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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先生自然是轻易饶不得她的,晚卿第二日担惊受怕了一整天,果然还是在黄昏时应验了。两个黑衣人寻上门,直直朝她走来,淡淡道:“先生请你过去。”
她脸色霎时雪白,躲在柜台后缩了缩身子,落微本以为那两个是容止非的人,可看她活似见了阎王的样子,便愈发有了不好的预感,轻问:“什么事?”
晚卿拉着她的袖子,细白的手微微发抖,眼里有些濒死般的绝望,只咬着唇,用力摇了摇头。
那黑衣人等得不耐,随手拿起桌上的杯子,掂了两下,像是无意间一打滑,那杯子‘啪’的一声碎在地上,仅有的几个客人指指点点的耳语两声,纷纷快步离开了,落微一把将晚卿拦在身后,厉声道:“你们想干什么?”
“只想让素小姐跟我们走一趟。”
两人往落微面前一站,足足高了她一头多,她自然也是怕的,可身后瑟瑟发抖的晚卿却让她平白生了股勇气,扬着头道:“B城难道没有王法了吗?现今还有强抢民女一说?”她劈手便要去拿电话,黑衣人眼疾手快的扯住她,夺过那电话就摔在地上,另一人绞着她的手把她扣在桌子上,眼睛却望着一旁的晚卿,“素小姐,先生要等急了。”
落微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只强忍着,晚卿像被埋在雪地里一样,浑身都是刺骨的冷,冷到极致,竟也镇定下来,她朝落微凄然一笑,低低的道:“我跟你们走。”
落日余晖照进店里,本是温暖的橙黄,今日却像一场假象,黑衣人猛力一推,落微摔倒在地,挣扎着爬起来,只看到她和他们离去的背影。
正值下班时间,电梯前人满为患,赵之臣无法,只得去爬楼梯,两阶一步,间或三阶一步,他一路飞奔上来,不一会儿就出了满脸的汗。他原本刚刚才代表容氏和嘉盛集团打赢了一场遭遇战,正应意气风发的时候,此刻却像被火燎了眉毛,眼里全是焦急,待他爬到顶层,气还没喘匀,便扯着秘书问:“七少呢?”秘书答:“七少正在看资料,一会儿是股东大会,要商讨对付嘉盛集团的事。”
他点点头,松开手,走到办公室门前,这是容氏几代行政总裁办公的地方,两米余宽的大门,浮刻着细密的宫花纹路,几十年下来,竟亮丽如新,赵之臣此刻难得有些犹豫,顿了片刻,还是伸手敲了敲门。
容七少的办公桌上有控制器,大门缓缓开了。偌大的办公室里,左侧整整一面墙壁都嵌成一个书架,七少爱书成痴,且来者不拒,无论明经典籍还是奇闻杂史都广有涉猎,平日里这些书都是不许人碰的,连置换打扫一干琐事都是自己来,宽屏背投上播着财经新闻,女主播面无表情的背诵着对华尔街股市的担忧,一旁滚动着沪深上证指数。
容七少正站在落地窗前,三十余层下的风光尽收眼底,到底是高处不胜寒,因一会儿是股东大会,所以他穿得格外考究,那分君临天下的气度几乎武装到眼睫毛,只淡淡望来一眼,竟让赵之臣一时说不出话来。
“陆衍君怎么说?”
赵之臣忙道:“倒没说什么,只是脸色很难看,我担心他会反咬一口。”
容止非冷冷一笑:“我容家还怕他不成?”
赵之臣犹豫着看他一眼,话已经到了嘴边,只得硬着头皮道:“七少,刚才城西小亭打来电话,说素小姐。。。出事了。”
房间里一时静了静,只听着电视里的人絮絮念着台词,容止非模糊的应了一声,随手拿起桌上的文件翻看,上面逐条分析着容氏和嘉盛集团的优劣势,处处都在告诉他,再过几年,想赢陆家,无异于探囊取物,他却有些恍惚,读了许久还停在第二行,那短短十数个字,竟像读不懂似的,要反反复复看上好几遍,只觉得字字句句连同那标点都像浮在水里,扭曲而怪异,他劈手便把文件夹向赵之臣掷去,怒道:“你既知道一会儿是股东大会,怎么还敢拿这种不相干的琐事来烦我!”
赵之臣自然是不敢躲的,平白挨了一下疼,心里只道那素小姐要真的成了不要紧的人倒还好了,他捡起地上的文件夹,赔笑道:“七少,您别气,别气,何苦为了不相干的人气坏身子?”
容止非却更发起怒来,指着他道:“滚出去!”
赵之臣忙退了出去,不过十几分钟后,秘书便来通知开会了。会议室里常年开着空调,恒温怡人,今日却有些冷似的,销售总监是容家一个年轻的旁系,此时汇报数据的时候几乎有些战战兢兢,只因那主座上的人全程都阴着一张脸,像已经冒了烟的活火山,好歹坐下之后,他忍不住擦了擦汗,低低道:“七少今日这是怎么了?”身边的人朝次座的中年男人看去一眼,也轻声说:“不清楚,四爷还没说话,先看着吧。”
容止非道:“接着,该谁了?”企划组的人忙把下一块地皮的开发方案发下来,开始解说,他却不知怎么的,愈发没心思听,鼻间总是盈着一股清幽的香意,他找了找,见是墙角放的一株茉莉,前几日刚搬来,是难得的极品,搁置在角落也不至于蒙尘,他忽然想起那一日,在华府,她教他用嗅觉辨别松露的质地,他哪有心思学,不过想多和她亲近罢了,只含笑听着她说,被点到名的时候自然什么都不会,便要她一遍遍的讲,再好脾气的人也要动怒,她瞪着他,偏偏又说不出狠话,气得转过头去,柔软的发梢正从他眼前扫过,真真是幽香扑面,他忍不住凑过去细细闻着,问她喷了什么香,离得那样近,她耳垂红得几乎要滴出血。
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已经不留情面的拒绝了他两次,他容止非是谁?名满B城的容七少从来都是万花丛中过,衣袖不沾香的风流人物,何曾在谁面前折过骄傲,他想,他再也不要管她了,随她怎样好了,他不是非她不可的,她也不过,只是个女人而已,用不了几天,也就能丢在脑后了,她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容止非猛的把手里的钢笔摔在地上,墨水四散,他的衣袖上也溅了一些,会议室里霎时静寂无声,只听得他粗重的喘息,像和谁较着劲一样,他霍然起身,推开椅子,头也不回的出去了,一旁的容四爷也跟着站起来,叫道:“七少这是要去哪?”他也没理,只急匆匆的走着。
赵之臣低叹一声,解释道:“七少身体不太舒服,今天的会就先到这里吧。”
众人面面相觑,半响,还是一人问道:“四叔,您说怎么办?”
容四爷慢慢坐下来了,指尖在桌上闲适的点了点,目光意味深长的停在将将掩住的大门上,笑道:“止非虽然不在,会还是要开的,明枫,你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