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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歌见席燕青哭,便又忍不住落下眼泪,泪雾模糊,有些看不清前路,而自己的身体就像牵线木偶,毫无知觉地被无形的线牵扯着,一步步走向那里,她知道爷爷静静地躺在那里,等着她来。
爷爷的头上已被白布蒙起来,她伸出一只白腻的手,颤巍巍地朝爷爷头顶探去。
席云峥猛地抓住蓝歌的手,“别拉下来看,爷爷走的时候很痛苦。”
他这样说,是害怕爷爷的思想吓着她么?
爷爷对她来说是她最亲近最和蔼的爷爷,怎么可能吓到她呢?
蓝歌一咬牙,固执地扯下席云峥覆在她手背上的大手,“不,我要看爷爷最后一眼,我知道,爷爷也一定想要再看我一眼,那样,他才能去的安心。”
指尖一动,从爷爷头顶拉下白绢布。
据说爷爷走的时候,正在动手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爷爷的整张脸孔过分的枯瘦蜡白。
她的手触碰上爷爷冰凉的脸,轻轻抚摸了一下,“爷爷,歌儿来看你了啊,你也睁开眼看一看歌儿啊……”
多想爷爷再睁开眼看一看她啊,可是她明白这是虚妄,手慢慢移到他的头顶,手指插进爷爷花白的短发里,以手代梳,轻柔梳理,一出声,咽喉就哽痛到极点,“爷爷,您不是说过最喜欢歌儿给您洗头了吗?您就这么丢下歌儿走了,以后歌儿去给谁洗头啊?”
席燕青在一边哭得跟大男孩一样,猛地抱住蓝歌,眼泪糊了蓝歌一背,“蓝姐,你别说了,别说了……”
席云峥、席燕青两兄弟父母去世地很早,跟着席老长大,跟老爷子的感情深厚,非比一般。
席云峥为人处事是个能让人如沐春风的男人,可这个男人实际上内心寡情得很,爷爷去世,他一滴眼泪也没流过。
爷爷的身体没有一丝温度,再次提醒她,爷爷真的去了。
明明不久之前爷爷还活生生地在她面前晃悠,一起吃早餐,晚餐,追着剧,唠着家常,怎么这人……一下子就没了?
心里痛到极点,便不忍再多看爷爷一眼了,心一横,手又一扯,将白布重新兜回爷爷脸上,轻轻道了一声,“爷爷,你好走。”
等了大约一刻钟,里面有了动静,眉妩朝太平间门口看去,他们三人推着席老的遗体,落寞哀伤的走出来。
蓝歌眼睫上挂着细密的泪珠,想必又是狠狠哭了一场。
蓝歌12岁被席老带回了席家,席老待她如亲生孙女,蓝歌为报席老养育之恩,尊他,敬他,爱他,早已把他视为最亲之人,他们的感情至深,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形容的。
曾经,眉妩问蓝歌,为什么明知道席云峥不爱你,你还遵从席老的意思跟他结婚。
她说,爱席云峥是一方面,想永远留在席家照顾席老是另一方面。
眉妩担忧地上前递给她一包纸巾,“蓝歌……对不起,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蓝歌接过纸巾,笑着摇头,“傻姑娘,说什么傻话呢。我早上已经见到齐律师了,我知道是你托池公子把齐律师游说来的。小妩,你对我的这份情谊,有些亲姐妹也比不上。我们要把爷爷的遗体送去殡仪馆,你回家吧。”
眉妩抱着蓝歌,哭得不行,她母亲走得早,又很少有投缘的朋友,蓝歌比她大,就像一个无微不至照顾她的大姐姐一样,她们还没好好说上几句话,就要跟蓝歌分别,她是真的舍不得她。
蓝歌拍拍她背,轻轻哄着,“都多大的年纪了,怎么还像个长不大的小姑娘?”
“我不……就不……”眉妩还不肯撒手,倔强地跟小孩一样。
池慕寒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尴尬,他娶回家的女人这赖皮劲堪比幼稚园的小朋友。
蓝歌给池慕寒使了个眼色,“池公子,都快天亮了,你带她回去睡会儿吧。”
池慕寒才上前把眉妩从蓝歌怀里拉过来,“乖,先回家睡一会儿,明天我再带你过来,你把自己累倒了,蓝歌和你大哥看了也会担心。”
她嗅了嗅鼻子,从他怀里抬起脸时,哭得像个小花猫。
池慕寒把眉妩打横抱起,放进了车里,再去和席家兄弟还有蓝歌他们打招呼,转身欲离开时,蓝歌把他叫住,“池公子。”
“有什么要对我说?”
蓝歌瞟了一眼前面不远处车内的女孩,再看向池慕寒,声音沙哑,却透着一份淡然,“小妩她刀子嘴豆腐心,肯定有经常得罪你吧,你千万别和她计较。看着她心眼挺多,其实她是个心地善良又缺乏安全感的女孩儿,一旦做出了选择,就会死心塌地地对那个人好。既然小妩选择了你,我希望池公子你以后能疼爱她,把她当小公举一样疼爱。”
池慕寒转了下眸,凝视着那辆豪华的车内,眯了眯眸,道:“沈眉妩啊,她就是我的小公举。”
蓝歌轻轻颔首,“那我就放心了。”
看着那辆豪车打出笔直明亮的光线穿越过黑暗,驶入安静的马路,蓝歌想,她自己这辈子恐怕得不到幸福了,眉妩和她之间,总该有一个人活得精彩快乐。
爷爷的遗体已经被推入面包车内,席燕青嗓子哑哑的,过来唤她,“蓝姐,咱们走吧。”
“燕青,我想问你一件事。”
“蓝姐,你问吧,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席燕青和席云峥不同,他心思单纯,只要她问,他一定又问必答,而且答无虚假。
蓝歌扫了下四周,席云峥站在他的车旁抽着烟,手里握着手机在跟谁通着电话,无暇顾及他们。
而这件事也只有趁着席云峥不在身边,她才敢问。
“爷爷到底为什么又进了手术室?我听说爷爷的第一次手术做的很成功。”
“我记得昨天下午夏雪看望过爷爷后,爷爷就发了很大的火,把夏雪赶走后,病情又恶化了。大哥没有责怪她,反倒把过错怪到蓝姐你头上,我觉得大哥这次回来变了一个人似得,好像被那个夏雪洗脑了,谁的话都不听,只听那个女人的。”
“夏雪?又是夏雪?”
蓝歌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她真的好恨,席云峥怎么就不醒醒,睁大眼看看夏雪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蓝歌通红的眸里,闪烁着恨意,那样子的蓝歌,让席燕青看了有点害怕。
他一步上前,握住蓝歌冰冷的手,“蓝姐,你别冲动,不要再和大哥有正面冲突,也不要为了夏雪再和大哥吵架。我不相信你会做那样的事,爷爷也一直不相信,我一定会帮你跟大哥求情的。”
席燕青深情款款,雄情壮志,要为蓝歌上刀山下火海。
蓝歌明白他的意思,吵架让他去吵,因为他是席云峥的亲弟弟,再怎么样,这份手足情割舍不断,席云峥再动怒,也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
“我知道了,燕青,谢谢你。”
……
把爷爷的遗体送回殡仪馆后,回到席家时,已是凌晨四点多。
天蒙蒙亮,窗外的天空透着鱼肚白。
蓝歌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明明眼睛也肿胀到发痛,疲惫到极致,可她仍是睡不着。
12岁来到席家,跟席家爷爷兄弟相处的点滴,暗恋上席云峥,再到和席云峥结婚,夏雪的陷害,直至爷爷离世,这一幕幕就像放电影似得从她脑海里一遍遍的播放着,仿佛昨天才发生过一般,历历在目。
她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知道当天亮了以后,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
可她又害怕睡去,因为她不知道这张熟悉的床她还能睡多久?
这案子还没正式审理,齐律师把蓝歌从警局保释出来,目前,她是自由身,自然可以待在席家。
但,席云峥和夏雪一定不会放过她!这是她心中唯一的认知。
房门被拧开,在灰白色的视线里,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缓缓逼近。
是他来了,她慌得闭起了眼。
男人在她床边无声无息地坐下,就这么痴痴看着那张清秀脱俗的脸。
手指抬起,欲朝女人的脸上探去,却又在半空中停下,一点点捏握成了拳头,垂至在身侧。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流逝,男人的眸灼灼其亮,一瞬不瞬地盯着床上的女人,蓝歌青丝如瀑,散在枕头两边,昏暗的光线里,他依旧能看到她清浅的五官,她是个睁开眼让人觉得练达知性的女人,闭起眼时,又让人觉得她温婉如水。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他轻轻问道:“小歌儿,认个错就这么难吗?”
这不是难不难的问题,而是,她没有错,为什么要认?
蓝歌忍不住,睁开眼,微微嘶哑的声线划过冰冷的空气,“席大哥,你不觉得你太护短了吗?我根本什么都没有做。”
男人柔软的眸光募得变得深沉,明明是她犯了错,还死不悔改!
“既然这样,明天你就滚出席家。席家容不下你这样狠毒女人!你这样的女人,只会给席家抹黑!”
他的声音如冰川利刃,震得蓝歌耳膜疼。
让她滚出席家,那她还有什么资格留在爷爷身边,为爷爷哭丧送殡?
“席大哥,你怎么这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