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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离开这，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任司远提着东西进来，正好看到柯念晶煽雨念那一巴掌。
他猛地一震，手里的东西‘啪嗒’一声，应声掉在了地上，新鲜的蔬菜洒落了一地。
这是他第一次见柯姨动手打人，而且对方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雨念。
任司远没有上前去劝阻，只是僵在原地，有些话，有些事，不是他的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
“我不会和陆柏昇离婚！”雨念抬头凝着柯念晶，一字一句道。
任司远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垂在身侧的双手因这句话而悄然攒成了拳。
柯念晶心头像车轮碾过似的抽疼，看着女儿这副倔强的模样，她深感力不从心，拧着眉心质问，“为什么不肯离婚，难道你真的爱上了那个男人？”
“那你爱我父亲吗？”雨念不答反问。
“……”柯念晶答不上话来。
“你爱我父亲吗？”雨念又提高声调逼问了句。
“佟雨念……”柯念晶的眉心蹙得更紧了，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那儿像被密实的银针扎着一样。
“我就知道，你怎么会爱我父亲呢，你要是爱我父亲，怎么会能忍受他和其他女人结婚呢，既然，你不爱他，你和他为什么要生下我和雨扬，你知道私生子这样的骂名有多么地恐怖和残忍吗？”雨念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箍住自己的母亲，她瞪着柯念晶，像是要将多年挤压在心底的怨怼都发泄出来。
她忘不了这些年自己和雨扬所遭受的奚落和指责，她更忘不了，因为私生子这样的骂名，她失去了多少幸福和快乐。
柯念晶始终紧抿着唇，深目里翻涌着剧烈的情愫……
“都是你，你才是罪魁祸首！”雨念松开她，指着她突然吼了一句。
柯念晶身子踉跄了下，整个人都往后退了几步，像是被她这毫不留情的言语中伤，她的脸色惨白如纸，捂着胸口的指关节也泛起了白。
呼吸一点一点变得急促起来，她凝着对面的女儿，瘦弱的身躯缓缓地往下沉，冷汗已经悄然地爬上了她的额头以及整个身躯。
雨念脸上的表情依然肃穆得有些吓人，她没有上前去扶她，只是立在那里，像个陌生人一样盯着她，任由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任司远见状，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连忙跑上来。
一把搂住柯念晶，“柯姨，你怎么了？”
柯念晶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剧烈喘息着，另一只手指着雨念，嘴唇颤了颤，像是有话要对她说……
然，话还未脱口，猩红的眼眶，一行清泪先滑落下来，她便昏了过去。
“柯姨，你醒醒！”
雨念愣在原地，看着躺在任司远怀里的母亲，失控的理智像是回归了一般，她跌在沙发上，浑身都在瑟瑟发抖，脸上更是一片煞白……
她刚才做了什么？
她对母亲做了什么？
任司远抱起柯念晶，一边朝门外跑，一边扭头朝雨念喊道，“念念，快到书房拿我的车钥匙去医院！”
雨念被他的惊呼唤回神，跌跌撞撞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往书房跑。
因为步子虚浮，几次都被自己的脚绊倒在地……
她顾不上痛，站起来继续朝前跑。
心慌，就像是一根藤蔓缠住了她的心，一点一点勒紧，让她连呼吸都忘了……
她不要母亲有事，不要……
任司远看着她这副模样，急在眼里，疼在心上。
好在，她很快就拿着车钥匙从书房里出来了。
……………………
任司远开的车，雨念坐在后座，柯念晶闭着眼睛躺在她的怀里，一动不动，安静得像个孩子……
此刻的她，连呼吸都变得孱弱，早没了之前的生气……
雨念紧紧地抱着她的头，自责的眼泪汩汩地落下来……
她怕自己只要稍微一松手，母亲就会从她的眼前消失，就像那个还未来得及问世的孩子一样。
妈，你一定不要有事……
求你，不要有事，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司远，你再开快点！”雨念哽着声音喊起来。
任司远从后视镜里看着她那张布满泪痕的脸，她的自责，她的悔恨，她的害怕，一一映在他的眸子里，让他的心跟着狠狠绞痛了下。
“念念，放心吧，柯姨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她有事。”任司远安抚着她，脚下的油门又加大了一码。
这种天气，他的车速快得惊人，宛如生了翅膀似的在路上飞驰着。
要不是车子的防滑功能顶级的好，加上任司远的车技不赖，只怕，早就连车带人都甩了出去。
………………
一道尖锐的刹车声响彻在医院急诊大门口。
车刚停下，早就备好的推车就推了上来。
柯念晶被医护人员抱上了推车，直朝手术室狂奔而去。
任司远顾不上打招呼，一边搂着雨念，一边小跑着跟上。
“麻烦让一让，让一让……”护士急促的呼声，在本就嘈杂的医院，听起来更加让人心惊。
这边，出来透气的沈心榕，正准备穿过大厅，回住院病房休息的。
听到这声呼喊，不由得回头望了一眼。
雨念和柯念晶的身影正好走到长廊拐角，她的余光只扑捉到一丝模糊的身影。
可尽管只是一道模糊的影子，沈心榕的身体还是不由得一僵，难以置信自己余光所看到的，一下子连呼吸都绷紧了。
站在她身旁的陆奇骏，看着她陡变的脸色，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人来人往的走廊，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事情。
“妈，你怎么了？”陆奇骏微微俯下身子去问她，顺便替她又拢紧了身上的皮草。
沈心榕脸色有些难看，摇了摇头，“没事……看花眼了而已……”
应该是她看错了，怎么可能会是柯念晶……
一定不会是她……她都已经销声匿迹这么多年了，她绝不会再敢踏进江淮半步的……
陆奇骏一眼担忧地看着母亲，自从上次受了刺激之后，母亲的精神状况就一直没有完全恢复，比之前更严重了些。
时常会被以前的幻觉所困扰，以至于这短短几日，已经连续发病了几次，本来是在家休养的，可因为老太太现在住院，陆庆丰几乎每日都守在医院不肯回家，而沈心榕一天到晚只想着见他。
陆奇骏迫于无奈，只好在医院给她又安排了一间病房，这样可以一边调养，一边也方便她进出奶奶的病房。
看着她这副神情，只怕，又是想到了过去的什么事情。
陆奇骏箍着她的肩膀，试图打断她的思绪，“妈，我们回病房吧，医生在等着我们。”
沈心榕慢慢地收回视线，点了点头，抬脚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她又停下来，攥着儿子的手，一脸紧张地说，“骏儿，你最近一定要小心，一定要提防小人。”
听着她的话，陆奇骏的胸口痛了下，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妈，我会注意安全的，你放心吧。”
沈心榕又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没有见到自己所看到的人，才又咕噜了一句，“我没病，你别老让医生给我打针。”
“那都是一些补充营养的，你不是最近老睡不好么！”陆奇骏像哄小孩似的哄着她。
两人边说边朝病房走。
………………
手术室外
医生急匆匆地走出来，“谁是病人的家属。”
雨念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跑过去，“我是……我是……”
跟上来的任司远在一旁细心地解释了句，“她是病人的女儿。”
“现在病人情况十分紧急，心肌梗塞，需要马上给她进行心脏搭桥手术，家属必须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才能进行。”医生的话没有停顿地砸下来。
雨念身体一软，差点倒在地上，幸亏任司远扶住了她。
“去哪里签字。”任司远问医生。
“跟我来！”
雨念和任司远跟着医生走进手术室的另一间房，很快便有护士将同意书递上来。
雨念握着笔的手在发着抖，迟迟不敢下笔，任司远握在她肩膀上的手紧了紧，“念念，签吧！”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向医生，“手术有没有风险，我妈会不会有事……”
“手术都会存在一定的风险系数，我们医院在这方面算是权威，我们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去医治病人，请尽快做决定。”医生由衷地道。
雨念咬牙签了自己的名字，又拉住医生的手，“请一定要救活我妈……”
“放心吧……”说着，医生拿着手术同意书又跑回了手术室。
………………
这场手术做了三个多小时，好在，很成功。
柯念晶被推到抢救室的时候，还没有醒麻药。
看着浑身插满管子的母亲，雨念的泪又涌了上来，这次，她咬牙忍住了，没哭出来。
医生把雨念叫到了办公室。
他打开之前所照的片子，给她看，“佟小姐，你母亲现在心脏架了两个支架，分别在这三个位置。”
医生指着电脑显示屏上，一一分析着。
雨念看着上面那两个白色的小点点，心都揪在了一起，“接受了手术，我母亲还会不会有事？”
医生面色有些沉重，“需要等过了二十四小时观察期才能确定，你母亲的情况有些严重，这次我们只是帮她打通了两根血管，而心脏周围的血管十分密集，你母亲这次幸亏送医及时，才没耽误抢救时间，但是我们在手术的过程中，发现她还有一根血管堵塞了一半，目前，我们还不能那根血管进行搭桥，因为你母亲的身体会承受不住。”
雨念攥着手指，一言不发地专心听着医生的话。
“所以，往后的日子里，你母亲一定不能再受什么刺激，否则，这两架支架如果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导致血液加速流动而被冲垮，到时候就会很麻烦，进行第二次手术不说，很可能会在一瞬间……”
后面两个字，太过沉重，医生没有轻易说出口。
雨念能听明白他的意思，没有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医生又同她交代了一些相关事宜。
雨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生办公室的。
她站在病房外，透过门上边那窄窄的窗口，看着躺在里面一脸苍白的柯念晶。
心里像是被刀割过一样，没想到，这么多年来的再次相见，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
如果不是担心她，也许母亲此刻还会在乡下，根本不会到这里来……
怨怼消散，理智回归，雨念越想越自责……
千穿百孔的心再次像是被铁定凿出了一个洞……
一寸比一寸更深地剜刺着她的心……
她连着两巴掌就狠狠地抽在了自己脸上，惨白的脸颊，顿时显出五指红印。
清脆的响声，震荡在走廊里，引得护士站的护士都侧目看了过来……
刚办理好住院手术相关事宜的任司远上来，就看到雨念这一自残的行径。
他吓了一跳，顾不上别人打量的目光，几步跑过来，一把便将她抱住了，“念念，你这是做什么，你不要太自责了，柯姨也不想看到你这样的，而且她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别这样……”
任司远的安慰，让雨念心头更加难受。
都是她的错，如果她没有顶撞母亲，她就不会气急攻心，也更不会此刻躺在病床上白白受折磨……
都是她不孝……
雨念任由他抱着，眼泪在他的怀里无声无息地淌下来，隔了好久，她才哑着嗓子喃喃了句，“为什么……为什么我越是想要留住的，都在一点一点从我生命里消失……”
先是雨扬，再是孩子，现在成了母亲……
她已经失去了对未来的信念，她真的不能再失去母亲。
如果连母亲都离开了她，她真的会没有勇气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
麻药过后，柯念晶醒了过来。
雨念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
她醒来第一眼便见到她那张忧心忡忡，双颊红肿的脸，心口刺痛了一下，想要抬手摸一摸她的脸，可支架是从右手的手腕位置放进去的，另一只手在打点滴，双手都插着针管，根本动不了。
见她醒过来，雨念立即俯下身子，开口便哽咽了，“妈，对不起……”
柯念晶的眼泪也从眼角脱落，身体还十分虚弱，她连开口安抚她的力气都没有。
只是无声地流着泪……
雨念也只是贴在她的身上，重复着这句话……
最后还是任司远将她拉开，贴在她耳边轻声道，“念念，柯姨现在不能受刺激，别在她面前哭。”
听着他的话，雨念才很努力地止住了哭泣。
重新坐回床边，柯念晶动了动打吊针的手指，雨念立即伸手同她的手指紧紧地握住……
柯念晶扯了扯唇，扬起一抹淡淡地笑来……
这样的笑容，雨念真的很少在她脸上见到，从小到大，她几乎没怎么见她笑过，不知道是因为军人出生，严肃惯了，还是她本来就不爱笑。很多时候，要么就是绷着一张脸，要么就是面无表情。
所以连带着她，从小也不爱笑。
那时候上学，同学都说她佟雨念就是一座千年冰山，都拒她于千里之外。
她并不在乎被同学们误会，也不在意他们不太善意的目光。
从那时候起，她就学会了享受孤独的滋味，也是从那时候起，她就学会了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弥留在心底，就可以了，不必大肆拿出来炫耀。
太过耀眼的东西，总会遭来更多嫉妒的眼光和争抢。
她讨厌尔虞我诈，讨厌你争我抢，她喜欢简单自然的东西……
所以，和陆柏昇结婚的这几年，她才可以这么平静地渡过。
因为，她从来要的都不多，她从来都不是个贪心的人……
也许母亲说得对，她是佟世忠的女儿，注定这辈子过不了平凡而简单的生活，也要不了单纯的感情……
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她抗衡不了命运的安排，只能去适应，去接受……
……………………
术后没有不良反应。
第二日，柯念晶就转到了普通病房。
看着母亲被推进去，雨念站在门外拉住任司远。
“你怎么给我妈定了这间病房？”她压低了嗓音，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隔壁那张紧闭的房门。
任司远拍了拍她的手背，“念念，柯姨一辈子单身，也许是她心里还在等着你爸呢？”
雨念眸光震荡了一下，没想到，任司远会比她这个做女儿的心还细。
可是……
“等着我爸又如何，他们这辈子注定没有缘分在一起！”这样的安排没有任何意义，爸爸现在身边有了萧子曼，姑且不说萧子曼是什么人，她那么恨着母亲，如果知道母亲住在了隔壁，只怕会闹得人仰马翻。
雨念眼里写满担忧……
任司远明白她心里所想，“念念，不管未来会怎么样，至少这是一次机会，也许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相见的机会了。”
最后一次机会……
这样的词，真的好沉重，重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等柯姨情况好些了，再探探她的口风，如果她想见你爸，就在隔壁，随时可以见到，如果她不想见，他们这辈子也算是离了最近的距离……”
最近的距离……
这样算是吗？
如果母亲的心还在父亲身上，即使隔着万水千山，他们也会紧密地连在一起的，如果母亲对父亲并没有任何感情，即便两人见了面，又如何，只怕徒增的也只有唏嘘和伤感罢了……
雨念没再说话，只重重地看了眼那张紧闭的门，才抬脚进了病房。
如果上天是这样安排的，那么她就遵循着上帝的意思走吧。
………………
病房里，柯念晶的气色比昨天好多了。
雨念替她拢好被子，轻声问她，“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病房是套间，厨房里什么都有。
柯念晶摇了摇头，“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点，我去给你做。”雨念打算起身去做饭。
柯念晶叫住她。
雨念回头看着她，她示意她坐下来，她又重新坐了下来，握着她的手。
柯念晶咽了口水，才开口，“念儿，听妈的话，去把孩子打了，和陆柏昇离婚！找到雨扬后，你们两姐弟，离开江淮，去哪儿都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