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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秦长安脸上被吻出来的好气色,宛若蜜桃般好看,龙厉心神荡漾,不由地再度俯下脸,用湿润的吻碰了碰她,才哑着嗓音说。
“不许任性,知道吗?”
说完了,轻轻拍了拍她的面颊,这才转身离开,想着刚才秦长安因为一个吻而马上安静下来的乖巧模样,嘴角不自觉扬起,心中不免万分得意。
秦长安回过神来的时候,四个婢女每个人脸上都红彤彤的,翡翠捂着嘴巴,想笑又不敢笑,她马上气血翻涌,只是龙厉吻她的时候,是当着众人的面。
她似笑非笑,哼了声。“还杵着干吗?继续堆雪人,别管他。”
婢女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总是想着王爷的命令,虽然陪着王妃玩乐,却又不敢把王爷限定的时间抛在脑后。
只是目睹王妃跟王爷的恩爱,众人却是心情大好,她们都是从北漠郡主府带过来的人,是秦长安最信任的婢女,谁也不希望王爷跟王妃感情冷淡。自从在金雁王朝待了快一年时间,这个国家显然比北漠更加富有、地域辽阔,只要王妃能够得到王爷的宠爱,她们可以在金雁王朝顺利地扎根下来。
等堆完了雪人,翡翠急忙让玛瑙搀扶秦长安回屋,笑眯眯地劝道。“王妃,您在屋里歇会儿,我跟珍珠马上去厨房端菜。”
“去吧。”看出来她们一个个心不在焉的,堆雪人这事,也只有自己是真正乐在其中的,她站在屋子门口,端详着四个婢女的手下大作,转过脸问道。
“白银,你堆得是什么?”
“回王妃,是我师父。”
秦长安眯了眯眼,隐约能看到一个留着长胡须的老人,不过面目却不太分明。
“玛瑙,你这个是……一条狗?真奇怪,我还以为你会堆一个李闯出来呢。”秦长安大咧咧地开玩笑。
白银面无表情地提醒一句。“王妃,李闯属狗。”
此言一出,玛瑙顿时脸红的像是成熟的柿子,结结巴巴地说道。“白银姐,你别胡说,我只是……本来就喜欢狗……”
“喔。”白银回答地不太在乎。反正李闯跟玛瑙是公开的一对,王妃也早就说过,一年之后就给他们安排婚事,不懂玛瑙为何这么抹不开面。
“至于珍珠——”秦长安拍着手掌,乐不可支。“她这是堆了一只锅?果然做什么都离不开她的本行。”
最后看看那个机灵的翡翠堆出来的,却是一朵洁白的鲜花,可见翡翠在这四个丫鬟里面,是最有点小女人的心思,春花雪月,看来离春心大动也不远了。
不过这四个丫鬟,年纪最小的也有十七了,她们的婚事,的确一直都是秦长安放在心上的,如今名花有主的是玛瑙和珍珠,一个跟王府的护卫李闯,一个跟王府的厨子,知根知底,也算是门当户对,只要她还是王府的当家主母一天,就不怕自己的丫鬟被人欺负了去。
剩下的,就只有翡翠跟白银了,对于白银,秦长安没想过要说服她,人各有志,白银跟她们不同,从江湖出来的儿女,经历的事情也多,既然白银从来没有过成亲的心思,留在自己身边也不错。
“王妃堆得可是一家三口?”白银的神情有几分软化。
她嫣然一笑,院子中央堆着三个雪人,两个大雪人,一个小雪人……白色的雪,趁着红萝卜做出来的嘴巴,煤炭做的眼睛,全都胖乎乎的,极为可爱。
小雪人的头上戴了一顶小小的毡帽,只因秦长安不能断定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在头顶塞下一团黑色棉线,当成头发。在小雪人的脖子还围了一条柔软的花色软布,它站在两个大雪人的中间,乍眼看上去,像是夫妻之间牵着孩子的手,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白银没再开口,但只要有眼睛的人,就知道王妃是真正的愉悦和幸福。毕竟如今已经风平浪静,靖王府内没有多余的女人,不管王爷和王妃之间曾经发生了什么,似乎已经重归于好,破镜重圆。
“出了一身汗,我想泡个澡,吃完饭再跟老夫人去花园走走。”
玛瑙点了点头。“奴婢马上去准备热水。”
白银在一旁慢慢洒落一篮子的花瓣,只着白色寝衣的秦长安走入屏风之后,微微一笑。“白银,你出去吧,等我好了再喊你。”
对于王妃洗澡的时候,不喜欢有人伺候,白银早已习惯,她没有多说什么,直接领命离开。
玉臂挂在浴桶的两边,原本打算解散这两条麻花辫,但想想龙厉好不容易扎好的,还是不辜负他的美意了,随便盘在头顶,以免泡澡的时候浸湿了。
一想到刚才准确无误地砸中了龙厉两个雪球,她就忍不住畅快地笑出来,看着他那副阴沉的格外吓人的脸色,她还大声囔囔,若是围观群众更多一点,恐怕都会以为靖王爷是个残暴无心连女人都打的男人。
心情大好地跑了澡,重新换了身衣裳,胃口不差,吃完了饭拉着庄福去了苏宅的花园,生母实在太喜静,一个人总是闷在屋子里,秦长安可不放心。
苏宅有一大片的梅林,据说是老爷子的嫡妻生前特别喜欢梅花,不过,不是腊梅不是白梅,而是喜欢红梅。
老爷子是个宠妻的,因此从外地买回来几十棵红梅树苗,而且在妻子死后,每一年开春都会再种下一棵,渐渐的,就成了整个花园一道让人动容的风景线。
这个时候,红梅还没开足,大多数都是含苞待放的红色花骨朵,一颗一颗宛若天然的红宝石,在枝头闪烁着光芒。
“女儿、你的、头发——”庄福笑着指了指秦长安斗篷下的鞭子,有点好奇,虽然话只问了一半,但秦长安早就心领神会。
“娘,是不是挺可笑的?都是他非要给我绑辫子……”秦长安一脸哭笑不得。
庄福的脸上满是笑容,她这一年来才总算跟外界有了联系,不再像是一只锁在壳里的蜗牛,发现自己还有个唯一的亲人,她想要努力,努力成为一个正常人,一个不再被隔绝在自己世界里的女人。
特别是,在看到女儿跟那位靖王爷相处的时候,她一开始觉得龙厉有点可怕,至少他跟陆仲是截然不同的男人。陆仲虽然看起来严肃,但私底下是个平易近人的男人,也没有什么脾气,而且为人处世很有耐心。但龙厉就不一样了,那是庄福终其一生也难以用这样低微身份遇到的人啊,王爷……一个在话本子里才会听到的称谓,居然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而且还是她的女婿!
更何况,这位王爷的脾气不好,皮囊虽好,但总是给人一种难以摆脱的阴沉感,有时候,只要他稍稍一皱眉,庄福就觉得自己汗毛树立起来,只是之前她是个哑巴,不用说话,反而能把真实的情绪隐藏在肚子里。
可是多奇怪,自己的女儿居然胆子这么大,不但敢接近这样的男人,还能跟龙厉成为夫妻,同床共枕…。
庄福这才不好意思地袒露心声。“我、一开始、以为、你是、被他、的身份……”
“娘的意思,这场婚事,是他强迫我的?”她轻笑着耸肩,将脸靠在庄福的肩膀上,幽幽地说道。“不用担心,我是心甘情愿跟着他的,否则,就算被他强逼着嫁给他,我也绝不可能给他生孩子。”
不再显得忧心忡忡,庄福看着秦长安清澈带笑的眼瞳,渐渐的,心里也平和起来,更显得那张脸白皙清美。
跟生母谈天说地的时候,秦长安总是轻松的,事实上,说的更多的人是自己,庄福更适合当一个倾听者,必要的时候才开口说一两句话,很短暂,却又能够一针见血地说到重点上去。
“娘,你到如今还是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吗?比如你是哪里人士?在家里有兄弟姐妹吗?或者可有什么小名?”
庄福摇了摇头,她苦涩地笑着。“在大宅院、的时候,我才四岁,所以,不记得了……”
“你既然什么都不记得,怎么知道自己当年几岁?”
“是那个人、说的。”庄福指的是罗同。“他会给、我们、起名字、还告诉、我们、各自的、年纪。”
秦长安的心头生出疑心来,若是把三岁或者五岁的孩子放在她面前,只要个子长的不是太悬殊,她或许很难分清。
当年滁州大宅院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应该多半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而且是罗象仔细挑选过的,不论男女,体质都要符合他的筛选条件,才会放在大宅院里用药养起来。
但是在当今的世道,故意拐卖无辜的孩子,是重罪,而有人因为难以生育或是其他原因,明知道对方是人贩子,明知道他手里是其他人家的走失的孩子,还是买下来的知情者,也是有罪的。
罗象活了一把年纪,这点还是明白的,因此,他可以喂这些孩子吃下神志不清、浑浑噩噩的药,然后再给他们起新的名字,新的年纪,给他们一个完全崭新的身份,这样日复一日地催眠他们,就算他们有朝一日被人认出来,也绝不可能生出疑心。
眼前的生母,很符合她的猜测。
毕竟,不管是几岁,只要不是一个襁褓里的婴孩,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家庭一点印象都没有?不像是完全不记事,而更像是——记忆曾经被人重新灌输过,重新清洗过。
庄福的名字叫庄福,但她很可能根本就不姓庄,而且名字也不是单名一个福字,这种名字很显然是罗同随口想的,带点俗气,完全不符合生母骨子里的气质。而她说十五岁逃离大宅院,如今已经四十岁了,但也许,她不是四十岁。
哪怕有一点线索,龙厉手下办事的人那么多,在金雁王朝搜索一遍,半年来也有该消息了。
而不会是眼前束手无策的现状。
“没事……没事……不要、为我、难过。”庄福任由秦长安靠在自己肩膀,眼底泛着泪光,但还是温柔地笑着。“找不到、就算了,我有你……”
秦长安无声地点头,深吸一口气,其实被人贩子拐卖的孩子,多半都难以回到自己原来的家庭,但是她就是不甘心。
嘴上答应了庄福,但她却完全没有中途放弃的意思,既然找了这么久,说不定在高昂的赏金之下,总会有人提出可靠的线索。
她取出庄福为自己绣的那块帕子,温情地给庄福擦拭眼角泪水,无奈地笑道。“娘的眼泪真多,都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哭。”
庄福被她逗笑了,将秦长安的一缕发丝勾到她的耳畔,认真地说。“你很好,你……不像我,像阿仲……很坚强……不爱哭。”
话音未落,一阵清风吹来,手上的帕子在秦长安分神的那一瞬间,被风吹到半空中,随风飘舞。
那块帕子最终落在花园洞门口的鹅卵石路上,秦长安还未打算开口,身边的白银马上有了动作,她用眼神应允,白银前往拾起那块帕子。
但是在白银面前捷足先登,快了一步拾起那块帕子的人,却是一个男人。
当秦长安看清那人的长相,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高大英武,长的很英俊,一身藏青色的常服,一身的风华气势,显然不是凡夫俗子。
他的气质跟大哥有点相似,稳重刚毅,但又跟大哥不太一样,少了大哥常年浴血沙场的戾气,浓眉星目,不像是武夫,却又有着武夫能给人的安全感。
五官英俊,但却又不像是那些只有皮相能看的富贵公子哥,他就这么伫立不动,宛若一座大山,身后的黑色披风,随风呼呼作响。
他!
她终于想起来,这是前几日在画舫上看到的那个男人,两座画舫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们的眼神有过短暂的交汇,但是他看她的眼神,没有半分无礼,更没有半点好色垂涎。
而对方,似乎也在一瞬间认出她来。
但是他的目光,在看到秦长安斗篷下都无法遮挡的肚皮起伏时候,这是那一晚他没留意的,本以为她只是个已婚少妇,没想到还是个孕妇。
方正的俊脸上,再无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是在视线顺便移开,在秦长安身旁庄福身上逗留了一下,突然眼底闪过一丝晦暗,忍不住抓紧了手里的白色丝帕。
“这位公子,麻烦把丝帕交还给我,这是我家主子的。”白银见年轻男人的目光透过自己,落在身后不远处,自然知道他看得是秦长安,她再度开口,抬高了声音,把这人的思绪拉了回来。“多谢公子。”
压下心头的那一份古怪情绪,男人马上收回目光,免得自己看上去像是风流的纨绔子弟,他一开口,嗓音低沉的像是一坛美酒,极为迷人。
“好。”
但是就在他松开手,要把丝帕递过去的时候,却看到角落的一头沉睡的白虎,风再度把帕子一角吹起来的时候,另一面的图案,却成了一只展翅高飞的鸟儿。
这是……双面绣?
而且是手艺及其高超的双面绣,没有几十年的经验,是绝对修不出来的。
但是这块手帕虽然属于那个年轻孕妇的,但她的气质超脱,一身贵不可言,身上的衣物全都是上等料子,像是贵族夫人,不像是绣娘。而年纪嘛也太小了点,至少三十岁以下的绣娘,是不可能拥有这一手本事的。
于是,他把注意力放在秦长安身边的那个妇人身上,看起来四十岁上下,在这个年纪而言,是个美人,衣料同样不差,但比旁边的秦长安就少了那么一点与生俱来的贵气,可是那副温婉如水的气质,却让人记忆深刻。
“公子!”白银见他虽然伸出手来,但中途又握紧了拳头,没有让自己拿到那块帕子,但手帕这类东西是女人的贴身之物,被别的男人捡去,总是不太好,她只能大声提醒。
“拿去吧。”男人淡淡一笑,没有走到前头追根究底,反正,他要在苏家老宅里住上几日,有的是时间解开谜团。
“谢谢公子。”白银再度道了谢,才转身回到秦长安身边,但因为帕子被男人碰过,秦长安并未重新接过,而是礼貌地朝着男人轻点螓首,随即带着老夫人庄福离开花园。
男人依旧站在原地,刚才站在花园的洞门外,原本只是要穿过花园,抵达后面的客房而已,但是却因为眼前的景色,不自觉停下脚步。
红色的花骨朵,在枝头积蓄着慢慢盛开的力量,梅花树上的枝干上还堆着些许白雪,白和红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搭配的刚刚好。
然后,他才看到了那个身影。
画舫上的惊鸿一瞥只是一个刹那,在他看到她身边还有一个男人的时候,就知道应该移开视线,而并非多看两眼。
他一向很理智,不属于他的,不该他的东西,绝不会去碰。
那是因为他不贪心。
刚才看清秦长安的面容,果然比夜晚的匆匆一眼还要明艳,阳光暖暖地洒在她的身上,眼眸如水,粉唇微微地抿着,脸颊晶莹透亮,宽裙在威风中无声飘荡,是一抹特别的色彩。
只是她带着挡风的猩红色斗篷,但斗篷下的……似乎是两条麻花辫?实在不符合她妇人身份啊。
男人笑了笑,觉得有趣,但没有继续浮想联翩,朝着身后的小厮说道。“把行礼收拾一下。”