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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
这天下午,南溪突然接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晚上跟子骁回来吃个饭吧。”电话那头传来林宏深不容反驳的严肃声音。
南溪已经有两年没跟他打交道,突然接到这个电话,拿手机的手都有些发软。
她不敢多说,轻声应道:“好的,爷爷。”
挂了电话,南溪心头仍笼罩着说不出的不安。
不知道好端端的为什么打电话给她,让她告诉林子骁回去吃饭,而不是直接通知林子骁带她回去?
是打算接受她,还是另外有所敲击,不得而知。
打电话给林子骁,告诉他这件事,他沉默了一晌,说:“晚点去接你。”
晚上回了老宅,林子骁和南溪都有点惊讶,因为林宏深只叫他们两个人,没有其他人。
默默地吃了饭,林宏深拿餐巾抹抹嘴,丢到一边,高深莫测的双眼这才灼灼地看向林子骁,“你最近又惹事了。”
林子骁诧异,“惹什么事?”
南溪吓了一跳,不觉也望向林宏深。
不料林宏深的目光扫过来,极其冷漠地盯她一眼,把她惊得心脏一缩。
“你得罪了市局里的人。”
林子骁感到莫名其妙,“谁?”
“曾家。”林宏深脸色阴沉,“你不是叫人去某影视学校逼一个学生转校?那学生跟曾家沾亲带故,现在托曾家人过来,叫我跟你说说,不是什么大事,何必逼得人学校都呆不下去!”
林子骁一听,笑了,“不过是让你跟我说说情而已,干嘛说得那么严重,我还以为惹了多大的事。”
林宏深哼一声。“这还不是大事?S市谁敢招惹曾家?国土,工商,环保,公安,甚至教育局,哪个部门没有他们的人?”
林子骁不大在意地说:“有又怎样,现在这世道没有谁跟钱过不去,他们没必要为了攀亲道故的外人跟我们恶交。”
不过见林宏深脸色难看,准备发作,林子骁笑了笑,又说:“当然,我也没必要跟他们对着干,都托了你这么大的面子了,我饶过就是。”
林宏深很不满地从鼻孔里呼出气,很不客气地睨向南溪,说:“南溪,你这妹妹还挺厉害,读个书不顺心,还知道动用关系把跟自己竞争的同学赶走!”
南溪的脸倏地烧到耳根,不知道如何应对。
林子骁不高兴了,皱起眉头,“爷爷,你别用话挤对南溪,那个学生家里都知道处处走关系靠亲戚,我帮一下忙又怎样?”
“我是怕被人笑话!”林宏深气哼哼,“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穷亲戚,一天到晚拿林家到处炫耀,败坏名声!”
南溪就像被当众甩了耳光,脸上热辣辣的,不觉低下头。
太难堪。
林子骁顿时阴沉了脸,“这事又怎么丢了爷爷的脸,最多丢我的脸,而我乐意!”
“我叫南溪过来,就是想让她明白我的意思,子骁,你得再找个门当户对的!南溪这样的娘家对你不会有半点帮助!”林宏深冷冷地说。
南溪僵住,脸上没了血色。
林子骁怒了,“找谁是我的事!”
说完霍然起身,拉了南溪就走。
南溪两脚飘浮,被他拉得趔趄。
林宏深在后面重重地拍了一下椅子扶手,满脸怒气。
林子骁拉着南溪出到院子,侧头看见她眼眶红红的,嘴唇抿得紧紧,不禁生气地说:“得,以后你都不要回来了,省得看他脸色!”
南溪的眼泪啪地掉下来。
“哭什么,我又没嫌弃你!”林子骁不满地转过头,拉着她往车子走去。
南溪顿时心头越发酸涩,眼泪怎么抹也抹不完。
沉默地回到家,南溪的脸色还是黯然。
“好了,别再不高兴。”两人还坐在车上,林子骁转身过去捧住她的脸,安慰说。
南溪幽幽地瞥他一眼,不说话。
“放心,我总不能再找一个宗静薇回来。”林子骁将她拢到怀里,拍拍她的肩膀。
南溪蓦地又湿了眼眶。
晚上,南溪枕在林子骁的臂弯里,水眸默默地与他深沉幽暗的眸子对视着。
许久,她忽然好奇地问:“你12岁就知道选老婆了?”
话说完,便红了脸。老婆这个词她到底是怎么想到的……囧。
林子骁嗤地笑出声。
她不好意思,不由躲开目光,垂了眼睫毛。
林子骁搂着她的腰,说:“我那时懂得什么,就是第一眼看了喜欢,你小时候可比现在漂亮多了!”
“因为漂亮?”南溪红了脸,却不由呸他一声,“肤浅!”
林子骁回想了第一次看到南溪的情景,嗯,确实是因为漂亮,漂亮到第一眼看了,他就走不动了。
她那时才六岁,喝着山泉长大,乌黑的眼睛就像那幽幽泉水一样纯净。
她穿着棉布裙子,不像一般的山里孩子那样弄得脏兮兮的,带着两个弟弟在浅浅的小溪边捡石子玩,很爱护他们,不时提醒说,桦,别跑快了,会跌倒的,星,给你这个,这个是宝石。
然后那个叫做桦的小男孩子扑通,一屁股坐到了水里,小女孩一下笑起来,忙丢下手里的石头,双手去拽他。
“桦,你得去晒屁股了!”
林子骁还记得小南溪小小的胳膊使劲想要扭干弟弟的小短裤的样子,扭了晒在草地上,然后回头看着弟弟光屁股的样子,又捂着小嘴,呵呵地笑起来。
那笑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好像有魔力一样,看得林子骁都呆了。
那时他就很想要一个这样的妹妹。
他太孤单了,看到这个小女孩,他突然很想像养宠物一样养她。
后来,如他所愿,父亲领养了小南溪。
家里的大人总是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管他们,所以林子骁觉得自己好像就跟南溪相依为命一样。
他自认为对她一直都挺好的。
但她却总是很怕他,在他面前就像一只怯怯的小兔子。
他19岁那年,南溪13岁。
那年她突然来了初潮,惊慌失措,一个人躲起来,想等那“流血”止住,可是一直没有止的迹象。
她害怕极了,怀疑自己是不是生了很重的病,会不会死掉。
林子骁半天不见她,就去找她,结果她见到他,泪眼婆娑,哭起来,“哥,我流血了……”
林子骁吓了一跳,忙拿她检查:“哪儿?”
本来雪白的小脸一下变成粉红,扭捏着死都不肯起来。
在拉扯间,林子骁不小心碰到她刚开始发育的小馒头,身体一僵,脑海却也因此闪了个激灵,当即明白是哪里流血了……
……现在想起来,这老婆养得还真不容易,从小就劳心劳力。
发现林子骁在神游,嘴角还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南溪不由戳戳他,“在想什么?”
林子骁回过神,黑幽幽的眸子重新凝望过来,嘴角勾起似笑非笑,把她搂紧,“在想……不告诉你。”
……
安嫤消失了十几天,终于回来了。
看到她,南溪不由怔了怔。
只见她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眶也深陷。
但一双眼瞳还是很清亮,见到南溪,她露出笑容,仿佛深山里一棵独自经受了无数风雨的幽兰。
“嫤,”南溪看着她,“你怎么藏了这么久?”
她去安嫤住处找过,但那门铃无论按了多少遍也没有回应。
安嫤调皮地勾勾嘴角:“闭关修炼啊,把功力重新修回来。”
“南溪,从明天起,我要相亲。”
南溪:“……”
安嫤轻笑,“南溪,有没有人说你太认真?真像我以前!”
她居然伸手揉揉南溪的头,仿佛南溪还是个孩子。
南溪苦笑,安嫤不知道,她越是这样强作欢颜,越让人难过。
很快,一天又过去。
下班后,南溪和安嫤一起离开公司大楼,南溪说:“我哥出差了,家里没什么人,你要不要去玩?我最近在学做菜,你要是打算跟人相亲,也可以提前练习练习。”
安嫤笑,“听起来是个好主意?不过南溪,你为什么还叫你家那位哥?”她坏坏地凑过去,在南溪耳边说,“难道这个称呼很刺~激?”
南溪刷地红了脸,不禁捶安嫤两下,“习惯好不好,叫了十几年,你说我能改得了吗?”
安嫤吃吃地笑,继续揶揄:“不过叫哥哥确实感觉会更好,听起来又亲密又有安全感!唉,我也好想有个哥哥做情~人!”
“坏,不跟你说了!”南溪羞窘地转过头去。
忽然,一个浑沉的男声传过来:“嫤!”
安嫤和南溪顿时都定住。
竟是高朗。
同样是十几天没见,他看起来竟跟安嫤一样,憔悴得不像样。
南溪不禁担忧地望向安嫤,还好,这次她看起来淡定了许多。
南溪想起高朗跟宗静薇的关系,忽然不希望安嫤跟高朗见面,就提醒她:“嫤,你还去我家吗?”
安嫤一直盯着高朗,沉默了半晌,说:“南溪,可能我要下次再去了,这位高先生好像有话要跟我说。”
南溪望向高朗,他眼中有挣扎的痛苦,南溪忽然不忍再看,用力握握安嫤的手,“那我走了,你别,别跟他说得太久了,记住你说过的话,从明天起,你要做什么。”
安嫤笑起来,笑得手有点抖,咬牙切齿般,“放心,我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