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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丹青说罢,觑戴和正脸色灰败,晦色渐浓,伤重已极,脸上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一指点往其百会穴,柔和真气注入,游走周身百骸一周,已探得戴和正自爆功力又遭重创,难回生天,只能尽尽人事,真气徐徐渡去,护住心脉;又出指点开血绯烟穴道,对紧紧抱住戴和正的血绯烟温声说道:“小姑娘,戴师侄我来照看便是。你家岑伯在那,过去吧,有我在,谅都老怪不敢轻举妄动。”言中全无将都贯放在眼里之意。“求你快救救他罢,他若死了,我,我定教那老贼偿命。”血绯烟声音悲怆沙哑,语气里对戴和正爱之深,对都贯恨之切令人动容。
闻言陈丹青颇感诧异,起初只道他俩共过患难,难舍生死离别,现在看来显然这血小姐对戴和正存有爱慕之情匪浅,什么时候戴和正和她对眼上了?陈丹青自是熟识戴和正,印象里戴和正性格桀骜木讷,言辞拙笨,绝不是风流倜傥之人,相貌也是中等平平,如何能让这血大小姐如此垂青?他望向岑商,眼有垂询之意,后者对着他也是一脸茫然不解之色,不知详情。
都贯见两人毫无火拼的意思,眼瞧陈丹青就要带走戴和正,心下焦急,信口诌道:“岑兄,这戴和正绝不能落入他手,有些话我还得问他,事关重大,不可轻率。”言语里似乎戴和正与地脉之眼的秘密不清不楚,反正戴和正此刻生死不知,算死无对证,由他胡说编造。岑商沉吟片刻,不知话里真假,急切间难下决断。
正僵持间,陈丹青三人忽然望向远处黑暗无边的夜空,陈丹青略有疑色,都贯若有所思,岑商深情颇为凝重,片刻对远处喊道:“何方鼠辈,出来罢。”
话音一落,只见远处来了两人,道袍纤尘不染,衣袖飘飘,御风缓步而行,颇有出尘之意,却来的极快,数百丈之地两步就到了近前,其中一人白面无须,头发雪白,梳了个道髻,手握拂尘,单掌行礼,道:“诸位道友,贫道这厢有礼了。”另一人黑发浓眉,三缕黑须,面如重枣,神色却颇为倨傲,道:“魔教妖孽,无端来我正派疆域,还敢如此猖狂。”陈丹青行了个道揖:“原来是元始门两位师兄,有礼。”又对戴和正二人说道:“大人打架,小孩子一边玩着去”。说罢,向戴和正和血绯烟一拂手,一道柔光裹住二人,将两人远远送出,那白发道人待要阻拦,只见岑商一拳朝戴和正二人方向轰出,却后发先至,雄浑真气划了个弧线,抢到两人之前,只听得咚的一声,被一道无形屏障挡住,相撞处激荡起涟漪般的透明波纹。下一息,那道柔光也撞到那处涟漪的中心,只听得啵的一声,屏障告破,恰好将两人送了出去。那柔光也被消磨势尽,两人失了柔光护持,双双跌落,在地上滚了几滚。
血绯烟起身抱住戴和正,茫然四顾,不知要如何行事。这番动静却把戴和正惊醒,他得陈丹青真气相护,已微微醒觉,模糊间听到周遭声音,又在地上打了几滚,彻底醒来,看着血绯烟抱着自己,想硬撑着站起来,却绵软无力,不由得苦笑一声,引得胸口疼痛,咳出血来,气若游丝地说道:“血小姐,你再不杀我,片刻之后怕是没机会了。”血绯烟脸挂清泪,看他油尽灯枯,还故作高手姿态逗趣自己,勉强笑道:“你怎么那么傻,我是魔教妖女,你非要救我。”
戴和正说道:“起先我是为了师兄弟,后来又觉得对不住你,再后来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不许死,我是魔教妖女,喜怒无常,说要杀你,说不定又不杀,说不定要过几年再杀,总之你要好好的等我杀,可不能先死。”“这有何难,你把我炼成傀儡,跟在你身边,那些傀儡有些也炼的细皮嫩肉,瞧着也顺眼些。你们炼血殿有什么血煞傀儡,毒血傀儡,我就叫做等死傀儡。”戴和正说完又是一阵咳嗽,只是咳嗽都有气无力。
血绯烟被他逗的破涕为笑,引得戴和正痴痴的看着,说道:“原来你笑起来更美,死在你手里,我也很开心。”
“你这木鱼要是早会这么说话,我们就在那地下暗河里呆上一辈子,岂不是好。”说完血绯烟又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忽闻背后嘿嘿怪笑声:“奸夫**,你们也不用商量,今天就得全死在我们手上。”只见石林边上跃出两人,正是元始门弟子,各手执宝剑逼近。血绯烟现下毫无争斗之心,只想和戴和正多说一会话,哪怕静静待着也好。便抱起戴和正,运起身法往石林深处飞去。那两位元始门人为先天中期武者,师门有命,对此间周围武者格杀勿论,见血绯烟走的迅速,赶紧追了上去。
血绯烟带着一人终受拖累,迟迟不能甩脱,戴和正急道:“放我下来。”见血绯烟丝毫不为所动,又道:“拉开一段距离,就跳下石林,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血绯烟此刻哪有主意,数日来对戴和正言听计从惯了,想也不想就按戴和正所言,直接运起家传血遁禁术,一溜烟便将两人甩远,过了两刻钟只见她脸色苍白,维持不住血遁术,跳下石林,在石林林跑了片刻,真气几乎耗尽,停了下来,扶着戴和正倚靠在一块大石头下休息。此时天昏地暗,风声呼啸,那两名元始门人果然如戴和正所料,找了片刻,毫无线索,只得悻悻而归。
话说陈丹青见血绯烟和戴和正平安出了困阵,便凝神看着元始门两位长老。岑商笑着说道:“不知道是谁的面子这么大,竟然要两位道友请动混天钵,真是劳师动众,连带小弟我也受宠若惊哪。”原来那无形屏障便是由元始门重宝混天钵激发形成,此时正有三名先天中期的元始门人操控布置,比之都贯先前布置的阵法自是高妙甚多,能困住先天后期的武者片刻,高手相争,片刻之差就能决定胜负生死,看来元始门是想一网打尽,不留漏网之鱼。
陈丹青却另有想法,他本受玄阳掌门安排,监督此次人质交换,掌门知是岑商,特地委托陈丹青前来,正是存了将遇良才,棋逢对手的考量。陈丹青见岑商无故释放人质,起了好奇之心,暗中跟随岑商前来,他善于身法,进攻也是凌厉迅疾一路,而岑商贵为炼血殿副殿主,修习的却不是炼血殿的武学,他自有机缘,修习的法诀唤做《搬山岩体功》,乃是上古体修的路子,这门功法习练有成,有搬山巨力,身躯如岩石般坚硬,招式大开大阖,勇不可挡,也符合他豪迈的个性。
陈丹青身法精奇,一路暗自跟随,也没被其发现。只不过这元始门如何能够未卜先知,提前安排好如此大的阵仗,埋伏于此,陈丹青心下已先存了一份谨慎。那黑发道士愤然道:“魔教妖人,胆敢在我人族地盘撒野,休的逞口舌之利,还不束手就擒。”
陈丹青眼睛余光看向都贯,见他虽已摆出戒备姿态,神色却不十分慌乱,不知是另有倚仗,还是别有内情,当下接过话头道:“不错,岑兄,今日就教贫道占些地利之便,咱们就在此好好斗上一场,那都老怪手段诡诈,毒功高深,就麻烦两位师兄了。”说罢,也不等答话,一剑笔直竖起,剑尖朝天,正是玄阳剑法起手式,剑礼天地。岑商身形微蹲,右拳斜引,左手成掌护于胸前。陈丹青剑礼毕,剑尖抖转走中宫,招式平平,带起的剑气却锋锐无匹,连一旁的元始门道士也觉得心惊,心中暗暗赞叹。
岑商也非易与之辈,见一剑刺来,反手就是一掌,招式普通,却激得风声大作,显然蕴含巨力,正是一场龙争虎斗。陈丹青出招甚快,剑虹陡起,剑剑不离要害,岑商一拳一掌,以力破之,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斗的险恶。
那元始门两位道士见陈丹青和岑商已打了起来,也走向都贯,一左一右站定。元始门两位道士都为先天后期高手,白发道人成名较早,江湖人称一掌寒江江玉寒,拿手的是元始寒冰掌,昔日与人相争,一掌拍出,一条清涧冰封数里,令人称绝。
另一人称做烈焰焚天严玉谦,这人虽然外号焚天,却是新近晋级的先天后期高手,绝招是烈阳掌法。
都贯以少敌多,采取守势,手中掐诀,召唤出一团黑雾,护住自身,只等对方出招。严玉谦性子较急,当下一掌拍去,掌中蕴含红光,一道烈火真气扑向都贯,只见都贯不慌不忙,也是远远一掌,一阵墨绿色真气迎去,相持一息,便教烈火真气烧得滋滋作响,轻易间破去,烈火真气挟着余威继续扑向都贯,打在其身周的黑雾上,失去踪迹。
严玉谦始觉黑雾有异,不再试探留手,劲道用满,烈火真气有如实质,像红色岩浆,滚滚卷向都贯,都贯隔着老远已觉得炎炎热气,不敢掉以轻心,掏出鬼爪,也是运满劲道,激射出五道碧绿油油的真气,虽被灼烧得滋滋作响,也将那烈火真气抵住,只是慢慢被挤压而回,眼看不用盏茶时间,就会被烈火真气蒸干一空。
严玉谦对自己的烈阳掌法向来引以为傲,见状暗暗得意,掌中加了把力,势要将都贯焚了不可。只听江玉寒大喝一声:“师弟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