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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绣摇头,挥开脑中忽然冒出的奇怪念头,“没什么。”
马车没驶几步呢,忽然感觉到车上一沉,好像忽然有个重物落到车上一样。
还没来得及问出了何事,车帘就被从外面掀起,南宫珏沐着秋阳的光辉探进头来。咧嘴笑道:“不介意一起吧?”
说着已经直接探进身子在景绣对面坐了下去。
景绣看他脸上的伤已经淡了不少,放了心,想到淑妃,心里又有些淡淡的惆怅晕开来。一时间,也找不到话跟他说。
司马濬凉凉地看了南宫珏一眼,对着外面吩咐道:“出发!”
马车再次行驶起来,没被赶下去,南宫珏嘴角露出得逞的笑意,目光在马车内转了一圈,疑惑地问道:“怎么,你们也没带贺礼?”
景绣经他这一提醒才意识到他们这是去参加人家的生辰宴的,于情于理都该带贺礼的。她竟然一直都没往这上面想。
看向司马濬,难不成他也忘了?即使他忘了,红叔他们也不会忘的吧?!
司马濬看着她水亮亮的眸子,面无表情地轻轻摇了摇头,他参加任何宴会都不送贺礼的,因为王府不办宴会,送了出去收不回来。
景绣想不送就不送吧,贤妃可是她的仇人,她今天能和和气气地去已经是她宽宏大量,能忍常人不能忍了。
看向南宫珏,笑道:“听说今日是你家的家宴,我们俩是第一次参加,又是外人,不带贺礼虽说不够礼貌但估计也没人会说什么。你就不同了,身为晚辈,两手空空的前去,有点说不过去吧?”
“我比不得濬王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又没有人情往来,只进不出。五皇子府没有多少家底,平时都是只出不进的,这既然是家宴就没有那么多讲究和客气了,贤母妃一向慈爱宽厚我就是不带贺礼,她也不会介意的。”南宫珏一边酸溜溜地说着,一边眼含嫉妒的看向司马濬。
景绣面上飞快地闪过一丝诧异,听这话的意思他是知道司马濬有众多产业的,那是不是代表宫里那位也知道?
司马濬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伸手将她的手抓住,力度适中的握着。
淡淡地说道:“银子多了,也累。”
景绣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下意识地看向南宫珏。
南宫珏一副被噎到的样子,瞪着司马濬,半天才说道:“你如果嫌银子多你可以让人多搬些去我府上,我不嫌累。”
“不用了,现在有人替我管我就没那么累了。”
景绣竟然在司马濬语气里听到了一丝笑意,看来她的感觉是没有错的,司马濬对南宫珏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虽然各自的政治立场不同,交往的同时又会互相防备,但是抛开这个不谈,两人其实都把彼此当朋友的。
她真的觉得很开心,看着他们能这样互相玩笑真好!日后就算离开他们彼此也能留下些回忆,曾经有一个人与自己幼时相识,多年后重逢,毗邻而住,亦敌亦友,不失为一知己。
她淡淡含笑地看着他们,脸上的神情带着欣慰和感动。
心里忽然又生出惆怅,想到她和司马濬有一天要离开这里,可能一辈子和南宫珏都不得相见,鼻子就忍不住有些酸酸的。
南宫珏和司马濬都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南宫珏奇怪她的反应,疑惑又担忧地问道:“想到什么了?”
司马濬却是一脸了然,她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有亲人后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还未离别就已经不舍起来了。不知道真到了那一天她会有多难受。
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心中冲斥着隐隐的心疼。
景绣忍住想哭的冲动,回握着他的手,对南宫珏摇头半真半假地笑道:“没什么,只是想到有一天你或许会忘了我,心里有些伤感罢了!”
南宫珏听了一愣,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也半真半假地说道:“怕我忘了你,那咱们就永远不分别,你永远不嫁人或者嫁人就嫁在这平阳城中,如何?”
说完还挑衅地看了一眼司马濬。
司马濬听了这话,眸光一沉,视线锐利地射向他,虽然知道他是在说笑,但是他还是害怕有人在绣儿面前说这样的话。尤其是南宫珏,他在绣儿心中的分量他一点也不敢小觑。
景绣看着他们两无声的眼神较量,压下心中的惆怅,坐的离司马濬更近了几分,笑道:“不要,世界这么大,我想出去看看,不想困在这小小的平阳城里,一点意思都没有。”
这是实话,就算没有司马濬她也不会永远待在这平阳城里,不会永远待在西临。她虽然对这里不舍但是这份不舍依旧没办法捆住她。
南宫珏哪里知道她的心思,斜着一双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打趣地看向她,摇头叹息道:“女大不中留啊!”
景绣不置可否,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趴在司马濬身上笑了起来。
司马濬因为她刚才下意识地靠近和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南宫珏的话而高兴着,又见她此刻笑成这样,竟不顾形象无所避讳地趴在自己身上,更加的开心了。
低头宠溺地看着她,嘴角的笑意越扩越大,露出了一整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来。
南宫珏也一扫连日来的郁闷,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看着他们二人这样自然不扭捏的靠在一起,心里充满了羡慕和祝福。
马车内一派温馨,三人说说笑笑间,马车已经驶到了宫门口。
三人收笑下了马车,后面马车上的扶桑和雪儿也一前一后下来了。
先前南宫珏看到两辆马车时就奇怪了,上了马车说笑不停就忘了问了。此刻看到扶桑和雪儿,浓墨的眉峰疑惑地紧蹙起来。
不解地看向景绣,她带着这雪儿来宫里做什么,现在不少人在为司马濬带回这个雪儿看她笑话,背地里难听的话不少。就连宫里对这事也是议论纷纷的。她带着雪儿进宫来,不是特意让人看她笑话吗?
大多数人都没见过这个雪儿,她这带出来了,众人既见了,少不得拿雪儿和她做比较,各种议论只怕层出不穷,她难道想不到这一层吗?
景绣浅笑摇头,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心里暖暖的,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一行五人,景绣三人在前,扶桑和雪儿低头恭恭敬敬地跟在后面,进了宫门,直接往贤福宫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引得不少宫女太监偷偷看向他们,神情上都带着诧异。景绣心中也暗自诧异,难道雪儿真的这般出众,即使身上穿着普通不能再普通的白色罗裙,恭恭敬敬地垂头跟在她们身后也掩盖不住她身上的气质,让人难以将她当成一个普通的丫鬟吗?
离贤福宫还有一段距离,就有一人远远地跑向了他们。
景绣三人不由停下了步子淡笑着等着他过来。
“你们来了,我说要给你们下帖子,贤母妃还说这是家宴你们不一定肯来呢?”南宫瑾一脸惊喜地看着景绣,声音难掩激动地说道。
景绣诧异了一下,她还以为帖子是崇明帝或者皇后下的呢!不成想竟然是他。
“白吃白喝怎么不来?他们可不傻!”南宫珏笑道。
南宫瑾疑惑了一下,见他们三人和后面的两个下人都是两手空空的,才反应过来。笑道:“没关系,贤母妃不在乎有没有礼物的,只要大家能来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就空着手来了。”
说笑间,殷全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着他们道:“皇上说离家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让二小姐和濬王先去他那边坐坐,说是如果碰巧看到二位皇子的话也让一并过去。”
几人听了相视一眼,就都跟着殷全去见崇明帝。
崇明帝难得的竟不在御书房内,而是在粼湖上乘船欣赏这湖光水色。
扶桑和雪儿留在岸上候着,景绣四人上了边上候着的小船。四人坐稳后,两头的两个小太监就慢慢地划着桨往崇明帝所在大画舫靠近。
小船刚划了一半的距离,离画舫还有一半距离,几人忽然见眼前一道蓝色身影踏着湖面风一般一晃而过,如果不是听到水声,他们都要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了。
“好厉害的轻功!”南宫瑾惊呼出声,忘了此刻的处境猛地站起了身子,望着已经落在画舫上的蓝色身影,眼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他动作太过突然,小船忽然剧烈的晃动起来,众人一时没有防备,接二连三的“噗通”声传来,先是船头的两个站着撑船的小太监一个不妨落了水,接着南宫瑾自己也掉了下去,景绣下意识地去抓他不想自己也被带着翻下船去。
司马濬和南宫珏见状也都想也不想的就跳了下去。
画舫上和岸上的人都纷纷大惊失色。
崇明帝一看到景绣落水立马什么都顾不得了,冲到画舫边上就要跳下去,皇后急忙死命拉着他,一边吩咐人,“还愣着做什么,快下去救人!”
她话音未落,宫人们也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三道身影已经飞快地跳了下去。
岸上,殷全正眯着眼睛打量着扶桑,不想忽然听到湖里传来几道“噗通”“噗通”的落水声,忙转身看过去,顿时面色慌乱地指挥岸上站着的太监们下水救人。
一时间从画舫到岸边的一小段湖里全是人头,原本平静的湖面乱做一团。
景绣本来立马就能爬上小船的,只是看到南宫瑾胡乱挣扎,明显不会水,于是离开小船去救他。
司马濬自然紧张地往她身边游过去,见她去救南宫瑾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此刻也只能去帮她。南宫珏也过去帮忙,见他游过来了,司马濬立马松开了南宫瑾,自己抱着景绣直接往画舫上游。
崇明帝看到他们的身影,立马吩咐人准备毛巾和衣服,皇后见他着急不停地安抚他,自己也急的一头乱,这在画舫上哪儿有毛巾和干衣服啊!
宫人们也都一脸为难着急,不知所措战战兢兢地站着。
崇明帝亲自蹲下身子,将景绣拉了上来,看着她浑身湿透的样子,转头厉声吼道:“毛巾!”
宫人们吓得直哆嗦,窸窸窣窣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
“咳咳,我没事……”景绣双臂环抱着,冷的牙齿打颤。
司马濬已经上来,见她哆嗦,瞥到地上放着的几件男子的开衫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弯腰就捡起那件蓝色的裹在景绣身上。
崇明帝见状,忙反应过来,直接就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衫也往景绣身上裹去。
早有眼疾手快的宫人又捡起另外两件外衫递过来,司马濬拿过一件就来擦拭景绣湿漉漉的头发。
旁边皇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南宫珏拖着南宫瑾也上来了,还有刚才从画舫上跳下去的南宫洐、南宫泽、叶寻三人。
宫人们也都反应过来,都脱下自己的外衣递给他们,南宫珏几人也只是拿衣服随便擦了擦手,将缠在身上的水草和浮萍掸落,就随便扔下了衣服来看景绣。
他们是男子,也感觉这湖水冰凉,侵肌入骨。她是女子,估计更受不了。
尤其是南宫瑾,更是难掩愧疚,看到景绣冻得发抖的样子,心内自责不已。
景绣抬头对他们笑了笑,“我……”刚开口就打了个喷嚏,然后才接着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崇明帝见她这副样子,又看了一眼其他几人,一个个都浑身湿漉漉的滴着水,眉头皱的紧紧的,忙吩咐人将船靠岸。
上了岸,崇明帝直接带着景绣往最近的皇后宫而去,又吩咐殷全带着其他人去换衣服。
一时间众人分做两批,往两个方向而去。
岸上只剩下那两个被救上来的小太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是冻的二是吓得。
众人都走远了,他们依旧不敢起来,哭丧着脸跪着不动。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扶桑和雪儿去了何处。
到了皇后宫,皇后第一时间紧张地为崇明帝更衣,崇明帝却摆手让她跟着秋郦等人进去看景绣。
皇后无法,见他身上虽然有水渍但也只是少量,而且这室内也不像刚才湖上风大,即使没穿外衣应该也不会冷。
于是听他的话,亲自进去看景绣。
进了房间,宫女已经准备好了洗澡水和干净衣物,皇后见秋郦一脸为难,宫女们又都默默站着,景绣抓着身上的衣服瑟瑟发抖地站着。
蹙眉问道:“怎么回事?还不快伺候二小姐洗澡更衣!”
“皇后娘娘,我……我不习惯让人伺候洗澡,您让她们都出去吧!”景绣有气无力地说道。
她已经冷的快撑不住了,可是让秋郦和这些宫女出去却一个都不出去,非要伺候她洗澡。她也知道,这是为难她们,如果让外面那位知道她们没有一个人伺候她,他估计会发怒的。
但是她从来都是自己洗澡的,实在没办法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脱光。
皇后听了如此说眉头蹙的更紧了,但见她一脸坚持,无奈地叹了口气,妥协道:“就留下两个吧,不然皇上那边本宫没办法交代!”
说着看了秋郦一眼,示意她留下,又随便指了个宫女,就带着其他人转身走了出去,根本不给景绣拒绝的机会。
房门重新关上,屋内就剩下秋郦和一个宫女了。
“二小姐,快点吧,不然该着凉了!”秋郦见她依旧犹豫,忍不住催促道。
“是啊,二小姐,姑娘家身子可是不能浸冷水的,奴婢帮您脱衣服吧!”那个宫女也跟着担忧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