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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泽越的话，让沈婳愣了一下。
厉言川对宋家下手？
这……
怎么会？
这怎么可能！
挂了岑泽越的电话之后，沈婳立刻用手机上网，开始搜索消息。
其实根本就不用搜索，网络上现在到处都是宋家的大戏，看的吃瓜群众热血沸腾！
最新消息是，宋若洋已经被检方批准逮捕，将重点调查宋若洋去年酒架致三死一伤事故和后续的妨害公务等一系列的罪名。
另外关于皇朝娱乐的姚正旭组织胁迫艺人卖淫的确切证据，甚至包括“往来”名单、价格、交易项目等等，都已经被警方掌握。
还有就是，税务机关联合警方检方，已经开始启动对皇朝娱乐洗钱和偷税漏税的金融犯罪进行调查。
这些其实都只是之前事件的延续。
而真正惊爆吃瓜群众眼球的事件是，宋家商业版图中最重要的一块，世纪影视城的建设，因为资金链断裂，被迫停工！
世纪影视城是宋家的心血之作，牵制了宋家九成以上的流动资金和固定资产，目前第一期工程已经竣工，甚至已经有剧组入驻拍摄。第二期工程才刚刚开始，前些天还报道说宋家和银行方面达成一致，银行方面会继续追加贷款，确保二期工程顺利完工。
可这才几天？
银行却忽然宣布对世纪影视城项目停止一切贷款，并且要按期收回之前的贷款，若宋家无法在规定时间内偿还的话，银行就要对当初的抵押物进行债权处理……
这年头大项目的贷款，就没几个能够按时偿还的，大部分都是拖了又拖，像是宋家这样，一期工程的贷款尚未偿还，就又要继续贷款进行二期工程的实在是太常见了！
世纪影视城又属于是优质债权，银行方面一般都会给予宽限，可是这次却忽然翻脸！
十几亿的贷款啊，要求在短短的五个工作日内偿还，这简直就是要命！
更要命的是，皇朝娱乐的股价，昨天就已经跌停，更别说目前还有资本正在有针对性地做空皇朝娱乐！同时，皇朝娱乐的一线艺人也纷纷表示要和公司解约。
内忧外患，现在这才是从根本上让宋家伤筋动骨！
尤其是世纪影视城，若是无法偿还贷款的话，那么世纪影视城的债权可就要旁落他人了，宋家辛辛苦苦……却只能落得个破产清算的下场！
但是从网络上的这些消息中，沈婳还真是看不出来这跟厉言川有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电话又响了，是厉言川。
沈婳立刻接通了电话。
“都几点了，还不来上班？”厉言川的声音很沉。
沈婳看了一下时间，连忙说道：“这就去。”
话音未落，厉言川已经挂断了电话。
沈婳没功夫多想，赶忙收拾了一下，买了点早餐在路上吃。
到公司的时候，公司已经彻底忙碌起来！因为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嘉盛要对世纪影视城项目动手。但这还不足以让岑泽越发出那种惊叹，毕竟嘉盛只是打算动手，还没正式开始呢。
而很快，沈婳就知道了厉言川和宋家这次事件的关系，也知道了岑泽越惊叹的真正原因。
宋家的世纪影视城当初开建的时候，资金缺口就非常大，当初给宋家和银行牵线搭桥的是厉言川，若没有厉言川，宋家根本不可能申请下来那么大缺口的资金。而今……导致银行对宋家翻脸的，也是厉言川！
还有，在股市上做空皇朝娱乐的幕后资本，是厉言川。
提出收购宋家世纪影视城项目的外资公司，幕后老板还是厉言川。
更绝的是，厉言川向有关部门提供了一份确凿的证据，证据表明宋家参与到了M国的领导人选举当中，利用今年年初中M合拍的某部大片，洗钱超过3亿美金，资金走向非常明朗……
站在厉言川身边的沈婳，完全呆愣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厉言川：“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对宋家动手？”厉言川的目光很淡。
沈婳抿着唇没有吭声。若非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她也不会相信这一切的背后，都是厉言川在操控。
不管是切断宋家的资金链，还是做空皇朝娱乐，甚至是趁机对世纪影视城项目下手……这些都能轻易让宋家面临破产清算。
然而最狠的还是最后一手，把宋家洗钱并且参与到M国选举的证据交给相关部门。可以说，这一手，足以让宋家万劫不复！甚至再无翻身的可能！
这一手真是太狠了。
沈婳完全想不通，厉言川为什么会这么做。
“我说这是在为你出气，你信吗？”厉言川看着她，淡淡地说道。
沈婳眉头紧皱满眼担忧，她沉默了一下才轻声说道：“我并不认为在你心中，我有这么重要。”
用宋氏家族的覆灭，来为她出气？
这是做梦都不会出现的情节吧。
厉言川却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了大大的落地窗前，他背对着沈婳，看着窗外繁华的城市，轻声说道：“手持正义，不负道义。曾经，我答应过商商很多东西，对宋家的要求，我几乎有求必应。因为商商，我对宋家盲目地信任……不，不能说是盲目的信任，而是明明能够想到宋家手脚不干净，却……放任，甚至是纵容。从某种程度上说，我是在助纣为虐。我当真对宋家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吗？不，我其实内心深处什么都知道，只是我不愿意去考虑。”
沈婳猛然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厉言川。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善恶不分，毫无做人的底线。”厉言川的声音很低很低，“这样的我，太过污秽，就连我自己都无法忍受。更可悲的是，我居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似乎不知不觉的，我就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善恶不分，仗势欺人，为虎作伥……令人作呕！”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来，那就是，厉南锡说对他失望，真是一点儿没错，因为他自己都对这样的自己，很失望！
沈婳心中猛然一震。
厉言川的声音中充斥着嫌恶，对他自己的嫌恶。
在这一刻，沈婳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昨天晚上厉言川喝得酩酊大醉，其实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是因为宋家被攻击。
厉言川酩酊大醉的根本原因是，他忽然醒悟这么些年，因为宋商商的缘故，他对宋家有求必应，他已经成了宋家作恶多端的幕后帮凶！
若是没有他，宋家不会发展得这么快，皇朝娱乐不会从当初一个小小的快要倒闭的娱乐公司，成长到今天这个影视界的庞然大物；若是没有他，宋家的资本扩张也不会那么快，宋家的底气也不会那么足，宋若洋那样的犯罪行为，最终只需要一个替罪羊，而不用宋若洋付出别的任何代价！
他还记得去年年底的那段时间，大概也就是宋若洋出事之后吧，他和宋音音上过好多次娱乐头条，甚至还一度有传言，说他即将和宋音音订婚。
对这些传闻他连澄清都懒得澄清，如今想来，这些传闻给大众的信号就是，宋家和厉家的关系依旧紧密，甚至有可能继续联姻。
再回想这么些年，似乎自从他遇到了商商开始，宋家和厉家就好像是绑在一起了一般……
厉言川不得不说，宋家真的很有本事！
他真正为宋家出力最多的地方就是皇朝娱乐的上市，以及世纪影视城的贷款，其他方面，宋家其实就只是通过和他的关系，借势！
但这都不能否定一个事实，那就是，宋家的今日，和他的纵容默许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若宋家为恶十分，他的作用至少要占三分。
沈婳攥紧了拳头，这一刻，她忽然很想上前去抱住他。
她也终于明白了，他昨晚上喝的敏酊大醉的原因是，他觉得宋家走到今天恶贯满盈，跟他有着密切关系。他在懊悔，他在对他自己愤怒。以及……宋家这样的恶贯满盈，是他的纵容、默许甚至是帮助一手促成的，所以他不能就这样看着，他要做些什么。
这意味着，他要对宋家动手。对宋商商的家人动手！
这才是厉言川昨天醉酒的根本原因。
他没有照顾好宋商商的家人，他甚至要对他们动手……可想而知，他内心有多煎熬。可是他的良知，让他在清醒过来之后，又没办法继续放任宋家的恶行……
他一手纵容出来的恶果，也必须要他来收拾。哪怕内心无限煎熬！
手持正义，不负道义。
这果然是她曾经认识的那个厉言川。
他有自己做人的底线，他可以用商业手段解决一切，却绝对不会颠倒最本质的善与恶！
沈婳轻轻地笑了。
其实这样，比他真的为了给她出气而对宋家动手，更让她觉得开心。
这样的厉言川，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厉言川。
时隔多年，他的本质其实没变。
沈婳最终还是无法控制地走上前去，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她的脸贴着他笔直而僵硬的脊背，声音很轻：“你还是，厉言川。”
她的语速很慢，音调也很轻，每一个字都极其清晰。
可厉言川的心却微微一颤。
你还是，厉言川。
她没有安慰他，可这句话，却胜过任何安慰。
是啊，他还是厉言川，而不是真的已经变成了一个不分善恶的恶魔。不得不说，厉南锡在对他的教育上，做的极好。知善恶明是非，让他没有成为一个嚣张跋扈不分善恶仗势欺人的富二代，或者说是废物！所以，在宋家的事情上，厉南锡是真的有资格对他失望，因为就连他自己，都对自己失望！
幸好，幸好，幸好他还是，厉言川！
厉言川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久好久，他才轻轻地扣住了她那放在他腰间的手，低声说道：“沈婳，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和厉南锡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没有。”沈婳的声音也很低，但语气却很坚定。
厉言川沉默了。
过了片刻，他才又开口：“那你，可有什么瞒着我的？”
“……没有。”沈婳的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心虚。
孩子的事情，她还是不打算说。说白了就是，她从来都不曾对她和他的未来有过什么期待。
给自己的一月之期，她从未忘记，也从不敢忘记！
厉言川笑了。
他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向了沈婳，眼神中带着说不出的意味。
紧接着，在沈婳的心虚之中，厉言川缓缓地伸手，捧住了她的脸。
他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她，眼睛一眨都不眨。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轻声说道：“你说没有那就没有，我相信你。所以，沈婳，嫁给我，你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