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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身强体壮的自己,会有一个异于常人的儿子?
他小时候因为旁人看管的疏漏,的确被狼叼走,但庆幸的是有一头失去狼崽的母狼把他拖回窝里喂养了一阵子,他是喝了一些时日的狼奶,这件事在西朗传的沸沸扬扬,听上去实在可怖,却是真实的故事。
因此,哪怕他重新回到皇室,他冷鹜的个性、独来独往、不讲究亲情人情的做法,也被皇族看做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狼,始终被孤立。
而他终究开创了属于自己的朝代,成为了西朗国君,他认定人的圈子跟狼群一样,弱肉强食,强悍的男人更无法容许自己有一个懦弱的孩子,可惜偏偏天不如人意,他唯一的儿子乌金却令他失望之极。
他宁愿有个跟自己一般阴狠野蛮的儿子,也不愿有一个痴儿,哪怕他一开始不愿承认,但三年过去了,乌金还是如此坚若磐石,软硬不吃,他几乎被磨光了所有的耐心!
“你那位已逝皇后是你的亲表妹,对吗?”
“是又如何?”
“举凡世上的皇亲贵胄,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亲上加亲。但若是血脉太过亲近者,成亲之后,往往会生出一些有问题的孩子,有的是生来残疾,有的是天生体弱多病,我在民间也看过一些例子,这是我的经验之谈。当然,你可以选择不信,因为这世上并无一个医者,敢如此断定,近亲不能通婚,只是大户人家遇到这些事,往往会遮掩的很好,为了往后的利益,所谓的肥水不流外人田,他们还是会这么做。”她顿了顿,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嗓音清冷,徐徐道来。
“况且,你们成亲的时候太过年轻,男人血气方刚,而女子才刚满十五岁,其实身体还未彻底长好,是不适合怀孕生子的。就算你们不是表兄妹的关系,年纪太小就生孩子,因为这个原因而难产的孕妇,不在少数。”
说完了,她还不忘嘲弄地瞪了乌勒一眼,少数名门贵族对这方面很讲究的,女人可以很早娶回来,但一开始会让女子用避子汤,等身子再养个一两年,那时候怀孕生子,才是最好的时机。当然,不知道其中缘由的,大有人在,因此这世上因为怀孕生子而走向鬼门关的女人,真正可怜。
很明显,西朗皇族对此并不看重,又或许眼前这个男人粗枝大叶,只知道盯着手上的江山社稷,完全没有为自己年轻的妻子考虑过。
一时之间,乌勒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娶了表妹为王后,新婚期间的确有过如胶似漆。短短数月之后,她很快有孕,他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自然希望王后尽快为自己生儿育女,却没料到最后,等来的消息却让他苦不堪言。
“我可以跟你说破这个孩子为何异于常人,问题就在你们当爹娘的身上,因此别责怪他,若是你晚几年再让王后怀孕,亦或是娶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人,今日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
“他一辈子都会这样吗?”乌勒不让自己过分沉溺在自责之中,他毕竟是一国之君,任何负面的情绪都必须压在心底,那双灰蓝色的眼瞳内看不出半点波澜,沉下嗓子问道。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秦长安婉拒地很痛快,但这是事实,她才懒得说些好听不中用的废话来讨好乌勒。
最终乌勒拂袖而去,他似乎很愤怒,但她并不想揣摩他到底在为何而生气,是因为过去这桩蕴藏着危机的婚事,还是因为几年前那个年轻莽撞的自己犯下的错误,亦或是为了那个年仅十六岁就失去生命的王后?
但至少,他不曾来追究她甩了梅夫人一巴掌的事,很显然,他更在乎自己的儿子是否扶不起的阿斗,是否一个永远都不会恢复正常的痴儿,对于女人,他完全不放在心上。
明知道她没有任何把握可以诊治他的儿子乌金,他把她软禁在西朗的目的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那便是他可以利用她,跟金雁王朝谈判,跟龙厉谈判,得到一些好处,或许是金银,或许是疆土扩张。
依靠着床头,她早早熄灭了烛火,静静地凝望着床前的月光,来到西朗的第三日,她才有时间真真切切地想念龙厉。
不管西朗想要从龙厉手里得到什么,她很清楚,龙厉报复的手段只会比乌勒更加丧心病狂,或许他们性情上有些东西是相似的,但招惹龙厉的下场,必然是十分惨烈。
到时候,乌勒也该自求多福,别让自己的野心勃勃,导致西朗走向了亡国之路。
……
“主爷,王子睡下了。”
“嗯。”乌勒走向内室,大床上躺着一个小小的孩子,他背靠着墙壁,身形蜷缩着,小手搁在胸前,双眼紧闭着,睡得很沉。
他站在床边,阴霾渐渐的从他眼底褪去,他是个很寡情的男人,毋庸置疑,就算乌金的生母死去的那个晚上,他亦不曾觉得太过悲伤,甚至不曾流下一滴眼泪。
表妹温柔乖巧,生性害羞,当初成亲后几个月就怀上身孕,或许感受到他目光之中的殷殷期待,她自怀孕之后,脸上总是挂着欢喜的表情。
他十岁才进皇室,太后因为对自己的几个皇孙始终不满意,觉得在他们其中无法栽培能够担当大任的,最终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把他迎回来。
他曾经在狼窝里一整个月,被母狼喂养,因此西朗人看他的目光,不太单纯。唯一的王子生下来就是异于常人,跟痴儿一般,更是他避之不及的弱点。
只是今晚秦长安的那一番话,却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他居然不自觉地回想起四年前的自己,执意娶自己的表妹,是因为表妹的父亲是西朗大将,能帮他巩固势力。他对皇家那些莺莺燕燕,本就没有太多感情,成亲生子,无非是必须要走的一条路罢了。
前前后后找遍了西朗的大夫,全都对乌金的“病情”束手无策,他本以为秦长安可以改变自己的困境,没想过她同样毫无办法。
眼底闪过一丝阴冷,不再凝视着儿子的睡姿,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打开门,伫立在院子的月光下。
“主爷,给。”
一人从黑夜中急匆匆地赶来,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一把金澄澄的兵器,正是金刚锥。
秦长安早已入睡,金刚锥就放在桌上,他将东西取来,轻而易举。
乌勒接过金刚锥,表情复杂地抚摸着上面的纹路,上面有一圈明显的凸起,看上去像是雕刻的字迹,但仔细一看却又不像。
是符文吗?为什么金刚锥的表面会刻着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符文?
他的脑海里突然划过一丝火光,富有磁性的嗓音在黑夜里穿透过凉爽的空气,幽幽地说道。“明日把巫女找来。”
秦长安一醒来,就发现金刚锥消失了,她不曾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毕竟,能让人把金刚锥拿走的,必定是乌勒没错了。
到底是出于和等原因,乌勒也注意到了金刚锥?若他想要一柄兵器,她不至于如此心神不宁。
对方难道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告诉她太过随遇而安,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因为怀孕,她晚上睡得很沉,竟然连有人闯入自己屋内都不曾察觉,若对方趁她睡着的时候抹了她的脖子,她岂不是也会稀里糊涂地下黄泉?
金雁王朝。
“爷,他们都是西朗人!”经历过一场兴奋至极的厮杀,慎行一身染血,他走到龙厉的面前,察觉到主子双眉紧蹙,似乎不喜欢他身上的血腥味,他不由自主地退后两步。
龙厉早就预料到,这么一大笔的财富,必定有人虎视眈眈,西朗人的强盗行径,当真是犹如一群饿狼,只要嗅到哪里有金银的气味,就会不顾一切扑过去。
只不过,这是太祖皇帝留下来的,是金雁王朝的龙脉,再怎么也轮不到西朗来分一杯羹。
因此,他早在暗中部署,每到一个地方过夜,当地官府必定会派官兵护驾,直到离开当地官府的管辖范围,再由下一个官府接手。因此,哪怕旅途劳累,一百个禁卫军再加上几百人的官兵,形成层层保护,怎么也不可能让任何有心人钻空子。
目睹着前方的厮杀,龙厉站在树荫下,面色阴沉难看,黑曜石般的双瞳几乎结了一寸寸的冰霜。
有个坏消息,他昨晚才得知。
孙武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杀过来,一来就跪在他的面前,脸上满是凝重和愧疚。
然后,他说。“爷,皇后失踪了。”
一夜过后,各方打探的消息都传了过来,他最终认定西朗把人掳走的可能性最大。狼王乌勒的行事作风,他有所耳闻,但过去金雁王朝眼高于顶,不把西朗放在眼里,导致四年前边境一度失守,损失惨重。如今他刚坐上皇位半年,乌勒故技重施,不就是想看看他是不是跟龙奕一样,是个自负的软柿子,任人拿捏?
试图劫财就算了,要想从他面前劫走金银,那要看西朗有多大的本事,但是劫走他的女人,那真是不想活了。
“全都杀了,把手臂上的苍狼纹身割下来,给狼王当见面礼。”他的声音一贯的清滑,字里行间,却散发着少见的杀气和狠戾,让慎行攸地打了个冷颤,一股凉意从背脊窜起。
“是,属下遵命。”
“把他们解决了,我们就去西朗,至于其他人则原路返回,让孙武带回京城,告诉他,若此事再有差池,就提头来见。”
慎行低下头,领命离开。
半个时辰的厮杀,地上躺着的死尸越来越多,就连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马车上,也难以幸免,几乎全被溅上了血花,裴九始终站得远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似隔岸观火。
这样的血腥场面,他并不是头一回看到,征战沙场,见过的画面远比这个更残酷十倍百倍……只是,那些画面对他而言,十分遥远,甚至万分模糊,只剩下一个不太清晰的轮廓。
感受到身后一道冷厉的目光,几乎刺穿他的身体,裴九故作不知,直到龙厉走到他的身旁,他才转过脸去。
“西朗想要从我手里抢走这块肥肉,实在是白日做梦。”龙厉笑了,笑得极冷。“你应当万分欣慰,若上位者不是我,谁也不见得可以守住龙脉。兴许这笔财富当真只能长埋地下才能永保安宁,一旦见光,必定会惹来哄抢和纷争。”
龙厉的语气里是一贯的自负和跋扈,裴九抿了抿嘴角,扯出一道很复杂的笑容,撕裂的嘴角依旧有些勉强。
脸上的一块淤青还未消退,那是龙厉的杰作,因为被他揍了一拳,哪怕一天一夜都挂在脸上,十分难看。
哪怕对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对他多出几分敬老尊贤的尊重,裴九这般想着,心里更难以接受龙厉是自己的子孙这件事。
即便这是事实,即便真正奇怪的存在是自己,龙厉的狂傲不羁,完全不让步的性情,实在是讨厌。
丝毫不理会裴九的沉默,龙厉目不斜视,突然冷幽地冒出一句。“长安身在何方,你早就知道,对吗?”
裴九的眼波一闪,岂会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只是比女子还要苍白的脸上处乱不惊,不紧不慢地说道。
“比起我的预言,你心中早有答案。”
“或许过去是我小瞧了西朗惹是生非的能力,也低估了乌勒卑鄙野蛮的手段,两国一旦交战,就算西朗有一支令人胆战心惊的阴兵,想跟金雁王朝抗衡,还不是异想天开?”
红衣在风中吹得呼呼作响,龙厉下颚紧绷,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上却遍布阴鹜之色,远远看上去,仿佛整个人都像是被火光包围一般,令人不难感受到他浑身的怒气和杀意。
阴兵。
裴九的心陡然一沉,嗓音突然变得低哑破碎,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你知道阴兵?”
察觉到裴九语气里的变化,龙厉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唇畔的冷笑愈发深刻。
“阴兵曾经在诺敏女将军手下受到重击,之后几十年都没有任何关于阴兵的消息,据我所知,西朗从未放弃过训练出一批新的阴兵。而早在四年前,狼王乌勒就已经派这一支轻骑闯过艳阳关,无非是想试水,那一次,他成功了。阴兵,成就了乌勒的野心,也让西朗人跃跃欲试,蠢蠢欲动,只不过,妄图靠一只几千人的军队,就能将金雁王朝蚕食鲸吞?”
裴九沉吟许久,他的记忆停格在一百多年前,当初阴兵已经消失匿迹,西朗也变得安分守己,直到他死的那一天,西朗也不曾不知死活地进犯金雁王朝,两个维持了许多年的相安无事。
除了,西朗曾经因为阴兵重创,认为诺敏毁掉西朗的骄傲,怀恨在心,派来杀手夜枭刺杀诺敏之外,在两国的交往方便,却没有更大的动作。
而后,他也对西朗进行了制裁,不过是以国家的名义,两国之间没有商业往来,让西朗的物产更加贫乏,而他也把夜枭折磨致死,才算了解此事。
于是,他以为阴兵只不过是西朗一时的灿烂,只是一段褪色的历史,至多被载入史册,成为一支披着神秘色彩的诡异军队罢了。
谁曾想过,风水轮流转,命运的齿轮不曾停止过转动,如今新一代的西朗国君,再度打起了阴兵的主意?
突然想到什么,他的心紧缩了下,呼吸愈发沉重,那双眼更是犹如蒙上了阴霾,很显然,裴九有心事。
“今晚我们动身去西朗,你跟着禁卫军回京城,兵分两路。”;
“我一直留意出现在她身边的每一个人,但迟迟不曾找到夜枭,甚至我开始怀疑,或许这一世,不会有人再对她不利,或许只不过是我杞人忧天——”
阴暗的黑眸凝视着他的脸色,龙厉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不管是谁,只要有人敢动她一根毫毛,我必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太晚了。”正在龙厉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裴九的嘴边,莫名地溢出一句。
龙厉的脚步略顿,垂在身侧的五指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下,他阴测测地转过头,不用开口,那种压力已经足够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嘴角划开锐利的弧度:“说清楚。”
“如果乌勒是这一世的夜枭,就算你赶过去,也来不及了。”裴九的言下之意无需推敲,毕竟就算龙厉可以及时得到消息,也得算上消息传过来的路上的时间,保守点说,秦长安被掳到西朗,少说也有三五日了。
当年的夜枭,是西朗派来的顶级高手,他跟诺敏素未谋面,毫无私人恩怨,目的很纯粹,也很残忍,他潜入诺敏的房内,最后,杀了她。
而此时此刻,金雁王朝再度跟西朗扯上了不清不楚的关系,而这个西朗的天子狼王乌勒,也引起了他的注意。
龙厉怒不可遏,这该死的混账东西,见他如此淡然超脱地说出这些话,很显然,他早就预料到秦长安会遇到危险,但在他们交谈的那个晚上,裴九却欲言又止,不曾跟他坦白!
裴九居然敢隐瞒他!只要他提前告知自己,秦长安就不会被人掳走,更别提她如今还是个怀有六个多月的孕妇!
他有着什么样龌龊卑鄙的想法,他还能不清楚吗?只是他小觑了裴九的疯魔程度,难道只因为在这一世无法得到秦长安,就要狠心毁掉她?即便眼睁睁目睹她走入龙潭虎穴!
身边的男人原本阴鹜的脸色,此刻更是覆上一层寒霜,一拳出去,狠狠擦过裴九的脸。最终落在他身后的树干上,怒火中烧的龙厉难以控制力道,拳头击中的地方,竟然深深凹陷下去,树冠上更是震下几片树叶,无不证明此人万分危险。
炽热的气息喷薄在裴九的耳畔,他收回满是鲜血的右拳,紧紧掐住裴九的脖子,咬牙切齿。“裴九,你当真以为我不能杀你?!反正你早该是个骨头变成灰的死人,多杀你一个,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所谓的辈分、血统,他可以完全不当一回事,毕竟裴九的骨子里是赫连寻的灵魂,这件事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赫连寻若安安分分的,他可以念在都是龙家人的面子上,让赫连寻安稳度日,但若赫连寻是故意挑拨他们夫妻关系,想要毁掉他们的将来,他照样会痛下杀手。
呼吸渐渐变得困难,他的确隐瞒了秦长安会遇到危险一事,却不是自私地为自己着想,但很显然,龙厉快气疯了,甚至想要手刃自己。
“如果她能化解这个劫难,以后的日子才会风平浪静,你懂吗?”裴九的声音十分干涩,口鼻之间的空气越来越少,他头脑昏沉,有种窒息感,但他还是忍耐着开口。
“什么劫难?就算是她的劫难,我也可以跟她一道分担!哪怕你死了一百多年,你还能不知道西朗是什么鬼地方吗?!那里的人食古不化,做事野蛮……”龙厉气的险些头顶冒烟,眼看着裴九的脸愈发青白,还是不能让他气消,他突然收回了手,烦躁地低声咒骂道:“西朗要自寻死路,我一定成全他!”
裴九突然发力,一把扣住龙厉的手腕,却感受到对方的皮肤早已变得滚烫,如今这一副躯壳虽然不是练武的料,但他曾经是赫连寻,戕族也是马背上的游牧民族,自己曾有不俗武艺。
龙厉的体内,仿佛有着一股猛烈的激流迅速窜到四肢百骸,裴九猛地瞪大眼,他没料到龙厉竟然会武功!不好,他本是易怒的性子,这样的人一旦控住不来自己的情绪,最容易走火入魔!
他用尽全力,在龙厉的肩膀上重重一拍,龙厉那双眼里的猩红才稍稍褪去,神志回笼的瞬间,他狠狠地瞪了裴九一眼,压下心中的杀意。
裴九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脖子几乎被他扭断,他的眼神深沉莫测,只见龙厉再也等不及,直接翻身上马,身后只是跟随了五六个侍卫,就这么一路往西去。
他承受过的痛楚,自然胜过龙厉,但他在这一世却又不得不逼自己狠下心来,他不能让那个错误,继续无止境地在秦长安的命运里循环往复。
快刀斩乱麻。
发现秦长安的那一刹那,他是不敢置信的,只有她才清楚她是诺敏的化身,但实际上,她们之间已经有了许多的不同。
诺敏是武将,从小就在草原上骑马射箭,跟男人们打成一片,称兄道弟,她性格爽朗直接,在感情上面十分纯粹,不懂圆融为何物。这样的女人,领兵打仗不输男人,在军营中一呼百应,但说实话,在男女感情上,她太强势,太坚决,直来直往,认定了就要追,所以,当初是她主动跟他示爱的。见他没有回应,自然伤透了心,连官也不当了,亲自在两人中间划开楚河汉界,转身离开,老死不相往来。
这般的决裂,这般的绝情,不给他任何转圜余地。
其实,他一直都是愧疚的,为了保护他,为了带兵打仗,她蹉跎了女人最好的岁月,但他却忘记了,那草原上一抹红色劲装的身影,却是他怎么看都看不腻的。
诺敏长相不差,有清丽之姿,只是让人先入为主的便是她豪爽潇洒的气质,但在皇族眼里,年纪长他十岁不说,还是个男人婆,尤其是她生气发怒的时候,不少人都心生胆颤,毕竟那一身沙场上练就的戾气,早已渗入她的四肢百骸,哪怕一个小小的挑眼神情,也能让人如同跌入冰湖之中。
因此,她是个合适的武将,却不是后宫佳丽的合适人选。
裴九想过这一世的诺敏会做什么事,或许是嫁给平民百姓,或许是嫁给商户,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却没料到有这么大的差距。
秦长安是一个医者,难道是因为曾经手上沾染了太多鲜血,这辈子才当医者救人?
当然,这些或许只是巧合,没有原因,他再怎么揣摩,也无法揣摩得出诺敏在死前一瞬间,心中许下的夙愿是什么。
“裴大人,这些盗匪都解决了,我们该走了。趁着太阳还未下山,还能到下一个镇子上找到客栈过夜。”洪雁山面色煞白地走过来,他见识了一场残忍的打斗,对方来了七八十人,他出不了力,没有武功,只能躲在一处,不拖大家后腿,等到一切结束之后才走出来。
裴九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望向西边的天空,残阳如血,晚霞被染上殷红的艳色,正如他当年在战场上见到的景色。
他面无表情地往前走去,踏过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洪雁山毕竟没见过这些场面,强忍了许久,最后还是到一旁吐得一塌糊涂。
被陆青铜重新整顿过的禁卫军,下手毫不含糊,得到主子格杀勿论的命令之后,这些盗匪想要留有全尸,都成了不可能完成的心愿。因此,地上的残肢不少,血肉翻飞,一些侍卫面不改色地挖下尸体手臂上的苍狼刺青,将这块皮搁在盒子里,等收集好了,孙武才将这个木盒子搁在马背上的囊袋里,追赶向西去的队伍。
留下十人左右清丽尸体,其他人准时上路,洪雁山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他看着跟自己同坐一车的裴九,尴尬地笑道。“裴大人跟我年纪相仿,见了这幅场面却不动如山,实在让我佩服。”反观他,连胆汁都吐光了。
裴九笑了笑,眼底黯然一片,并没说什么,他的确见过死人,战场上哪有不死人的?但建立金雁王朝之后,这般血腥的场景,他见得就很少了。
把人砍成十八块连自己亲娘见了都认不出来就算了,还要割下这些西朗人的苍狼刺青,将这些血肉模糊的东西送给狼王乌勒,这样的事,除了龙厉能想得到,这世上绝无第二人选。
他不想承认,龙厉骨子里暴虐的血液,实在有别于龙家其他子孙,明明不是一个多情的男人,但怒发冲冠为红颜的样子,却又证明龙厉并非绝情之人,只是别人得不到他那一点点微薄的感情而已。
西朗,三日后。
“主爷,不好了!”一个男人脸色灰败地跑过来,一路上跑的太快,气喘吁吁,显然有大事发生。
“什么事?”乌勒刚刚起床,身上一袭蓝黑色的衣裳,依旧让他显得很冷漠,他坐在桌旁,早饭才吃了几口,就被打断,情绪自然不好。
“王子他……不见了!”
顿时食欲全无,乌勒猛地站起身来,脸色沉下:“可有去东苑找过?”
东苑正是秦长安住的院子,据他所知,这几天乌金还是天天到秦长安那里去“拜访”,虽然还是不言不语,但有个好现象,他竟然在秦长安吃饱了之后,伸手去抓桌上的菜吃,虽然听上去让人不快,怎么说乌金也是西朗的王子,西朗就算不如金雁王朝国力强盛,让王子过一辈子锦衣玉食的生活还是完全没有问题!
但他很快压下怒火,如果乌金的异样,并非是身体出了问题,难道是心里的毛病?是否注定这世上有人可以走进他层层封锁的内心,把他拉回到正常人的世界?
想到这一点,乌勒才暂时延缓心中处置秦长安的那个计划,既然乌金愿意亲近秦长安,哪怕秦长安笃定她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医治,但说不定能让总是封锁在自己世界里的儿子慢慢打开心防,既然如此,他愿意给秦长安一点时间,希望能够等到奇迹的发生。
男人急的快哭了。“东苑也找过了,丫鬟小雨说了,没见过王子,小的让人里里外外找了两遍,王子平时去的地方全都找过了,王妈说她在外屋睡醒,就发现王子不在里面,可是之前王子也很少在清晨一个人出门啊…。”
不知为何,一种诡异的感觉伴随着不详,侵袭了他,好似有人趁他不备,狠狠打了他两拳,那种措不及防的感觉,实在太差劲。
他还未开口,又听到门口一阵杂乱的脚步,乌勒眼神微变,本以为传来的会是找到儿子的消息,没料到却是西朗王宫的总管。
“狼王,宫里出事了。”总管脸色阴郁,犹如吞了苍蝇般苦不堪言。“五位夫人全都不见了,所有夫人的丫鬟全都交代,昨晚睡前夫人们一个个都好好的,但是她们守夜的时候却不知为何睡着了,早上醒来,夫人们便已不在床上了——”
事情太过蹊跷,西朗的王宫不如中原那么多规矩等级,除了王后之外,但凡能得到天子宠幸的女人,就称为夫人,若是选秀之后进宫却还未被天子召见的,称为才人。
他向来不喜欢管女人们的事,即便知道这里面有很多争风吃醋的小把戏,他也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女人对他来说,并无太大分别,哪怕是早逝的王后,他也不认为他们之间有多么难分难舍的感情。
不过,后宫佳丽一道消失,此事就很让人费解了。毕竟,他可不认为那些女人愿意放弃后妃的荣华富贵。若非自愿,那就是被迫的了……
有种预感,有人在暗处操控着这一切,他马上想到了一人,冷着嗓子问道。“确定东苑的人还在?”
“是,她还在院子里打拳呢。”有人弱弱地回应,难道是对方的援兵回来了?可是不是应该先把女主人带走吗?怎么还能让人留在虎穴之中?
乌勒越想越不对劲,直接去了东苑,秦长安刚练完一套拳,脸蛋红彤彤的,好似西朗盛产的苹果一般,气色极好,她坐在石桌旁,优雅地擦拭脸上的汗水。
听到熟悉的步伐,却比往日仓促许多,她不由地掀了掀眼皮,狐疑地说道。“一大早就能见到狼王,你难道不必处理西朗的国事,如此清闲?”
“你的人来了是吗?”乌勒重重一拍石桌,脸色冷凝地要滴出水来,宛若被激怒的野兽,低吼一声。
他对秦长安的感情极为复杂,若她不是背负着女神医和皇后双重身份的女人,或许因为她胆识过人,敢在沙海里独自面对狼群的勇敢行为,而对她高看两眼。但如果她只是一个喜欢在背地里耍小花招的女人,他何必对她客客气气?!
“我的人如果来了,也该敢在狼王发怒之前把我带离此地——”秦长安还未说完这一句,就被乌勒掐住了脖子,他当真是气的狠了,连带那双灰蓝色的眼珠子都好似汹涌的海洋,马上就要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暴,将她整个人吞噬干净。
“放开她。”
就在秦长安快要喘不过气来的那一瞬间,耳畔传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她不敢置信地望向院子的门口,趁着乌勒分心,她狠狠踢了乌勒膝盖一脚,动作迅速地往后退了几步,保持安全距离。
心中很是感动,虽然每一个晚上入睡前,她都会告诉自己,一定会有人找到她,但她没料到,龙厉会亲自来。
一阵鼻酸,让她迅速红了双眼,眼前好似隔了一道雨帘,雾蒙蒙的,当她看到那个依旧一袭红衣,足够让天地之间的任何人都黯然失色的男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跳如鼓。
或许,她比其他女子更善于自保,但当真有一个男人出现了,成为她危难之际依靠的大山,成为她疲惫时候停泊的港湾,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总能跋山涉水地赶来,这种复杂的情感,远远凌驾于一切美丽却又脆弱的风花雪月,让她觉得心中满足又踏实。
“堂堂金雁王朝的天子,来到西朗就只带了这几个侍卫?”乌勒似笑非笑,扫视一眼龙厉身后的男人,虽然个个看得出来矫健敏锐,但西朗是他的地盘,就算他们能闯入这里,不见得能够带走龙厉想要的人,安然无恙,全身而退。
纵然是一等高手,寡不敌众的道理,不用多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龙厉扯唇一笑,黑曜石般的眼瞳流光溢彩,饶有兴味地纠正。“喔,不对,是狼崽子才对。”
“把我儿子交出来!”乌勒低喝一声。
在两个男人对峙的时候,秦长安很确定,龙厉只看过她一眼,而那一眼,也是一瞬间而已,在他走入院子的时候,确定她好好地活着之后,就一门心思地对付乌勒了。
“好啊,把人带过来。”龙厉气定神闲地拍了拍双掌,然后,仿佛这里没有任何人看守一样,几个男人架着一些“囚犯”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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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四天万更啦,爆更啦,亲们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