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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和正受了一剑只以为重伤无幸,谁知浑身一阵浑噩麻寒以后,便无太大反应,胸腑间轻微震荡,真气轮转几息就恢复正常。这时候也来不及内视细查,三人疾奔不停,血绯烟放心不过,将手牵住他,一阵精纯的内力渡过,问道:“你怎么样?伤到哪了吗?”
戴和正笑道:“不知道是不是他手下留情,这一剑威力小得紧。”
血绯烟叹道:“你大可不必帮我挡,我自有尸神甲,又不怕他。”又娇嗔道:“下次可不许这样。”
戴和正心想,我又不能未卜先知,更不知尸神甲有多大能耐,那一剑来的凶恶,怎可令你犯险。
未过一刻,戴和正忽觉一阵寒意自内陡发,一息间便席卷覆盖全身,血液真气似乎瞬时被冻住一般,再也周转不得,身外遁光立散,人像一块石头般向前滚倒。
遭此急变,血绯烟眼明手快,探手勾住戴和正胳膊,一牵一引,消去高速前行之力,扶他慢慢坐下,触手之处,溢散的寒意如万年玄冰,阴冷彻骨。
戴和正手脚发硬,真气凝滞不行,挣扎几番,欲举手投足分毫而不可得,甚至于舌头亦僵直难动,想要说些什么,只发出“呃……呃……呃”的声音,含糊难辨,便晕了过去。
孟津渡搭住戴和正脉搏,脸色数变,初时焦急,继而稍缓,最后又泛起忧色。
血绯烟急道:“我说什么来的,叫你不要管我,你就是不好。”说到这里已经哽咽,又对孟津渡问道:“孟长老,他,他怎么了?”说罢,眼泪已从眼睛里滚落。
孟津渡叹道:“水墨郑芝重,好重的心机。戴少侠筋骨强健,性命无尤,但是重水真气驱除起来颇费手脚,更有追踪之效。”
孟津渡当即取出一盒银针,鼓运真气,将戴和正凌空托起,嗤嗤声响急作,已往戴和正身上施针。落针之时手指轻叩慢捻,一提三放,一套动作琐碎繁杂却有条不紊,顷刻间已在任脉二十五大穴,督脉三十六大穴上布上银针,随即口中念诀,手掐法印,咄的一声,银针末梢亮起光芒,相邻间连接成线,这时有一滴滴漆黑如墨的液体自银针根处沁出,顺着银针上行,汇入那道光芒连线流转。孟津渡等了片刻,见这黑液无复再加,手指疾点斜挥,针尖流转的黑色液体随之激射而起,化为一团黑珍珠般的水球,被孟津渡收入事先备好的瓷瓶。
孟津渡收好瓷瓶,双手食指中指虚提连动,将银针全部取出,这才慢慢收回真气。戴和正随之缓缓落下,躺在地上,虽未苏醒,但眉宇间的乌黑之气已经散去。
血绯烟再是外行,也知这什么重水真气已然被拔出,破涕欢呼道:“这可好……好了么。”
孟津渡又搭了戴和正的脉搏,片刻后长吁一口气,答道:“重水真气去了大半,剩下需慢慢调养。”又道:“重水似毒素似真气,与沈菀的弹指红颜老素来齐名,戴少侠幸有雷龙真血,月余时候便能恢复如初,但祛净之前,我们的踪迹却难逃郑芝重的感应。”
血绯烟凝思道:“哼,这样我们岂不是早晚会被找到,不如在这迷阵中反而能躲得一时三刻。可正天盟已经撤离,迷阵早晚要散,这可怎么好?”
这时戴和正咳嗽一声醒来,颤颤巍巍就想坐起,血绯烟连伸手托住,柔声问道:“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其时戴和正真气恢复如常,自行运转数圈,寒气渐去,道:“多谢孟长老妙手,我已全然无碍。这郑芝重当真阴险,若不是我皮糙肉厚,让烟儿中了这一剑,那不知该如何是好。”又自沉思了一会道:“孟长老的话我听见了,咱们不用躲避。郑芝重做得初一,咱们就做十五,咱们也阴他一次,叫他交出解药,到时是走是留那就由咱们说了算。”
血绯烟急道:“不可,郑芝重卑鄙不假,可修为不容小觑,只怕反被其所制。”
紫鳞的声音忽然响起:“郑芝重包藏祸心,不擒住你,绝不会轻易罢休,我赞成戴小子的意见。”说罢,从迷雾中跃出一个紫色身影,就是紫鳞。又喟道:“好生惭愧,想不到郑芝重成名之辈竟然突下杀手,我虽在一旁却也救援不及。”
却说郑芝重在迷雾中左寻右找,顺着隐约可辨的重水气息,渐渐向戴和正方向靠近,不多时便见戴和正奄奄一息躺倒在地,血绯烟和孟津渡在旁照料,只多了一个紫衣美妇,瞧不出深浅。
血绯烟看见郑芝重出现,当先哭骂道:“好恶贼,你交出解药,我们便不和你计较,否则,定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郑芝重眼光扫过戴和正,果然是中了自己重水真气的症状,便放下心,道:“周围已布下天罗地网,戴师侄现在手脚不见得灵便,你们万万是没有逃出去的机会,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的为好。”
血绯烟道:“我们有何罪衍该当束手就擒?”
郑芝重哈哈一笑,道:“别人不知,难道我元始门还不知你炼血殿血大小姐的身份吗?就凭魔族二字,别说擒,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血绯烟道:“你既然知道换俘一事,怎么又说出这等无耻言语。换俘之约已定,你再想擒我,难道要做食言而肥的小人?戴和正押送我至边境换他师兄弟,本是奉命之行,又有什么值得你在这指手画脚?这两位朋友一同押送,难道也碍着你的眼了么?”
郑芝重被抢白一通,顿时哑口,他本想一举在世人面前揭露戴和正和血绯烟私定终身,同流合污行径,大堕玄阳教威名,不料血绯烟分辩入理,井井有条,教自己理亏词穷。不由得恼怒道:“嘿嘿,是不是押送自有天下人分辨,若是天下人同意换俘,到时再说不迟,现在就要请你们和我走一趟。”
血绯烟笑道:“玄阳教的俘虏,凭什么让你和天下人来做主,你想用强行横就直说,何必强词夺理,没得惹人笑柄。”
血绯烟言语里不敬已极,偏偏无可辩驳,郑芝重恼怒道:“臭丫头,我先教你闭上这张臭嘴。”说话间,抬手一剑便刺了过去,紫鳞早已全神贯注防备,手中黑杖横架,把这一剑去势封住,将其附带的真气震散。
郑芝重一剑本就有试探之意,而紫鳞轻描淡写的阻挡,也显露出高深修为。郑芝重寻思道,这四人中,当是这个紫衣美妇修为最高,其余不足为虑,擒贼需先擒王,剑尖疾掠,真气如瀑,攻向紫鳞。
郑芝重猜是劲敌,不敢托大,手上的招式攻守并蓄,满拟拆到数十招,看清楚对方路数,再行定夺。谁知紫鳞只守了几招,忽然大叫道:“你们先走,我拖住他。”
血绯烟和孟津渡闻声,携起戴和正就要遁去,郑芝重不及细思,登时将剑势放大,罩住四人。这原是极稳妥的做法,一来可防对方诡计,避免猝然变招漏出破绽,二来剑势虽扩,力有分散,旁人或可不惧,但戴和正昏迷不觉,那是万万抵不住。
紫鳞似乎看出郑芝重意图,连忙侧身急跃,挑杖而出,欲要消去这道凌厉剑势,而这么一来她自身防御便漏出空隙。
高手过招一隙之差即可定出胜负,郑芝重心想,戴和正身中自己重水真气,即便逃了,也是殃殃病体,更脱不了追踪,倒是眼前这紫衣美妇碍手碍脚,徒增变数,如能趁此机会重伤她,那便再无隐患。
郑芝重心念转动如电,便即做下决定,手中剑尖斜点,再不顾戴和正三人,只往紫鳞肋下破绽处攻去,劲道用得十足,复又叠加重水真气,想凭此一剑立功,重创敌手。
不料想紫鳞身形飘退,毫无格挡之意,郑芝重剑去如电,紧追不舍,紫鳞修为本就不高于郑芝重,且仓促而退哪有先手而进来的快,眼见这一剑就要将紫鳞刺伤。
却见紫鳞这时黑杖使了个“粘”字诀,带起戴和正,一抖一挑,将戴和正抛带至郑芝重身前,而自己却被郑芝重击得重重撞在地上,中剑处撕开好大伤口。这一下兔起鹘落,大出郑芝重之意料,奈何剑招已使圆满,回转不得。而戴和正昏厥之状一扫无存,换之一副神威凛凛之貌,双掌齐发,两道紫电狂龙当胸撞来,直把郑芝重撞得浑身震麻难动,就这一瞬间,戴和正已然在他身上几处大穴下了禁制。
郑芝重到此时仍不能相信,戴和正明明中了重水真气,如何能生龙活虎如斯,这紫衣美妇难道真的宁舍一命,换自己一败?却见紫鳞闷哼一声,站起身来,身上被郑芝重击伤的创口凝合如初,神色间也没有中了重水真气的迹象,反而笑吟吟地看着他。
血绯烟见紫鳞浑若无事,没有重伤迹象,拿出尸毒丹,在手里抛上抛下,冲着郑芝重笑道:“郑大高手,咱们是不是可以谈谈重水真气解药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