手用力一推他的脸,俊脸顿挤得变形,“莫问离,你再敢闹试试。”
“有何不可?”莫问离捉住她的手腕,往两边一摁。
“莫问离,你敢……”渔嫣双脚一抬,抵在他的腿上,恨恨地瞪他,“我会活撕了你。”
“这么凶?今天偏要试试,看你是不是真会杀我!”莫问离正说着,就在此时,只听嘎……几声钝响,竹床开始摇晃,不待二人反应过来,细竹拼成的床板整个儿往下跌去。
“滚开……”渔嫣摔得骨头都要断尽了,竹子硬梆梆地咯在腰下,让她痛得直皱眉。
莫问离飞快地爬起来,绿着脸看散落满地的细竹,这竹床,也太不经事了吧!他很重吗?渔嫣很重吗?居然两个人也承受不起!
“莫问离,你太过份了。”渔嫣匆匆爬起来,拉好裙摆,快步往外走。
莫问离没出声,也没跟出去,呆站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拉开了衣裳,胸口方才辣辣地痛,心跳也快得可怕,果然,那蝶更红了。
渔嫣的毒到了他的身上,他得替她痛下去。
“连点利是也收不到,我到底图什么?”
他苦笑,把衣裳缓缓掩好,勉强弯腰,把一地细竹推到一起,五指抓着那冰凉的竹子时,忍不住地沮丧自责,堂堂男儿,居然对心爱的女子行如此不堪之事……
念头闪过,心爱二字在莫问离的舌尖上停住,久久不化。
莫问离对渔嫣的感情,一天一天地深了。
起初只是那种骨血相依的怀念,接着便是她明媚笑容的感染,再紧着,是她直率大方的性情的吸引……每相处一天,莫问离就会跟着跌进去一天,他想,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呢?明明这娇艳的花在眼前摆着,却不能摘下来!不然,让她多喝几碗忘川茶?索性全忘了,他和她还能一清二白地开始。
“猴子大人。”小青的小脑袋从外面探进来,犹豫着,唤了他一声。
“你叫我什么?”莫问离飞快地转头看她,满眼愕然。
“她说很生气。”小青吐吐舌头,转身跑了。
莫问离整了整身上的雪色衣袍,心念一转,下了决心,让这丫头的心到自己身上来吧。他未必比那御璃骁还差?英雄当作温柔枪,定使美人投怀来。
远远地看,渔嫣正坐在院子里,和几位小媳妇一起纺纱织锦,织机是她按着记忆里的模子让莫问离做出来的,她看的杂书在这里起了大作用,这里以前也有过纺机,只是会织布的人少,日子久远,就失传了。渔嫣和婆婆她们摸索两晚,就找着了诀窍,纺出了第一匹布,裁出了第一件衣。
你看,渔嫣坐在阳光里,温柔快乐,这里多好!莫问离双手撑在竹子栏杆上,眉眼含笑,凝望着她。
这时渔嫣突然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莫问离笑容浅了浅,随即厚着脸皮冲渔嫣挥了挥手。
渔嫣飞快地走开了,一头扎进了桑树林里。
莫问离呆站一会,迈步下了小楼。
几个姑娘羞答答地过来,围着他说话,莫问离听不懂,不知说什么,有一胆大的便拉着他的锦袖往前拽,一直拽到了婆婆那里,几人叽里呱啦地说了会儿,那婆婆转头看莫问离,嘴一咧,笑得满脸开心。
“你们说什么?”莫问离好奇地问。
婆婆摇头,拿着树枝在地上划了句话:“大人放心,我会办妥当。”
莫问离环视四周,几个姑娘都瞅着他,个个面泛桃花,他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可素日里这些姑娘看他时就是这样,又想不出到底怎么了。
莫非是渔嫣说了他把竹床压垮之事?她们要帮他把竹床修结实一些?
把锦袖从几个姑娘手里抽出来,又掸了掸,仿佛是要掸掉姑娘指尖留在他袖上的味道,这才轻轻拧眉,一脸淡漠地走开了。
莫问离,也只在渔嫣面前才会像个二楞子,在别人面前,他威风凛凛,谁人敢犯……他想,自打捡到那丫头起,就命中注定了今天的一切吧,她就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明明只是捡来的,却让他硬骨生柔,割舍不掉!这叫魔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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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起了。
篝火燃起,他们在坪中唱歌跳舞,抵挡寒气。
莫问离未饮忘川水,独自紧闭了门窗,用湿巾捂住口鼻,翻阅那本泛黄的书。
这书,在他之前已经有数人看过,做了些批注,有些是玄泠文字,有些是后青文字。他猜测,可能若干年前,也有些倒霉家伙被坪中的山民们当成了神仙,“请”进了这里,当然,肯定是在这里长眠了。
玄泠话他懂一些,因此半猜半看地,慢慢琢磨出些门道。这是玄泠某个小族的遗民,战乱时误入了深谷,但是找不到出路,索性住下来,以避战祸,不想再想出去时,却找不着路了,这一住便是上百年。
这些年来,女娃儿越生越多,男丁越来越少,而且大都成了兄弟姐妹,寿命越来越短,他们慌了,这才想到祖上的遗训,想请来“神仙”,带他们离开。
忘川花这种东西,是为了抵挡谷中的毒瘴,才被山民们发现,大量种植,他们早已习惯了毒瘴和忘川花,所以不怕。而莫问离和渔嫣才初初来到,别无她法。只是这忘川花,不知道会不会有失效的那一天?
咚咚……
有人敲门,莫问离转头看了看,起身过去。
门外站着白天见过的几个姑娘,头发挽起来,发髻上攒了花,见他开门,抿唇羞涩地笑,一个一个地走了进来,最后走进来的,是那位老婆婆,笑吟吟地端着一只竹托盘,上面放着几只竹筒,馥郁的酒香传进莫问离的鼻中。
“什么事?”莫问离拧拧眉,低声问。
婆婆打开其中一个竹筒,手指沾酒,在桌上写,“大人要替我们开枝散叶,真是大好事。”
莫问离脸色一沉,指着门就喝斥,“出去。”
婆婆连连点头,对着几位姑娘说了几句话,快步出去,还带上了门。
姑娘们围过来,笑吟吟地来替莫问离宽|衣解、带。
“都走。”莫问离恼怒极了,原来渔嫣故意整他!
几位姑娘再不济事,也看出他面色不善,被他吼得猛地发抖,呆着着不敢再动。
莫问离用力拉开门,一个一个,把姑娘们都丢了出去。往坪中看,渔嫣坐在秋千上,轻轻晃动,正凝望着他。
莫问离黑着脸,大步走了过去。
“你做什么?”瞪着她,他忿忿地问。
“给你找媳妇啊。”渔嫣笑笑,把头转开,轻声说:“你看,这里基本上都是女娃娃了,你是她们心里崇拜的神仙,难道不应该为她们解去忧愁吗?”
莫问离噎了一下,看了她一会儿,低声说:“你如此关心我,我一定要回报你才是。”
“喂,喂……有件事忘了说,镜池那里快塌了,水要是淹下来,我们都得变鱼,明早要去想办法修好。”渔嫣转过头来,只见他已匆匆转身,原本挺拔的背影,无端地多了几分萧索。
她往花藤上一靠,眉头轻皱,这人又生气了!不过是白天见他冲动,所以想帮他去去火,同时又造福山民了!
悬崖上方。
几道黑影出现在峭壁之巅,低头往下看着,黑漆漆的山谷下,隐隐飘出几丝幽香。
领头的人一身大黑斗篷,低眼看了会儿,双手轻轻揭下了斗篷,阴沉沉地说:“飞鹰传信,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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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困住后青皇城的第四天。
御璃骁的骁勇军在之前九天中,展现了无坚不摧的魄力,所到之处,摧枯拉朽,不给对方半点机会,降则活,不降则死。
大风烈烈,旌旗飘摇,数万骁勇军囤兵城外一百里处。
御天祁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拿着望远筒看着。
“谋师还没出现,皇上你太信任他了。”赵太宰拧拧眉,低声说。
御天祁微微侧脸看他,冷冷地说:“赵太宰不妨拿出退敌之法?”
“如今是不可能与他为敌,只有和谈。”赵太宰看向城外的铁骑大军,拈了拈须。
“和谈?你觉得他会和谈吗?”御天祁冷笑。
“只要有合适的契机,就能和谈。”赵太宰压低声音。
“皇上,夙王爷飞鹰传书给你。”侍卫捧着一封密信大步过来,双手托到御天祁的面前。
御天祁拆开密信,匆匆掠过信上的字,随后把信揉成一团,拿出火折子来点着,低声说:“玄泠王出兵的代价是边境十城,还有整个整个后青国的铁矿。”
“胃口也太大了,铁矿全给他们,难不成我们打点兵器,还得出银子买?若皇上早听臣的劝说,与天漠国联姻,也不会有今日之困。那个谋师,不是有通天之才,如今皇城危在旦夕,为何不见他出现?”赵太宰脸色一沉,阴沉沉地说。
“朕也说过,赵太宰若有大义之心,自可以亲自领兵抗敌,而不是在朕这里聒噪。”御天祁看也不朝他看,转身下楼。
此时又有侍卫捧着飞鹰到了,御天祁一看这青鹰,顿时眼中一亮,“谋师来信!”
赵太宰眼中精光闪了闪,盯着那鹰看着。
御天祁匆匆解下了密信,飞快看过,一脸狂喜,“太好了,找到了!谋师不负所托。”
“皇上,找到了什么?”赵太宰赶紧问。
“我的命,怎么,赵太宰也想要。”御天祁扭头看他,一脸嘲讽。
赵太宰如梗在喉,又不敢再问,只眼睁睁看着他走开,双拳重重互击了一下,大步往城楼下走去。
“进宫,见太后。”上了轿,他低低下令,“走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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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轿飞快地往宫中抬去,一柱香的功夫之后,穿了一身太|监衣裳的赵太宰出现在了太后宫中。
“怎么这么晚来找我?”太后只着薄纱衣,从凤帷后探出头来。洗去脂粉的她,不见光彩照人的脸,突显几分老态。
“皇上一意孤行,不听我劝,相信什么谋师,如今一败再败,还不愿意回头。”赵太宰摇头,在榻沿上坐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继续道:“当日把公主换他进来,现在却弄得国不国,家不家……芙叶,我真后悔。”
“后悔也没用,这是命。”芙叶太后坐起来,拢了拢头发,声音有些嘶哑,“到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向天漠国求救,你亲自去,我后青国甘愿称臣,天漠王也不会愿意看到御璃骁日益强大,若有这机会,他不会放过。”
“皇上不会愿意。”赵太宰拧拧眉,低声道。
“那就让他闭嘴。”芙叶太后抽回手,下了榻,快步走到柜边,取出一只小锦盒,交到了赵太宰的手中,轻声说:“这药,还有三颗,原本就是留给我们三人的,若当年事发,我就会带着你和他一起服下此药,以免受酷刑之痛,就先给他吧……”
赵太宰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三粒晶莹剔透的丸药,他拿起一颗,举到眼前看了半晌,哑哑地说:“芙叶,你舍得吗?你毕竟养了他那么多年,真的要……”
“不舍得怎么办?一旦输了,你、我、他,都逃不开一个死字。”芙叶太后偎着他坐下来,和他一起看着那丸药,轻轻地说:“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怕死……一想到冰凉地躺着,我就不寒而栗。”
赵太宰转过头来,看了她一会儿,伸过手臂揽住了她,好半天才说:“不要怕,我还在这里呢。”
“我们都老了……我前天还梦到了好儿姐姐,她去得早,或者还是一种福气。”芙叶眯了眯眼睛,长长地叹气。
“我去办事。”赵太宰拿出一颗药丸,要扶她躺下。
“天亮了再去吧,你陪我躺会儿,说说话,这些天总头疼。”芙叶揉了揉眉心,拉他躺下。
赵太宰犹豫了下,脱了靴子,和她并排躺着。
“你还记得吗?我十四岁那年,你给我做了个风筝。”芙叶说着,轻轻地笑起来。
“哦。”赵太宰点头。
“哎,我不记得那风筝长什么样子了。”芙叶摇头,长长叹气。
“芙叶,我还是去办事,天亮了就不好办了,谋师不知道给了他什么密信,我怕他会突然闯来。”赵太宰又坐起来,看看空寂的四周,不安地说。
芙叶的眼中有了几分失落,半晌,轻轻点头说:“你去办吧。”
赵太宰爬起来,犹豫了下,又说:“荣欣那里,你到时候要多看着点,怕她做傻事。”
“嗯,你办好了,先不要声张,待我带小王爷过去。”芙叶点头。
赵太宰穿了靴,匆匆往外走去。
大殿中又静下来了,像没人的深渊。芙叶翻了个身,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发怔,宫中几十年的时光,在眼前飞快地闪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只觉得有人站在榻前,猛地睁眼,只见表姐好儿,御璃骁的生母正站在那里,一身凤袍雍容华贵,低头看来时,唇角生着冷意,“你还是这么狠毒啊……”
她一个激棱,猛地坐了起来,转头看,榻边确实有一人,却不是贵妃,而是桂嬷嬷。
“娘娘,您做噩梦了。”桂嬷嬷给她揉着背,担忧地说。
“什么时辰了?”她抹了把冷汗,转头看殿门。
“辰时了。”桂嬷嬷端了茶过来,递到她的唇边,“喝点茶,压压惊。”
芙叶一口饮了,轻轻喘了会儿,突然手一抖,茶碗跌在了锦被上,双手扼着咽喉,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桂嬷嬷连退了数步,猛地跪到地上,大声说:“太后走好。”
芙叶转过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半个字,只瞪大眼睛,死死看着缓缓打开的殿门,血不停地从嘴里涌出来,把身上的薄丝锦缎染得透红,一团团,就像富贵盛开的牡丹花。她眯了眯眼睛,朦朦胧胧的,又看到了好儿站在榻前,冷冷地盯着她看着。她勉强扬起唇角,想笑一笑,以示不惧。
“母后总是这么疼我,还给我留了这样的好东西。”御天祁手一挥,把药丸丢了过来,狠狠地砸到了芙叶的脸上。
芙蓉眼睛一瞪,直直地倒回了枕上。
“太后病重,关闭寝宫,任何人不得前来见她。”御天祁转过身,锐利的视线紧盯着桂嬷嬷
“是。”桂嬷嬷连连点头,一头大汗猛地往下滴落。
又有几名小太监过来,把芙叶从榻上抬起来,用白布裹好,匆匆往外跑。
御天祁环顾了一圈大殿,一脸冷硬,大步走了出去。
生死攸关之即,他当然也会在太后身边布下眼线,桂嬷嬷早就被他收买了。
赵太宰就跪在大殿外,看着白布包裹的芙叶抬出来,丢进了墙东边的一口井中,顿时老泪纵横,往前爬了几步,又趴了下去,哑声喊了句,“恭送太后。”
“你还是个情种。”御天祁走过来,冷冷刺他一眼,一脚就踢向了他的心口,“来人,把他关进笼子里,让他这里守着太后。”
太监们把赵太宰推进一个铁笼,高高悬起,让他和丢在井里的芙叶太后对望。
“皇上,已经安排好了。”一名侍卫匆匆过来,俯在他耳边小声说。
御天祁点点头,抬头看向赵太宰,低声问:“我也算成全了你,你说,我是从何处而来?”
赵太宰只盘腿坐着,双目紧闭,沉默不语。
“不说也罢。”御天祁淡淡地说了句,大步往外走去。
“你别得意,你杀了我们,也得不到天下,你的身份马上就会被天下人所知,没人会拥戴你了。”赵太宰低低地说着,一口咬到了舌尖,然后低头看向井中。他喜欢芙叶,已是几十年的光景了,这样守着守着,就成了习惯。现在她不在了,突然间有些万念惧灰。不过,像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此生,第一回……
太后宫的大锁,被铁水浇铸,成了一座死城,外面有兵把守,里面的人再也出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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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热辣辣的炙烤着大地,马蹄踏起的飞尘让人睁不开眼睛。
骁勇军又往前逼近了三十里路。沿途上只见逃出城的百姓们躲在林子里,不敢出来。
御璃骁勒住战马,看向一只飞落下来的小鹰。
“是宫里来的消息……哦,这可是大消息。”锦程拆了密信,转头看他,“御天祁非皇帝所生,是当年芙叶太后以女儿换进宫中的,她昨晚想杀御天祁,反被御天祁诛杀,还把赵太宰用笼子吊在了太后宫中,要饿死他。”
御璃骁微微拧眉,锦程又继续说:
“还有,那个谋师又给他传信了,不知信中内容,御天祁看到时满脸狂喜,只说了三个字,找到了。”
御璃骁一伸手,锦程把密信递给了他。他慢慢看过,在掌心里揉碎,抬眼看向皇城。
十月一去,已经有十数天,一直未归,若在皇宫找到了渔嫣一定回来了,估计是嗅到了气味,去寻找渔嫣去了。安鸿在山里也搜了十多天,也一直没有消息回来。
难道,真让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谋师找着了?
“王上,安郡王找着了,已经死去数日了。”聂双城策马过来,小声说。
“在何处找到的?”御璃骁抬眼看他。
“被水冲到了百里之外的河滩上,是看到了身上的饰物和身上的胎记才认出来,现在要不要告诉奉孝王爷去?”聂双城转头看后方,御奉孝执意跟着骁勇军一起往前,希望能在路上遇上自己的小儿子清晨。
“稍待些日子再说吧。”御璃骁摇头,沉吟一下,又低声说:“若渔嫣在御天祁手中,还好说。若在谋师手中,那就危险了。”
“会不会,这谋师就是莫问离?”聂双城犹豫了下,小声说:“他太可疑了。”
御璃骁眉头紧锁,抬眼看向前方。莫问离会是谋师吗?不像,可又像……莫问离也算厉害人物,怎会带着渔嫣,一去就没了消息?还有,渔嫣现在是不是还在承受忘蝶之苦?焦灼之火在心头熊熊燃烧着,让他心乱如麻。
这种入骨相思,折磨得他日夜难安,恨不能马上就找着她,带她回家。
“王上,夙王爷派人来了。”
白鹰领着一人,大步过来。
御璃骁转头看那人,那人赶紧跪下去,磕了个头,抱拳说:“王上,夙王爷有话要转告王上,玄泠王要出兵,让王上早做打算。”
“又是他从中干的好事吧,什么条件?”御璃骁长眉一扬,俯视着他。
“想得锁骨山,王上得天下之后,把锁骨山给夙王爷。”来人赶紧说。
“夙兰祺要锁骨山干什么?难道想弄出几桶忘蝶水来,喂天下人去喝?”聂双城不满地责问。
“锁骨山上有金矿,还有奇草奇药,我们王爷想要当天下第一有钱人。”来人也不怕,嘴一咧,大大方方地说。
“下回见着他,一定用金子压死他。”锦程恶声恶气地说。
“锦程大人,夙王爷说了,若锦程大人不从中作梗,便送锦程大人一担金。夙王爷还说,后青国不缺那一座金矿山,只要玄泠王不出兵,王上赚回的可不止是一座金矿,而是整个后青国。”那人还是不怕,大声说。
御璃骁的骁勇军,一路披荆斩棘,浴血奋战过来,损耗也大,越快结束这场仗就越好,再多几天,他也耗不起,若玄泠王那贪婪之人真的从中插|手,要割去边境半壁江山,他又得费时费力来应对。相对之下,一个锁骨山的代价已是很小很小。
“告诉他,我同意了。”御璃骁点头,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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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还是一万字大更,来来,大家猜猜,什么情况下,这些人撞在一起?猜中有厚奖,奖小离哥温柔陪|侍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