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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方知最后一个回到胡家大宅。一进大厅,看着眼前的场面,胡方知就微不可觉地蹙了蹙眉。
接着,胡方知就说道,“不相干的人,全部退出去。”
李慢书望着胡方知,激动地喊道:“方知,他是我们的儿子。他没有失败,他一直活着,他现在就在面前。”
胡方知走上前,搂着李慢书,“别哭,别哭。这件事我来处理,你身体不好,你先上楼。你不是说要去医院看望阿仁吗,现在就去吧。”
“可是儿子回来了,我想留在儿子身边。我有太多的问题想问。”李慢书眼巴巴地看着胡方知。
胡方知暗叹一声,轻声说道:“儿子回来是好事,不过需要处理的事情也很多。我担心你的身体受不了。再说,你已经告诉阿仁,要去看望他。现在不去,阿仁会多想。加上这件事,万一阿仁钻牛角尖,你说怎么办?我们已经愧对一个儿子,不能再愧对另外一个儿子。”
李慢书露出犹豫挣扎之色。
夺运者已经感觉到,胡方知看他的眼神很冷漠,甚至有一点点厌恶。
夺运者低着头,现在似乎只有李慢书最好说话。李慢书看到他这张脸,就会无条件相信他说的话。
偏偏胡方知想将李慢书赶走,显然有些事情他不想让李慢书知道。
夺运者暗自笑了笑,他应该想办法留下李慢书。但是他不会冒然行动。
夺运者老老实实地坐着,神情有些茫然,有些局促,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放。
胡方知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夺运者,是个沉得住气的人。
胡方知拍拍李慢书的背,不容置疑地说道,“我让司机备车,现在就送你去医院。弟妹,你能陪慢书一起去医院吗?”
蒋韵回过神来,赶紧答应下来,“能,当然能。大嫂,我们现在就去医院。阿仁还等着你,你可不能让他失望。”
蒋韵拉着李慢书,李慢书依依不舍。
她醉心学术,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胡方知故意将她支开,肯定是有事情瞒着她。
李慢书不问,不代表没想法。但是她还是选择遵从胡方知的决定。胡方知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
李慢书和蒋韵一走,其他人也都退了出去。屋里就只剩下胡方知,胡方随,云深,李思行,还有夺运者。
夺运者猛地站起来,一脸胆怯,“我,我……你们如果要怀疑我,我就走。我保证,以后绝不会打扰你们胡家。也绝不会将自己的身世说出去。”
胡方随暗自冷哼一声,对夺运者充满了怀疑。
云深同李思行交换了一个眼神。李思行对云深点点头,这个夺运者,面相怪异,应该是夺了他人气运的缘故。
胡方知表现的最内敛,没有任何情绪外露。
他抬抬手,示意夺运者坐下说话,“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就好,不要紧张。我将人赶出去,是想单独和你说说话。我想,你也不喜欢有那么多人围着你,对不对?”
夺运者局促地坐下,飞快地看了眼胡方知,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就是我爸爸?他们说你是州长。我在电视里见过你。”
说完,夺运者又飞快地低下头。
胡方知笑了笑,“别紧张。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
夺运者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叫祝伤。”
祝伤?
胡方知微蹙眉头。
接着问道:“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你的父母在哪里?他们是怎么和你解释你的身世?你为什么认定自己是胡家人?”
这么多问题一下子抛出来,祝伤表现得特别地无措。他就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下子,早就被胡家的气势给镇住了。
祝伤埋着头,好半天没说话。
大家都没催促,都想听听祝伤怎么自圆其说。
一杯水放在祝伤手边,祝伤抬头,就看到云深冲他笑。
祝伤愣了下,像是第一次发现云深的美丽,耳根瞬间红了。
云深不动声色地说道:“喝点水,放松一点。大家对你都没有恶意。”
“谢谢!”祝伤小声地说道。
云深含笑点头,“不用谢。”
祝伤抱着水杯,又朝云深看去。
云深始终面带微笑,没有任何异常。
祝伤将水杯中的水,一口气喝完。擦了下嘴角,才说道:“我,我没有爸爸,只有妈妈。妈妈告诉我,我是你的孩子。”
祝伤看着胡方知,眼中有期盼。
胡方知面色柔和,示意祝伤继续说下去。
祝伤继续说道:“一开始,我也不相信,直到我无意中见到了胡仁哥。我发现,我和他竟然有六七分相似。从那以后我就开始留意起胡家的事情。这次,我也是鼓足了勇气,才敢来认亲。你们要是不认我,就同我说,我不怨你们。毕竟过了这么多年。而且我也有工作,我能养活自己。”
“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胡方知问道。
祝伤低头说道:“我在车行上班。”
胡方知语气温和地问道:“方便给一张名片吗?”
祝伤有些诧异,见胡方知正等着他的名片,祝伤赶紧从衣服内衬里拿出名片,双手递给胡方知。
胡方知接过名片,仔细地看了看。原来祝伤的工作是在车行做销售,还是资深销售。
胡方知将名片放下,胡方随不动声色地接过名片,然后偷偷拍了一张照片传出去,让人调查祝伤。
这一切都做得从容自然,没有引起祝伤的注意。
胡方知继续套话,“你在来石城之前,在哪里生活?读了多少年书?”
祝伤埋着头说道:“以前我住在巫州一个小县城,你们肯定没有听说过。后来高中毕业,就出来工作了。一开始去了京州,京州竞争大,像我这种没文凭的人去了,没有一点竞争力。后来又去了几个地方,直到去年三月份,才来到石城。”
“你是哪年出生的?生日是哪天?”胡方知继续问道。
祝伤搓搓手,偷偷瞥了眼胡方知,又赶紧低下头,说道:“我是46年五月八号出生。”
胡方知默默计算着时间,祝伤比胡仁整整小了三岁。胡仁是43年五月七号出生,两个人的生日,竟然只相差一天。
胡方知看着祝伤,眉眼像他,下巴像李慢书。整体和胡仁很像。这个孩子真的是他和李慢书的孩子吗?难道冥冥中自有天定?
胡方知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继续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妈妈的名字?我想和她通个电话,‘感谢’她对你这么多年的辛苦教养。”
祝伤脸色悲戚,“妈妈已经过世了,就是去年我来石城之前的事情。妈妈临死前,让我回胡家认亲。她说她对不起我,也对不起胡州长和李教授。还说,她死后不想被人提起。因为她会不安。”
“听你这么说,你的妈妈,似乎认识我们夫妇?”胡方知盯着祝伤。
祝伤有些紧张地说道:“我跟妈妈姓,妈妈叫祝怜。”
祝怜?竟然是祝怜。
胡方随瞬间张大了嘴巴,又赶紧闭上。
胡方随一脸紧张地看着胡方知。竟然会是祝怜,怎么会这样。
祝怜是胡方知的大笑同学,也是胡方知的大学女友。后来两人因为性格不合分手。再后来,胡方知认识李慢书,和李慢书谈恋爱,结婚。从此,祝怜彻底消失在胡方知的生活中。
这么多年,胡方随早就忘了祝怜这个人。要不是祝伤提起祝怜,胡方随根本不会想到祝怜。
而且,胡方随已经记不清楚祝怜的模样,只记得是一个非常有吸引力的女人。
为什么祝怜要偷胚胎?为什么要将祝伤生下来?为什么又要告诉祝伤实情?
胡方随有太多的疑问。
他朝胡方知看去,或许这些问题,只有胡方知才能解答。
胡方知眉眼都没动一下,表现得异常平静。听到祝怜的名字,就像是听到一个陌生人的名字,心头没有丝毫波澜。
胡方随都不敢相信,胡方知竟然会如此平静。难道胡方知已经忘记了祝怜?
不可能啊!胡方知记忆力好,多年前的事情都能记得。祝怜是他的大学女友,又怎么会记不住。
胡方随在座位上动了动,忍着没出声询问。或许胡方知有别的打算。
云深和李思行不动声色地观察胡家两兄弟的反应,一切都看在眼里,记住心里。
胡方知很平静地说道;“原来你的妈妈叫祝怜。可惜人已经没了,要不然我真的要当面‘谢谢’她。”
祝伤弱弱地说道:“我现在已经没有家人,在石城除了同事,也没有朋友。你会认我吗?”
祝伤又是害怕,又是期待地看着胡方知。
胡方知说道:“认你的事情先不急。你之前说,你以前见过胡仁。我想知道,你在哪里见过他?”
祝伤有些不自在,忍不住朝云深看了眼。云深面无表情,似乎没有收到祝伤的求救信号。
祝伤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我曾来过这附近。当时远远的看到胡仁哥。但是我不敢和他碰面,也没敢让他看见我。”
原来早在去年,就已经盯上了胡家吗?
胡方知沉默片刻,才说道:“胡仁昨天因为意外受伤,正住在医院,你知道吧?”
“啊?”祝伤一脸茫然。
胡方知盯着祝伤,一字一句地说道:“有人要害他,你知道吗?”
祝伤茫然无措地摇头,“我该知道这些吗?”
胡方知突然一笑,“你和胡仁长得很像,看着你这张脸,我就忍不住开始担心胡仁。你别介意。”
祝伤连连摇头,“我不介意。我就想知道,你会认我吗?”
胡方知说道:“认不认你,不能光凭你一番话就能做决定。我们先做个DNA检验,如果你真的是我的孩子,我肯定会认你。”
“是哦,还要比对DNA。那需要我做什么?”祝伤一脸无害的问道。
胡方知说道:“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安心住下来。有任何需要,告诉佣人就成。”
祝伤讶异,“你愿意让我住下来?”
胡方知含笑点头,显得特别的亲切,“是的,无论你是不是我的孩子,我都希望你能住下来。”
祝伤低头,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住下来,不会影响到你们吗?”
胡方知摇头,“不用担心胡家人。我们没有外面猜测的那样不近人情。”
祝伤感动地说道:“谢谢!谢谢你愿意信任我。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我相信你。”
胡方知叫来管家,让管家带祝伤去安置。
祝伤站起来,打算跟着管家出去安置。却突然看着云深李思行问道:“这是家里的妹妹和弟弟吗?”
胡方知笑了笑,略带深意地说道:“他们两个是家里的客人。等你住下来后,我再让人慢慢给你介绍家里的情况。”
祝伤知道不能多问,谈话到此为止。他有些局促地跟在管家后面,被管家带到副楼安顿。
等祝伤一走,胡方随当即问道:“大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安排他住下来?难道大哥不担心?”
胡方知没有回答胡方随的问题,反而问道:“你调查得怎么样?车行有这个人吗?”
胡方随正色,说道:“调查人员反馈,有这个人。但是他其他的经历,还没调查清楚。对了,车行说祝伤最近请了几次假,理由都是病假。”
胡方知暗自点点头,没在搭理胡方随。
胡方随却急得不行,他有一肚子疑问,要问胡方知。比如祝怜,比如李慢书。他总觉着,大哥肯定隐瞒了什么。
但是当着云深,李思行的面,胡方随问不出口。毕竟关系到胡方知的隐私,没有胡方知同意,他不能乱问。
胡方知朝云深,李思行看去,“两位对祝伤这个人怎么看?”
云深和李思行交换了一个眼神。
云深率先说道:“表演很专业,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既能博得同情,又不会让人心生防备。一切就像是事先排演过。”
李思行则说道:“面相有些怪异。看上去同胡州长是有血缘关系,可是我心里头总觉着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只是暂时还找不出问题所在。”
胡方知连连点头,“主动找上门来认亲,胆大心细。面对三堂会审,表面上紧张,实际上从容不迫,回答问题条理分明,逻辑清楚。显然是有备而来。
而且,他偷偷看了云大夫好几眼。我相信一开始,他是震惊于云大夫的美貌。之后,应该是好奇云大夫的身份。所以,离开的时候,他忍不住开口询问。
这个年轻人,不管是不是我的儿子,客观说,我很欣赏他。虽不真诚,却也从容自然,是个从政的好料子。可惜,心术不正。”
胡方知很遗憾。
胡方随着急,“大哥,你明知祝伤心术不正,你还安排他住下来。就不怕他兴风作浪,夺了我们胡家的气运?大哥,现在可是关键时期,万万不能出意外。”
“正因为是关键时期,所以才不能让祝伤继续留在外面。无论如何,也要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
胡方知严肃地说道。
胡方随张口结舌。想了想,本想问祝怜的,最后还是改口,“那还要继续调查吗?”
胡方知点头,“自然要继续调查。”
胡方随微微松了一口气。既然还要继续调查,也就是说,胡方知对祝伤有所防备。
云深见胡家两兄弟争论完了,这才问道:“胡州长,我有几个问题想问。”
胡方知客气的抬手,“请说。”
云深直言不讳,“胡州长打算怎么处置祝伤?”
胡方知面色平静,“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请问李道长,祝伤确定就是夺运者吗?”
李思行犹豫了片刻,才说道:“现在我还不能百分百确定。我打算今晚试探他一回。”
胡方知顿时沉默下来。
云深挑眉,“胡州长,你是打算认下祝伤吗?”
胡方知缓缓摇头,掷地有声地说道:“不会。”
在场三个人,全都表示意外。之前见胡方知对祝伤客客气气的,还安排祝伤在胡家住下来,都以为胡方知是想认亲。
现在胡方知斩钉截铁地说不会认亲,这就奇怪了。
云深继续问道:“如果确定祝伤就是夺运者,胡州长打算怎么做?”
胡方知肯定地说道:“全凭李道长做主。我没有任何异议。”
这么干脆?
云深挑眉,总觉着这事没这么简单。
“你们是不是都很奇怪我的决定?”
见三人点头,胡方知了然一笑。
“告诉你们也无妨。我怀疑祝伤不是我的孩子,一切都是一场骗局。甚至祝伤本人也被骗了。也不知道那些人对祝伤说了什么,竟然让祝伤认为,他是我的儿子?”
胡方知说着,笑了起来。似乎是在笑背后算计这一切的人,实在是太愚蠢。算计了一切,却没有将他算进去。
他胡方知不是三岁小孩,不会感情用事。想用一个孩子来骗他,也要看看他愿不愿意上当。
“大哥的话,我不明白。祝伤不是你和大嫂的孩子?可是早上你还说,胚胎被人偷走,你和大嫂可能有个孩子流落在外。而且祝伤和胡仁长得那么像,就是和你,还有大嫂也都有相似的地方。他能不是大哥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